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醉酒
“可怜见的，被吓着了吧，我便说你会后悔的！”
秦子钰摸了摸她的发，虽动作轻柔如徐徐微风，却还是惊动了赵清允。
她的脸颊还红艳似火，看着他的脸又是羞又是恼。
原来他果真知道沈风眠给他的是何物，故而适才拦了拦。
然拦便拦了，他却拦得不够用心，只似有若无虚虚掩掩的挡了挡，反勾得她越发的好奇。
“我……你……你早便晓得他给你的是……”她说着说着，着实说不下去了，指了指他手里的东西，又快速的收了手。
他点点头，扬手伸至她耳侧，轻轻地捏了捏她一侧的耳垂：“清允，你还小，快些忘了吧……”
只是，这东西哪里是他说忘便是忘得掉的，直到回了秦府，她仍是垂着头，不敢对上旁人的目光，活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秦府众人见着她这模样，倒也不觉着奇怪了，左右这几日她一直都是这么奇奇怪怪的。
见着她一个劲儿的埋头往里走，秦子钰上前拉住了她，瞧着她仍是满脸通红的模样，浅笑道：“你先回屋里歇歇吧，想来胡禹安此时定也在此处，我先将册子给他送过去。”
赵清允呆呆地点点头，他双手搭着她的肩，将人拨转了一个方向：“去吧。”
而后，她便似个牵线木偶，很是听话的往后院去了。
他浅笑着，无奈摇头，直到她走出好长一段路，他才转身去寻下人探问胡禹安的下落。
彼时，夏蝉未在院里，赵清允进了门，见屋子里空荡荡的，便有些失魂的往内室走了过去，意兴阑珊的坐到了妆台前。
透过不甚清楚的铜境，她一眼便能看到自己飞红的双颊，又游思妄想起来。
木木地坐了须臾，她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赵清允，别想了，这没什么的，别想了别想了。”
沈风眠是医者，自然是要对症下药，他说那是药方，便是药方，她想入非非些什么。
觉着如此呆坐，自个儿愈发容易多想，于是，她起身去了梢间的罗汉榻上坐了，上头有本她才翻了几页的话本子，想着看看书，换换心思吧。
也不知看了多久，只觉着室内的光线暗了下来，却还不见夏蝉回来。
她抬头出神，须臾放下话本子，起身准备去点灯，不想一人从门口进来。
“你怎么也不盏灯。”
秦子钰在外头时，还当她不在屋内，里头暗沉沉的，也不过是随意进来看一眼，没成想她还真在里头。
摸出火折子点亮了油灯，赵清允借着亮光，看到他手里还端着一碟子糕点，冲着她招了招手。
她走了过去，在桌旁坐下。
他将碟子推到她跟前：“你先吃些糕点，稍晚些有桩事儿需你去做，你且吃着，我说予你听。”
她点点头，取了糕点吃着，却还不见他开口，便道：“何事，你说啊。”
“我命人准备了酒，你吃过糕点后，去寻秦子玥吃酒。”他说着，见她唇角犹沾了点糕点沫儿，下意识地伸出拇指替她抹了抹，“记着，那虽也是果酒，却有些烈，你万万不可多饮。”
赵清允也抬手抹了抹嘴角，望着她问：“无缘无故的，找子玥姐姐喝酒做什么，若是被祖母她们晓得了，定要责骂我们的。”
若是换着平常，或是将秦子玥换作秦子兰，叫旁人晓得她们偷偷饮酒，倒还好些。
可秦子玥不同，她正同胡禹安闹和离呢，可不出能什么事儿，且如今老太太还病着，这喝酒何时不成，为何非要挑今日呢。
“怎会是无缘无故呢，总之，我如此安排定有用意，你吃完便去吧，酒我已让人送过去了，并假借着你的名头已同她约好了。”
秦子钰见她吃完了一块，又拿了一块塞进她手里，一边不忘还在叮嘱：“记着，酒可以让秦子玥多喝些，你不可多饮。你今日的目的，便是将她灌醉。”
她越发不解，蹙着秀眉看着他，手里倒也不忘将糕点塞进嘴里。
虽有些恼他借了自己的名头去约秦子玥吃酒，只是她更好奇他的用意。
“好了，你若想让他们夫妻和好如初，便听我的。”见她不吭声，便知又在胡思乱想，便又说了一句。
“哦！”
他既这么说了，赵清允只好听从，只因在秦子玥的事上，她觉得自己还是听他的话好。
三两口解决了手里的糕点后，她拍了拍手，站起了身。
秦子钰侧头看着她：“吃好了？不再吃几块？”
她摇摇头，扭头看着他：“是不是将她灌醉后，我便可以回来了？我今日有些累，想早些回来歇着。”
他点头：“嗯，就看你的本事了，去吧。”
他送着她出了院子，赵清允便一路向着秦子玥的院子去了。
待她进院子之时，秦子玥已在屋里头等着她了，不止有酒，且还备了一桌子的菜。
“子玥姐姐。”
“你来了，快过来坐。”秦子玥似坐在桌旁出神，直到听着她的叫声方回神，冲着她招了招手。
赵清允笑了笑，提步进了门后，转身掩上了房门。
