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木头

　　受了刺激的顾丞年,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更加拼命学习。

　　一切, 都在高考后得到结束。

　　他没有去参加所谓同学聚会和毕业典礼。

　　这个破学校没有值得怀念的地方。

　　甚至他在想, 自己当时为什么要来这里浪费一年的时间。

　　“年年, 妈妈给你……”林珍推门进来，见到顾丞年在收拾行李，握门把的手顿时僵住。

　　顾丞年没有回头看林珍, 也没有回答她，只是从衣架抽衣服的动作更加大力，衣柜里衣架跟铁杆传出‘嗙嗙’声。

　　林珍下意识往大厅看去，见到顾大佐戴着耳机打游戏没望向这边，她舒了口气，连忙将门关上。

　　她默默站在顾丞年身后，没有说话。

　　顾丞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很想生气，很想大声质问自己为什么要留在这个破地方。

　　可他喉咙却像被锁住一样，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林珍低声喃喃：“对不起，是我不好, 妈妈一直以来让你背负太多东西。”

　　顾丞年内心泛起一阵酸意，但他仍不想回过头，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林珍。

　　“妈这几天会尽快联系律师拟离婚协议书, 今后我们就跟他两清。”

　　顾丞年诧异地转过身，对上林珍坚定的眼神时，他不自然的躲掉，没有回应。

　　“你先忙, 妈妈……不打扰你。”林珍走出房门。

　　第二天晚上吃饭，顾大佐买了瓶烧酒，心情似乎不错，话里带着胡言乱语。

　　“今年暑假，爷带着你俩去旅游！”

　　“我们换套大房，顺便给儿子买多套婚房。”

　　“咱们再也不用过‘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生活了！”

　　回应的是一片死寂，只剩下筷子跟碗触碰的声音。

　　“你们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尽可能满足。”顾大佐站起身，手里的酒瓶因为没拿稳，泼洒一些掉落在地面。

　　顾丞年蹙着眉头，没有讲话。

　　林珍抬起头，“要给你加饭吗？”

　　顾大佐弯下腰，试图凑向前亲林珍一口，林珍不动声色将脸庞稍转，顾大佐只亲到她的发丝。

　　他也不介意，傻呵呵地说：“行，多添点。”

　　林珍起身盛好饭放到他桌前，此时顾大佐已经喝得半醉，他反复摸空口袋好几次，随后东倒西歪走去卧室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顾丞年桌前，“这里面、有十十万块钱，爸爸给你当大学生活费用的，虽然不知道、你能不能考得上。不过没关系，劳资可以养你一辈子了！”

　　顾丞年厌恶地将卡扫至地面，起身准备离开饭桌。

　　“年年，坐下。”林珍沉着脸，命令道。

　　顾丞年冷着眼，全身上下都充斥着反胃。

　　为钱折服了？那又何苦在昨天说要离婚。

　　林珍再次发声：“顾丞年，给我坐下。”

　　顾丞年拳头越攥越紧，苦涩的感觉从胸腔蔓延，他内心挣扎了几番，最后还是坐回在位置上。

　　“老婆，干嘛搞得那么严肃，儿子想走就让他走嘛。”

　　林珍没有看向顾大佐，起身走回卧室拿出一个牛皮袋走出来，她将袋子递给顾大佐，“拆开来看看。”

　　顾大佐将酒瓶放在桌上，接过牛皮袋，边绕开绳边小声叨叨：“什么东西搞这么神秘，还绕几十圈的。”

　　他绕开完绳子后，从里面抽出一份文件，他微眯眼睛，手指指向字，“离婚、协议书。”

　　念完后，他瞪大眼睛，酒瞬间醒了大半，“什么玩意，离婚协议书，林珍你这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们不要你一分钱，如果你对这份文件有异议，你可以加条件我联系律师改。”林珍眉眼带着几分锋利，是顾丞年未曾见过的冷意。

　　“你……你们，是不是一早计划好了？你想离婚可以，儿子要跟我，你你你，你以为你有什么本事养你儿子吗？他成绩破成这样，将来都不能找份像样的工作，你想他每天去打兼职，以后老了捡垃圾吗？我不同意，听见了吗？我不同意。”顾大佐拼命摇头，使劲将纸撕碎，“我可以当做你什么都没说过，我不介意。”

　　顾丞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冷笑一声，刚想开口冷嘲一番，不料林珍比他先出口。

　　“撕吧，没事，我拟了好几份，你自己冷静一下。”林珍面无表情地开始收拾桌上的餐余，不打算在跟他纠缠。

　　“你你你。”顾大佐见她无视自己，胸膛中的那股大男子劲燃燃雄起，他一把扫掉桌上的盘子，伸手想扇向林珍的脸，顾丞年见状连忙抓住他的手，将他甩向一旁。

　　顾大佐依靠在柜子上，歪歪趔趔的走到顾丞年眼前，一拳砸向顾丞年的胸膛。

　　顾丞年闷哼一声，嘴角的笑意却更加上扬，

　　顾大佐见状彻底慌了，他没想过顾丞年不会躲。

　　酒劲一瞬间彻底散去，“儿子，你怎么不躲啊。是爸爸不好，爸爸刚刚不是故意的。”

