第82章 太傅离京
沉谧了数月的司天台突然有了动静。
自李华君之事后, 司天台里的人开始都专注于观察天象,不敢再出任何差池。
从他们的视角看来, 纵使得了太皇太后的青眼, 也敌不过看错一个天象。
同时,因着司天台台正空缺,司天台里开始了对台正之职的明争暗斗。
司天台正的官职刚刚落定, 便发现天有异象。
新的司天台正急急进宫, 往延寿宫走到一半,猛然想起李华君的死状,转向了紫德宫。
他暗自思量着, 如今掌政的到底是太皇太后,可女帝迟早要亲政的, 也得罪不得。汛期将至是大事,先来女帝这里通个气儿, 再去向太皇太后奏禀, 既不得罪人,也不误事,总不会再有错的。
正在他思量着要告退的时候, 却听到女帝语气沉沉,“宣柴昀!”
司天台正怔了一怔,觉得有些古怪,怎么看起来,好似女帝在作主一般?
他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还是先去延寿宫才好, 提出告退。
司马惊雷瞟了他一眼,见着他的神色便心知肚明。
一直不曾将自己已经掌权之事明说,但自己一举一动的不经意间,已经有了独~裁统治者的帝王威仪。
“你瞧起来面生,是李家还是史家的?”
司天台正尴尬地擦了擦汗,“臣姓孙,名罡风,不是李家的也不是史家的。”
司马惊雷幽幽叹了一声,“难得啊。”
孙罡风陪着笑,心里直道确实难得。
李家和史家争得头破血流,却没想到他们两败俱伤,倒叫他得了好处。不过心里还是着急,“陛下,臣已经将话送到了,若是无事……”
“孙爱卿,你很急吗?”
“不……不急……”孙罡风擦了一把汗,心里急啊。
他急着去延寿宫呢!可不想才上任便行差踏错,在宫里丢了性命。
等等……听说这女帝好男色,不会是看上了他男色,想要将他留下来怎么样吧?
司马惊雷瞧着他的神色,“朕倒是急。”
“陛下莫急。臣……臣愿为陛下分忧。”孙罡风转瞬之间便决定豁出去了。左也是死右也是死,若是把陛下伺候高兴了,倒是一条出路。
司马惊雷嫌弃地哼声,幽幽地道:“如今河防修到一半,若是出现汛期,那还未修好的防洪河道便会损毁,几百万两银子打水漂,沿河百姓受灾,江南一带粮食产量受损,于我大燕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可知?”
“臣知……”
对于如今的大燕来说,可是灭顶之灾!
“那你说,朕该有多急?”越说,她的语气越沉。
“急……”孙罡风惊得泪如雨下,反应过来自己竟生出了那般龌龊的想法,小命难保,忙跪下请罪,“臣知罪。臣罪该万死。”
司马惊雷的神色缓和下来,“既是知罪,便好好恕罪,司天台可推测出了汛期具体什么时候会到?有几成把握?”
孙罡风道:“大概半个月之后。五五六六吧……”
“嗯?!”
“七七八八吧。”
司马惊雷心里窝出了火,正准备训斥,听得门外传来人声,“还有十三天两个时辰。”
白云景与柴昀一前一后行进来,说话的是白云景。
“陛下,臣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陛下一声令下,便可南下。”
“朕不许你去!”司马惊雷反应过来时,话已经说出口。带着怨气地盯着他,“你不过是一个太傅,既不懂治理水患,也不懂如何防灾,如何能去?”
白云景抬眼看过来,无波无澜,“臣懂天象。几日之前便已经为今日之行做了准备。臣自请南下,愿立下军令状,若是不能治理好南方诸事,便不再回宫。陛下,若临时换人,再耽搁几日的准备时间,便真要来不及了。臣请旨!”
他说着,将早就准备好的奏折递了出来,“臣如今,也没什么能教陛下的了,总不能闲当太傅一职,总要为陛下略尽绵力。”
司马惊雷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自那日之后,他便一直示曾出现,她以为他在生气,不想他还有闲情逸致去看星象!难道他以为那日之后,他便能拿捏得住她了?
孙罡风自白云景那一番话说出来,便已经惊呆,看向白云景的热烈目光里满满的崇拜,“白太傅能将时间推测到时辰,定是有十足的把握的!”
柴昀也道:“陛下,眼下是最好的法子。白太傅是最好的人选。”
白云景微一躬身,“陛下,您先是大燕的陛下!”
