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霸王花带你飞越地平线

　　和莫小男吃过宵夜的第二天，苏冉就接到了徐欢的电话。

　　“你是觉得你有吃不胖体质就能可劲儿糙了是吗？自己糙也就算了，还想带坏莫小男？一顿夜宵下去多少卡路里知道吗？她92斤的体重要是回来后多了二两我就让你节食陪她一起减肥！”

　　徐欢怕是对他们这种放弃自我管理的行为气急了，连开口的机会也没给过苏冉，霹雳吧啦地说完一通就挂了电话。

　　小狗腿杨毕，这小报告打得真溜。

　　苏冉卧倒在床，正想一头撞死在枕头上，忽然手机又响起了。

　　还是徐欢。

　　“对了，这周五晚的中国视界颁奖礼，我帮你们和剧组请了假，你有一个奖项不会忘了吧？好好准备一下，啊。”

　　徐欢说完，又急急地挂了电话。

　　奖项？当然不会忘了，那个什么年度媒体影响力人物，他都得了两次了，还有一次是年度最受欢迎新人男演员，那还是五年前他刚进入影视界的时候粉丝自发把票数顶上去的。

　　他一个靠选秀节目出道的非专业男歌手，在转型拍电视剧初期得了这个奖项，还是很开心的，可是五年过去了，大大小小颁奖礼参加过几十次，但凡和演技沾边的奖项跟他都没关系，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演技？

　　不管有没有演技，戏还是要演完的。

　　他翻个身下床，洗了个澡，连早餐都没吃，就到剧组去了。

　　七点二十五，要上镜的人里除了等戏的群众演员，他是最早到的。

　　咦，不对，那个人是谁？莫小男？

　　昨天她至少凌晨3点才睡，现在7点居然就来……压马路？

　　苏冉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在马路上来来回回跑了好几个来回，企图不明，不禁激起了他原本很寡淡的求知欲。

　　“你在这儿干嘛？”苏冉站在人行道的榕树底下，逮住了从他眼前跑过的莫小男。

　　莫小男发现他站在树下，倒退回几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起的挺早啊。”

　　废话，你以为拼命三郎的名号是天上掉的？

　　“没有你早。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莫小男停下原地慢跑的动作，“我在对戏。”

　　What你当我第一次进组呢，和空气对戏？

　　骗鬼。

　　苏冉满脸写着“鬼才信你”。

　　莫小男也不绕弯了，直接告诉他：“今天上午我的戏是在这条街上追车，你的戏是在街上追我，不过你开车，我跑步，所以你能悠闲地站在这儿，我呢，就想把路段熟悉熟悉，明白？”

　　明白。

　　苏冉拿到剧本的时候就知道莫小男这戏不好演，麦丽是个只身打入黑势力做卧底的女警啊，被追被摔被打的戏多的不要不要的，更惨的是还有被差点**的，一个新人，敢真刀实枪地接警匪剧就很让人高看了，莫小男还偏要一个人在这艰难的剧情下给自己再弄点挑战，是不是自虐？

　　自虐就自虐吧，反正她强得很。

　　苏冉本着“随她去吧”的佛系心态，坐在椅子上巩固剧本。

　　导演8点半进场，惊得非让场记捏了自己一把。他在这个圈子里不是最有名的，但也不是最默默无闻的，拍过的电视剧怎么说也有七八部了，还是头一次见过男女主一起比场记到的还早的，比翼双飞吗？

　　“跟剧务说，中午给他俩多加两个好菜。”

　　场记懵懂地点了头，又不放心地补问一句：“没有好菜换成鸡腿成吗？”

　　导演一记本子K下来：成你麻痹！

　　“4场1镜1次。”随着场记打板，今天的戏正式开拍。

　　街角处快速驶来一辆银色越野车，它横冲直撞左右摇摆，似乎司机是在醉驾的情况下驾驶的，但随着它越来越近，人们才发现，车顶上居然还趴着一个人！

　　黑衣女性，目测年龄20岁左右，不管车身如何不稳，她的双手都死死抓住车顶的旅行架。

　　然而一个急刹车，她就被甩了下来，重重落地后她滚了好几圈，又迅速爬起来追着那辆越野玩命地狂奔。

　　“Cut！”当莫小男跑出画面后，导演喊停。

　　所有剧组人员肃然起敬，导演眼角带着泪光地对场记说，还从来没见过天赋与敬业程度如此成正比的演员，他太感动了。

　　苏冉听到这话时，嘴角就跟抽了风似的抖动几下。

　　莫小男坐在机器前看自己刚才的戏，她觉得很满意，于是就对导演说：“我觉得这条可以过了。”

