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轻而易举

　　“滚！”袍子下，一声女人的怒喝！

　　可是这一声并未吓退两个醉鬼，反而激起他们的怒气。胖男人伸手就去掐女人的脖子，嘴里恶狠狠的骂着。

　　女人挣扎不开，窒息感让她滑坐到地上，看得出她很瘦。

　　洛旎旎记起了这个女人，就是当日救小鱼的那位仙姑。

　　“住手！”她见那俩男人行凶，当即出口喊了一声。

　　一声娇喝，两个醉鬼看向巷子，只见黑暗中站着几个人。

　　“旎旎？”赵明雯拽拽洛旎旎的袖子，心中有些害怕。

　　“你带着人呢，还怕？”洛旎旎轻声道，“亮出你的身份，直接就把他们吓跑了！”

　　赵明雯是没遇到过这种事，当下看看自己身后的家丁，也就来了底气。她看了眼自己的家仆。

　　家仆会意，马上挡在前面，大声喝到：“大胆狂徒，胆敢在这里为非作歹。赶紧让开，莫要挡了丞相府姑娘的道儿！”

　　两个醉鬼一怔，这里是平民住的巷子，怎么可能会有相府姑娘？反映上来后，便是哈哈大笑。

　　“大哥，相府姑娘？哈哈哈！”瘦男人可不管，直接伸手去拉地上的女人。

　　胖男人也不在意，那边人多，惹不得，可是地上的女人他们不会放走的。

　　眼看着那穿着罩袍的女人就被胖男人扛到肩上，洛旎旎气急，吩咐赵明雯的两个家丁上去抢人。

　　只是不等家丁们上前，前方的两个醉鬼便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洛旎旎连忙跑过去，看着伸手利落的身影，“卓阳，你身手真厉害！”

　　黑暗中，她根本就没发现卓阳是怎么出现的，然后就见人动作一气呵成，两名醉鬼便倒在地上。

　　听了洛旎旎的话，卓阳连忙心中叫苦，这夸奖的话要是让他的主子听到了，可还了得？

　　“姑娘，您还是不要来这些地方的好。王爷应该在等着，你赶紧回去吧！”

　　卓阳并未要了两个醉鬼的性命，主子说了，今日不开杀戮。见两个醉鬼狼狈的逃掉，他也便隐藏了起来。

　　洛旎旎蹲下，伸手想扶起那位仙姑。

　　“你……可有伤着？”

　　赵明雯提着灯笼过来，这才看清坐在地上的女子。

　　浑身一件土红色的罩袍，周身上下只留着一双眼睛，烛火中，那眼睛带着幽幽蓝光。

　　“多谢。”仙姑微微低头，双手拍去上面的沙尘。

　　“给。”洛旎旎把手伸了过去。

　　仙姑诧异，犹豫了下，最终接下洛旎旎的帕子。

　　“姑娘身上的香气……”

　　“什么？”洛旎旎问。

　　仙姑的手试去了洛旎旎的额头，手指在眉心位置稍作停留。

　　“你……认不认识南疆过来的人？”

　　洛旎旎摇头，并为这仙姑的举动，觉得有些奇怪，“不认识！”

　　仙姑哦了声，伸手扶着墙站起来。她整理好自己的袍子，话语中没有一丝惊慌。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她对刚才的事好像全然不在意。

　　“你帮了我，以后我会还你一次人情。”仙姑用着还有些生硬的大越话说道。

　　“不用，不过刚好遇到。”洛旎旎道。

　　“我就在太庙的后街巷子，去那里能找到我。”仙姑留下这句话，便转身走进巷子里，黑暗很快吞噬了她的身影。

　　赵明雯抱上洛旎旎的胳膊，“我怎么觉得这位仙姑有些吓人？”

　　“怎么会？她救过红依的表妹。”洛旎旎笑道。

　　“总之赶紧出去，这边真瘆人。”赵明雯拉着洛旎旎往光亮处走去。

　　从巷子里出来，便是太庙前的大街，人流一点都不比永安桥少。身后的婢子和家丁紧紧跟随，生怕把主子跟丢了。

　　找了不少小摊子，就是没找到洛旎旎的那种泥人，赵明雯十分沮丧。

　　“给你了。”洛旎旎道。

　　赵明雯当即笑开，“回头，我让赵煜买个一模一样的给你送去。”

　　“不用了！”洛旎旎连忙摆手，赵煜去找自己，她可不敢。

　　太庙这边并没有留太久，一行人很快回到船上，回去了永安桥。

　　夜已经晚了，街上的行人也少了，两边的摊子已经开始收拾。

　　凉风吹着河岸上的柳树，发出沙沙的声音。永安河水深沉，静静地带着盛满希望的点点火光远去，直至不见。

　　赵煜带着赵明雯走了，而邵予璟也带着洛旎旎上了自己的马车。

　　车轮压着石板路，行得平稳。

　　“去哪里了？都忘了回来了。”邵予璟问。

　　“明雯的船，到了太庙那边，说想买个泥人。”洛旎旎憋回了一个哈欠，强打精神道。

　　“那我给你的那个呢？”邵予璟又问。

　　洛旎旎一听，睡意直接没了，“丢……了。”

