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71

  晋安原路返回,这一路真是特别的迷茫。

  但她本来就是个心大的主儿,一路上还是该吃吃该睡睡,反而是传旨内监,恨不得急白了头发。马车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出了大事。

  正抱着一只肘子啃的晋安,被人给劫了。

  此时,阳丰帝也收到了傅饮尘的上书,向陛下求娶千金郡主顾箬笠。

  ————————

  阳丰帝在早朝上,把上书拿出来,让兵部尚书自己看看。

  阳丰帝心情不太好,奏疏都差点砸兵部尚书脸上了。

  “这就是你说的忠君报国?”阳丰帝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这个傅家军,报国是真,忠君?他们有把朕放在眼中吗?”

  “朕的公主他不要,原样送回来,让朕拿个郡主去换?”

  兵部尚书再怎么也不能闭着眼说,这就是傅家军忠君的表现啊。

  可这天下人谁不知道,陛下最宠爱的就是千金郡主?傅饮尘要娶一个,自然娶最得陛下信重的那个。谁让陛下和正常人不一样,自己的子女不上心,最喜爱的反而是外甥女呢?

  说来说去,这怪谁呀?

  可兵部尚书不敢说真话,他只好说:“陛下,臣看这个傅将军虽然运兵如神,神勇无敌,可是脑子好像不怎么清醒的样子。大概只是听人家说什么,千金郡主是京城第一美人,还是陛下最喜爱的外甥女,这才有这种念头吧?”

  不管怎么说,阳丰帝是不愿意的。正打算一口回绝,急报传来,晋安公主被人给劫走了。

  阳丰帝大怒:“什么人这么大的狗胆?”

  “是……是先翊王之子。不止劫了公主,还发下话,要拿公主祭旗,此人号称是翊王之子,还说翊王是蒙冤而死,要发兵长驱京城,为父正名。”

  阳丰帝气笑了:“正什么名?翊王是个混账,他儿子还要造反,都不是好东西,这一支枉为先帝血脉!”

  阳丰帝起初还没把这个半空冒出的翊王遗血放在眼里,等这支乱军接连拿下两个城池,京中就开始乱了。

  消息也在此时,传进了顾箬笠耳中。

  “据说,翊王义军是在益州起兵,不知从山里哪里冒出来的军将,漫山遍野都是,当日就把益州城给拿下,益州刺史也被斩杀。还有晋安公主,一直锁在囚车之中,说是只等大军杀入京城,就将公主杀了,告慰翊王在天之灵。”

  顾箬笠猜想,这些人起初就是在山中养兵,不知道益州刺史是真不知情,还是假装不知,反正,阳丰帝是半点也不知情。

  这支军队一举拿下益州,收编益州守军之后,便有些难以对付了。

  “益州离京城并不近,怎么短短时日,京中就流言四起,人心惶惶了?”

  宫女也是听来的,在外面不敢乱说,但顾箬笠问起,她也不敢不答:“奴婢也知道的不清楚,听说,翊王之子好像得了神授,可以一拳打死猛虎,是天降神力,要不,益州那些守军怎么就这么顺利收编了?几日前,半夜京中突然下了一场绢帛雨,上面有字有画,写的是陛下当年……用十香肉谋害翊王的真相……”

  宫女不敢再说了。

  顾箬笠大概拼凑了一下。

  也还是那个路数,天赋异禀的翊王血脉,这个翊王血脉多半就是盛不疑。当年或许还有自己母亲的手笔,把他救了下来,充作盛家长子抚养。

  “好像,义军杀过来的时候,有两个城的守将直接就降了。”

  是以,看起来远,可一路并没有什么大的波折。

  这就说的通了,难怪义军这么快。只消再拿下一座城,就兵临城下了。

  这种时候,朝中已经有人提出,让陛下先行移驾,离开京城了。

  也不知道是添乱呢,还是添乱呢。

  “就是,就是……奴婢还听说,傅侯爷已经率军驰援,他上书请陛下万勿忧心,同时却说,自己对郡主一见倾心,想要迎娶郡主。”

  顾箬笠:…… ……

  “这里边有我什么事儿?”

