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清晨,阮阮从床帐中利落地钻了出来,让前来换火炉的边晴大吃一惊:“阮小姐,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竟然起地这么早。”

  阮阮仔细确认了一下时间,是月末没错,她在梳妆台前坐下,“边晴,今天我想穿素色衣衫。”

  边晴听了这话后便给她找了一身月牙白的襦裙。

  阮阮在脑中过了一遍柳家糖铺的位置,现在她已经十分清楚它在哪了,没想到昨天魏濯莫名让他画的地图还挺有用的。

  她咬唇看了眼边晴,决定先让她跟着,柳家糖铺对面还有座酒楼,到时候点一道刺儿多的鱼让边晴帮着挑,自己再抽身下去跟徐姑姑会面,也是极好的办法。

  就是不知道魏濯会不会派人跟着她,阮阮拿不定主意,手中的出府令牌格外沉重,她叹了口气。

  纠结之中,已经到了门口,在那里停了一会儿,就见到江阳茂急匆匆走了过来。

  “阿茂,你要去哪儿?”

  江阳茂听见声音后笑了笑,殿下果然猜的不错,阮小姐虽然平时看着不太靠谱,但行事的时候还是小心谨慎的。

  他转过身子,恭敬地行礼:“阮小姐,我去宫门口守着殿下下朝。”

  魏濯这人嚣张地很,心情好便去朝堂上走一圈,心情不好就不去,皇宫跟他家一样,随心所欲惯了,阮阮竟然忘记了他偶尔还会去上朝。

  “平时也不用你接啊,为何今日还需你去守着。”阮阮问。

  “殿下前几日受蓝右相所邀,今日下朝之后会去相府坐一坐,我身为他的侍卫,自然是要跟着的。”

  侍卫?阮阮怀疑地看了眼江阳茂,他的三脚猫功夫是众所周知的,怎么可以称得上侍卫二字?哦……他擅长用毒验毒。

  须寒和边梁都是跟着魏濯的,现在江阳茂一走,好像就没什么人管她了。

  阮阮稍稍放了放心思,但还是谨慎地在市集上转了好多圈,最终捧着一提东西走进了味仙居。

  她靠着窗看了眼楼下,市集上本就人来人往,柳家糖铺也是门客众多,现在下去应该没什么人怀疑她。

  幸而边晴是听话的,她正在跟鱼刺作斗争,认真的程度不比楼下画画像的师傅差。

  阮阮有机会脱身,刚进店中,还没来得及扫视其中的装横,就感到手背上传来了一股拉拽的力气,这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妇人,头发花白,嘴角上的黑痣极为鲜明,像是街头巷尾给人说亲的媒婆。

  只不妇人眼中藏着极深的慈爱,阮阮一下子眼眶发烫,生生地忍住了泪水,直到走进那小隔间时,才发泄一般抱着她的徐姑姑抽泣了一番。

  “徐姑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阮阮擦着眼角,声调微哑:“你为何丢下我?”

  徐姑姑心疼地抱紧了撒娇的小公主:“公主,您莫要再哭了,老奴怎会不要你。”

  经过一番安哄之后,阮阮才平息下来,边晴此刻还在味仙居,她们并没有多长时间用来交谈。

  “公主,禹王府内有何敬,老奴才舍得把你留下的,若发生什么事,他自是会护着你的,你莫要害怕。禹王妃又是重情重义之人,她早年跟皇后交好,看见你这张神韵相似的眉眼,自然是不舍得难为你。所以,禹王府是这京城最好的容身之处。”

  阮阮不知怎么想到了程贵妃和程嵘与:“程二哥哥前几日在梅园认出我了,他还说有要紧之事可以求助于他。”

  “嗯,程二公子是贵妃侄儿,他知晓其中利弊,不用担心身份暴露,遇到危险也可找他,但万万不可再与其余人透露了。”徐姑姑深思熟虑后,把心中所想道了出来:“这几日皇上情绪安稳,宫中太平,整日都在翻看世家之子的小册,或是为尚未出阁的公主选婿。”

  “公主,若是……若是皇上再为您和瑾王殿下赐一回婚,您觉得如何?”徐姑姑犹豫地问道,她知道自家公主自从解亲之后就再也听不得瑾王这个名字。

  可如今公主在禹王府住了几月,不知对瑾王是否有了新的认知。

  阮阮一听这话,哼了一声:“我知他矜贵无双,现在父皇势微,而我又不受宠,这个公主身份掺了水,大不如从前,自然配不上瑾王殿下。”

