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花瓣生根:最温柔共霞
七月份的光景,陶然的日子过得跟应届毕业生一样,一刻都没闲着。
结课考试、课程论文、实验准备、毛笔班兼职,这些事情件件被她安排得井然有序,生活随之变得格外充实。
偶尔,她要在忙碌的学习和生计生活里,挪出时间和沈临见个面,吃顿饭,顺便晚间散个步。
每到这个时候,陶然总是格外感慨,明明关系才确认不久,两人却一同默契地踏入老夫老妻的行列。
某天沈临来接她下考场,笑她是忙里偷闲才偶然想起他,又说他就是旧时社会里被养在外院的逗趣人。
他说得风趣,也夹杂些许吃味,淡淡的,风过无痕。
晚风夹带热意,陶然笑他,“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他已经连续好几日准点过来接她,好似上下班定时打卡。
沈临挑了挑眉,模棱两可道,“这也看情况。”
他说得似是而非,给人无限遐想的意味。
陶然只是笑笑不语。而后在研一正式告一段落的这一天,她计划接下来一周的闲散时间都安排在和沈临的约会上。
中午提交完实验流程单,陶然走出新二教,走到阴凉处避暑,拿出手机开屏一看,沈临正巧进来电话。
她甫一接起来,听到电话那头问:“出来了?”声音尤显清润。
“嗯,我在门口左侧。”
沈临笑,透过窗看了眼外面的清亮太阳光线,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略不经意地问:“太阳伞带了吗?”
陶然看了看包里的伞套,她想了一想,毫不犹豫地将拉链合上,当作没看到,面不改色,“没有,忘了。”
沈临这会儿好像也很乐意听到她的这番回答,慢条斯理地叮嘱:“太阳晒,待会别下来,我上去接你。”
临城七月的天,太阳不算火辣辣到平白惹人烦躁的地步,反倒是处于热烈的一个状态,热烈到了赤诚的地步。阳光好似卯足了劲,发出最清亮的光线。
是很干净的一种赤热。
但这样的午后也确实不适合出门,适合窝在空调房里吃冰西瓜,看部休闲的影片,而后昏昏欲睡,任由时间悄悄摸到黄昏后。
夏日午后,“人约黄昏后”的状态才算对得起白日里太阳的干净与赤诚。
沈临来得很快,电话刚挂断没五分钟,他的车随即泊在新二教的旁侧停车道。
陶然难得听他的话,安静地候在阴凉处,看着沈临步履沉稳地拾阶而上,朝着自己走来。
二十来个阶梯,分作上下两部分。他走得不紧不慢,步伐极为从容。干净的太阳光线下,他一脸沉着,丝毫不受热浪的影响。
忽然一个念头跃然而上,清晰而自然的,是眼下陶然最真切的一个感受——
以后这样的日子还会有很多,沈临会一步步从容而平稳地走向自己。
他会朝自己走来。
这样的日子放在从前,想都是不敢想的。以前每段与他独处的时光,都让陶然觉得像是偷来的一般。
美好诚挚,但不真实。
如同烟花与泡沫,都是转瞬即逝的存在。
“走了,”沈临撑开手里墨绿色的太阳伞,见陶然视线定定地盯着自己,一动不动。
他笑,就要牵起她的手,朝身后的实验楼看了看,“怎么,还舍不得你的论文数据?”
他真是相当地记仇。陶然只是跟他开了一次玩笑,他却记下每每拿出来调侃她。
“你下午要去公司吗?”陶然忽略他的打趣,转而问起了他接下来的安排。
“看你。”沈临牵住她的手,两人步履一致,都是慢而缓的步伐,相当惬意。
“我想去趟超市买些东西。”
今天早上出门前,她发现冰箱里已经没什么蔬菜水果。
“不然吃完饭顺便去罗尔森商场。”她即刻提议。
沈临送她坐进副驾驶座,然后收伞绕回驾驶座。
外面天热,虽是几分钟的路程,陶然已然一脸红润,肤色白里浸透微红,看着明媚显然。
他拿出一条藏青色的手巾,倾过身来替她擦拭额头的薄汗。
他总爱做些不惹眼的举措,神色也总是细致入微,像随时捧着珍宝。陶然笑了笑,问他,“去不去?”
“去,附近正好有一家泰国菜,待会过去试试味道。”
他帮她擦拭完毕,转而替她系安全带。
陶然默默看着他的行为,心里想的却是,沈临莫非是照顾顺手了?
“喝点水,休息一会。”沈临递过来一个墨绿色瓶盖的玻璃杯。
陶然喝了两口,突然有了其他想法:“要不今天回家煮?”
