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精诚书院(二)

  次日晨钟敲响,朝阳初上,精诚书院众学子鱼贯而入。

  画师曹夫子道:“各位学子,老夫今日继续讲彩画,上次讲完了夏,这节课讲秋……各位就以秋为题,作画一幅,老夫最后会评选出最佳之作。”

  一个时辰过去……

  曹夫子看过众人画罢,道:“各位的画,老夫皆已欣赏,认为有两幅最优,画工意境不相上下,不知取舍,想听听众位意见。”

  曹夫子说着,亮出两幅画作,秦少杰和朱四喜都是心头一奇,只见二人皆以秋叶为题,不同的是秦少杰所画乃摇摇欲坠的枯黄残叶,而朱四喜为一片片殷红枫叶。

  曹夫子沉吟道:“二者看似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意境南辕北辙,老夫实不知何取何舍,众位觉得呢?”

  秦少文起身道:“古人云: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学生认为,朱四喜的画更有新意。”

  秦少英不服,摆着兰花指道:“戏文里,像汉宫秋、离瑟怨,对秋的描写都是凄冷寂寞,感时伤怀,学生觉得,残枝败叶才是正题。”

  众学子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两拨势力对峙,相持不下,愈言愈厉。

  曹夫子无奈劝架,“罢了,罢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两幅作品都为最优。”

  午钟敲响,待曹夫子离开,众学子将昨日文学课家庭作业放至前台书案,便各自呼朋引友,结伴离去。

  文学科代表秦少文起身,正欲整理作业,送至周夫子书房,秦少英忙唤住他,分散他心神道:“大哥,今日爹爹不在家,咱哥几个待会儿去哪消遣?”

  秦少文连连摆手,呵呵一笑,“唉,我在梦里还有一份家庭作业没写,得回家写作业了,你跟二弟四弟去玩罢。”

  秦少杰朝秦少英吐了吐舌头,借交作业之机,眼疾手快,神不知鬼不觉,将文案上的一份作业抽出,又混了一份涂鸦之作进去……

  三日清晨,朝曦初上,精诚书院。

  周夫子摇头晃脑,“各位公子,今日讲《列女传》:有虞二妃者,帝尧之二女也。长娥皇,次女英。舜父顽母嚚。父号瞽叟,弟曰象,敖游于嫚,舜能谐柔之,承事瞽叟以孝。母憎舜而爱象,舜犹内治,靡有奸意。四岳荐之尧,尧乃妻以二女以观厥内。二女承事舜于畎亩之中,不以天子之女故而骄盈怠嫚,犹谦谦恭俭,思尽妇道…….”

  不知不觉,课近尾声,周夫子道:“各位公子,上次作业中,老夫共出十个对仗,各位做得都还不错,但只有一人,胡乱对仗,不知所谓!”

  周夫子将作业扔到朱四喜面前,“朱公子,恕老夫愚钝,请你解释下,你这十个对仗是什么意思?”

  朱四喜低头一看,立时气绿了脸,只见作业上赫然写着:

  胜者为王,对曰:“我为笨蛋”?!

  一夫当关,对曰:“万夫滚蛋”?!

  木秀于林,对曰:“风扯个蛋“?!

  君子爱财,对曰:“我只爱蛋”?!

  ……

  “这,这,”朱四喜惊惶擦汗,“这,这不是我写的!”

  “哦?”周夫子斜眼睨她,“这不是朱公子的大作,又是谁的呢?”

  朱四喜面红耳赤,呲牙咧嘴,“这,这,这……”

  见朱四喜惊惶中夹杂着几多气急败坏,秦少英和秦少杰互望一眼,在旁捂着肚子,几乎要笑抽过去……

  第6章 山郊狩猎

  朝露微明,万物生长,精诚书院,众公子于书院门口集合完毕。

  周院长戎装焕发,一副老夫聊发少年狂之姿,“各位公子,一年一度春季狩猎即将开始。相信大家已整装完善,现在四人一组,徒步到城郊点兵山顶,准备午后狩猎事宜。”

  周院长一声令下,众公子结群出发。

  朱四喜与骠骑聂将军的三位公子轻装上阵,一路领先。四人出了内城,渉溪流,登草岸,终在一条阡陌岔路口停下。聂小公子指着路标,欢喜道:“朱兄,再往南走就到点兵山了。”

  朱四喜眼珠一转,狡黠灵光一闪,心道:秦少杰一党这多日没少捉弄我,要教训他们一番才是。她撸起衣袖,出手不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搬转路标箭头,来了个南辕北辙,拔腿拉聂氏兄弟离开,“走,咱们先到,让他们好找!”

  精诚书院中教练武学的吴师傅已先带人在山里打好野鸡野兔,准备烤出中餐,慰劳风尘仆仆的各位公子。见只有朱四喜一队按时到达,不禁摇头感叹:“现今的富贵公子,身体素质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他们再不到,可连中饭都吃不上了。”

  吴师傅正感叹间,见不远处有四位公子晃晃悠悠,跌跌撞撞,骂骂咧咧,相互扶持着爬上山来。

  秦少文一面搀扶秦少英,一面抱怨,“你这娘娘腔,走几步还要三催四请,拖我后腿,这都过了午饭时间,吃不到饭,要你好看。”

  秦少英掏出香帕,娇娇弱弱,细手擦汗,“唉,你就这样嫌弃你的兄弟?可是你带错路在先!”

