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林汶本来还想拖一段时间出柜，白凡表示长痛不如短痛，再拖没有意义。一会他妈越想火气越大，反应过来更收拾不了。
林汶那天站在镜子前换衣服，怎么都拿不下主意，运动装虽然显年轻但又觉得靠不住。西装太过正式，潮牌卫衣？会不会很不正经……这件日系的针织外套呢……
“就这件。”白凡靠在后面的门框上，看着林汶拿起的薄针织衫外套，他最近头发留长了些，看起来特别日系清爽花美男。
林汶看白凡，内里还是衬衫，搭了件和他差不多的外套，袖口挽起。
“像不像情侣装？”白凡说。
“嗯。”林汶的心情轻松了一些，“你妈会不会觉得我俩在示威？”
“放松点宝贝，你也太紧张了，这不是什么大事，怎么示威都出来了？”白凡从后面搂着他，手掌摁住他的小腹搓了搓，“放松，相信我。一会我和她谈，松口了你再出现。”
白凡约了林惠梅在咖啡馆见，林汶坐在和他们背靠不远的卡座里，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白凡等林惠梅间隙，听见自己手机响了，他低头一看，自己被拉进了一个微信群组。
他看了看群名：出柜小分队。
白凡：“……”
白陆：——？这什么鬼。
白凡刚要打字，林汶一串“啊啊啊啊”已经占据屏幕。
林汶：——啊啊啊啊陆哥！救救我！
白陆：——什么情况，出柜去了？
林汶：——是，快见到你妈妈了！我要窒息了！
白陆：——恭喜恭喜，让我妈有个心理准备。等我出柜时，她就麻木了。
周之潭：———………
白陆：——周周，拍戏不要玩手机。
林汶：——白凡，我好像看见阿姨了！
白凡抬头，果然看见林惠梅戴了个墨镜推门进来，穿着酒红色的一身连衣裙，她张望半晌，走到白凡面前坐下。
白凡看了她几眼，笑道：
“平时挺朴素的，最近走贵妇风了？”白凡把菜单一摊，“喝什么？”
“冰拿铁。”林惠梅说，“再给我拿块蛋糕。”
“不怕胖了？”白凡说。
“吃点甜的缓解心情，我两天没睡好了，你如果今天不来找我，我明天可要去找你。”林惠梅把眼镜脱了，双目在白凡脸上来回扫荡，“看出来了，你似乎也没休息好。别寒暄了，进入正题吧儿子。”
“那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了。”白凡说，“我和林汶是认真的。林汶就是上次你看见的那个男的，对，是个男孩儿。”
“……我知道。”林惠梅说，“我对他没意见。”
“没意见就行。”白凡笑笑，“那……”
“我担心的是你。”林惠梅瞪他，“明明你会对不起他。”
“……？”白凡皱着眉，“你是担心这个？”
“你我不了解？你以前什么样自己心里没数？我知道你爸走后你辛苦，你承受不少压力，你可能需要一个途径去……宣泄，但你想想你多大了？人家才多大？他不懂你还不懂吗？……白凡，我看过他资料了，很不错的一个小孩，你别把人家毁了你！”
白凡感觉林惠梅就是来骂他的，但听见林惠梅的语句之后居然放下心来，于是他坐那边慢条斯理喝咖啡，任她骂。
不远处的林汶伸脖子往卡座那边看，就看见林惠梅喋喋不休的，表情也不善，心里咯噔一下，手指飞速在手机上打：
林汶：——你妈是不是不满意我，你俩在吵什么？
白陆：——哇，吵架呢？汶汶，如果我妈给你一千万让你离开我哥，你走吗？
林汶：——走啊！我决不纠缠！
白陆：——说到做到啊！
白凡：——………
林汶：——开玩笑，亲爱的，你哪儿有钱重要，你妈在说什么呢？我急死了！
白陆：——很激烈吗？要不你给服务员点小费，去打听打听他们桌在说什么。
林汶：——白凡就在群里！我花那钱干什么！
白陆：——你看他有空理你么？
林汶想了想也是，于是掏了一百块，对着一个一看就是兼职模样的小孩挥了挥手。