  徐姑姑堪堪一笑,低低嗔了声倔性子,“你呀,心里还是有股傲气儿的。你且安心在禹王府住着,无论圣旨要你嫁谁,只要你不满意,姑姑立刻带你远走高飞,天下之大,有我们待的地儿,不会委屈了公主。”

  阮阮别扭道:“禹王府是比姝仪宫热闹,但姑姑您为何坚持让我在这里住下,明明程国公府也可以住人。”

  “自然是怕你会连累了程国公府啊,禹王府有瑾王殿下,就算藏了你,也没有谁敢去动。”

  ~

  魏濯已经饮了一杯热茶,他对面的蓝右相命人呈上了棋盘,“殿下第一次来相府,招待不周,还请体谅一番。”

  “无碍。”

  蓝右相捋了捋胡子,笑吟吟道:“今日朝堂之上,四皇子五皇子当众吵起架来,殿下如何看待?”

  魏濯落子,脸上毫无松动之色:“皇子热闹,扫了些朝堂的阴霾。”

  蓝右相依言点了点头:“只是皇子们虽性情纯良无邪,到底不是小女的良配,老夫甚是忧心呐,望京都之大,世家子弟各有各的好处,寻婿之路竟毫无头绪,殿下能否向老夫推荐一二?”

  “本王回京不久,识人不多,右相恐是问错人了。”

  蓝右相的棋路被魏濯逼地退无可退,他赞称:“殿下棋艺果真一绝,家中儿女甚是敬仰,常常与老夫说起此事啊。”

  正说起时,廊下传来女子的嬉笑声,蓝右相拍了下桌子,厉声警告:“成何体统,没看见有贵人来访?还不过来道歉!”

  两名浓桃艳李闭月羞花之姿,正是蓝初云蓝初凝二人,她们轻步款进,朝魏濯盈盈一拜:“臣女竟不知殿下造访,有失仪态,还请殿下饶恕。”

  魏濯把手中的白子放置到棋盘之上,一局已成定型,再无可更改之地,他淡声道:“右相输了。”

  蓝右相诚然道:“老夫技不如人。”

  他惊叹了一声:“唉——令老夫头痛已久的大事竟然这般简单。这一双女儿是老夫的心头肉心尖宠,爱女心切,觉得世上任何男子都配不得她二人的花容月貌,今日看来,初云跟殿下竟是鼎鼎般配的佳人,真是让老夫开了眼界。”

  魏濯终于抬眼,他眸光深邃冷冽,看向两人时让她们心头一颤,立刻垂下了头。

  蓝初云垂了一会儿后,婉转道:“爹爹,您这话让女儿十分惭愧,女儿哪里是花容月貌,快莫要再说这些话了。”

  蓝右相爽朗地笑道:“殿下,瞧瞧,还害羞起来了。老夫骄傲,女儿谦虚,不如殿下来评评初云的面容?”

  “爹爹……”

  魏濯面容沉静,不怒自威,无形之中给人的压迫感十足,蓝相屏气凝神,等着他接下来的点评。

  魏濯放下茶杯,转过了身子,这次倒是仔仔细细地端详起蓝初云这张脸了,“抬起头来,本王看看。”

  蓝初云心中十分忐忑,她手心里出了层薄汗,呼吸都轻了几分,娇羞地仰起头,声音柔地能掐出水来:“殿下。”

  魏濯眼前空洞,思绪不知神游到了何方,直到蓝右相出了声音,他才收神,轻轻笑了笑,道:“眼耳口鼻,皆全,蓝相如何骄傲,蓝小姐都没再多长一双眼睛或是多生一只耳朵。”

  蓝右相见魏濯瞧地出神了,以为是被美色吸了魂,他安心等着夸赞,谁知刚饮下一口茶就呛到了嗓子。

  蓝初云的脸上更是红一阵白一阵,差点没当众失态。

  魏濯怡然自得,喝下最后一口茶,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多谢右相茶宴款待,本王尚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

  蓝右相一路把他送到府门口,好声提醒:“殿下,老夫奉劝一句,皇上虽然日日不上朝,但他身旁的太监已经传了话出来,说是最近在为公主选择佳婿,您是满京女儿家众口合一的良人……”

