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大结局

  李瑾刚从小院出来, 余侯爷便到了, 笑眯眯的请天子去前院走一走, 喝杯茶。

  一听茶这个字眼,李瑾嘴里泛甜, 不由自主的又打了个哆嗦:

  “天色已晚,朕便回宫歇息了。侯爷也早些……”

  余侯爷笑的看不见眼:“不妨事不妨事,陛下既已出来了,又是无功而返,这时回去,也睡不着的。”

  什么狗屁的无功而返?

  这老鳏夫也来瞧他的热闹!

  李瑾沉着脸带头走:“朕倒要看看,侯爷这里,有什么了不得的好茶。”

  看来, 是专程在这里等着他了。

  余侯爷笑着嘱咐了身后的护卫几句,暗示他们放个口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让里头的人出去。

  闺阁中, 钻出个大马猴, 总不是什么好事。若不然,李瑾也不会生生忍了下来。

  余侯爷也得重新掂量, 孟濯缨在天子心中的分量——毕竟, 他身为男子身为君主,连这都忍了, 可见,这位孟小世子在他心中, 不仅是至交密友,还是位需要尽力爱护的姑娘。

  这倒是好事。

  他越是爱重孟濯缨,他便越容易说服天子。

  余侯爷声量不小,李瑾也足可以听得见,并没有反对。

  跟随的护卫松了口气,暗中安排下去,故意把后院放开。

  护卫退开,谢无咎从衣柜出来,慢慢道:“后院的人走了。兴许,是跟去保护陛下了。”兴许,是故意要放他走了。

  孟濯缨心知肚明,让他先离去。

  前院,余侯爷指着门前的一颗合欢树,笑盈盈的给青年天子诉说:“陛下,这棵枯树,在我家已有三十二年了。”

  老树枯死,粗壮的树干呈现出让人见了便浑身不舒服的黑腐色,各种虫子留下蛀痕清晰可见,还有一只胆大的铁骨牛(天牛)顺着窟窿眼爬出来。

  枯树不曾砍伐,底下钻出了一支不到一人高的小树苗,伴着枯朽的老树,绽放出难得的盎然生机。

  侯府内,留着这么一颗碍眼的死树,自然是有故事。

  李瑾对老树不感兴趣,背后的缘由也一猜就能知道,漫不经心的问:“侯爷如此珍爱,这棵树多半是夫人生前留下的吧?”

  “自然。”余侯爷抚摸着残破且生出蠹粉的树干,沾了一手灰尘。“这世上,我唯一珍爱的女子,也只有她一人。陛下不必装的如此不屑一顾,您对她情深义重,难道不也是求一知心人吗?”

  “不是!”李瑾当即否认。

  “少年人,总是怕被人看穿,深恐被世人评判一句,儿女情长。可陛下如今已扫平外忧,除却内患,可知,儿女情长与英雄气概本就不矛盾。并不是因儿女情长,势必英雄气短。”余侯爷慈爱的望着天子,对这个徒儿,如同自己的晚辈。“便是老臣说错了,陛下也不必介怀,就当听几句玩笑话。”

  “我中年丧妻,唯一的女儿也在外放时早逝,虽然族中有一子过继在我名下,但在我身边也不到二三年。他自有广阔天地,心胸抱负,殿试中了解元之后,便当对族里家里都有了交代,外放出京去了。家里人也好,友人也罢,都觉得我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宅院,过的凄苦了点,有的想给我找个小娇妻,有的想给我找个老伴儿,都被我婉拒了。”

  “便是她一世陪我,不到十五年。但已足够了。她说过的那些话,足够叫人夜深人静时,拿出来慢慢回想、品味。”

  “一个人,能守着自己的真心过日子,就不叫寂寞。”

  李瑾看了那颗枯树一眼,飞快的挪开目光。

  “老师与师母的情谊,叫世间许多人羡慕。”

  世上男子,美人易得。便是种地的农夫多收了三斗米,都会想着纳妾。可娇妻美妾容易到手,便是一屋子莺莺燕燕又如何,能交心的夫妻,却少之又少。

  “陛下对她爱重,老臣都看在眼里。如今陛下已经清扫了那些阻碍,朝中大事皆可定夺,若能得一心人,也是一桩美谈。昔年,光武帝与张皇后不就是流传至今的恩爱帝后?只是我瞧这孩子,似乎有些颟顸,到如今还不明白陛下的心意。”

  他什么都没敢说呢,她能明白什么?