看来秦子钰不止让人备好了酒菜，连秦子玥身旁人的都打发了，难怪他敢这时候叫她来寻秦子玥饮酒了。
如今她瞧着，他行事是越发的细致了，看来往后秦府靠着他，也定能繁盛如昔。
她坐在桌旁，秦子玥提壶替二人倒酒，一边问道：“你今日怎想起邀我吃酒了？”
闻言，她笑了笑。
这哪里是她想邀她喝酒，分明是秦子钰的意思，可她又不能如实相告，只好随口编起话来。
“一来与姐姐许久未能好好说说了，今次也是因着老太太，我才能回来，下次再与姐姐团聚，也不知要等何时了。”
说着，她冲着秦子玥端起了酒盏，对面的人会意，也执杯回敬，二人饮下了一杯。
赵清允暗自思衬，如此说一句话，饮一杯酒，她若能多寻几个借口，怕是还未说到旁的，便能将秦子玥灌醉了吧。
只是，秦子玥的酒量如何，她心中无底。
想她出嫁之时，自己才十一岁，那时候的自己，秦太夫人能允她抿一小口酒尝尝味道已算不错了，根本未曾有机会同秦子玥好好对饮一回。
且莫说是秦子玥了，便是她自己能饮多少，也心中无数，她还需小心些，待会儿可不能一口喝干了，只小抿一口意思意思就好。
“二来，如今姐姐得了沈风眠的诊治，想来不久便能有好消息，如此，咱们自是要好好庆贺一番，不是么？”
她说着，拎起酒壶替秦子玥满满的斟了一杯，而轮到自己时，只浅浅地倒了五分满。
放下酒壶，对面的秦子玥已执杯候着她，她只好与她又饮了一杯，待放下杯子时，才察觉自己又喝干了杯中之酒。
只是，这桌旁就她们二人，且酒盏也小，若自己只浅浅一小口，定然会被秦子玥察觉的，还不若她来倒酒，给自己倒浅些，也好应付些。
“沈大夫虽说我与胡禹安身子都好，然也不知那药方到底何时才能拿来，对了，正好你过来，我倒是要问一问你，沈大夫已经将方子给子钰了吗？他未曾拿来予我，莫不是沈大夫忘了？”
赵清允未因着酒而红的脸颊，此时却因着她的问话红了，愣了愣，才磕磕绊绊的回了一句：“没……没忘，已经……拿来了。”
秦子玥一听，似松了口气，而后又有些急切地问：“哦，那方子可是还在子钰那儿？”
“嗯，那方子，他拿去给了姐夫。”赵清允说着，眼见着秦子玥一脸不解，咬咬牙又添了一句，“兴许，那方子只需姐夫服用吧，这生不出孩子来，也未必都是姐姐你的缘故啊。”
兴许以前秦子玥从未听过这等话吧，神情有些呆滞。
也是，她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了数年，却从未有人说过胡禹安会有什么问题，而她也从未想过这个。
见她似陷入了深思，赵清允察觉来了机会，忙执壶替她斟满，而自己又是一个五分满。
“来，我就预祝姐姐心想事成了。”
秦子玥回过神来，听着此话自然开心，与之又共饮了一怀。
赵清允正要再倒酒，此回却是被秦子玥抢了先，自然，她倒起酒来便是满满当当的一杯，赵清允瞧得不由皱皱眉。
她似乎已微微有些醉意，不过，她素来是如此，便是只饮上一两杯，便会觉着脑子犯晕，然再接下去喝个四五杯，也不过如此了。
想来，这便是世人常说的微熏吧。
“来，咱们也莫光顾着喝酒，吃菜。”
秦子玥替她夹菜，可她一心都记挂着秦子钰的吩咐，只想着如何将秦子玥灌趴下，只是对面之人的酒量似乎不浅，两人喝了好几杯，第二个酒瓶子快要见底了，也未见她有醉意。
如此下去不妙啊。
赵清允想着，今日自己着实喝了不少，她以往从未饮过这么多酒，以至于双眸都觉得有些睁不开了，若再如此下去，怕是她要先行趴下了。
可对面的人似乎还清楚着，如此下去，秦子钰吩咐的事儿她定是办不成了，如此，秦子玥夫妇还能合好么？而他晓得了，是否会觉着自己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会瞧不起她？
她胡思乱想着，以至于秦子玥与之敬酒，她再次一饮而尽。
待放下酒杯，她又恼自己=把酒喝完了。
秦子玥正想替二人斟酒，忽听得外头有人叩门，她问了一句：“谁？”
“堂姐，是我，子钰。”
“哦，进来吧，门未锁。”
听得秦子钰的声音在外头响起，赵清允一个激灵，灵台顿时清明了不少，摇摇头，瞧见了秦子玥将将放下了酒壶。
她探身快速拿了过来，只因心里头有个声音说着，自己酒杯还空着，赶紧将酒壶拿过来，自己可倒得浅些，那便能喝得少些，她便不易醉些。想着想着，她便笑了。
而秦子钰是踹门进来的，当门打开，他放眼望来时，见到的便是赵清允执着酒壶，一脸憨笑着正替自己倒着酒，那脸上的神情十分满足。
“你们这是怎么了？”
秦子玥看着被秦子钰踹开的房门，又见着他搀扶着的胡禹安，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胡禹安像是醉了，耸拉着脑袋，整个人有半个身子挂在秦子钰肩上。