司马惊雷心里不舍,可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她不得不答应下来。
“白太傅定要早去早回。过不了多久,太上皇与太后当回宫一趟,若是错过了,那就可惜了。”
白云景应声答应下来,急步向外行去。
司马惊雷瞧着他恨不得马上就离开皇宫离开京城的模样,心绪翻涌不停,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萧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为你选的人,错不了。”
能听到萧铭的声音是件稀罕事,可此时的司马惊雷有些泄气,“可是他分明在躲朕。”
萧铭道:“他会尽快回来的。”
“你怎么能肯定?”
“我肯定。”
司马惊雷泄气地想着和萧铭沟通还真是不容易,倒不如看奏折来得痛快。
只是那人还未走,她便开始想让他回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出了宫门的白云景停下脚步,看向身后,“跟了这么久,有何事?”
孙罡风探头出来,讪讪道:“白太傅,我想拜您为师。”
“你都已经是司天台令了,还要拜师?”
孙罡风摸着后脑,不好意思地道:“我这点斤两,我自己晓得的。不过就是没人坐这个位置了,才把我推上去。其实我也就只会耍点嘴皮子,顶不得用。白太傅,您就收我为徒,带我南下吧。我一定把你照顾得妥妥的。”
白云景道:“若是真想拜师,便在京里好好地待着。莫让陛下选了旁人当帝夫。一切,待我回来之后再论。”
孙罡风愣了好一会儿,直到白云景已经走远才反应过来,顿时觉得自己任务艰巨。
白云景牵着马行到茶寮边停下,看到站在门边的温即楼,相视一笑,走了进去。
此时的茶寮里只有他们两人,温即楼道:“你竟在这个时候要走。留她一人。”
白云景默了一瞬,“我不在的时候,帮我好好照顾她。她性子急,易冲动,易发脾气。”
今日,她似乎很生气。
温即楼似笑非笑,“你就不怕我趁你不在,趁虚而入了?”
白云景苦笑不答。以茶代酒,海饮一碗,转身离去。
温即楼叫住他,“我不知你是何是惹了她不快。可我知,她待你,是最为不同的。也就在你面前,她能像个她这个年纪的人那般,会发脾气,会展露她的心性。”
他便是再怎样调侃她,她总也不恼不怒,甚至还会与他说笑着将那些话还回来。似乎,她身为帝王本就应当如此,可他知道,这到底是因着不在意。
白云景回头对他微微颔首,“我会尽快回来。”
他停了一下,似是犹豫,“西齐并不是个好地方,苏千寥在西齐的处境极为尴尬。”再迈步,脚步轻快了不少。
温即楼看着白云景离开,眼里缓缓流露出艳羡来,“再不好的地方,也是我的国,我的家。可……”
顿了好一会儿,自言自语,“若是这么好的时机,我都不抓住,是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他邪邪扬起唇角,“这回,可是你自己把她交给我的。也是你自己要走的……”
他一直看着,直到白云景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才收回视线回转身。
赵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他。
他眸光一冷,沉声道:“赵攫,你越来越放肆了。”
赵攫也沉了眸子,冷声质问:“你到底是谁?”
温即楼沉沉地凝视着他,心中暗惊。自己如今没用易容术,真的做起了自己,反倒轻易被人质疑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笑出声来,“我就是我,西齐大皇子,你的表弟。怎的,表哥连表弟都认不得了么?”
赵攫敛着剑眉,似有困惑,道:“模样确实是一样的,只是性情差了太多。我离你这般近,看你这般久,能看出来,你不曾易容。”
温即楼心道:即便易容了,你也看不出来。
面上笑意淡淡,眼里却带上了冷意,“说起来,似乎表哥对我很了解。”
赵攫似被戳中了什么,尴尬地错开视线,冷声道:“也算不得了解。幼时常在一起玩耍,那会儿子,自以为了解你。可是后来……”
温即楼嗤笑一声,“你了解我什么?了解我的性情还是了解我身上有多少印记?”
他扬起的唇角带着一点放荡不羁的邪意,眼里却藏着柔~软的温度,“表哥或许不记得,本皇子倒是记得,你的这里……”
他指着赵攫的心口,目光越发柔~软起来,语气也不自觉地放柔了些,“有一道狼爪印。是幼时为了救本皇子留下的。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记得……”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语气越来越轻,仿佛是自多年前传过来的。
赵攫愣神,见他倏然转身,才反应过来,追问道:“你这是要去何处?”
温即楼并未停步回头,“自是去燕宫。”
赵攫变了脸色,比刚来时更冷,“你又胡闹!她已经拒绝了你!”
“那又如何?”温即楼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神色里是让他怔愣的认真和温柔。
他听得温即楼道:“那又如何?我心,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