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喂,姐姐……”
“嗯,这边有点事。他住院了了,没人照看……”
“我得看着……嗯,等他醒了我就回去。”
善皙轻声说完,挂断电话,往病房走去。
八人间的病房,郭仲韦在靠门的床位。
医生经诊断,病源待查。
问了善皙几个问题后,抽血化验检查结果已出——蛋白质过敏?
她不太懂,幸好医生够耐心。
通俗来讲,郭仲韦就是鸡蛋牛奶等含蛋白质的东西不能吃,不然会休克。
天方夜谭,跟他认识的六年间,她居然没有发现?
每次一起吃饭他也跟着吃喝,没什么异样,反而看起来他特别喜欢?
“小姐姐,麻烦帮一下忙。”
一位戴口罩的小护士走了过来,推着一个小推车,摆弄手里的药物和注射器。
“怎么帮?”善皙问。
“把你男朋友裤子脱了,要肌肉注射。”
“!”
善皙一惊。
一来是因为郭仲韦要打屁股针,二来护士以为他俩是情侣这件事,三来居然让她给郭仲韦……
见护士很迅速得兑好药物,她也没什么时间好扭捏。
解开金属扣带的手有些颤抖,还好西服裤子比较宽松。
善皙呼出一口气,把深色的男士内裤往下扒拉。
护士将郭仲韦侧过身,瞧着善皙的动作,说:“再往下一点。”
再往下……
白净的皮肤下有一道扭曲的疤痕,只露出了庐山一角。
护士注射完,按上棉签,说话轻又快。
“你来按几分钟,等下他就醒了,问一问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有事情可以去护士站叫我。”
善皙连忙点头,目光停驻在伤疤处。
不成形状的疤痕攀援在光洁的皮肤上,如同完好的瓷器沾上斑驳的锈痕,让人忍不住想触碰,抹除。
将衣物继续往下挪几分,疤痕范围更大,仿佛是留存的深渊裂缝,丑陋,且神秘。
正在善皙想继续一探究竟的时候,那只探寻的手被另一双冰冷的手握住,让她的动作瞬间凝固。
“你在……干什么。”
冷冷的音调没有情绪,如同无意拨动的一根琴弦,急促又断断续续。
郭仲韦醒了。
“咳……”
善皙清了清喉咙,掩饰被抓包的慌乱。
“刚刚护士姐姐给你打针了,我在帮你止血!”
“嗯。”
郭仲韦眉头紧皱,还是有些虚弱。
他紧攥善皙的手,力量微不可计。
可他知道,他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
一双眼卸下了防备,目光滚烫又哀怜,如一只断臂小兽。
“你……不打算穿上啦……”
善皙目光指了指郭仲韦还未收拾好的衣服,火速挣脱掉那双大手,给他穿好裤子,只是……
“裤带你自己扣……”
男人一动不动,苍白的脸看起来十分虚弱。
善皙无奈抿唇,在男人滚烫的目光下替他整理好,用纸巾擦了擦他额上的汗。
“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郭仲韦摇摇头,善皙转身就走。
“你去哪?”男人有些急切。
“当然是回去啊,我答应我姐姐了,等你醒了我就回家。”
“我……不舒服。”
善皙蹙起秀眉,转过身。
也不知道这男人是真不舒服还是假不舒服。
等到医生过来,她协助检查,这男人居然同时还患有病毒型感冒和急性阑尾炎……
还死活不开刀!
真的是……
他什么时候这么病娇了?
善皙被医生叫到门外。
“病人其实需要验尿查B超的,单单通过你指出他腹部哪些位置有疼痛感是不够的,这一点需要你知悉。”
“照B超?”
善皙疯狂摇头,画面无法想象,郭仲韦肯定不会配合。
往常他都不喜欢别人碰他,更别提做这些了……
在她有限的医学常识里,认为B超就是查怀孕情况的……
“是的,站在医院的角度,我建议这些流程都走一走,然后开刀……但站在个人的角度,虽然还没确诊他是不是阑尾炎,但是不影响,正好他的病毒性感冒需要消炎,可以先挂针观察一下……”
……
——
SUNHILL大楼,顶层办公室。
钱沣在办公室外来回踱步,不停地拨打电话。
与胡慕哲通完电话后,他这才舒口气。
办公室里的人等着,不到一刻钟功夫,就把里头弄的……乌烟瘴气……
“简总,办公室里的沙发有点硬,您到旁边的休息室去抽?那头的沙发比办公室里的软和多了。”
钱沣不疾不徐,盯着黑皮沙发上的脚印,暗暗皱眉。
郭仲韦不抽烟,幸好他今天不在,不然自己也免不了遭殃,把这种人放进办公室。
确切来讲,是简定玟自己闯进来的。
还三番两次的,就是为了找郭仲韦对峙?
