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巷子里少年
我在门口蹲着。
当然在路上我也是坐着马车跟在他后头的,距离这么远,我要是徒步行走,那不得累死了?
不过我只让马夫远远跟着,甚至到了裴府边上就让他退到后头。
好大一段路都是我自己偷摸跑过来的。
这么不容易,怎么能半路就作废了?
我实在不能容忍我的辛苦就这样白废掉。
一鼓作气,我打算从角落子里头窜出个头,率先冲出去。
可没想到,我只有了这样一个动势,他们裴府的大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大门两旁的小厮恭了身子,恭敬的叫了那人。
原来是裴宗杜从府里头出来了。
他已经换了身便服,只自己一个人。
对着两个小厮“嗯嗯”了两声,侧了身子对他们说:“把大门把守好,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放进去。”
小厮:“好的,爷。”
啧,还叫爷?这么狂!
裴府大门我是难进了。
还好,裴宗杜从府里头出来了。
不过,这都到了饭点了,他不待在府里吃饭,出去作甚?
他不饿?我这肚子还饿着呢!
他的生活作息我管不着,只不过他出去了更好一些。
在外头行事,是公共的场合,肯定要比在他裴宗杜的地盘行事要方便。
我跟着他,看看他去干什么,会不会去见什么人,知晓这些,我也好有个结论。
于是我尾随他。
他身材修长,腿也长。
步子大迈着,我险些都没跟上。
我使出九牛二虎的本事,才堪堪跟得上他的步伐。
走那么快,我倒要看看他上哪儿去?
初时还好,再一会儿我便察觉了不对劲。
他身边没带人,七拐八拐到了个分叉口,进了一条小巷子。
小巷子黑咕隆咚的,看着就觉得一股子阴森气。
我察觉不妙,大晚上的,裴宗杜跑到这样阴阳怪气的地方做什么?
是床上躺着不开心吗?还是府里的饭食不香?
真是搞不懂这读书的状元郎。
可他就在眼前,我又不忍放弃大好的机会。
这样窄窄的巷子,能同时通过的人最多也只有两个,他也没有带小厮,万一我查觉有何情况还能到他跟前质问他。
还有,如果我的判断没出错的话,这条胡同巷子的不远就还有一个官。
假如真的还查出这裴宗杜有什么谋逆之心的话,我还能迅速地寻找救兵,将裴宗杜这人以及他的党羽一网打尽。
立了功,说不定我还有继续往上升官的机会。
我给自己壮了壮胆子,又仔细思虑了前因后果。
裴宗杜肯定是不敢将我杀害的。
思前想后,我觉得不亏。
嗯!
上啊,陈宁言。
你是全江舟最有本事的崽儿。
做好了心理建设,我便一鼓作气地往前冲了。
停!停!停!
当然也不能冲。
要小心翼翼,发出声音惊动了裴宗杜可怎么好?
我摸索着周遭的墙壁靠近。
一步,一步往前面挪动着身体。
跟着裴宗杜拐了一个又一个弯,终于听他站定,还悉悉索索的发出了声音。
紧接着听到他的话,“殿下,这是卑职近些日子来搜集到的。”
裴宗杜的声音无疑了。
只不过……他在同谁说话?
他跟前的人接了过来裴宗杜递过去的东西,“嗯。”
这个小巷子了除了我和他还有其他人?
果然!
裴宗杜啊,裴宗杜!
不查不知道,一查真是吓一跳。
虽然他面对我话少的很,经常只是“嗯嗯”两声敷衍过去。
但我能肯定,这就是他的声音。
再说了,这小巷子进来的人,明眼上看着就只有我和他。
第三人的声音是哪里来的?
我的心“咚咚咚”跳,既紧张,又期待,恨不得一个箭步冲出去。
待我看看有哪些事儿能浮出水面,我这个吏部员外郎又能发现些什么可疑至极的东西。
有些话我也听不大清楚。
为了跟上他却又不发出声音,我也在短暂的时间内规划了路线。
虽然方向感不好,但是尚书房里讲得关于这的知识,我还是有好好听了些的。
我凑近了。
心想既然来了,又是这样好不容易的一次,那我一定要好好听个清楚。
可疑的东西,我得抓住。要不然我就永远还是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毛头小子。
这一紧张,又往前一凑,脚底怕是踩了树叶,发出了声音。
傍晚,接近了晚上。
这是四下无人的小巷子,极静。
一丁点儿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我这踩到叶子的声音当然不例外。
我吓得不敢动,心“砰砰砰”,恨不得从胸腔里头跳出来。
只听到了一声犀利低沉的男声,“谁!”
接着那人又对裴宗杜说:“你且先走。”
没有任何的停顿,只一个人三两下翻了墙壁而出。干脆利落,好不洒脱。
听前头的话儿,翻出去的是裴宗杜。
糟了,要翻出去的是和裴宗杜对话的那人还好,怎么偏偏翻出去的是裴宗杜?
作为一个状元郎,能轻松翻过这么高的墙壁?