  秦少杰黑脸道:“都别抱怨了,这次让朱四喜他们占了先机,咱们要赶紧上去才是正事。”

  秦少武怨呼呼喘着粗气,“咱们这是去狩猎,可你看看,三弟光脂粉就带了十盒,还带了五套换洗衣服,五式登山靴,二十条手帕,两床被褥,这是要搬家怎的?!”

  “唉呦,二哥你怎这样不懂得怜香惜玉,”秦少英一脸不悦,翘着兰花指解释:“我娇嫩的小皮肤哪经得住风吹日晒,当然要随时擦护肤品保养。这一路又是泥又是沙,衣衫脏了,当然要换,我要保持自己的完美形象呀。还有,我这出汗了,当然要用香帕擦拭,总不能像你,一身臭汗。”

  “那被子呢?咱们又不在山上露营,你带什么被子?!”秦少武不依不饶问。

  “我走累了,当然要随时躺下休息一番,睡个美容觉。难道要让我躺在这硬邦邦的石头上么?!”秦少英撒泼跺脚道。

  秦少武翻个白眼,大吐一口怨气,“带这么多东西,下次自己背,我才不帮你……”

  见四个落魄虾兵蟹将精疲力尽爬上山来,朱四喜心里乐开了花。

  远远望见朱四喜一副幸灾乐祸模样,已啃掉两只烤鸡,悠然自得欣赏四兄弟苟延残喘爬到山顶,秦少杰怨饿交加,冲上前去质问:“好啊!你倒是食足饭饱,在这儿自在悠闲,可把我们害得好苦!你说!是不是你调转的路标?!”

  朱四喜撇撇嘴,泼辣无赖,“秦公子,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干的?诬陷人要讲真凭实据!”

  秦少英又饿又怒,也气得花枝乱颤,跳脚上前帮腔,“除了你还有谁?年纪不大,满肚子坏水儿,你爹厉害呀,生出你这么个东西!”

  朱四喜秋毫不让,锱铢必较,“没有你爹厉害,生了四个‘禽兽’!”

  “谁‘禽兽’了?”秦少杰口沫横飞,“这天底下就一个秦寿,那就是我爹,当朝宰相:秦寿!”

  朱四喜反唇相讥,“你爹官大,你就了不起么?我只听说爵位能世袭,没听说宰相也能世袭的。我以后可是小侯爷,你呢,是小宰相吗?”

  秦少英气急败坏,兰花指乱颤,“我告诉你,我爹当上宰相靠的是真本事,哪像你爹,朱门酒肉臭!”

  见三人舌剑唇枪,愈骂愈凶,将要动起手来,秦少武忙上前拉架,“少英、少杰,口舌争风,以众欺寡,非大丈夫所为,大丈夫当保家卫国,战死沙场……”

  “你不帮忙就别跟着捣乱!”秦少杰一把揪出秦少英行囊里的被褥,狠狠裹到秦少武头上,用力推开他,“去你的保家卫国,战死沙场!大哥、三哥,跟我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够了!你们闹够没有!”秦少文厉喝一声,脸黑如锅底,眉怒似弩张,教训起兄弟,“争风吃醋,打架斗殴,你们以为自己是市井无赖么!有没有真本事,猎场上见输赢,考场上见输赢,官场上见输赢,沙场上见输赢!我秦氏诗书礼义传家,什么时候出了你们两个泼皮无赖!再敢动手,就不要姓秦了!”

  长兄如父,秦少杰和秦少英畏惮兄长威势,不敢再发一言,只得悻悻放开朱四喜,灰溜溜退下。

  吴师傅和聂家兄弟在旁看傻了眼,这才回过神来。吴师傅忙上前打圆场道:“这就对嘛,君子动口不动手。各位都是同窗,莫伤了和气。四位秦公子还没吃饭吧,老夫现烤些野味给你们……”

  秦少杰心头忿忿,狠瞪朱四喜一眼,“哼,咱们猎场上见输赢!”

  见众学子陆续皆已上山,吃喝啦撒休整完毕,周院长左牵黄,右擒苍,阵前动员:“各位公子,我们要发扬精诚书院敢闯敢拼之精神,大显身手,争取满载而归。为鼓舞士气,精诚书院将颁发年度最佳猎人奖给此次狩猎数量最多的一组。好了,废话不多,老夫身先士卒,随各位一同打猎去!”

  彩旗飘飘,号角隆隆,精诚书院狩猎争霸赛在周院长的一声令下,随即展开。公子们争先恐后,奋勇杀禽…….

  秦少杰一组下到半山腰,搜寻猎物。

  秦少英忽指着远处矮灌木丛掩映下的人影道:“诶,你们看,那不是朱四喜么!”