而且进来后,像个癞皮狗一般,赶也赶不走。
男人身着西装,却瞧不出半分正经的影子。
深褐色条纹套装,里头是粉色的中领衬衫,搭着一条深蓝色窄领带。
头发被打理过,浅褐色稍微有些长,被定型剂尽数固定在脑后。
脸颊上有些青髯,略显成熟,可一举一动,没那么严谨。
他躺在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根雪茄,递到唇边猛地吸一口,火星燃起,他舒服地眯眼,烟熏雾绕,有些迷离。
“可笑,老钱啊,你都赶我几次了。这全公司啊,哪一个人不是他眼里的工具。你说他图什么呢,名和利都有了,他图什么呢……他何必跟我过不去呢,我也只是想好好做个事业,娶个女人而已,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啊,非要让大家都不好过?”
简定玟哼了哼,眼前的助理也是个油盐不进的主。
“他得意的时间不长了。我是跟你熟,透露点小道消息,他真正的仇家郭慎行可是要被放出来了,听说是发明了一个什么专利减刑了,可笑,那一个混吃等死黄|赌|毒的草包,还专利?”
“简总,这是您和郭总的家事。”
职场是一个江湖,有些人死得快,是因为知道得太多了。
钱沣宁愿揣着明白装糊涂,因为好奇会害死猫。
“家事?我当他是哥哥,他可没拿我当弟弟。冤有头债有主,是老头对不起他又不是我,我可没做一丁点对不起他的事!就算有,直接放马过来,把我揍一顿得了,一了百了,尽是避而不谈,耍些阴招!”
简定玟烦躁得挠了挠头,将还未抽完的雪茄按进烟灰缸捻灭,坐了起来,理了理被自己弄乱的头发。
他无可奈何,看着钱沣。
“你说你也是,何必呢,总是拦着我找他。宁拆十座庙,也不要拆一家人!”
“郭总是真的不在。”
钱沣扶额,他可真冤。
这简定玟总是不按套路出牌,每次也不事先打招呼再过来。
回回都没见着人。
也不知道是郭仲韦走运,还是简定玟点子背。
“那他在哪?我去找他。”
“这个,您知道的,我不方便透露。”
“……钱沣,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人吗?”
简定玟笑了笑,望着窗外,目光转向钱沣。
无论他怎么试探,都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一口子哽在喉中,怎么都撒不出来。
他摆摆手离开,再一次无功而返,像是又打了一场败仗,在办公室门被彻底掩上之前回过头来。
“就是那种黑不黑白不白,左右逢迎的那种人。”
“嗯,恰好,我也讨厌那种人。”
钱沣诧异,简定玟那意味不明的话,明里暗里都是在说自己?
他可是一直站他的上司郭仲韦的啊,怎么成墙头草了?
这里头有什么误会?
——
出门太久,善皙手机电量不够了,打了个电话回家,去了医院楼下超市,买了些洗漱用品。
回到病房,善皙将东西摆放好。
郭仲韦平躺在病床上,眼镜已经被摘下,放在床头柜子上。
他双眼无神,望着输液瓶里的一滴一滴的泡泡发呆,见善皙回来,终于回过神。
“别看了,医生说你至少要打一个星期的针。”
善皙拆了包湿纸巾,开始擦身旁的柜子。
医院的东西,终归不太干净。
新脸盆毛巾牙刷,洗洗刷刷,忙前忙后。
出来差点吓她一跳,郭仲韦笔直地站在门外,雕像无异,见她要出去也不让路,冷冷的只会说:“出院。”
“你——”
“好家伙,我一通好找,原来在这里。”
循声望去,胡慕哲正大咧咧出现在病房门口。
他掉转头,对着另外一个方向:“钱助理,你老板在这儿呢。”
“郭总,我来晚了。”
钱沣喘着气,看到郭仲韦完好无损,终于放心。
胡慕哲咬咬牙,把善皙扯到一边,低声说道。
“还愣着干嘛,走了。”
“这位是郭仲韦的助理?”
善皙一脸询问,对着钱沣友好微笑。
“助理先生好。”
“您好您好。”
钱沣有些紧张,对方是罕见美女,明亮的笑容让人一阵眩晕。
他不能露怯,出于职场礼节,伸出右手,可才伸到一半,就被打断。
“啊呀,不用那么客气。”
胡慕哲不露痕迹地拦住那只手,却没有拦住另外一只。
善皙伸手与钱沣浅握,不过一两秒功夫。
“他需要打点滴观察几天,最近不能出院。对了,医生说他的阑尾炎是饮食不规律引起的,您这边平时方便的时候也帮忙提醒一下。他不能吃蛋白质含量太高的食物,这点您要记住……”
钱沣含笑点头,内心却是拒绝的。
郭仲韦是厌食症晚期患者,吃饭是猫的食量。
他有时候都怀疑,郭仲韦是吊着一口仙气活到现在的。
作者有话要说:
当钱沣听懂了老板内心os
钱沣:郭总,我来晚了?
郭无情:……(呵呵呵)
钱沣:那……我来晚了?
郭无情:……(你就不该来!还带来了一个讨人厌的家伙!”
为钱助理点根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