　　“怎么不把你自己也丢了？”邵予璟抬手戳了下洛旎旎的脑门，“有时候是机灵，有时候就迷迷糊糊的。”

　　“那你和赵煜一直在一块儿？”洛旎旎觉得自己是在没话找话。

　　“去见了他老子。”邵予璟换了个姿势，身子斜倚着靠枕，一条长腿支起。

　　洛旎旎哦了声。朝堂之事她又不懂，还有就是凡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以后，你想出来，是可以的。”邵予璟道，手伸去洛旎旎眼前。

　　洛旎旎看着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掌心中躺着两颗糖饴。她看看邵予璟，见他点头，便伸手拿了来。

　　“可以去面摊上吃面，也可以去买小泥人。”邵予璟的掌心收起，尤带着刚才细嫩指尖的碰触，那丝痒居然会痒到心里。

　　洛旎旎低头剥着糖纸，她知道邵予璟的话还没有说完。这一位，从来不随便做好事。

　　“但是，一定是跟着我。”

　　她就知道，但是倒没觉得太多的惆怅，因为以前她是根本出不来的。

　　“你要吃吗？”洛旎旎两指捏着软软的糖饴，烛火中是焦糖一样的颜色。

　　邵予璟嘴角翘起，伸手抓住细细的手腕，轻而易举的就拉来自己眼前。他张嘴，咬住那颗糖饴，舌尖一卷便到了自己口中。

　　洛旎旎抽回手，手指尖上带着一丝湿润，她偷偷在自己裙摆上擦了擦。

　　剩下的那颗糖，洛旎旎送到自己嘴里。甜甜的味道在嘴中蔓延开来。

　　夜风透过竹帘，进到了马车里，带走了一些香气。

　　“京中有人说你是花神转世。”邵予璟道。

　　“你信这些？”洛旎旎嘴角莞尔，应该没人会信，她身上带着花香，是因为前世做过鬼。

　　“信！”邵予璟坐直身子，“但凡我喜欢听得，我都认为是真的。”

　　洛旎旎摇头，“才不是。”

　　邵予璟凑近洛旎旎，鼻子嗅了嗅，“你喝酒了？”

　　洛旎旎捂住嘴角，一双杏眼波光潋滟，像盛满了蜜酒一般。

　　“还真是。”邵予璟的指肚摁上洛旎旎的嘴角，“背着我跑掉，是去偷酒喝？你忘了，我身无分文，还扔下我，没有良心啊！”

　　“那你不是去了赵丞相那里！”洛旎旎推开嘴边的手。

　　“你走的时候，可想过我？我不是没有去处，才跟着赵煜走的？”邵予璟句句控诉。

　　“银子还你！”洛旎旎拿出荷包，送去邵予璟眼前。

　　邵予璟笑，“逗你真有趣，两句话就会上钩。”

　　“我又不是鱼，上什么钩？”洛旎旎低声嘟哝了句。

　　“好！”邵予璟去勾洛旎旎的手，“你不是鱼，是小酒鬼。”

　　“你……”洛旎旎咽下想出口的话，腮帮子气鼓鼓的。

　　“这两日乖乖留在侯府，不要出去。一定要出去，身边必须带着人。”邵予璟的手指戳了下洛旎旎的腮帮子，“这段时日，一定小心。”

　　洛旎旎搓搓自己的腮，这话的意思，应该是要有大事发生？加上赵丞相刚才找邵予璟……

　　这些太复杂，反正也不关她的事。她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话说回来，你喝的什么酒？”邵予璟干脆靠了过来，伸手揽上细细的腰肢。

　　“明雯带的葡萄酒。”洛旎旎道，刚说完就打了个哈欠。

　　“你呀，不折不扣的觉迷啊！”邵予璟揉了揉小脑袋，顺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这么贪睡，难办！”

　　“那我也管不住啊！”洛旎旎道。

　　“我就发现，每次看见你眼睛没神了，一定是犯困了。”邵予璟说话很轻，抬头看着车厢顶棚，“以后给你做一张最舒适的床。”

