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罗门主
两扇木门被人从外大力推开,秦宝镜身形微侧,面上是一副戒备的神色。而顾长风掌中也暗暗的扣了一枚银针。
但待得看清那人之时,秦宝镜大吃一惊,随即便起身疾冲了下去。
“香儿,是谁伤了你?”
韩奇香后背鲜血殷红一片,只痛得额上冷汗直冒。她在秦宝镜的搀扶下勉力的在桌旁坐了下来,但还是仰起微微苍白的小脸尽量笑着道:“表姐,我没事。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其实只是小伤。”
秦宝镜望着她后背上那枚黑沉沉的三棱刺,欲待要伸手去拔,可此三棱刺霸道之极,露在肉外的虽然只是平淡无奇的一小截,但入肉的却是倒刺,只怕这一拔之下,势必会血流不止。
手伸了出去,又缩了回来,秦宝镜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有些不受控制的在抖。
不过好在流出的血是鲜红的,看来暗器上并没有淬毒。这使她心中稍微的安稳了一点。
早在秦宝镜疾冲下榻的那一刻,顾长风也推动着轮椅过来了。微微的打量了下韩奇香后背上的那枚三棱刺,他眉头微皱,随即便吩咐门外站着的青衣家仆去请李逸。
青衣家仆转身正要离开,顾长风却忽然又叫住了他,示意他俯身过来,在他的耳边轻声的又吩咐了几句。
李逸来的很快,韩奇香靠在秦宝镜的身上,虽是痛的面色发白,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叫了一声李逸哥哥。
李逸刚一进门,目光只在韩奇香的身上。她背上猩红的血直刺的他心一阵一阵的发痛,一时竟然也无法下手去碰那枚三棱刺。
韩奇香本来是紧紧的闭着眼睛埋首在秦宝镜的怀里。她不敢去看,更不敢去想那枚三棱刺从她身上取出来时该有多痛。可李逸迟迟的没有动手,反倒让她的一颗心越提越紧,越提越紧,到得最后,似乎那颗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她实在是心中恐惧不已,只好抬头哀求:“表姐,求你。你打晕我了吧。我怕痛,我真的怕痛。”
秦宝镜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她也很清楚韩奇香能支撑到现在已属不易。往常这孩子哪怕是被一根针给刺到了手指,都恨不得能嚷到满城皆知。
所以她手起又落,轻轻的一个手刀劈下之后,怀中的韩奇香立时便失去了知觉,彻底的软在了她的怀里。
韩奇香一晕,处理起来就容易的多了。最后李逸小心翼翼的给她上好了药,望着在榻上昏睡的韩奇香,头也没回,只是寒声的问道:“是谁干的?”
李逸虽多以冷面示人,江湖人多道其性格孤僻,很难接触,但他鲜少发怒。顾长风与他相交多年,这也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
当下顾长风拾起桌上刚刚被李逸取下来的那枚三棱刺,在灯下翻来覆去的打量了一番,随即抬头道:“是暗罗门。”
“暗罗门?前几年江湖中一夜之间兴起的那个神秘杀手组织?”李逸有些不可置信:“可香儿与他们并无交集,为何会对她下如此毒手?”
顾长风放下手中的三棱刺,微微的点了点头:“这枚三棱刺式样奇特,上有暗罗门的独有标记,绝不会有错。而且你未来之前,韩姑娘刚刚跟我和宝镜说过,她撞见有人买凶欲杀宝镜。想必那个杀手组织,正是暗罗门。”
李逸有些讶异的看了秦宝镜一眼,又收回了目光:“竟然有人在观云庄内公然买凶杀人,而且是对秦城主,此人胆子可谓不小。”
顾长风没有回答,眉间拢起,看着秦宝镜道:“宝镜,此人对你不利,往后你进出要多加小心才是。”
秦宝镜正坐在榻沿,仔细的给韩奇香掖了掖被角,闻言头也没抬,只是淡淡的道:“无妨。香儿这一刺之仇,我总会替她报了。”
言下之意,反而是希望暗罗门的那些杀手来找她。
对秦宝镜的这态度,顾长风也只能默然不语。但须臾之间,心中已转过数种对策。每一种对策皆为如何确保她安然无恙。
李逸一面推着顾长风的轮椅,一面回身望望秦宝镜的房间。烛火摇曳微明,此时的韩奇香定然还在昏睡。
只不过那么一会的功夫,谁能料想竟会发生这种事。李逸暗自恼悔,早知就该陪同她一块去才是。
却有脚步声渐近,黑暗中有黑衣人迅速上前来,先是对顾长风行了礼,再是俯身在他耳边轻声的说着什么。
待得他离去之后,李逸立即问道:“如何,长风,可有什么头绪?”
顾长风沉吟了一会方道:“李兄,你觉得暗罗门这个杀手组织如何?”
