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李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为了舞蹈队的一员。
她在众目睽睽下被梁卓灵一眼挑中,然后本能地后退两步,刚要拒绝,又看到成欢就站在角落。
她站在角落,桃花眼平静无波,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然后李贪鬼使神差地说了声:“那就试试吧。”
刚说完她就后悔了。
跳舞?
她从小就和这玩意儿绝缘了好么?
李贪对跳舞的印象不算太好。
她在合县时偶尔会看到那些同龄人女孩会混迹在夜店的音乐里扭两下。
但无论跳得多好,也无非是得到男生几声嘘哨,“这妞儿还挺放得开。”
然后男男女女在靡靡之音里厮混到一起,还没成年的年纪,就陷入欲望的泥沼。
他们不需要懂得什么是爱。
某种程度上而言,肉.体的契合,比情感的交融来得更加迅捷。
也更具普适性。
李贪也曾被人邀请,因为这种场合她都只是闷在一旁喝酒,从不主动融入,每次她都摇头拒绝。
“那就试试吧。”
真不像是她会说出来的话。
梁卓灵问:“你之前跳过吗?”
李贪:“没有。”
意料之内的答案,队里真正有跳舞基础的人不多,她是一个,成欢算一个,姚仪玲算是有点基础,其他都是零基础起步。
梁卓灵自认对调.教新人还是颇有心得的。
她换了首相对轻缓的曲子,截了最容易的一小节:“总之先看下你基本功,我在前面做,你在后面跟,我看下你底子怎么样。”
李贪挑眉,瞥了成欢一眼,发现对方蹲坐在地上,一手拎着矿泉水瓶,一手划着手机,根本没往这里看。
李贪拿拇指指甲划了划食指指腹,钝痛感让她集中精神。
她点点头。
音乐响起,她聚精会神地注意梁卓灵的动作,没有发现成欢滑手机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不需要抬头,只用眼睛上挑,就能从落地镜的倒影里看到李贪。
李贪脱了外套,里面穿的是中规中矩的夏季校服。
她不像大多数学生那样特立独行。
在校服里套自己的服装,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是不修边幅。
但李贪身上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平时里不显山不露水,但只要动起来,就能散发出一股不属于这里的孤僻与乖张。
她是那个世界的人。
但她现在却在这里跟着学生会跳hip-hop。
就和李贪穿围裙点满做饭技能一样令人违和。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成欢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梁卓灵演示完,暂停,倒带,看向李贪。
“行吗?”
“应该可以。”
看起来没什么技术难度。
但音乐重新响起那刻,李贪就后悔了。
她回忆起梁卓灵的动作,尝试做了几个,却尴尬至极。
倒也不是做不出来,只是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把这些动作从脑海里搬运到现实,是真的很蠢。
她本来就是被拉上贼船的,这会儿只想草草结束。
心思不在动作上,李贪的视线就开始散漫。
然后她瞥见镜子里印出的成欢。
她抱着膝,偶尔回一下手机,不时抬头,桃花眼似笑非笑。
李贪一个激灵。
成欢也在看着她。
她跳舞的所有样子,都会印在她的眼里。
下意识的,李贪认真起来。
梁卓灵没想到李贪的基本功出乎意料的好。
甚至可以称之为优秀。
起初时李贪和大多数初学者一样放不太开,四肢有点僵硬,但很快,热身开后,李贪的节奏和力道都恰到好处——尤其是发力感,甚至不逊于她。
“你小时候是不是学过跳舞啊?”
梁卓灵不可思议,以为李贪之前理解错含义:“我的意思是,不是街舞,民族舞之类的,你小时候是不是打了基础的啊?”
李贪回忆起从小被郭珍打骂支使的童年,更加茫然地否认:“没有。”
“啧。”梁卓灵笑眯眯地打量她,突然凑近,拉起李贪的手。
李贪触电般地甩开:“你干嘛?”
梁卓灵诧异地看着她:“你反应那么大做什么?跳舞也是要看体能的,我就是看看你的底子。”
她说着,执意拉起李贪的手,捏了捏她小臂,啧啧称奇,“难怪,肌肉这么紧,练过跆拳道?还是练的别的什么?”
李贪很不适应别人这样触碰。
她挣脱开梁卓灵的桎梏,含糊其辞“嗯”了声。
李贪体能当然好,要想不被人打,就得学会打别人。
姚仪玲趁还没开始排练,偷偷自拍了一张发朋友圈。
梁卓灵看李贪愈发顺眼,她挑衅似地冲殷诗若挑了挑下巴:“怎么样?就说是你的问题你还不信。”
殷诗若一甩辫子:“话别说早,你有本事先让她正儿八经跳一段。”
梁卓灵:“跳就跳,怕你不成。”
她把歌倒回开头,开头不比高潮,节奏点不算密集,刚好适合入手。
李贪只看两遍就学会了。
某种程度上,跳舞和拳击没太多区别。
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无非就是节奏、力度、收与放。
把这三点掌握,再加上对动作的熟练度,再难的舞也能找到感觉。
她节奏感强,发力感足,收放自如。
一口气跳下来,殷诗若哑口无言。
她甘拜下风。
殷诗若举手:“行行行,愿赌服输,我换人。”
“嗯……我总觉得还缺点什么。”梁卓灵却不大满意。
她围着李贪打转,琢磨半天,突然朗声问成欢:“副总!你觉得呢?”