  宫女道:“您一向最得陛下宠爱,傅侯爷或许是看中了这一点?”她突然露出梦幻般的表情,“也或许,某一日傅侯爷偷偷进京,不小心看见了郡主,顿时惊为天人,念念不忘,一心想着早日建功立业,迎娶郡主。不然,您说说,他怎么公主都不要,就要郡主?”

  顾箬笠亲自滋醒她:“得了吧,快醒醒。再说,我现在也不得宠了。谁家得宠的,会整日连大门都出不去?”

  宫女一言难尽:“您怕是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失宠。原先那些个娘娘,也有打入冷宫的,连一口热汤热饭都没有,更不用说,还有这么多人伺候。您瞧瞧那些送东西过来的,哪个敢慢待您?”

  顾箬笠既知道此事,心中暗想,或许,不日便能再见到阳丰帝了。

  可情势比她想象的还要快,翊王义军既然起势,蜀州一地草莽也打着旗号,开始作乱,一时大大小小的乱军,就有七八处。但这些小打小闹都不成气候,最难办的还是处心积虑十余年的翊王之子。

  阳丰帝来不及见顾箬笠一面,让人将她送出京城,到傅饮尘处。

  顾箬笠得知此事,不吵不闹,任由宫女哭哭啼啼的收拾行装,向阳丰帝提出无论如何也要再去御花园看看。

  阳丰帝早知道,这孩子不管和自己一心还是离心,迟早是要嫁人的,但不是像今日这样,潦草的给出去。他心中既有些懊悔,又大为不舍,问来人:“千金郡主为何要去园子里?”

  内监道:“郡主说,她小时候常常进宫,和已故长公主殿下,在园子里亲手栽种了一棵枇杷树。如今将要离开,许是再也不能回来,因此想再去看最后一眼。陛下可还记得?”

  阳丰帝自然不忘,那哪是和敬宁栽的?明明是和他一起,亲手栽种的。这孩子许是还在动气,故意这么说。

  他叹口气,自然准了。

  顾箬笠被困三月,终于能再到琼花树下。她借故坐下,在树根下面找到一个蜡丸,可传来的消息,只有只言片语:

  “若若,到我身边来。”

  当夜,顾箬笠就出了京城。

  随行的还是那个宫女,陪伴了顾箬笠近三个月,看她安安静静坐在马车上,也有些不忍。

  “郡主,您先把嫁衣脱了,好生睡会。”

  顾箬笠解下嫁衣,心中计量。此去不到一日半的路程,但路上也要找个地方稍作修整。驿站现在是众矢之的,流匪乱民洗劫了一波又一波,因此,多半会找个客栈。

  若要脱身,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等到凌晨时分,车马疲惫,行夜路本就比白天赶路要来的辛苦,因此在客栈歇脚。

  内监进来回话,不阴不阳的道了几句,请郡主安歇,警告顾箬笠不要生事。宫女气的发抖,想出去弄点热水吃食,却被顾箬笠一把抓住手腕。

  “你可听说,晋安公主的宫女都留在了北境,嫁人生子?”

  宫女听的稀里糊涂,刚要回话,就听见外面喊打喊杀,一个内监撞开门,喊了一声“乱军来了”,就被流箭射死。

  顾箬笠拽过宫女,使出吃奶的劲儿,拿玉枕把她给砸晕了,随后换上了自己的衣裳。

  她关上门,把宫女藏在衣橱里,片刻,门外厮杀声越来越响,有人自称是傅侯爷派来,接引千金郡主,外面的乱军已经全部除掉。

  顾箬笠喊了一声“郡主在这”,那几个年轻兵将见“郡主”昏迷,干脆把她塞进大木箱里,抬着就走。顾箬笠只是慢慢落后,趁人不备,又钻回客栈,缩进床底下的箱子里。

  外面声音槽乱,一时不绝。顾箬笠耐心候着,只觉手心都是冷汗。等了许久,才听见外面安静了下来。

  她略微放松,突然发觉箱子被人用力一拽,一个跳脱的少年音道:“嘿!被我找到了!”

  “哪呢哪呢?”

  箱子磨着地板,硬生生被少年小将从床底下拖了出来。

  少年小将得意洋洋:“这不是?你们都吃白饭的?这一看也是郡主啊,比那个假的好看多了。也得亏了我,要不然我们侯爷的新娘就这么被你们给弄丢了!”