  李瑾平定了些许心神,涩然开口:“老师也觉得,朕做的没什么不妥当?”

  “自然。您是天子,想要什么,是得不到的?”

  李瑾“呵”的一下,苦笑出声。

  他生来便是皇子,由来尊贵,可想要的,从来都得不到。

  母亲自来不喜,便是没有弟弟的时候,也十分的不喜他。父亲爱屋及乌,也更偏疼弟弟。

  这些亲人之中,竟只有一个与他异母的姐姐李瑶能说得上几句知心话。

  他想要的,金银财帛,掌控天下的权势,都能得到。可人心,譬如母亲的疼爱,父亲的呵护,又从哪里去得?

  李瑾慢慢道:“可她不是什么别的。”不是物件,也不是玩意,怎么去得到?

  余侯爷道:“陛下心悦泓儿,泓儿若也心悦陛下,若是两情长久,岂非水到渠成?”

  李瑾站住,突然转身,冷冷的瞧了余侯爷一眼。

  他总算是听出来,也看明白了——他这位老师,根本不是来帮他的,而是来做说客的。

  他是来说服他放手,放了孟濯缨。

  他冷冷的转过脸,步伐越来越快。余老侯爷一路小跑,吃力的跟在年轻力壮的天子身边,也不敢再说话了。

  李瑾猛地转身,对暗处打了个手势:“去把人给朕抓过来!”

  护卫小声道:“陛下,方才那人已经跳窗走了。”

  “谁叫你们放他走的?”

  护卫看了一眼余侯爷,不敢吱声。

  李瑾发完脾气,在原地兜着圈子,半晌,突然转过脸,恨不得贴在余侯爷脸上去:“老师,朕如今没了束缚,唯一想要的,就只有她而已。这难道也不成吗?”

  余侯爷道:“成啊,有什么不成?陛下只要想,自然能拿捏在手里。”

  李瑾气的跳脚:“说人话!”

  余侯爷看着闹脾气的孩子,叹了口气:“您想将她摆在什么位置?宫妃?”

  李瑾愤怒的反驳她:“自然不是!朕大开宫门,以皇后之礼迎她。若非如此,何必要劳动老师?”

  余侯爷点点头:“她是陛下爱重之人,皇后之位,的确是尊贵无极,世人艳羡。”

  李瑾再一次卡住。

  这老东西!

  尊贵无极又怎样?她不稀罕。

  世人艳羡又如何?她懒得回头瞧一眼。

  他心里多明白?要不然,为何拖拖拉拉这么许久,不敢跟她明说?

  他们之间哪有什么阻碍?唯一的阻碍,就是那个狠心的东西,喜欢别人,不喜欢他。

  还是他亲手,把人送到谢无咎手中的。

  谢无咎一个地痞泼皮,有什么好的?

  李瑾要气疯了,又想起那日,他问孟濯缨,觉得谢无咎如何。

  他说,谢无咎就是个泼皮,长安城内游侠客,混世魔王小太岁。

  孟濯缨便笑着说:“陛下未免小瞧他了。心系家国,怎能只称一游侠?”

  余侯爷还在一旁煽风点火:“陛下是一国之主,想要什么,用些手段,都能拿到。何必如此耿耿于怀?”

