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转眼间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这一日,晚上宫里有一场中秋宴,大半个京城的勋贵重臣、高门贵妇、千金小姐,都会前来参加。
傅安瑜早早就坐在镜前,细细打扮起来。
感觉这一天天的,到处都是宴会。生辰宴才过去没几天,就来了一个中秋宴,而且这段时间还有不少人给傅安瑜下帖子,想让自己去参加各种宴会。
不过傅安瑜对这些人基本都不认识,而且每天的功课排得满满的,实在也是没时间,就都推了。见季先生可比去见那些不认识的姑娘有趣多了。
妆扮的差不多了,换上衣裳,也到了该出发的时间了。
中秋宴依然是设在长宁宫。
傅安瑜却是怎么也没想到,在同一个地方,居然又听到有人在说自己的坏话了。
依然是上次的那一座假山,本来路过也就路过了,可谁让傅安瑜耳聪目明,就这么巧,那些人说的话就这么清清楚楚的传进了她的耳朵。
虽然她们压低了声音,可傅安瑜还是听得清楚明白。
“听说华安公主从小就生活在乡下,而且还要靠做绣活为生呢!”
“不是吧,这也太穷了吧,居然要靠做绣活才能活下去吗?我娘都不舍得我碰针线的诶。”
“还有还有,我跟你们说哦,华安公主还练过武呢!”
“练武!那岂不是很粗鲁啊。”
“对啊,满身臭汗的,讨厌死了。”
“那些将士也是这样的,粗鲁无礼,还满身臭汗的,是不是练武的都这样啊?”
话落,就是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
几个姑娘的声音的确好听,可惜说出来的话就不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是不识人间疾苦呢,还是没有脑子,居然敢在皇宫里光明正大的说一位公主的闲话。
傅安瑜也是不明白了,自己这个公主,皇帝的女儿,太子的妹妹,太后的孙女,就看起来这么好欺负吗?
正想迈步走到她们面前,好治治她们,却没想到就听到了一道温柔却带上了一些冷意的声音从远处渐渐传来:“你们几个人在宫里就敢如此说起公主的闲话,这么多年的规矩白学了吗?”
笑声顿时就停了,几人低低的开了口:“孟,孟姐姐。”
那道声音越来越近:“公主身份尊贵,岂是你等能够妄言的,再者说,即便不是公主,你们这般背后说人闲话,岂是闺阁小姐的礼仪教养?”
“孟姐姐,你不要说出去好不好,我们知道错了。”姑娘的话中隐隐带了一些哭腔。
傅安瑜对这个声音温柔的姑娘有些好奇了,四处看了看,发现假山旁就有一棵大树,让身后跟着的几人噤声,就撩了裙摆,身手利落的上了树。
树够大,傅安瑜的动作也很轻,所以没人发现不远处的树上有个人在悄悄看着一切。
因着上树,傅安瑜错过了一段,不知道那个孟姐姐有没有答应她们不说出去的要求,在树上站稳了,就继续看起了戏来。
“普通百姓生活艰难,姑娘家别的做不了,做些绣活来换些银钱,很丢人吗?你们承了祖荫,生下来就不愁吃穿,是你们福分,怎么却养出了看不起百姓的习惯?”
傅安瑜原以为这位孟姐姐是怕那几个姑娘的言论被人发现,引来祸端,才开口的,却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说出这些话来。
没忍住叫了一声好:“说得好!”
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了。
看见大家看向自己的视线,傅安瑜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暴露了。
也罢,暴露就暴露了吧,傅安瑜呆着这颗树离假山很近,脚上使了劲,纵身跳到了假山上,假山不高,傅安瑜懒得慢慢来,索性直接跳了下来。
霜华修竹等人站在地上看着自家公主从高高的树上一点点跳下来,心都要揪出来了,生怕她一个没注意,出了什么岔子。
看到傅安瑜平安落地,几人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
几个说闲话的姑娘,没想到,听到自己说闲话的人原来不止一个孟溪亭,还有闲话中的主人公——华安公主,还有一大群宫女太监。
这下子哭都不知道怎么哭了,顿时跪倒在地上。
孟溪亭也没想到自己与这位公主的第一次见面居然是这样的,看着堂堂的公主,从树上纵了下来,微微皱起了眉,是在看不惯这位公主的举止。作为公主,怎么能做出如此粗俗不雅的举动呢。
不过之前她进京之时,自己在街边酒楼的二楼窗边见到的她,也是这般与众不同。
谁能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姑娘,与一只半人来高的大黑狗相处融洽。估计也没人想到,这个姑娘是公主,公主还会上树。
这位公主,好像与京城所有的姑娘都不一样。
看着傅安瑜站定了,众人纷纷行了礼。
傅安瑜挥了挥手,让众人起来,走到孟溪亭跟前,笑盈盈的开口问到:“孟小姐,你叫什么啊?”