　　顾丞年若无其事地揉了揉胸口，清清嗓子，“你不好的事，哪止这一件？”

　　顾大佐心虚地低下头，不敢跟顾丞年对视。

　　顾丞年也不介意，兀自接下去：“远的就不谈了，费时，我跟你聊聊近的。比如你知道我去年高考成绩是多少吗？”

　　顾大佐听他这么说，顿时理直气壮许多，他抬起头，表情很是得意洋洋，“350分，我记着呢。”

　　“350分？我考了640分。”顾丞年看着顾大佐变了的脸色，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你怎么可能考640分，你不是一直年级倒数吗？”顾大佐眼里满是不信任。

　　连同一旁的林珍，眼里也带着不信任。

　　顾丞年没再做多余的解释，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路过林珍时，他淡淡道：“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顾丞年回到房间二话不说便定下明天下午去往南川的高铁票。

　　做完一系列后，他保持木乃伊的姿势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

　　像是做梦一样，自己终于可以跟这破城市告别了。

　　他反复拿起手机确认车次后，才感到一丝安心。

　　刚准备放下手机时，手机传来一条短息，来自陆沉。

　　【我想你应该会跟我一样不去任何聚会，所以我们应该没机会见面了，挺感谢你给我带来一段值得回忆的高中生活，早点去把嫂子追回来，别真被戴绿帽。】

　　顾丞年原先看前半段还有些难受，看到后半段就气得咬牙，但想到他应该也是怕自己太难过，刻意加上去的。

　　他缓缓打下一句话

　　【接下来什么计划，总不能真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学校混吃等死吧。】

　　【也行。】

　　【去你大爷的，好好找个学校复读，明年考个好学校，你还年轻。】

　　【再说。】

　　顾丞年不是个多事的主，该劝也已经劝过，听不听就是他的事了。

　　翌日，顾丞年起床就看到林珍跟顾大佐坐在沙发上，他越过他们直接走去洗手间刷牙。

　　等刷完牙之后，两人仍坐在沙发上没有对话，相比刷牙前稍微不同的是，桌上多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儿子，我同意签离婚协议，但是我有个条件。”顾大佐的声音带着丝颤抖，“这个暑假陪爸爸去趟旅游好吗？我们很久没去旅游了……”

　　“旅游？”语气带着丝不屑，仿佛在谈论一件滑稽的事，“你凭什么让我陪你去旅游，签不签是你们夫妻间的事，我定了下午回南川的票，谁也拦不住我。”

　　“你，已经订票了吗？那高考的志愿怎么办，你成绩那么好不考虑下湘北大学吗？”顾大佐焦急地问。

　　顾丞年见他这副慈父样，觉得讽刺至极。

　　他想笑，但却牵动不起嘴角，“别装了，我白复读一年拜谁所赐？”

　　顾大佐听完这句话后，脸色急剧惨白，不敢再出声。

　　顾丞年走回房间，换了套衣服便背起包囊，离开这让人窒息的屋子。

　　原先还想待到下午再走，现在想来丝毫没有必要。

　　“砰”的一声，代表了这回，真的彻底解脱。

　　顾丞年戴着耳机，漫无目的地逛着，最后在一家汤粉店停了下来。

　　“小伙子，吃点什么啊？我们这边牛腩粉很好吃的呀。”店主是个中年女士，十分热情。

　　“那就牛腩粉吧。”顾丞年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将肩上的包放在旁边。

　　“老板娘怎么回事啊，你这粉怎么那么咸啊。”坐在他前桌的男生大声叱喝着。

　　老板娘听到连忙走过来，“不应该啊，我的汤汁都是配好的，没理由咸的。”

　　“你的意思是，我错怪你了？你这家破店我有必要大费周折来害你吗？你赶紧给我添多一碗，不然我就去投诉你。”

　　老板娘连道了几句歉，“好的好的，我这就给你添一碗。”

　　顾丞年扫了眼桌前那碗只剩汤汁的碗，不屑地轻笑一声。

　　他走向前拦住老板娘，“不用搭理他，让他投诉就行了。”

　　随后垂眼扫了扫男生，“对了，投诉电话要我告诉你吗？不过我可提醒你了，谎报是要被抓的。”

　　男生听完脸色大变，嚷了几句神经病，就起身要离开。

　　顾丞年抓住他的手腕，稍稍使劲，男生的脸色就变得狰狞，他大力地甩着顾丞年的手，吼道：“你干嘛！赶紧松手啊，你是不是有病。”

　　“结账了吗？”顾丞年扬起一侧嘴角，语气懒洋洋的。

　　“结了！”男生边吼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扫向墙上的二维码，顾丞年见他确定买完单，才松开他的手。

　　“谢谢你啊小伙子……做生意的遇到这种人，也挺麻烦的。”老板娘语气带着些无奈。

　　顾丞年无所谓的挥了挥手，“没事，只是这家店的味道让我想起了一家店。”

　　也不知道，婆婆跟公公现在怎么样了。

　　自己也该，赶紧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i 5瓶；说一不二的小二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