　　洛旎旎听了，不禁脸颊一红。这时候谈什么床，真是……

　　所幸一路走来，邵予璟只是静静地拥着她，没做什么别的。洛旎旎也安心的倚在人家肩上。

　　到了侯府，柳叶在外面等着，见奢华的马车停下，连忙迎上前去，接了洛旎旎下来。

　　“姨母还没睡？”洛旎旎问了声。

　　“夫人一直等着姑娘回来。”柳叶跟在洛旎旎身后。

　　洛旎旎嗯了声，看见前厅亮着，知道是刘夫人在等着自己，便走了进去。

　　“姨母，你不用等我的。”洛旎旎进去，看着刘夫人拿着账目再看。

　　刘夫人放下册子，走到洛旎旎面前，不由得就上下打量。见着人完整无缺的，便也放下心来。

　　“给你留着甜粥，一会儿让人端过来。”刘夫人拉着洛旎旎坐下。

　　“还在看账目？”洛旎旎看着桌上的小册子，拿起来瞅了两眼，全是密密麻麻的字，遂赶紧合上。

　　“以后你也要看的。”刘夫人笑，“跟明雯去哪里玩了？”

　　“赵煜找了条船，说我和明雯在街上走不方便。我俩就在船上看灯了。”洛旎旎道。

　　“赵煜这孩子，就是性子温吞了些。”刘夫人道。

　　刘夫人的话，洛旎旎可不赞成。到了以后，赵煜一屋子妻妾，怎么看都不是个温吞的。

　　“对了，姨母。”洛旎旎想起一件事情，“若是哪日秦尚临来了，你可别拦着啊！”

　　“什么？”刘夫人一听就皱了眉，“你都快成亲了，怎么还和秦家有瓜葛？”

　　“不是，我是说他要是来看望纪玉檀的话，您叫家里下人别拦着。”洛旎旎道。

　　刘夫人不解，“当初不就是他俩闹得你不开心？你还真想做这个好人，成全他俩？”

　　这时，柳叶端了甜粥进来，送到洛旎旎手里。

　　手中的调羹轻轻搅了搅瓷碗，里面粘糯的甜粥便散发出一股香气，勾着人肚子里的馋虫。

　　洛旎旎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甜甜暖暖的口感，让她舒服的眯了眼睛。咽下之后，口中仍余有香气，温度刚好。

　　“姨母也说过，人家既是两情相悦，又何必做这棒打鸳鸯之事？”她放下调羹。

　　“这话你倒记得，我说了别的，你也记着了？”刘夫人无可奈何的笑，左右那纪玉檀已经没什么用了，随着去吧。

　　洛旎旎笑眯了眼睛，她知道刘夫人是特意给她留着吃的。晚上回来，有个人会给她留着灯，在前厅等着她，真好。

　　至于在街上，秦尚临虽然问过纪玉檀，洛旎旎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来。因为这一世，变得东西太多了。

　　纪玉檀现在只是个没有地位的侯府表姑娘，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一个低贱的身份。是洛凌安的女儿又怎么样，她一辈子都不可能被认回来。

　　既然没什么地位，秦尚临又有什么理由娶纪玉檀？就凭着心里的那份所谓的情意？洛旎旎不太信。

　　不过，说不定让纪玉檀去秦家做个妾，应该还可以。

　　刘夫人趁着洛旎旎喝粥的空挡，说了为她准备的嫁妆，还说乔家那边其实也早早的准备了一份嫁妆。

　　“两份嫁妆？”洛旎旎伸出两根手指，“我怎么不知道？”

　　“旎旎以前也没问过姨母啊！”刘夫人打着扇子，“等着明后日，我就过去乔家宅子那边，给你把箱子抬过来。”

　　“为什么放在乔家？外祖他们长年不在京城。”洛旎旎问。

　　“乔家的东西抬来侯府？”刘夫人嘴角不屑一笑，“姨母还是觉得放在乔家安心。”

　　洛旎旎点头，如果不是自己和两个哥哥，恐怕乔家和洛家早就已经断了吧。

　　“太晚了，快回去洗吧洗吧。”刘夫人为洛旎旎理了理发丝，“剩下的几日，有你忙的。”

　　外面夜已深沉，洛旎旎回去了采玉轩，婆子便把院门上下了栓。

　　红依的屋子还亮着灯，她还在赶制她的嫁衣。她的婚期在洛旎旎的后面，但是不少事情必须要她自己来做。

　　就像现在，张青在外面忙着收拾房子，她在这边忙着做衣衫。她的，张青的，小鱼的。到时候每人都要做上两件。

　　嫁出去之后，红依还要带着张青回来探望洛旎旎，总之要做的实在太多了，还有好些是没想起来的。

　　“红依，先睡吧，别熬坏了眼睛。”洛旎旎趴在窗口，往红依房里扔了根小树枝。

　　“姑娘就想着皮。”红依站起来，放下手里的活儿，走出门来。

　　“我今晚在太庙街那边，见着上次给小鱼治病的仙姑了。”洛旎旎道，“她就住在那边？”

　　“好像是在太庙后面的一条巷子。”红依想了想，“她自己一个人住着，平时不怎么和人说话，也不太出门。”

　　“一个人？”洛旎旎想起刚才在巷子内，那两个醉鬼欺负的女子。女人的话一个人，是挺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