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禁忌情谊
“陈公子,您说的那位姑娘好相处吗?”她口中吐纳着如兰的香气,说话的时候紧张兮兮。话语中透露着怯,目光却灼灼,站立在我身旁询问我。
“应当是好相处的吧,你们两个性子的性子差不多。”我回忆着我印象中陈蒲语的样子。她脸上总是带着笑,是个端庄秀丽的人。她不用遭世事的熏陶,无忧无虑。平日里她大都是站在一旁温柔地朝我笑,叫我大哥,鲜少有动怒的时候。
我觉着,白宁宁和陈蒲语她俩大概是相似的人,现在这番情形只是因为出身不同,境遇有些变化而已。
她们这样的女孩子都是娇娇软软,惹人怜爱的那种。偶尔撒娇黏人的话,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叫人看了,恨不得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奉上去。
“我将你带到她院子里去,叫你见见她。”我这样对她说着,之后转头扭向四宝,“跟我去大小姐院子里。”
我带着四宝和白宁宁走,心“砰砰砰”跳,有些慌乱。我自己也感觉莫名其妙的,一来不知道自己在慌乱什么,二来觉得四宝有异。
换做平常的话哪里用我喊他,他早就低下头同我赔不是且主动与我亲近了。
我扭头偷瞄了四宝一眼,见他神色严肃,一脸正经,看不出其中是否夹杂着别的情感。
也许是我太过于敏|感了?
“小姐,小姐,你看,大少爷来了,是大少爷!”
离着门口好几丈远,就听见了陈蒲语贴身丫鬟的声音。
原本陈蒲语正靠着院里的石柱子旁边端坐,蹙着眉,忙着手头的伙计,见我一来,连忙将手里的活丢到一边,肉眼可见的变了脸,站起来欣喜的朝我笑,嘴里头唤着:“大哥。”
她今日穿了件鹅黄色的裙褂,凑着半下午的日光,显得尤为靓丽。
我微微点头,朝她淡淡的笑,回了她:“妹妹又在忙着绣物件?”
她娇羞,“没甚,倒是大哥,今日怎么有空子到我这处来?”
“今日外出办了件案子,回来的早了些,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就带到了你这边来。”
我如实讲,闪开身,让陈蒲语看到我身后的白宁宁。
白宁宁藏在了我身后,看起来有些慌张。只露出半个头,手里紧紧抓着我身后的衣衫。
我安抚了一下白宁宁,接着把她引给陈蒲语,“这位是白姑娘,比你大了两岁,今日我办案子,因着些旁的事宜就将她带了回来。”
“那大哥的意思是……”陈蒲语面带疑惑,待看清白宁宁的面容后突然一愣,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我院子里人少,留个姑娘家在我院子里不妥当,于是想着将她放在你这处,一来给她个住的地方,二来闲暇之余你们还能做个伴。”
“哦!原是这般,妹妹知晓了。”她在听完我的话后才缓和了脸色,小声嘀咕,“吓死我了,还以为是……”
“嗯?”我见她的嘴一张一合,还以为她在同我说别的话,我侧耳倾听:“还有什么话同我说吗?”
“没,没别的了。”陈蒲语急急忙忙挥舞着手,没直视我,倒是瞥了一眼我身后的白宁宁,朝她笑,“白姑娘是吧,来来,跟我去瞧瞧院子吧,待会儿我让下人收拾出一间屋子,今晚你宿在我这处就行了。”说着便伸手去扯白宁宁。
许是陈蒲语太急切,竟一下将白宁宁扯了个踉跄,有件小东西从她的袖口里掉出。
我定睛一看,是个蓝灰色的荷包。
蓝灰色的荷包用金丝线绣着,上面有带了锦簇花朵的绿叶小树,还有开着五个瓣的珠白小花。
这,这可不就是昨日里我丢失在巷子里的那个陈蒲语给的荷包吗?
“诶……”白宁宁惊呼,抢着去拿。
可惜晚了一步,让陈蒲语抢了先。
她翻看了荷包,荷包的隐蔽夹角有个“陈”的字样。
陈蒲语将荷包拿在手心里,端详了片刻,低头看了我的腰间,表情凝结,皱眉看我,“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我一时间竟想不出该如何解释。
荷包是我昨日跟踪裴宗杜的时候丢失的,现在怎么又会在白宁宁手上?白宁宁捡到的?
虽然我同白宁宁是清清白白,但如若我照着实话说出,那肯定会遭人疑问,问我大晚上的为何不回家反而去了胡同巷子里。
我静默,脑中思索着如何开口才能给陈蒲语个合理的解释。
“大哥,荷包是你给白姑娘的?”陈蒲语出声,带着一股子怒气。
我连忙摇头。
“我给你的荷包你给她了?”陈家大小姐陈蒲语质问我,一手指着我,一手指着白宁宁。
重复了一遍,带了更浓重一点的怒气。
“我给你的荷包你真给她了?”