这可不是文弱书生,新科状元郎能做出的事情!
看着像个文弱的书生,怎么墙翻的这么顺畅?
我早就知晓他身上的疑点不少,可这样跟来一次,他身上的疑点显得更多了。
他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事?
还有科举考官们都是傻的吗?
不调查调查身份背景,放这么危险的人做状元郎,放这么危险的人来朝堂上!
我想转身就跑。
那人要裴宗杜离开了,听对话,是裴宗杜给不知道身份的巷子里第三个人做事,那第三人还能命令裴宗杜,这就说明那人的来头更大。
我连裴宗杜都治不了,还能治得了比裴宗杜来头更大的人?
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况且裴宗杜还好,他不管有什么别的身份,可他现在是朝廷命官,受朝廷制约,记录在案,只要皇上下了命令他就得人头落地,容不得驳回。
可前面疑似裴宗杜的上司的人不行。
不知道他的底细,他的资料什么的也一概不清楚。
什么人,哪里人,怎样人都不知道。
裴宗杜功夫都那么厉害了,他作为裴宗杜上头的人功夫肯定更厉害。
我被他逮住了,保不齐要玩完。
苍天呀!大地呀!保佑我,请让我今晚顺利逃脱吧!
回去后我愿一个月不吃肉,吃斋念佛为我自己积功德。
我扭头迈着大步子,什么都不顾了,只一心往前冲。
冲出巷子口就好了。
从巷子里出去就能有人了。
有人的地方他岂敢随便下手?
唉,我是遭了什么罪啊!
现下我又对调查裴宗杜的这件事感到极为后悔。
先前我也没料到会有这种事啊!要是早知道,我还追查个什么玩意儿。
功名利禄的,哪里会有小命重要。
我好恨,我好恨,我恨我自己。
“好奇心害死猫,偷听别人讲话,不好的。”声音温润,有些像个贵公子。
可他功夫了得。原先还在我身后头隔了一块墙的人,一个箭步一个翻身,腾空越到了我前头。
“啊!”一声,我忍不住惊呼。
天呢,怎么不按照正常的程序来?
连走两步都不走,追两步都不追?
直接翻身。
我还是孤陋寡闻了。
现在的习武之人都已经这样了吗?
事到如此,他已经当着我的面儿,半挑开了话儿,我也不好再回避了。
虽说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偷听别人的谈话。
但是……这是同裴宗杜有关的人。
身份不明疑点重重的裴宗杜啊!
说得话都没仔仔细细听到几句,怎么就说是偷听呢?
声音倒是好听,不过这人就不怎么样了。
还,污蔑我?
“咳咳……”
我故作掩饰的轻咳了几声。
纵然先前是有点恐惧的,但是这人真真到了我前头,我倒是还没之前那样紧张害怕,“砰砰砰”的心跳也没原先那样急促了,呼吸渐渐平稳。
可能是因为,这人声音还挺好听?
此处黑漆漆的,本来就看不清太清楚东西。凭着大致的轮廓,我发觉这面前的人倒是真的比我高出不少。
五官也隐隐的立体、突出。
还挺优越!
虽然我胆子不大,但向来最会扯谎,扯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我梗着脖子,一横,“谁告诉你爷偷听你讲话的?爷尿急?到这处撒泡尿不行?撒尿碍你事儿了?”
他听了我的话“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我只听他笑,也没什么大动作。
于是我的心又安稳了不少,胆子也愈发大了起来。
训斥,“你谁呀,还笑!还笑!还真以为自己是个香饽饽了,谁都想听你讲话,被害妄想症吧你!”
他不笑了,晃了晃神,呆住。
我见他这样,又接着怼,“倒是你,大晚上的在这个黑不溜秋的地方,说,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呢?先前见了谁,得了什么东西,快点!将手里的东西给爷交出来!”
我这一连串的问话让他呆了呆,好大一会儿,他才想起自己是被偷听的那个,声音小了些,有些底气不足,初时的气势也没了,“诶,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理不直气也壮。
虽说眼前人的身份未知,但我这一顿猛于虎的操作下来之后已经完全不惧怕这人了,根本也不把这人放在心上。
爷要升官!爷要发财!去他劳什子的玩意儿!
这一趟可真没白来。
待爷打探出裴宗杜的下落吧!
我一步一步向前靠近,逼问,“说!”
面前这人大抵是真没见过这情形,凶狠了起来,说的话却幼稚:“再过来报官捉你了!”
哈哈哈。
我仰天长笑,像欺负小娃娃一样将他抵在胡同口墙壁上,“你去报官!你去报官!”
掸了掸我的官袍子,从腰上解下了刚发的吏部腰牌,一手半扶了身前人的肩膀,另一手扬起臂膀举到他脸上,贴近,我嘴角子上扬,邪邪笑,一字一顿,“爷乃吏部陈、宁、言!”
“吏部官员在此,休得放肆。”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已修。
(^v^)
陈大人还蛮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