  有人应和:“有多好看啊?什么人能好看到一看就知道是郡主?”

  小将扯过红绸,给顾箬笠劈头盖住:“侯爷还没看呢!你们都不许看,也不许对未来的嫂子无礼。走走,赶紧的,送人回去了,我们侯爷早就洗干净等着了。”

  也不知道这混小子怎么想的,口中说着敬重,随手就塞了一团布,堵住了顾箬笠的嘴。

  顾箬笠:…… ……

  随后,就是一路颠簸,顾箬笠和宫女待遇相同,一人一口箱子,走了半日,被人扔在地上,就没人管了。

  顾箬笠又饿又累,也没一口吃的,昏头昏脑又睡了一觉。突然听见房门大开,一股血腥气从外面冒了进来,越来越近。

  有人来了?

  傅饮尘原先做的打算,现在都用不上了。

  他还想好生和顾箬笠说说,譬如林菘,譬如自己的身份,怎么从戚衍变成了傅饮尘。但乱军突袭,他刚才厮杀了几个来回,杀退一波,才有时间过来。

  等他一见人被塞在箱子里,额头直突突,走过来把人提起来,放在了床上。

  顾箬笠被他身上的铠甲硌的生疼。

  傅饮尘知道她路上偷跑,说道:“这沿路多的是乱军,你秘密出京,也还是走漏消息,不少人都以为你是陛下拿来笼络我的筹码,都打你的主意。你这时候乱跑,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顾箬笠嘴上塞着布,腮帮子都疼,也说不出话来。

  傅饮尘说了几句,觉得自己好像太过硬邦邦了,于是放缓语气:

  “你……”

  一连说了三个你。

  红绸盖头下面的人,没有一点声音。

  傅饮尘觉得这样不好,还是先把盖头拿下来,但伸出手又缩回来,干巴巴的问了句:“你吃了吗?”

  顾箬笠:她吃个球!她吃个蛋!她吃个屁啊!

  也不知道他在磨蹭什么,自言自语好几轮,才终于来拆红绸。

  这红绸是那个混账小将军临时拿来当盖头的,原来是包嫁妆箱子,比顾箬笠整个人都大。闹到现在,顾箬笠像被裹在红绸里一样。

  傅饮尘拆了一会,把人从红绸里剥出来,才看见她额头上明晃晃的伤口。

  ——她被搁在箱子里,马车颠簸的时候,冷不丁撞上了。

  伤口已经糊上一层薄痂,可脸上还有血迹,眼睛红红的。

  傅饮尘大为心疼,轻柔的把布拿出来,又去解反绑的绳子,声音都在抖:“这是谁干的?”

  顾箬笠一旦得了自由,立刻伸出一脚,踹了傅饮尘一下。可她被捆的久,又什么都没吃,这一脚轻飘飘不疼不痒,她拔腿要跑,被红绸缠住,整个人前扑下去,额头砸在了桌子上。

  刚糊好的血痂,本来都不疼了,现在又冒出血来,顾箬笠疼的直吸冷气,忍了好一会儿,没忍住,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发出凄凉的哭声。

  “呜……我不活了……”

  傅饮尘把人掐起来,安置在床上,看她哭的悲从中来,恨不得背过气去,他只觉得头大如斗,束手无策。

  他擦了擦顾箬笠头上的血,可顾箬笠正疼,根本不让碰。

  傅饮尘乍着手,袖子上还沾着血迹,让人去请大夫过来。

  大夫跑的挺快,他年纪三十多,一路上想的还挺多。这得多激烈啊?不过,他一个男大夫,看这个多尴尬啊?搞不好,傅侯爷明日一早就把他杀人灭口了。

  等过去以后才发现,顾箬笠是额头伤了,还挺大一块。

  大夫赶紧治伤,还用谴责的目光看向傅侯爷。

  “侯爷,这有的事讲究一个你情我愿,水到渠成,又不是打战,智取不成就强攻?你得有点耐心啊。”

  傅饮尘无力解释:“……不是我打的。”

  大夫:“你是他们老大,这就是他们大嫂子,除了你,难道他们还敢打你媳妇?那几个小毛崽子虽然没规矩,对你可敬服的很。”

  傅饮尘:“你闭嘴。”

  等顾箬笠吃过东西,又沐浴睡下,天已经快亮了。

  傅饮尘也要走了。

  傅饮尘戎装在身,隔着窗棂瞧了一眼,有许多话仓促之间,实在难以说明白。

  而此时,也不是一个好时机。

  窗外雨声像珠子一样,敲打在瓦顶。

  顾箬笠迷迷糊糊的醒来,大约心里还有些不踏实,刚睁开眼睛,就看见傅饮尘满身雨水,站在床边。

  房门关着,地上一排湿漉漉的脚印,看样子他刚进来。

  顾箬笠黑着脸,脱口而出:“你不是走了吗?”

