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安格斯，真要这么做吗？”牛群中，紧紧簇拥着头牛异化人的中心圈，只有寥寥数头，却能口吐人言，说明都是异化人。
也是艾里斯他们没有来过不了解。虽然河俾沃以饲养优秀的草食性动物闻名，但他国人也只是以为，这是由于他们兽形是同类，对习性更了解的缘故。
但实际上，许多草食性动物都喜爱群居，每个郡同种却有多有少，总不能全部背井离乡，就为了去和同伴混在一起吃草吧？
就有人想出了法子：周围同种的异化人不够，就自己养同种的动物嘛！
绵羊异化人养了一群绵羊，黑猪异化人养了一群小猪……河俾沃人原本就不是为了养食材才养得这么好的，真正的秘诀是：
他们是连自己一起养的啊！
养自己那能养得不精心、吃得不好吗？谁能比他们更清楚怎么把自己养得膘肥体壮？
另一个人也劝道：“可他们是泰格的……对我们没有什么损害吧？”
反正那些没有多少自我意识的动物，养多了还不知道怎么处理，还会损害草原健康。卖给泰格实在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如果伤了他们的储君，泰格一定不会罢休，到时候巴弗洛还在旁等着，又招来了泰格的报复，那咱们河俾沃不是更水深火热了？”这人继续道。
要不是这么多年积累的仇恨太深，他们也是愿意卖肉给巴弗洛的——还挨得更近呢。
但那群狮子就爱抢“霸王餐”，要不就只给他们无法接受的低价，更因为河俾沃人喜欢保持兽形和群的习性，每回过来烧杀劫掠时，还连带着杀了许多异化人。
安格斯他们这些人，都有亲人死在巴弗洛军队的手里。其中安格斯是身世最凄惨的。
七岁的时候父母死在了和巴弗洛的战争里，十七岁的时候，未婚妻也这么死去，二十三岁结了婚，还生了两头好可爱、好壮实的小牛犊……
不过是出了一趟远门的功夫，回来时，孩子和妻子都尸骨无存。
这血海深仇，怎会消除，又怎能消除？
“愚蠢！”安格斯怒斥道。
“你刚刚没听见吗？他们亲口说了，要不是中间隔着一片大洋，他们也会和巴弗洛一样，‘忍不住’！”安格斯咬牙吐出这个词，“忍不住也来攻打我们这些‘软柿子’！”
“再往前数，你以为泰格就与众不同吗？他们同样是大猫，和巴弗洛又有什么区别？那些肉食性动物有什么不同？都是坏种！”
“当年泰格和巴弗洛大战，战场却选在了河俾沃！战利品还是河俾沃的归属权！可怜我的父母、那么多人的父母、孩子……都被卷入战争死去。他们又何其无辜？！”
最后他掷地有声，如同惊雷刺入同伴心中：“你被泡在过他们温热的血中吗？你见过他们冤死的眼睛吗？那些深仇大恨，你们都忘了吗？”
公水牛的脾气急躁，特别容易红眼，现在又快到那群动物水牛的发.情.期了，他们多少也受到些影响，更加受刺激不得，理智更被挤到边缘。
这话一说完，就再也没有人反驳。
见大家的眼神都变得坚定了，安格斯这才开始安排具体的计划。
“那个储君不能杀，以免泰格举倾国之力来攻打我们。”安格斯说道，“但我有打听的渠道。那个白发的男人对他非常重要，孩子也不是那老虎亲生的，杀了也不会引起多大反响。”
“既能让那老虎痛不欲生，又避免了祸端——泰格总不会因为一个还没正式结婚的小厨子，而发动跨洋战争。”
安格斯眼睛一沉，“我要他，也尝尝我们的痛！再也不敢踏入河俾沃一步！”
杜兰和艾里斯倒是毫不知情，这回回去后接连三天都要埋头开会、接见重要人物，也就晚上能得片刻喘息。
杜兰就怂恿着艾里斯晚上出来逛一逛。
“上回在草场那旁边有个六层楼高的滑梯，你看见了吗？”
艾里斯想了想，震惊道：“那是滑梯？什么人的滑梯？我以为那是什么运货的器械呢？”
杜兰像是觉得有些好笑，“我回来后问清楚了，那是供水牛青少年原型玩耍的。”
“咱们原型那体重，在这边大型设施里又算不上什么了，正好玩个痛快。”
河俾沃野水牛足有四个胃，成年能长到两千多斤，单从体型上论，老虎和美洲豹在他们面前就算个小朋友。
但在泰格猫科为主的国度，娱乐设施最大号也只是按照老虎的体型来建的，哪有河俾沃这种一个蹦蹦床都能让他们看不到边际似的爽快。
“可这么晚了去那么远的地方，”艾里斯有些心动，只犹豫道，“安全方面怎么办呢？”
“这都是一群草食动物，纵是喜欢打群架，还能撕破条约，掀起两国战争？”杜兰不以为意。
河俾沃居民的生活作息特别健康，晚上八点就街上基本没人了，能纵情玩耍。