李逸同样沉吟了一会,方才慢慢的道:“江湖传闻,暗罗门处事干净利落,手段狠辣之极。说是自从这个组织兴起之后从无一次失手的经历。传闻其门主更是神秘,江湖无人得见其真颜。”
顾长风缓缓点头:“按理来说,杀手组织一般都会对其雇主的信息严格保密,更遑论是暗罗门这样的组织,处事应该更小心谨慎才是。但是很奇怪,根据我暗卫来报,他们几乎是很轻易的就探查到了今晚买凶之人的幕后主使。”
但李逸现在关心的只是是否抓获了伤害韩奇香的那个人。
“你的暗卫抓到了发射三棱刺的人?”
顾长风摇头:“虽然是抓到了一个暗罗门之人,但依我来看,此人绝不会是发射三棱刺之人。”
李逸不解:“为何这样说?”
“根据发射手法及劲道拿捏来看,此人内力之深厚,江湖中鲜有对手。但我暗卫抓获的那人,却只是很普通的一个杀手。即便武功较常人强些,但他断然不能将力道拿捏的这般准。”
李逸点头,面上犹有一副不忍的神色:“刚刚香儿身上的那枚三棱刺,凶险之极。只要力道稍微再重些,那势必心脏受损,那样......”
后面的话他却无法说出来。凶器入心,没有谁会比他更清楚会发生什么事。
顾长风也是眉头紧锁:“公然买凶杀人,这实在不会是他一贯的作风。此事必有蹊跷。”
李逸追问:“你说的这个他,到底是谁?”
顾长风不答,只是用手指了指前厅。
不比后院顷刻间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前厅犹有恭贺之声不时传来,当是婚宴并未结束。
李逸大惊:“你是说顾长策?可他......”
顾长风点头:“虽说他想登上江湖霸主之位,势必迟早会与无双城有一战。可这般不入流的暗杀,我想他应该是不屑为之。”
李逸轻叹:“人心难测,几年前你又怎会想到他为了庄主之位那般钻营?也罢,是他也好,不是他也好,总归有人会对秦城主和香儿不利。我们须得小心才是。”
顾长风握紧轮椅上的扶手,面色沉沉:“我已吩咐暗卫在宝镜四周暗中守护,同时也着人彻查今晚之事,找出幕后主使。这世间有任何人想动宝镜,我顾长风都不会答应。”
李逸不语,但心中亦是同样的想法,不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保韩奇香无虞。
他忽然想起一事,忙又道:“今晚之事,香儿已被他们发现踪迹,若是他们因此有所防范,我们岂不是探查不到背后的真正主使之人?”
顾长风回道:“此事李兄不用担心,刚刚我已吩咐暗卫处理此事,定不会让他们知晓今晚听到他们谈话的是韩姑娘。”
而与此同时,城外某处。残月淡星,呜呜风声催动绵延长草伏地。
萋萋长草中,有一人负手而立。夜风吹动他身上白色长衫,猎猎声动。
他身后有一黑衣人正垂首而立,身姿笔挺,一动不动。粗一看上去,恍若木偶。
那白衣人微微仰头看着前方,忽然双眼略眯,开口慢慢的道:“事情都办妥了?”
其音冷冷,仿似隔着千层寒冰渗透而来,迎面给人一股透彻入骨的寒意。
那黑衣人闻言面上神色更加恭敬:“禀尊主,属下按尊主的吩咐,已经让雪鹰故意落网,想必他现在已经将尊主的意思原原本本的都告知了对方。只是,属下刚刚接到到消息,道是观云庄中有一丫鬟被杀,看其伤口,正是我们独有的三棱刺所致。”
那白衣人闻言只是毫不在意的嗯了一声:“好快的动作,与我所料一致。”
沉吟了片刻,他忽而又接着道:“通知雇主,今晚偷听之人已经为我们所杀。原有暗杀计划不变。”
黑衣人躬身抱拳,一一答应:“属下这便下去着手准备。”
白衣人正在仰头看着天际弯月,闻言便吩咐道:“届时随意挑选几个人去路上拦截秦宝镜即可。”
那黑衣人却是不解,抬头开口问道:“属下不解。尊主之意,似乎并不是真的想杀了秦宝镜?”
那白衣人却忽然回头,月下容颜清俊,一身白衣微动间更是恍若谪仙。只是那微凛的双眼却无端给人一股压迫感。
“本座做事,还用向你解释?”
此人豁然正是白如墨无疑。
那黑衣人立即低头,语带惶恐:“属下不敢。”
白如墨面色沉沉:“记住,本座不喜欢多嘴的人。下去。”
黑衣人身影逐渐没入了暗夜中。白如墨唇角微勾,任寥寥夜风吹过,依旧转头负手看着远方浓浓的大片黑暗。
愚蠢。想那秦宝镜又岂会是等闲人等?这天下间能杀她的能有几人?今晚之事,为的只是挑起秦宝镜和顾长策之间的嫌疑,不然大可自暗处现身将那丫头杀了,他又何须临时改变心意留那丫头一条性命?
由旁人来转告,又怎么会比得上身边至亲之人的亲耳所听?
想来今晚过后,无双城与观云庄,连带着与天鹰堡之间将再无宁日。这一战,只需再稍稍的送上几分东风,大火即便会熊熊而起,摧毁一切。
想到此处,他唇角的笑意勾的更深。他在等,一直在等着这场好戏的上演。
作者有话要说: 放老白出来打个酱油。嚯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