  李瑾骂了他一句老东西。

  他真敢这么动手,他想要的一辈子也得不到。

  李瑾气的要命,无处发泄,两手扯着柔弱的合欢树苗就扯。拔扯了半天也没弄断,他又从怀里取出匕首来,胡搅蛮缠的折腾了半天,终于把没招谁没惹谁的小树苗给扯下来了。

  余侯爷拍拍天子的肩膀:“陛下是要做明君的,您不会做那样的事情,便放手吧。她还是您的挚友,您最忠心的臣属。”

  李瑾听懂了:若不放手,他不会有什么相濡以沫的皇后。继而,连挚友、忠臣也没了。

  他什么都不说破,恰到好处的闭嘴。

  偏偏李瑾自己心里,一清二楚,想的明明白白。

  余老东西这个说客,做的是正正好。

  李瑾揣着一副无名邪火回宫,路上反被谢无咎给拦住了。

  护卫战战兢兢的回禀,说是大理寺少卿谢无咎求见。

  李瑾哪里有心思见他,怒气冲冲的道:“叫他滚!”

  谢无咎不敢触天子之怒,虽然他现在干的,就是最能惹的天子暴跳如雷、七窍生烟的蠢事。但总得讲究个方法不是?

  第二天早朝,李瑾看着谢无咎横竖都是不顺眼,阴阳怪气的借着公事说了他好几句。

  偏偏,谢无咎手里的案子,也挑不出什么大错来。

  最后,李瑾开始挑剔他的站姿:“谢卿,人家上朝,身姿挺拔,朝气蓬勃,你年纪轻轻,怎的如此老气横秋?瞧这黑眼圈,莫不是晚上去做贼了吗?”

  谢无咎暗暗腹诽:他晚上干嘛去了?陛下不是一清二楚?

  面上却打着正经八百的官腔:“回陛下,昨夜闷热,难以入眠,臣索性起来,将近年的几桩疑案卷宗拿出来瞧了瞧,虽未曾好眠,但也有一二收获。”

  李瑾一听,机会来了,当下就让他在三日之内,将三年来的疑案卷宗,再次整理一番。

  天子有意针对,谢中石哪能看不出来?下朝时,在台阶上就小声敲打儿子,切切忠心为国,谨慎为官,不可仗着与陛下有三分私交就得意忘形,忘了分寸。

  谢无咎自然应是。

  谢中石还是有些疑惑:“陛下今日对你横挑鼻子竖挑眼,莫不是你哪里言行不妥当,惹陛下发怒?”

  谢无咎摆摆手,当夜,又潜进了庆安候府。

  有余侯爷放水,这次倒是顺顺当当。

  孟濯缨也不曾睡。

  她虽然说动了余侯爷出面,但天子心,海底针,就连余侯爷也不敢说,能有绝对的把握。

  她支走侍女,正坐在桌前慢慢思虑,就听后窗咚的一声。

  孟濯缨扭头一看,谢无咎头下脚上,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她忙把人扯起来,给他整理了一下被窗子刮破的衣袖,不无埋怨:“你这是做什么呀?怎么又来了?”

  谢无咎始料不及。

  他出门时,特意沐浴更衣,换了件格外好看的新衣裳。这下可好,衣裳破了,头发也乱了,连腰间的玉佩都勾在窗户上。

  都怪这窗户太小了!

  他从外面爬进来时,心思一乱,用力过猛,活生生把自己给怼在了地上。

  再没有这么惨的夜闯香闺的“采花贼”!

  谢无咎叹气:“今后,你我有了女儿,一定要给她窗子上挂满铜铃,前前后后的窗子都要有。”

  孟濯缨哭笑不得:“你胡说什么!”

  谢无咎正色道:“今日我不会久留,说几句话就走。我来,是要你放心,我明日就会让母亲来侯府提亲。不论用何种办法,我会光明正大,迎娶你进门。我知道,你自也有你的筹谋,但千难万阻,都是要你我共同面对。”

  孟濯缨低下头,微微颔首。

  二人突然对视,孟濯缨先他道:“你怎么又来了?”

  谢无咎还未说话,孟濯缨已经继续:“又想我了吗?”

  谢无咎挑眉,她眉眼弯弯,接着道:“恰好。我也想你了。”

  所以,你来的,恰是时候。

  “无论哪一次,你从窗子闯进我房里,都恰是时候。”

第141章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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