“弟弟，我拜托你一件事。”林汶看着他认真道，“我给你一百块钱，你让那桌子的母子不要吵架了，顺便问问他们在吵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服务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手非常诚实地拿走了那一百块。他点点头，就转身去了白凡他们母子那一桌。林汶悄悄看了会，看见服务员在对他俩说着什么，可是说了好一会，接着把那一百块钱留在桌上了。
林汶：“？？？”
林汶看着服务员远去，端起咖啡喝了口压压惊，还寻思着什么情况，手机上立马弹出了群组消息。
白凡：——宝宝，你过来吧。
林汶：——？？？
白陆：——哈哈哈哈哈！去吧嫂子。
林汶：——啥情况？你先说啥情况！
白凡：——你找个服务员说我们这吵架太吵了，给我俩一百块让我俩消停？
林汶：——不是！！卧槽！我没说过！
白陆：——哈哈哈哈哈哈！@周之潭宝贝儿出来吃瓜！
周之潭：——白老师，刚还叫我好好拍戏……
白陆：——拍戏有热闹好看？
周之潭：——也是。
林汶：——白陆你等着。
林汶放下手机，拍了一下额头。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心道这下死定了。
他从座位上走过去的时候，觉得脚底粘了浆糊，一步拖着一步都沉重，走到那座位旁的时候恰好看见林惠梅扬着手，大拇指食指一并拢，弹了一下一百块钱，纸张发出清脆的“哗啦”声。
林汶：“……”
完了，彻底死了。
林汶走过来鞠了个躬：“……阿姨好。”
“快坐。”林惠梅说。
林汶战战兢兢刚和白凡挨着坐下来，林惠梅便说：“林汶，我们没吵到你吧。”
“没！没！阿姨这是个误会！”林汶拍拍桌上的钱，“这顿我请，我请…”
“你别紧张啊，阿姨不吃人。”林惠梅失笑道，“我搜过你资料，你今年……二十五？真小。”
“哎，嗯嗯。”林汶除了应声不知道该说啥。
“我听白凡说了，他说你俩六年前就认识了。告诉阿姨，他是不是那时候欺负你？”
“…”林汶忽然不知道咋回答。
“我和我妈说了。”白凡说，“我妈也骂过我了，她觉得我配不上你。”
“不不不阿姨。”林汶摇手道，“您别这么说他……他……”
林汶又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嘴也不笨，怎么和林惠梅说话就特别费劲儿！
林惠梅说：“好啦，你别给他辩解。我儿子我还不知道吗？我说他配不上你他就是配不上你，和他在一起你会委屈。”
林汶眨着眼，在外面时间混得久了，他忽然分辨不出林惠梅这句话是真心的还是话里有话。
“不不，阿姨，我愿意的。”林汶决定先不管到底是什么，他还是想先表达自己的意愿，“我们俩因为很多事，错过彼此太多年了……我希望今后的每一天都能和他在一起，阿姨，我们知道怎么一起生活，也考虑了很久我们的未来，我们是真的不希望因为现实再错过彼此了，所以阿姨你……能不能……”
林惠梅看着他，半晌手指交叠道：“林汶，我不会问你，‘两个男的在一起怎么生活’，‘以后怎么养老’这些问题，我甚至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
“……啊？”林汶怔怔看着她。
“你们如果真的彼此相爱，我并不觉得我的意见重要。但是我希望前提是彼此相爱，不是你特别爱白凡，你们得是对等的。”
白凡喝了口咖啡，叹了口气：“说来说去，你觉得你儿子并不能好好稳定下这份感情，最后是对我没有信心吧。”
“我以前也希望你赶紧找个对象，结婚生子，但后来想通了。”林惠梅说，“说到底，我觉得我为人父母没有尽到责任，我和你父亲给你的压力让你常年焦虑，我怕你在这种焦虑状态下，不清楚自己的内心而伤害别人。”
“阿姨。”林汶诚恳道，“你放心吧，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我们要什么。”
“……哎，好吧。”林惠梅点点头。
“阿姨，你特别好，你真的特别好。”林汶眼眶微微发红，他这瞬间是感觉到林惠梅是真的关心他，“我长大之后就很少有长辈关心我了，我……我有点开心。”