  宫里的一举一动,竟如此轻易地就传了出来,还传的人尽皆知,除了皇上所为,没有人敢肆无忌惮地这般作为。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皇上在试探魏濯,公主乃千金之躯,若所招驸马家中有妻妾,便是打皇家的脸面。

  所以,如果魏濯得此消息后随便往家中安置一房小妾,皇上便不会再下旨。

  蓝右相就是打了这件事的注意:“殿下,小女初云在京中的名声您是知道的,为许多人所仰慕和敬佩,担得起王妃之位。若有朝一日殿下还想更上一层楼,依蓝府和初云的名声,多少能美化一些大逆不道的名声。”

  “殿下不喜魏姝仪,也不愿娶她,应当好好考虑老夫说的法子。”

  魏濯看了眼太阳升高,略有不耐:“右相该回去了。”

  蓝右相步子一顿,回府之前又道:“小女初云若是当不了正妃之位,侧妃也是容易满足的。嫁给您,也可帮着挡一挡赐婚的圣旨。”

  魏濯:“右相越来越啰嗦了。”

  江阳茂是乘了马车来的,临行时问:“殿下,去哪?”

  “她人呢?”

  “阮小姐现在在味仙居,去过柳家糖铺一趟,应该是在其中接应的,来者是个花白头发的妇人,嘴角一颗痣,从宫中而来,像是一位嬷嬷。”

  “可知是谁?”

  “问过守宫门的侍卫,说因为有六宫嫔妃的令牌,所以没仔细检查就放了行,他们目前并不知情,听到吩咐之后已经暗中查访了。”

  马车驶向十二街巷,路上行人居多,速度缓慢下来,魏濯撑起帘子,怏怏地向后靠着,远远地就看见了小姑娘举着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

  她眼角眉梢都挂了笑意,付钱之时也特别大方,颇有富家千金的大方劲儿。

  再近些,看到了小姑娘腰间多了几只鼓鼓囊囊的荷包,沉甸甸的,看着形状,应该装了不少珍珠。

  大抵是她雇主拿到了情报,这些珍珠是给她付的酬劳,这个雇主,蛮财大气粗。

  魏濯见跟小姑娘没有多长距离了,便撤下了帘子,问前面的须寒:“陶雀门最近在做什么?”

  “陶雀门派了一些人来到京城,跟何敬接应,经由属下暗访才得知,他们是想在京城开几家店铺,可能是想要生财,也有可能是建立据点。”

  怪不得她挑了副市居图来画。

  马车停下,露出魏濯那张脸来,他敲了敲马车的隔板,沉声吩咐:“上来。”

  阮阮没料到在这里会看见魏濯,差点被吓到,忧心起自己的行踪,便问:“殿下不是去了蓝右相的府中?怎么从这里过来的。”

  “买一些市井小玩意儿。”魏濯扫眼十里长街,“听说今日是市集,过来凑一凑热闹。”

  他见小姑娘玩的欢心,便亲自下了马车:“本王尚未用午饭,哪里有好吃的饭菜?”

  阮阮见魏濯跟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何况徐姑姑乔装打扮成了那副模样,用的还是程贵妃宫中的令牌,他就算知道自己私会了外人,再查,都查不到姝仪宫头上去。

  魏濯已经命江阳茂驾车离开了,此时只有他们二人,阮阮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挡了挡腰间的荷包。

  自己以前刚刚出宫,傻的很,花钱都是大手大脚,后来所剩无几,还好徐姑姑又给她添了新的物资,万不可再由着性子乱花了。

  她谨慎地问道:“殿下可有带银两?”

  魏濯摇头。

  阮阮撇了撇嘴,自己的钱自己花,为什么要给魏濯这个嫌弃自己的人花?

  放在以前,他是自己要嫁的夫君,无论为他花多少钱都不会心疼,可是现在她不愿再委身于他,自然是要像铁公鸡一般一毛不拔了。

  不……还是得拔两根毛的。

  阮阮指了指街口乱糟糟的摊子:“我只买得起那个。”

  魏濯看去,见有三四张桌椅,一张泛黄的脏布,上面写着馄饨,杂面,包子……

  他一张脸迅速淡了下来,隐约生出一股冷意。

  怎么说,她那几包珍珠,也是由他的市居图换过来的。

  小白眼狼果然是小白眼狼,养不熟,没有一点良心。

  魏濯在想,他是不是白纵着她了。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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