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周一一贯是上班族最讨厌的日子, 每到周一假期综合症发作, 不想上班的欲望就特别强烈，孙霏灵好不容易跟自己的床说再见之后才发现自己睡过头了。

　　匆匆忙忙赶到行政大楼正巧碰到同样一脸惊慌的杨美娇，两个迟到份子跟着大部队一起上楼, 进办公室才发现苏成辉、张昊穹和顾嘉年都不在, 两个人这才对视一眼, 松了口气。

　　杨美娇上周就听孙霏灵说周末要去男友家上门, 于是趁着办公室无人, 连忙凑上来听细节。

　　孙霏灵用铅笔戳着下唇冥想了会儿道, “也就那样吧，反正他爸妈没有反对, 晚上还在他家吃了顿饭。”

　　“呀, 那恭喜恭喜呀，不过他不是还要出去工作吗？什么时候回来？你们什么时候打算结婚？”问题一个接一个, 杨美娇双目兴奋地发光, 一脸羡慕地看着孙霏灵。

　　孙霏灵笑道, “还没正式定下来呢。”嘴上虽这么说，可是孙霏灵想到未来, 自己幻想了不少美好画面，觉得很满足。

　　杨美娇反驳道, “都上过门了还不叫定下来那怎样才算定下来呀，你就等着穿上婚纱当新娘吧。”

　　“谁要当新娘了？”邵晨的声音忽然响起，让孙霏灵和杨美娇都吓了一跳，孙霏灵满脸通红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想到曾经自己为李锦要死要活，这会儿又说自己要结婚定下来的事也不知道邵晨听到了多少，尴尬地没办法抬起头来。

　　杨美娇却不知道这中间的缘故，兴奋地在邵晨耳边叽叽喳喳道，“小孙啦，都见过对方父母了，等她男朋友回来就要结婚了哦。”

　　邵晨微笑，状若不经意地问道，“是吗？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们喝喜酒哦。”

　　孙霏灵点了点头，用手不停地抓着头发掩饰自己的紧张，邵晨把手中的文件放在苏成辉桌上，顺便让杨美娇在苏成辉来后提醒他去自己办公室。临走还不忘对孙霏灵道，“上次的计划写得不错，但上会后可能还要改，你辛苦了。”

　　孙霏灵一径低着头，听他这么说，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腼腆羞涩地说了声“谢谢领导肯定，我会继续努力的。”随后又迅速如鸵鸟般低头。

　　邵晨嘴角勾着笑意，伸手带上办公室门，转身又是那个一脸冷淡的投资委副主任。

　　或许戴旻繁说得是对的，当一个人成熟了之后，才会学着不去爱一个不该爱的人，也学会平静处理突如其来的好感。

　　邵晨看着面前的文件，想起孙霏灵充满幸福的表情，忽然轻笑了一声，怪自己总是在感情上迟迈一步，也是，办公室恋情如果继续不下去，应该会很尴尬吧，尤其是这种上司与下属的感情，不如就让他单方面结束吧。

　　抽出厚厚文件中的一打，连苏成辉进来他都没有回神，直到苏成辉在他面前的办公椅上坐下发出了不小的声响，邵晨才反应过来，把一张表格推到他面前道，“这次这个高科技技术产业试点改革的项目，不如就让小孙当联系人吧，也让她跟其他处室的业务多接触一下。”

　　苏成辉看了看市政府办公厅发的那张表格，正是上周五他放在邵晨桌上让他定夺的那一张，没有想太多就同意了。

　　邵晨想，自己果然还是做不到毫无私心地祝福，不如就当一回惹人嫌的阻碍，看看她这一次的感情是否真的固若金汤，而不是如上次那般脆弱吧。

　　两人又聊了聊近期工作，苏成辉才离开，他前脚刚走，立刻又是三声敲门声，境外投资处的方慈馨过来送文件，送完了还赖着不走，尬聊了一会儿他办公室里养着的兰花，随后又是环保处又是能源处的处长来商量事情，周一上午来人络绎不绝。

　　这样也好，认真工作，没有烦恼。

　　邵晨对着喋喋不休的能源处葛处长发呆，等到他说完了才轻描淡写地跟了两句，能源处的这位葛处长年龄不小了，可是却居于邵晨之下，历来对邵晨阳奉阴违，这会儿趁着邵晨不专心，本想建议把几块与环保处有重叠的麻烦事扔给环保处，可是邵晨却并没有被他糊弄过去，还是坚持道，“既然你对这块也比较了解，从能源技术开发的角度，还是应该由能源处牵头比较好，环保处负责落实环境评估和后期监测这个没有问题。”又给葛处长戴了高帽子，又避免自己一碗水端不平了回头环保处来抗议。

　　葛处长原本的算盘落空，心里虽然不爽，但是邵晨毕竟是他的顶头上司，所以也只能含含糊糊地应承了。

　　邵晨双手交握着，靠在椅背上看葛处长一脸郁闷的样子，心情却也没有因此变好，毕竟不论谁每天被顶在风口浪尖都不会愉快的，邵晨觉得自己还没有阴暗到看别人不爽自己就爽了的地步。

　　葛处长悻悻走了，方慈馨却又回来了，她算是委里长得比较漂亮家世也不错的公务员了，每次15楼几个处室有要给他的文件时，方慈馨总会自告奋勇来送，邵晨自然明白她的目的，所以总是刻意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以免别人说闲话。