“再说了，玩一个小时就回来，能有多大事。”
一个被关在皇宫里天天学习“老虎是猫科大哥”，一个在弱小异化人的地盘当了八年老大……这俩一点儿戒心都没有，自信却是够够的，未免侍卫罗里吧嗦，吃过晚饭就借故要在房间休息，偷偷溜了出去。
而他们不知道的，却是在他们离开后不久，由河俾沃这边派来的安保人员队长，静悄悄地来到门前，敲了敲门。
在没有得到回应时，他却默不作声，只低头顿了顿，像是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在通讯腕表上按了按。
杜兰和艾里斯，当然还揣着个小奶豹，走在寂静的街道上。居民睡得早，周边亮堂的只剩下路灯，不过河俾沃空气清新，雨季即将到来，仰头便能看见繁星万丈，也是一种趣味。
艾里斯仰着头，嘴唇几乎没动，用极低的声音道：“发现了吗？”
杜兰一笑，“不过是些兔子。不得警醒些？”
他们都察觉到了一点细微的动静，但根据经验来判断，那些顶多是小型啮齿动物能发出来的。
这些动物体型小，没威胁，还因为处于食物链下端，而特别容易被风吹草动吓到。
艾里斯耸了耸肩，心想也是。在博朗斯卡的“真实野外”，他还真不需要在乎捕猎时有没有这些小家伙围观。
真正察觉到不对，是刚踏进草场的时候。
艾里斯的战斗经验丰富，很快就直起脖子，眉头轻轻蹙起。
“不好！”半秒后，他果断作出决定，“我们现在就离开，快！回去！”手里已经按下了快捷联系按钮。
“怎么了——”杜兰的话没说完，就知道了答案。
见艾里斯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草场草料深处，五个男人涂着一身泥巴一跃而出，并在半空中全部化成巨大的水牛，挡住他们回去的路！
而领头的那个一声长吟，草场不远处的动物栖息棚里，只是动物的水牛在头牛的召唤下纷纷爬起来，飞奔涌来，直接把他们包围。
艾里斯一手把杜维特塞进杜兰怀里，转身挡住二人，冷静道：“这么晚了，先生们还没休息，是起来吃宵夜的吗？”
他和杜兰都下意识地觉得这是冲着杜兰本人来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储君和自己的孩子出事！艾里斯面上不显，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却已经绷紧了，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领头的水牛却不打算和他多扯，只说了一句，“就是奔着你来的！”说罢，仰头短促地哞一声，蹄子在地上用力刨动，大喊，“赶在侍卫来之前，把他们解决了！”
几乎是瞬间，艾里斯把杜兰往包围最薄弱的地方重重一推，自己也变作一头美洲豹，发出迎战的咆哮。
他其实知道，在这么多庞然大物面前，自己不可能获胜，在自然界，这种情况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逃走，留下性命。
但他不能退，不能逃，只能凭着在一群暴怒的红眼水牛面前，就像一个稚童的体型，飞快地在纷乱的铁蹄中寻找机会。
有那么好几次，眼见着那恐怖的牛蹄就要踩在美洲豹的身上了！这少说也会踩破内脏！
杜兰目眦尽裂，他出来时用了假身份，这会儿直接取消，冲他们怒吼道：“我是泰格储君！你们要挑起两国大战吗！”
如果是正常情况，还有一些商谈的可能，但在一群已经红眼的狂躁水牛面前，先前说“不能伤到杜兰”的理智已经消失了。
杜兰又何尝不知道自然界动物狩猎的首要原则：抱住自己的性命。但为了他们俩，艾里斯他——
杜兰眼睛一凝，速度脱下外套，做了个简易的布兜，对杜维特郑重道：“抓紧！如果你被甩出去，我的首要救助目标，只会是你爸，明白吗？”
豹豹豪气地嘶嚎一声。
紧接着，杜兰挣破衣服，在旁边的水牛向他们冲过来以前，直接化作兽形！
庞大的老虎在水牛面前还算不上大，但至少比美洲豹够用。金色变种的青年老虎叼着包裹一甩，直接套进了身上，随后就跃向了艾里斯所在的混乱中心。
泰格下一任的帝王，在长达二十余年的“牢狱生活”后，为了他喜欢的美洲豹，面向他不可能胜利的战斗，正式投身进他人生第一次的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