　　她说这话时，苏冉的嘴角又抖了两下。

　　韦宁开着敞篷跑车在道路上追着他的女神麦丽。

　　这场戏是关系男女主情感走向的关键一场，也是苏冉在整部剧里少有的几场动作戏，他进组前在心中将这个场景模拟过几次，今天终于能实拍了。

　　敞篷跑车是苏冉在电视剧里的标配，这些年他不是演总裁就是演富二代，没有跑车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自己有钱。

　　他倒是想开肌肉越野车，可是剧情不允许。

　　发车前他把油门踩得轰轰响——霸王花厉害，他也不能太弱啊。

　　他开车追上了麦丽，按照剧本的要求，麦丽上车后让他紧追逃犯的车，这场戏的最后是他们在无人看守的铁道口停下。

　　但是霸王花啊，总是出其不意地就能抢了人的戏。

　　莫小男以争分夺秒的速度逼着苏冉坐到副驾驶，自己把着方向盘在路上疾驰，捎带着还炫了一下她的车技。甩尾、漂移、飞车追逐、倒开火拼，虽然技术不能和汽车特技比，但是已经足够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了，导演不喊停，莫小男就干脆把炫酷玩到底。

　　本场最后一个镜头是火车逼停了韦宁的敞篷跑车。

　　算了不要提韦宁了，他现在吓得窝在副驾驶跟个鹌鹑似的，飞车党的人刺激他实在无福消受得来。

　　莫小男拍这个镜头时特意把车倒后了七十米，等到一开拍，她就像驾着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从远处踩死油门飞过来。

　　苏冉紧张得手发抖两手发抖，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几次检查安全带是否安全，以及提醒自己千万别让手离开车顶的把手——生命诚可贵，不能为了拍戏当炮灰。

　　他在还清醒的时候，听见远处一阵火车的长笛声鸣起，心中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于是下意识睁开眼瞄了一下旁边的莫小男，她一脸严肃没有表情，怎么看都像是要和车辆车同归于尽的样子。

　　顷刻间他一闭眼，车就起飞了。

　　这辆号称地面闪电侠的跑车，从火车铁道路口离地起飞，像一支高速飞出的箭，射向铁道对面。一列火车长鸣汽笛从铁路上呼啸而过，火车司机现在心里一定在骂，每年总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飞车党玩空中飞越，是真TMD不怕死！

　　莫小男就是那个不怕死的。

　　苏冉暂时失语，手掉在车顶上松不开了，莫小男无奈地看着她，敷衍地安慰了两句：“不怕啊，有春丽在呢！”

　　去你的春丽，她根本不会飞！

　　导演激动得就差把莫小男给供上神台了，“小男，啊呀小男啊，真是不知道怎么夸你，这场戏真的太棒的，堪比好莱坞大片效果！你辛苦了，赶快休息一下！”

　　“导演！”大家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男主有话要说。

　　“她不按剧本来演，我没法和她配合！”

　　苏冉一手扶住车子，佝偻着身子大喘气，虽然一副欲吐不吐的表情，但听他抱怨时中气十足，大家就知道他的魂还在。所有人都兴奋时，竟忘了这尊神的存在。

　　导演心虚，上去解释加安慰：“剧本最其实早有改动，但是小男的意思是先不通知你，这样你就有最佳状态呈现出来。她是对的，你的状态真的好极了，极其自然，我觉得这部戏你冲击视帝没有问题了。”

　　苏冉盯着回放画面看了三遍，三次看到了自己状态好极了的一面，这明明就是人在恐惧关头以为要死的时候最真实表情好吗！

　　他气得想砸机子，黑着张脸直接回了酒店。

　　“收拾一下，这戏不拍了，咱们今晚飞北京，你订好机票。”苏冉给杨毕打了电话。

　　“嗯？那个，冉哥，到底怎么了？”

　　杨毕在电话那头一脸懵逼，今天下午他在酒店房间和苏冉的造型团队商定中国视界颁奖礼上老板的造型细节，没去剧组，结果老板一回来就发来这么一条命令，他还真的是应对不及。

　　“让你订你就订，废什么话？这戏让莫小男一个人演男主和女主好了，反正她牛逼的很！”