  傅饮尘心中沮丧,蔫眉搭眼,对她说:“快马奔出去半个时辰,想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你。”

  顾箬笠道:“我好的很,你赶紧去打战吧!”

  她迫不及待,睡着之前,听说他们出去打战了,顾箬笠心想,自己尚有时日可以筹谋,美滋滋的睡了。

  没想到这人怎么又回来了?

  只要他不回来,她就好得很!

  傅饮尘沉默片刻,从一个木箱里取出一件青色衣袍,说道:“前几日,我让人赶制了这件衣裳,心想等你来了,便穿着它和你相认。”

  顾箬笠:“我来了,你大婚,你不穿红,你穿什么绿?”

  “额……有配套的帽子吗?”

  傅饮尘满腹惆怅,生生被她磨没了。

  顾箬笠惹了人,立刻态度良好的认错:“不过,将军生的俊俏,穿青衣一定格外好看。”

  “满口鬼话。”傅饮尘笑了笑,“有一年,京中派来送年礼,随行的有个古怪的大叔,总是盯着我瞧,恨不得把我看出一个窟窿来。我心里疑惑,就去查他,才知道他根本不是长公主府的人,而是一个画师。而这个画师的到来,顾府管事也不知情。”

  顾箬笠听到这里,忽然看向傅饮尘。

  “这个画师,是我年纪小小的未婚妻子找来的。叫他‘偷偷’观察我,好生画下我的样子,千万不要被人发现。”

  顾箬笠已经听迷糊了,这个故事大约耳熟能详,她怎么竟听的这样熟悉?

  “我得知此事,就借口出去,换了一件才做好的新衣裳,装作漫不经心的在这画师面前晃来晃去。此前我便知道这个小姑娘是我的未婚妻子,可她实在年幼,又过于惹人怜惜,我常把她当做小妹妹一样疼爱。但不知为何,我知道这画师的到来,心中就有了一些别的触动。”

  他自然不再单纯的把这个小姑娘当做妹妹,而是真正的将她引入自己未过门的妻子这个位置。

  他让人做了这件青衣,是想等她回到自己身边时,好生和她相认。

  可情势急迫,顾不上了。

  顾箬笠问:“那之前在京城,和我见面的人就是你吗?”

  傅饮尘点头:“我去京城是要寻先帝遗诏,得你相助,十分顺利。”

  他见顾箬笠神色不算好看,只好说:“我先前和你见面,迫不得已用了面具,不能用真面目见人。因为京中能认出傅饮尘的人,并不是没有。大事将近,我并不好冒险。你若不信,日后我会和你慢慢细说。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信物,能够向你证明我的身份。当年戚家遭难,你送我那些东西,全都损毁,都没有了。若是真有什么能向你证明,大概只有这一件青衣。”

  “我信你!”顾箬笠脱口而出,也不知为何,就是觉得他必然就是戚衡,必然就是在京中曾见过的那个“戚氏旧部”。

  除了那副画像,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戚衍。

  不得不说,长得可真好看。光看脸,就挺有说服力。

  顾箬笠也有许多话想问,可眼下当真不是一个叙旧论情的好时机,只能挑最要紧的问:“你既然要遗诏,想来启明太子的遗孤和你们在一起?那你们此去诛贼,还回来吗?”

  既然拿了遗诏,又有太子遗孤,自然要直入京城。

  “盛不疑造反,这是个好时机,等大局落定,新君继位,再拿出先皇遗诏,名正言顺。那时候,我再回来接你。你放心,这里最是安全不过。”

  顾箬笠已经盘算许多,戚衍又要走,她腾的一下从床上起身:“那我和你一起。”

第70章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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