沈临挑挑眉,接过她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两口,“可以,现在去超市买菜。”
*
上高中那会,沈承航和陶敏时常不在家,沈之仁有时会外出一段时间,家里只有沈临和陶然两人。
两人周末就会去超市买菜回家做饭,那段时光放到现在来看,也是弥足珍贵而温馨的一段回忆。
买完菜回家,沈临将菜分门别类放到冰箱和厨房。陶然换好衣服出来时,沈临已经围着围裙在厨房处理买回来的食材。
不远不近看着,是很有生活气息的一幕。
人间烟火,细水长流,一个小家的温馨也不过眼前这般。
陶然走近一看,沈临在刮鱼鳞。
她觉得好奇,“原来你会杀鱼。”
“当然,以前梦想是当渔夫。”沈临笑,拿剪刀剪去鱼鳃,去除内脏。
他小时候的梦想竟然是当渔夫,陶然甚是讶然。她以为他这么正经的人,怎么也是科研人员这类职业。
沈临杀好洗净一条金线鱼,着手处理另外一条,这过程中他做得极为稳妥手顺。
“大海象征自由宁静,渔夫正好适合。”沈临解释道。
“那后来怎么不去当渔夫了呢?”陶然笑着揶揄他。
说话的间隙,沈临已经将三条鱼杀好,他拿着盆子,着手准备醒盐腌一会。
“梦想与现实存在差距,而且,”沈临抬眼,叹着声,“如果真去当渔夫,你爷爷该把我赶出家了。”
赶出家了,两人大约不会有什么来往,更不会有后来这些事。陶然在心里默默地帮他接完后面的话。
这样一想,其实不当渔夫也挺好的。陶然自私地庆幸着。
“我的梦想与现实情况划着等号,”沈临正犹豫着中午是要炒菠菜还是生菜,突然听到陶然的声音响起。
“什么?”沈临放下手里的袋子,他打算等她讲完,他再问她午餐要炒什么青菜。
“我的梦想是你,”陶然看着他说,脸上沁着微红,她看到沈临先是诧异,怔愣半会,而后唇角小幅度挑起。
于无形中,沈临的反应给了她极大的鼓励。
她继续镇定地说道,“我想了想,如果关系摆在阿里,我就默默看着你;如果不是,我会一点一点朝你靠近。”
说到后面,她略微羞涩,镇定从容不再,反而有了点怯意。
“好在结果是好的。”最后她心有胆怯地庆幸道。
不论如何,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她的私心也得到了应许。
“想不想更好?”沈临唇角深深,定定地盯着她。
屈服于他的温和,陶然点点头。
“中午想吃哪样菜?”沈临左右手各拎着一把青菜。
“嗯,”陶然犹豫,眉头微皱,“我可不可以贪心一点?”
“你说。”沈临温温笑着示意她。
“两种都炒吧,”陶然意有所指地说,“我不喜欢选择。”
吃完饭,沈临负责处理厨房事务,陶然来到阳台将两人换洗下来的衣物放到洗衣机滚洗。
这套房子是坐北朝南的走向,阳台的采光极好,每天晾晒的衣物都充满阳光的味道。
陶然一边将昨天晾晒的衣物取下来,放到外面晾,打算下午三点左右再收进来。
她用撑衣杆取下衣服,有人从后面攀顺她的手臂而上,替她取下衣物。
陶然任由沈临从后面抱住自己,“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休息?”
沈临下巴抵着她的肩膀,问,“之后呢?”
“之后,”陶然望着窗外的稀疏的阳光,悠悠说,“我接下来一周的时间都属于我养在外院的逗趣人。”
午后闲暇的阳光里,沈临轻轻笑了声,“只有一周?”
“我得好好赚钱,”陶然也跟着他逗趣,“不然我怕养不起。”
“逗趣人表示他愿意出钱又出人。”
话音一落,陶然微愣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揶揄,“那我做什么?”
“出人出时间出力。”沈临越说到后面声音越是低沉。
“……”陶然觉得他又开始不正经了。
“不怕人财两空?”
沈临微微抬头,落到她耳边轻笑着说,“想跑?”
“唔,”温润的气息断断续续落在耳旁,耳朵是陶然的敏感地带,沈临每说一个字,她略微瑟缩。
“腿长在我身上。”陶然继续在危险的边缘地带试探。
“哦,”沈临声音淡淡的,“腿打断就不跑了。”
陶然:“……”
残暴。
然而还没等她说些什么,沈临捏住她的下巴,将她脸庞和身体一同转过来。
一股温热的鼻息猛然袭来。
陶然身体后仰,阳光穿过窗台密密匝匝地落在她的脸上。虽是舒服,但也刺眼。
她眨眨眼,目光倒影里,沈临笑得很和缓,一股风平浪静的模样。
紧接着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自上而下掩住她的双眼。
很快,目之所及一片黑暗。
温热的触感再次席卷重来,偶尔还带着阵阵浅淡的笑意,低缓而清越。
像是满足,也像是愉悦。
视线看不到东西,黑暗将感官能力放大,沈临清润的气息顷刻间淹没她的周身。原本耳边是夏日微热的风息,这会也全然被沈临的动作覆盖。
沈临以不容忽略的态度将她占得满满的。
她的心里眼里耳旁,全部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