　　苏冉无力解释，更不想解释，一点机会不给杨毕地挂了电话。

　　他在房间里转了几圈，等着静下心来后慢慢收拾行李。他把衣服一件件卷成团，再一件件装进行李箱里。

　　还有吃的，冰箱里一堆都是他妹从家里带来的特产和补品，过完年后还来电话叮嘱她要吃完，苏冉就把这些带进组，打算这三个月消化完毕，现在看来又要延期了。

　　他把两个大箱子打包好，立在桌子旁边等天黑。

　　晚上就走，多一天也不待了。

　　夜幕下的海滨城市景色很美，酒店对面就是大海，苏冉的房间是VIP海景房，站在窗前就能领略天空与阔海的无限风光。不过他现在没心情赏景，半个小时前天色慢慢暗下来时，他就着急地看过手表，这个点杨毕还没告诉他航班信息，电话也不通，他不会出了什么幺蛾子吧？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杨毕终于回来了。

　　苏冉大步走过去开了门，只见徐欢站在门口。

　　“怎么？感觉见了鬼？”

　　徐欢被开门的人晾了十几秒，不耐烦地看了看他的表情，不太满意。

　　他瞪了一眼徐欢身后的杨毕，侧了身让他们进来。

　　“呦，你还真的收拾好了行李？”徐欢看着地上的两个大箱子，语气还挺怀疑。

　　苏冉没搭她的话，转头问杨毕：“为什么不接电话，票买好了吗？”

　　杨毕一张脸鼓成了受气包，委屈地向徐欢发出求救信号。

　　“买好了啊，所以我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就飞来了。”

　　苏冉翻个大白眼。

　　徐欢立马化身成良师：“年轻人不能太冲动，很多严重后果都是因为头脑一热草率做了决定才造成的。”

　　她见苏冉仍旧拉着一张脸不理不睬，又变身成了益友：“我听说了下午的事，确实挺让人气愤的。”

　　苏冉这才撩起眼帘看她一眼，“轻警匪重言情的片子，她愣是要演成《速度与激情》。想玩刺激也就算了，还擅自改剧本，把我一个男主隔离得跟傻逼没两样，让全剧组人看着我差点吓尿的样子给她点赞，你说她牛不牛逼？”

　　“牛逼！”杨毕极其真诚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苏冉此时只想抽他。

　　徐欢把他摁坐在沙发上，“确实挺牛逼的。”

　　苏冉猛地抬头瞪她一眼，金刚不坏之身加持的徐欢也被那一眼弄得心里发毛，嗯嗯啊啊地敷衍了几声后直切正题：“所以我才来救火啊。你上次你说那些负面热搜与视频，还不都是我自带灭火器扑下的火。这次也一样，有矛盾不调节只撂担子那怎么行呢？”

　　社会我欢姐，人美路子野，毕竟前段时间的代言风波就是她一手摆平的，营销号已经不算什么了，徐欢竟然有本事让牛雨在游戏里的给每位玩家送出一本长生诀让硬核们停炮，现在游戏里骂自己的人明显少了很多，都改酸他了。

　　所以徐欢说她是来救火调解的，她一定说到办到。

　　徐欢找来莫小男，他们三人坐在一起开个小会。

　　莫小男此刻完全没有了下午的放荡不羁爱自由，一副听话顺从的样子，居然还自带了笔记本做笔记。

　　你还真是个变脸精啊，变脸大师都没这么精湛的技艺。

　　三人会议中莫小男铁定是那个挨批的，由苏冉作证，徐欢列举了她的罪状一二三四条，条条都让小苏气愤，条条都要立马改正，莫小男边记笔记边诚恳点头，会议结束时苏冉心头一团火就灭了一大半。

　　“刚才说的都做的到吗？”徐欢问莫小男。

　　小莫同学收起笔，对徐欢说：“做的到啊，保证不影响拍摄进度，保证尊老爱幼，保证在拍摄期间尽全力保护前辈，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她说完还给了苏冉一个灿烂的笑脸，就跟她打了苏冉以后赔罪时的操作一模一样。

　　死丫头，关键时刻挺能装，还尊老爱幼，你暗指谁老呢？

　　徐欢对这次会议的结果很满意，再一次语重心长地阐明公司之间，尤其是一个经纪人手下的艺人团结的重要性，以及要求大家以大局为重，并且要将自己的职业前途重视起来，总而言之，balabalabalabala ……她今天说的都很重要，望你们好好体会。

　　晚上9点55分，会议结束，徐欢带着莫小男撤离苏冉房间。

　　会议期间他喝水被烫了两次嘴，因为衰星每晚9点准时降临。

　　唉，命运多舛，明星不易当，顶流明星更加不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