　　就好像此刻，方慈馨刚想进来关上门时，邵晨忽然站了起来走到门边伸手按住门道，“是关于高科技技术产业试点的正式文件吗？正好我要下去同综改处说这件事，文件给我就好，谢谢。”

　　礼貌的笑容，让方慈馨想再说什么也难，邵晨拿了文件果然下楼去了，方慈馨就算再失落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默默下楼回自己办公室。

　　孙霏灵刚得知自己要参与高新技术产业试点项目，就知道今后一阵子估计有得忙了，还有一个月沈昂就将回到那个落后的非洲国家去赚钱，想到这里她就一阵烦乱。

　　果然如她所预料的那样，试点项目光是前期筹备，大量的调研会、研讨会轮番开，孙霏灵看到电脑桌面上一堆“高新技术产业”为前缀的文件就双眼发直。

　　邵晨为了这次新经济转型中的高新技术产业转型试点也费了相当大力气，找来了这方面的不少专家行家，前期调研是请来了国外团队做的可行性研究，为此好几天晚上都同那些国外做高新技术的外企老总、央企大佬们喝得不知云深何处。

　　孙霏灵没有跟着邵晨去，杨美娇私底下偷偷说不去是好事，如果她去过一次，一定不会想去第二次，那群人喝醉了酒都是牛鬼蛇神，还特地让她当心。同时还不忘夸奖邵晨懂得怜香惜玉，对自家邵主任的敬爱又多了一分。

　　可是孙霏灵每天光顾着写报告就已经耗去了全部的业余时间，为此还与沈昂闹了不少脾气，无外乎沈昂不懂得体谅她，看到她忙的时候还只顾着自己打游戏，或者是她实在没有时间陪他，他还不断打电话过来催她早点下班约会之类的琐事。刚开始孙霏灵也确实觉得有些愧对沈昂，毕竟两个人现在还算在热恋期，但工作实在让她自顾不暇，也自然没有心情应付其他，于是沈昂就又会把之前随便找份工作的言论搬出来跟孙霏灵说，说到最后孙霏灵也是忍无可忍，总归是要在电话里吼他才作罢。

　　孙霏灵想想自己也挺委屈的，她又不是自己想加班，工作没办法推也就算了，这么累也就算了，她工作努力难道不是为了今后两个人能一起努力赚钱养家吗？何况她一个小姑娘这么辛苦，他不更应该体谅她吗？为什么他一边说着自己要好好疼爱她赚钱养家，一边却做着与之背道相驰的事呢？难道体贴体谅不比钱更能安慰人吗？

　　孙霏灵怨气极大，让邵晨也明显感觉到了她情绪的不稳定，虽然觉得自己这样让她加班确实有些不厚道，也有些超出了她的负荷，但一方面也是想培养她，多做一些重点项目更容易在今后的竞争中加分。而私心里，他当然希望她能和她的男友经受一下考验，毕竟太顺利了可不是他所乐见其成的，所以邵晨最终还是没有采纳苏成辉提出的，关于增加人手的建议。

　　结果是孙霏灵居然出人意料地圆满完成了项目计划书，并且受到了国家层面的关注，让慧眼识英才的邵晨在办公例会上很是春风得意。

　　孙霏灵在流火的七月里完成了前期项目计划书，也总算有一个周末与沈昂共度，而他们自己也知道，这或许是他们这一年最后共度的一个周末。

　　沈昂计划去一年，多做一些大单子，赚够买房的首付钱就回来。孙霏灵想着未来漫长的分别，终于还是问了他，“就不能不去吗？”

　　沈昂道，“不去谁赚钱养你呢？”

　　这个问题她问过一次，上次沈昂也是这样的答案，知道最后讨论必然陷入死循环，她终于还是忍住了。

　　这一年的七夕节恰好是在沈昂走之前的三天，也是周末，中国式情人节让恋人们多了一个庆祝的节日，也多了一个共度的理由。

　　两个人在沈昂选定的法式餐厅共进了晚餐，因为约定了把这一年彼此的生日礼物提前送给对方，孙霏灵于是趁着背景音乐正舒缓的时候，从包里掏出一对情侣表给他，不是什么世界顶级的名贵牌子，却也花掉了她一个月的工资。沈昂戴上手表爱不释手，转身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她，孙霏灵满怀期待地打开，却看着一盒子莫名所以的香薰肥皂有些失落。

　　她想或许沈昂并不知道自己不喜欢那些花哨无用的护肤品吧，但她又在心里为沈昂辩解，觉得男人不了解女人的想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假装欢喜地说喜欢，然后关上盒子，专心切着盘中的牛排。

　　沈昂喜欢吃西餐，一如他从不掩饰对非洲女人翘臀的热爱以及对白种人窈窕身材的赞美，孙霏灵想，也是这样一个俗人，才能跟她过平凡的日子吧。虽然有些遗憾与自己设想的不同，但毕竟是都定了的共度一生的人选，她不必再彷徨着寻找，只需要安静的等待，这样也就很好了。

　　孙霏灵觉得自己经过李锦这件事之后，如今的她只想好好谈一次恋爱，然后找个能够结婚的人定下来，她再也不想毫无目的的恋爱，因为爱上不爱自己的人只有痛苦。

　　她总以为找一个可以结婚的对象就行了，但是啊，爱情被称为世上第一难解的题总有它的道理。

　　一个不够爱你的人，哪怕他再适合结婚，最终不能与你结婚，因为他适合的不是你。

　　孙霏灵当时不懂，女孩要幸福，除了要好好爱自己，更要找一个爱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