“回公主,臣女名溪亭。”孟溪亭原以为公主落了地,第一件事应该是处置几个说了她闲话的人,却没想到先到自己跟前来了。
“那你几岁啊?”
“臣女十五了。”孟溪亭不知道这位公主问这些是做什么,但还是恭敬的回答。
“那我比你大两岁,我就直呼你名字吧。”傅安瑜笑眯了眼,“溪亭,你的名字很好听。”
“好,公主随意就好。”
“一会儿和溪亭说话啊,我先处理这几个人。”傅安瑜拍了拍孟溪亭的手背,笑着说到。
跪在地上的几人听到这话,害怕的不得了。
有人受不住先开始告了饶:“公主,臣女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京城中人都知道华安公主有多受宠,自然没人敢去触她的眉头,有什么话都是私下偷偷的说。
谁能料到会被抓到一个现行呢?
“季先生说,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只是你既然说了,就不要让我听到,被我听到了,你得有这个本事受罚,说得是你,告饶的还是你,这就让我有些瞧不上了,这是第一点。”傅安瑜闲闲的走着,慢悠悠的开口,“第二点方才你们孟姐姐也说了,普通百姓要活下去,拿手艺换银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你们可以不了解,但不能瞧不上百姓,百姓是一国之根本,重要的很。”
“臣女知错了。”
傅安瑜瞥了一眼,又继续说到:“还有第三点,习武,为的是在别人欺负自己时,有自保防身的能力,而且,大衍朝是我父皇和众多将士一起打下来的江山,你们说的那几句话,让那些为了大衍江山而战死沙场的将士在地下怎么想?”
“我想想啊,该怎么罚你们。”傅安瑜皱着眉想了想,“你们家中给你们每月月钱多少?”
“五两。”
“三两。”
“四两。”
“行,那你们就……每人拿出一年的月钱,给……给京城的慈幼院吧。一文钱都不许少,我会派人去查的。”傅安瑜眯了眯眼睛,又继续说到,“你们几人,对将士不敬,对百姓不敬,对我这个公主不敬。季先生说,《三字经》能识字知礼,我看你们一定没有好好学《三字经》,每个人把三字经抄写三十遍,要亲自抄写,不许找人代笔。”
《三字经》全篇一千五百余字,三十遍,那就是四万五千多个字,这要写到何年何月啊!
几人把目光投到了孟溪亭身上,希望她能帮着向求求情,宁可多拿些钱,也不想写断手啊!
孟溪亭看见几人的看着自己的视线,就知道几人的想法了,顿时有些怒从中来:“还不快向公主谢恩,你们不会真的想这件事情闹到陛下面前,到时候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们今天都说了些什么东西?”
想了想若是这件事情被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丢了脸面是小,丢了名声才是大啊,正是好年岁,还没议亲,到时候怕是要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夫婿了。
几个人顿时就不要求情了,忙朝傅安瑜谢了恩。
傅安瑜挥了挥手,就让几人下去了。
其实傅安瑜对于被人议论这件事情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这些人要说就回家关上门说去,一个个的都跑到宫里来说,跑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来说,一次就算了,吓唬吓唬就得了,两次就不行了。
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还真以为华安公主是个软柿子了,谁都能来说上几句坏话。
解决了这几个人,傅安瑜就把视线放到孟溪亭身上了。
孟溪亭的面貌与傅安瑜不太一样。
傅安瑜长相偏娇艳,而孟溪亭却是长相温柔,且今日穿了一件烟粉色撒花罗裙,瞧着更是温柔大方了。
傅安瑜对这个温婉大方、明白事理,还长得好看的孟溪亭,很是喜欢。
进京这么久了,都没有交到一个知心的朋友,傅安瑜觉得这个孟溪亭可以试一试。
“溪亭呀,我们一起去宴上吧。”傅安瑜笑眯着眼的朝孟溪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