副总是学生会对副主席的调侃外号。
作为全场唯二会跳舞的人,成欢被迫营业。
李贪微微起了层薄汗,额头上淌下的汗珠滚进眼里,辛辣感转瞬袭来,她下意识眯起眼睛。
恢复清明时,李贪已经看到成欢来到身前。
她身上有层浓郁的花香,玫瑰味的。
李贪猜测那是成欢沐浴露的味道。
她闻到过好几次,但哪一次都没有这次浓郁。
也许是因为刚刚跳完舞,反而把香味更加散发出来。
成欢眯起她那双细长的桃花眼,平视她,垂下来的手里手机还亮着屏幕。
李贪一眼就瞥见曲一鸣的头像。
成欢慢腾腾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很是慵懒,像只正在逼近的波斯猫。
成欢伸出食指和中指,隔空比划着拉开一个笑脸,“缺点表情。”
仿佛下一秒指腹就会落在脸颊。
但她没有。
梁卓灵恍然大悟:“对!表情!”
成欢只是挑挑眉,语气调侃,“李贪,跳舞可不是打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给谁一拳。”
虽然动作成功做了出来,但整体气势非常不协调。
紧绷,僵直,不够柔和。
成欢收起中指,食指向下压,似乎在隔空降调,从李贪鼻尖落到嘴唇,顿了顿,又压到下颚。
或许她没有停顿。
“放松一点,柔和一点。”
成欢顺着李贪颈部下滑,突然挑起她领口,挑逗性地勾了一下。
玫瑰香也顺着回弹贴在肌肤上。
酥酥麻麻地绽放。
成欢歪头,“你太紧张了,是因为我吗?”
李贪脸上的表情不算撒谎。
她有些错愕:“不是。”……吧?
这毕竟是她第一次跳舞。
紧张也是正常的。
成欢眼神示意,指了指镜子:“可你跳舞时一直在看我。”
李贪瞳孔猛然瑟缩:“是吗?”
成欢不太确定李贪对她是什么感情。
比熟人更进一步。
比朋友更退一层。
有愧疚,但却不足以成为驱使她种种行为的动机。
成欢偶尔能从李贪眼里窥见那些隐秘的,从深层翻涌起来的欲望。
但和成欢之前交往的历任男友都不同。
他们对她只是情.欲。
但李贪眼底的,却是贪婪。
李贪呼吸有点紊乱:“我没注意。”
她的反应像极了面对危险时的狼犬,目不转睛,声音微沉,呼吸短促,浑身僵直。
那股贪婪仿佛随时会把她视作猎物,撕吞入腹。
说实话,成欢有些害怕。
因为这让她想起东门桥的那些人,他们看她也有这种野兽般的撕扯,以及溢满情.欲的贪婪。
可李贪的贪婪太过纯粹,纯粹到她直视她漆黑的双眼,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看到她自己。
于是成欢每次颤抖着接近,企图战胜这些恐慌。
她几乎就要成功了。
“你在害怕我吗?”
成欢步步紧逼,几乎要和她鼻尖相对。
李贪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同班同学?因为比较熟悉?所以怕我笑你没跳好?”
李贪后背贴在落地镜上,退无可退。
“你在怕我?还是在害怕嘲笑?”
李贪是不怕出糗的。
但她久违地体会到羞赧。
李贪侧身躲开,“也许吧。我不知道。”
避开逼视,李贪心头倏地松了口气。
就连四肢都绵软起来。
没想到成欢这时一把拎起李贪的胳膊。
李贪却提不起劲躲开。
成欢像甩玩偶似的甩了甩她的手腕,笑道:“记住这种感觉。”
“这才是你全程需要保持的柔软度。”
李贪觉得自己双腕被锁链吊起悬空,绵软又无力。
无法反抗。
无法挣脱。
成欢耸耸肩,松开李贪的手腕,慢腾腾转身从随身包里取出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
甚至又掏出一张擦了擦鼻尖。
她做完,才注意到整个舞蹈室的人都在看着自己。
“怎么了?”成欢不自觉地笑了一下,风韵十足。
“没。”梁卓灵摸了摸鼻子,干笑道,“就是突然觉得……”
梁卓灵客客气气:“副总您教得真好!”
殷诗若口无遮拦:“副总您突然好A!”
姚仪玲绝望地捂住脸:“欢姐我真的有罪。”
成欢自动忽略了前面两位,目光转向姚仪玲:“怎么?”
姚仪玲举起手机,缩成鹌鹑:“曲哥看朋友圈,知道我和你一起排练,就让我拍几张你的照片。我拍了。然后曲哥生气了。”
她缩了缩脖子,老实上交手机。
只见和曲一鸣私聊的对话框里,她微微勾起李贪领口,桃花眼似笑非笑,暧昧又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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