“没有没有,是我不小心将荷包弄丢了。”陈蒲语的怒溢于言表,我必须好好给她个解释。
她送我的物件在旁人身上掉出来,生气也是难免的事。
我看向白宁宁,“白姑娘,你帮我说句话,说你是如何发现这个荷包的。”
“昨晚在我住的地方附近发现的。”白宁宁怯怯地说。
陈蒲语又发了问,“昨日?昨日兄长便认识了白姑娘吗?”
我咂舌,“昨日我到那附近去办了事!”
陈家妹妹步步紧逼,“办什么事?兄长是不是喜欢这位白姑娘,所以昨晚特地去私会?”她声音一点点由小变大,质问我,惹得丫鬟们都往我这处投来了惊奇的目光。
“怎么会呢?”
“那我给兄长的荷包是怎么从白姑娘袖口里掉出来的?”
“……”
事情陷入了一个循环。
荷包在白宁宁身上,大抵是昨日她到了我丢失荷包的巷子里去溜达,意外捡到了荷包。
而我丢失荷包的原因则是因为昨晚跟踪了裴宗杜。
跟踪同僚的事情是不好向别人说的。
可我隐瞒了跟踪同僚的这件事,又会让陈蒲语萌生出别的想法。
“别胡闹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皱了皱眉,心中慌了一下,没经思索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以为这只是件很小的事,不过,接下来的情形告诉我,我想的太简单了。
陈蒲语睁大了眼睛,用手指着自己,也不管旁边丫鬟和白宁宁的看法,“我胡闹?兄长竟说我胡闹?我精心绣了荷包给兄长,兄长转身给了别人,又怎么会认为是我在胡闹?我将一整颗赤诚的心都献给了兄长……”
“兄长待我这样,是不是以为我的心是铁做的,难道在兄长的眼里,我的心就不会疼吗?”陈蒲语喘着粗气,情绪激动,对着我声嘶力竭。
眼神里我从未见过的决绝。
我不明白。
或许永远也不会明白。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往往只是一件非常微小的事。
不过是因为一个荷包吗?事情怎么会到了地步,明明刚开始不是好好的吗?
“不是这样,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是我不可或缺的家人。”我往前凑了两步,意欲挽住她的手,抚平她焦躁的情绪。
还未触碰到她,便被她一手拍开,情绪比先前更加激动,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家人?事到如今了,你还在将我当成妹妹”
我一脸的理所应当,不然呢?
她见我一副将她话当成玩笑的样子,心情更加的不如意,脸色黑黑的,将我拉入了她的屋子。
五月的天,陡然料峭的下午,我带着一身暖意,被拽进了妹妹的屋。
她关上了门,将我挤入门后夹角的壁桩。
我背靠着薄薄的桩,凉意顺着衣衫沁入我的背脊,我呆楞着,听她说话。
“兄长至今都不懂我对你的情?”她自嘲的笑了一声,“也是,兄长还将我当作妹妹呢。”
“那今日在这处我便直接说开了。我喜欢兄长,是想成亲的喜欢,是相与你生娃娃的喜欢。是的,兄长没有听错,这都是我心底里的话。从七岁那年不懂什么是喜欢的时候,我就已经对兄长着迷。”
她离我更近了一点,呼吸喷洒到我的脸上,“听起来很可笑对吧,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我等啊等啊,从七岁那年一直等到现在,我以为终有一天你能看见我。我以前明明不是这个性子,但我知道你喜欢温柔的,就将原先的脾气收敛了,虽然现在我不能同你在一起,可我是离你最近的一个女子,你身边没有旁人,就只有我。”
“我想,不能拥有你,但我只在旁边看着也好。我虽是这样想的,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之前你收我的荷包,我正欢喜着,以为你终于接受了我的好,令我怎么都没想到的是,今日你竟然带了个姑娘回来,那姑娘身上掉出来的,是我绣给你的荷包,是我绣的荷包呀!我等不下去了,也没几年能继续等下去的时间。”
“陈宁言!你到底有没有心啊!”陈蒲语满脸通红,气喘吁吁,一滴眼泪从她眼里滑落,顺着抬起的下颚缓缓落出。
最后索性连兄长也不叫,直接喊了我的名讳。
我被她挤着,没法出去。
她现在这般情绪,字字恳切,我也没法当她说的是玩笑话。
今日她颠覆了原先在我心中的概念。
我只当她是无忧无虑、知书达礼的闺秀,谁知她所想所念这么深刻?心中记挂着我,对我还有这样的心思!
说实话,我配不上她,这个身份根本没法儿给她幸福。
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从各种层面上来说,都是不可能的。
如若真的让她执着还不如早点断了她的念想。
她说完那番话之后,埋在我肩头啜泣。她靠着我,我甚至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悲伤。
不得已,我扶起了她的肩,使她与我面对面。
“可我是你的哥哥,你是我的妹妹……”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一点可能性。
听了我的话她竟然笑了出来,眼中含泪,一字一句打在我心上,“我早知你不是陈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