林惠梅笑起来，伸手拍拍他的手背：“那我不说别的了，你们好好的。还有……你们的事业都在上升期，社会对你们的宽容度并不大方，希望你们互相扶持，困难肯定有，一起克服吧……”
“好。”林汶边含着泪边笑，鼻涕泡都冒出来了，白凡在旁边搂住他的肩膀，无奈道：“妈，你真是的，怎么把他弄哭了。”
“那你哄哄吧。”林惠梅看了眼手表，“我还有事儿，这几天就心里想着你俩的事情，现在总算放下心来了。改天我再和你们好好吃个饭。”
“就这么松口了，我反而有点不适应。”白凡说，“我以为要经历一下一哭二闹三上吊。”
“白家又不止你一个儿子。”林惠梅把墨镜戴起来，指指白凡，“不还有白陆呢？”
白凡和林汶都愣了一下，而后互相看了一眼。
林惠梅没有察觉什么，挥挥手“好好的你们，拜拜。”
林惠梅走后，林汶坐在卡座里，他喝了两口咖啡，转身看白凡：“我怎么觉得那么不真实呢！”
“你是觉得太简单了？”白凡笑了笑，“我妈这属于典型的还没反应过来，过几天等白陆也跟她出柜了，我估计她得转过来追着我打。”
“……不会的，她真的很爱你。”林汶从桌子底下握住白凡的手，“羡慕死我了。”
“她也会爱你的。”白凡倾身上前，也不管店内有人看着，亲吻了一下林汶的额头，“以后，想让她听听，世界上真的有‘塞壬’的存在。”
林汶拿着纸巾擦鼻涕，白凡忽然想起什么，手捏着他的手腕：“你刚说什么？我妈给你一千万你就离开我？”
林汶马上认怂缩脖子：“谁说的，拿了一千万，我们私奔！我盘算的不错吧？”
白凡冷笑了一声，把他整个人拉到怀里箍着不能动弹。
出柜小分队的群组里。
白陆：——怎么样啊！快告诉我结果，妈有没有把你俩打一顿，有没有泼咖啡？
林汶：——[捂脸]陆哥，加油。
白陆：——？？？
白陆：——我加什么油。
白凡：——弟弟，加油。
白陆：——？？？？？？？？？？
……
林汶的假期结束后，何诗明给他安排了两部网剧拍。
他一百万个不乐意去客串什么网剧，他没有任何演戏的细胞，拍出来的东西生硬又僵直，上映之后肯定要被人挂在热搜骂两天。
林汶拍完回来的途中，在机场接到了何诗明的电话。
“郑老板想让你去客串一下他投拍的音乐网剧，演个男二，问你……”
“怎么又是网剧！”林汶毛躁死了，“我不拍了行不行！我是个老板，我连自己挑戏的权利……”
“你没有。”何诗明打断他，“别任性行不行，我知道你辛苦，但是郑老板投资拿不下来，年底演唱会和专辑统统没戏！难得遇见个大手笔投资人，我们要抓牢啊。”
林汶浑身无力，简直要晕厥：“我知道，别提醒了……”
“我还是要告诉你一声的。”何诗明说，“今年的宣发费用，我们的也超支了。如果不预支明年的或是拉到赞助，年底我们就准备裁员喝西北风吧。”
“巡演不是刚刚结束！！”林汶对着电话都要喊起来了，把自己行李往刘辰那边一扔，“我拼死拼活唱巡演，不就是希望大家多挣点钱！”
“不瞒你说，现在也只有演出挣钱。”何诗明说，“但就算挣钱，今年对演出市场加收的税点又高了！他妈的，我看见你在上面唱跳，我都觉得你像在开慈善！”
林汶站在原地站住了脚，刘辰在旁边给他拍拍背顺气：“消消气，消消气，不吵不吵……”
“之前白凡对你的提议不无道理。”何诗明说，“明年想大展拳脚地干一番还是原地踏步地到处求人拉赞助，这得仔细想清楚。”
“……”林汶吸了口气，知道何诗明说了那么多，铺垫在这里。
“你考虑下吧。”何诗明说，“然后，我去回郑老板电话……”
“等会回。”林汶打断他，“等我五分钟。”
林汶站在机场外面的过道上，让刘辰拿着行李，他压低帽檐给白凡拨了个电话。
“宝宝？”白凡说，“我刚开完会，回上海了？要我去接你吗？”
“白凡。”林汶说，“你养我吧。”
白凡愣了三秒，带着些笑意：“准备来星阁了？”
“嗯。”林汶应了一声，“小爷来给你赚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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