  “对呀,她猫在矮树堆里一动不动,干什么呢?”秦少武问。

  秦少英兰花指微翘,细声道:“我看呀,定是在等猎物。”

  “等猎物?”秦少杰诡秘一笑,“我让她成为我的猎物!”

  见秦少杰弯弓搭箭,要朝朱四喜那边射去,秦少武忙阻拦道:“四弟,这玩笑开不得,要出人命的!”

  秦少杰笑嘻嘻道:“二哥,我怎是那种不分轻重的人,况且有大哥在,我哪敢胡闹。你看朱四喜专心致志,纹丝不动,我要把箭射到她旁边的那根树上,吓她一大跳!”

  秦少英欢喜拍手,“好主意,好主意,顺便也把她的猎物吓走!”

  “看我的!”秦少杰弯弓搭箭,语落箭出。

  “哎呦!谁射的?!谁射的?!”一声凄惨呼喊传来,原来是周院长正兴冲冲地下山追赶一头黄羊,刚巧窜到他们附近,屁股正中了那箭。

  秦氏兄弟见院长中箭,大惊失色,忙跑上去查看,“周院长,您怎样,您还好么?”

  只见周院长捂着血淋淋的屁股,呲牙咧嘴呼疼,“哎呦,哎呦,疼死我了,是哪个没长眼的,唉呦,哎呦!”

  朱四喜一组闻不远处叫嚷人声,也过来查看,“诶,周院长,您怎中箭了?!”

  周院长颤手指着秦氏兄弟,疼得眼冒金星,“还不是他们干的好事!”

  秦少杰一脸委屈,“周院长,真对不住,我们不是故意的……”

  朱四喜白了他一眼,“院长,我看他们不是故意的,是特意的!”

  “胡说!”秦少英兰花指狠戳她肩膀,“你血口喷人!你幸灾乐祸!你不是东西!”

  “都别吵了!”周院长捂住屁股,疼得欲咬碎老牙,“快去找随队大夫过来!哎呦…….”

  日落点兵山,各小队打猎完毕,齐聚山脚。周院长由吴师傅搀扶着,勉强出来查看战果,总结发言:“各位公子,虽然今日老夫出了点意外,但我们的狩猎行动,还是很成功的。请各小队报告猎物数量,我们来评定精诚书院年度最佳猎人奖!”

  “院长,我们打了一头野猪,两只山鸡,三只野兔!”秦少杰首先兴冲冲报告。

  在场众公子啧啧称赞,吴师傅挑大拇指道,“哎呀,这么多,厉害,厉害!”

  “院长,我们围捕了一头野鹿。”徐公子道。

  吴师傅大加赞许,“嗯,不错,不错。”

  “诶,姬公子,你们小组怎八手空空呢?”周院长问。

  姬公子眼珠一转,溜须掩丑道:“自听闻院长伤了屁股,我们六神无主,四肢无力,哪有心情打猎,满脑子想的,心里念的,可都是院长您老人家的安危啊!”

  “嗯,孺子可教,不枉老夫教导你一场。”周院长满意点头,转身去看朱四喜小组猎物,不禁大跌眼镜,“朱公子,你们这细丝网里装的密密麻麻,活蹦乱跳的小东西是什么?!”

  “院长,您不认识么,这是麻雀呀!”朱四喜笑答。

  “麻雀?一网麻雀?!”众人窃论纷纷,指指点点。

  秦少杰首先不服,“我们都打的都是野鹿野猪,山鸡野兔,你网麻雀?!这算什么!”

  只见聂大公子摇头晃脑道:“佛曰众生平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麻雀的命就不是命,就没山鸡野兔珍贵么?”

  秦少英翻起白眼,酸酸道:“既然都是命,你们怎不去挖蚂蚁呢!”

  众人大笑,朱四喜却不接秦少英话茬,拱手向周院长道:“院长,您有言在先,猎物数量多者为胜。您看我们网到这么多麻雀,今年的最佳猎人奖,应该是我们的吧?”

  吴师傅在旁无奈摇头,“这,这,网麻雀,倒是头一回。”

  秦少英兰花指又翘,“朱四喜,你耍奸取巧,这个不算,不算!”

  “怎就不算,”朱四喜占理不饶人,“众目睽睽,难道周院长要食言么?”

  “唉,都别吵了,别吵了,”周院长连连摆手,“网麻雀虽机巧,可也算聪明。通过此次之事,希望大家明白,单靠蛮力,不动脑子,是不能取胜的。老夫宣布,本年度金陵书院最佳猎人奖得主:朱四喜小组!”

  听到朱四喜获奖,辛苦爬山渉野、钻山掏洞、上天入地、奋勇杀禽、弄得两鬓灰灰十指黑的众公子一通唏嘘摇头。

  秦氏兄弟互望一眼,唉声叹气,低头失望走开。

  “诶,四位秦公子,你们去哪?”周院长见四人欲离开,赶忙叫住。

  秦少英拉耸着脑袋,“唉,什么奖都没得,当然是收拾包袱,回家去了。”

  “你们别走,”周院长摸摸自己痛胀的屁股,呲牙咧嘴,“你们得抬老夫回去!”

第5章 精诚书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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