“姐夫心情不好，寻我饮酒解愁，不想喝醉了，我也不好将他一人随意扔了了事，又实在寻不着空处，只好先将人带到堂姐你这里来了。”
秦子钰说得有些愧疚，只是目光径直落在一旁的赵清允身上，见她一手托着下巴，一脸傻笑地望着自己，便晓得这丫头还未将秦子玥灌醉，却是先把自己给喝醉了。
而秦子玥一听得胡禹安心情不好，便想到了赵清允说的那番话，暗道莫不当真是他的缘故，他们夫妻才难得一个孩子么？
若真是如此，那胡家岂不是要……也难怪他心情不好了。
一想到此，她忙起身，引着秦子钰将人扶进了内室，请他帮着将人放于床榻之上，而后细心地替他脱鞋盖被。
秦子钰见自己之事已了，转身便想去叫赵清允回去，不料将将转身，便抱了个满怀，也不知赵清允是何时跟在了他们身后，此时正好跌进了他的怀中。
“堂姐，时候儿不早了，我先带清允回去了。”
他冲着内室的人说了一句，便半扶半抱的将赵清允带出了屋子，还甚为细心的替屋里头的两人关上房门。
毕竟他虽将这院子里的下人如数都调走了，然这夫妻二人大战，敞着门总是不好的。
可他们一出来，赵清允又拼了命的想往屋子里头钻，若不是他拽着，估计着这会子又推门进去了。
“酒，酒还没喝完。”
“还喝什么酒，走了。”秦子钰扣住她的手，将人拉离了门口。
赵清允被他抱在怀中，完全是被他推着往前走着，原本便不是很灵清的思绪，因着到了外头被风一吹，彻底成了浆糊，连头都隐隐作痛起来。
“嗯，冷……”
她浑身泛热，然深秋的夜风却冷，吹在身上忽冷忽热的着实不好受，只是这难受她有些闹不明白，只浑说了一个冷字。
而身边之人听她撒娇般的念叨着冷，怀不得解了袍子将人纳进去，只想着快些将人弄回去。
然醉酒之人如何轻易控制得住自己的双腿，赵清允想一直往前走着，且走得笔直来着，只是奈何两条腿似有了自己的主意，歪歪斜斜地像是随风柳枝，任性的很。
秦子钰因此也被她带歪了几次，一来二回的有些费了，干脆弯下腰身，在她的娇呼声中，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反正她念叨着冷，反正他不止抱过，连亲都亲过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身子凌空的感觉让赵清允觉得有些害怕，贴着他的身子不由扭动着想下来，险些让他失了手，只好咬牙说了一句：“清允乖，别乱动。”
怀里的人抬起头看他，然却只看到男子的下巴，似乎还有些不甘心，往后扭了扭头，却因着他突然将之往上掂了掂的动作，又靠回到了他的胸口。
“我很乖吧？”她嘟着嘴问道。
“嗯，清允很乖！”秦子钰耐着性子说道，想着一个喝醉酒的人，自己总是要顺着她些的，不然闹腾起来，还是他自己受罪。
此回也确实是他的错，他怎会一时糊涂，让她去灌秦子玥酒呢，看来她的酒量着实太差了，那秦子玥瞧着眸子还清明的很呢。
“那是当然，我一直记着你的话，老是灌她酒来着……”她状似讨赏地说着。
“你老是灌她酒来着，结果却是先将自己灌醉了。”他讥笑了一声，无奈叹了口气。
“醉？我？”她再次离了他的胸口，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努力想将自己的脸凑到他跟前，让他瞧瞧自己到底醉没醉，“我没醉啊，你瞧。”
见他不搭理自己，她有些不开心，却难得还记着一桩事，问他：“对了，我还要问你呢，为什么要我把子玥姐姐灌醉啊，你把姐夫也灌醉了。”
秦子钰被她的动作折腾的险些抱不住人，只好停下步来再次将人往上抱了抱，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得她又说下去了。
“哦，我知道了，你是想把人灌醉后，把他们放到同一张床上。”她说罢，咯咯笑了，好像开心于只凭自己便想到了答案。
然笑了没两三声，她又皱起了眉头：“不对啊，沈风眠说只睡一张床，是不会有娃娃
的。”说着，又抬起头看着他的下巴，“哦，要做那册子上的书才能有娃娃是不是？”
秦子钰未料到喝醉酒的赵清允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着实胆大，原本瞧都不敢瞧的册子，如今还敢说了，还当真叫他意外呢。
“你知道的挺多的嘛，不过，胡禹安可没醉，他的酒量好着呢。”秦子钰说着，垂下头来看了她一眼，见她睁着水汪汪地眸子仰头看着自己，一颗心顿时化成了一潭秋水。
“他为什么没醉啊，你怎么没把他灌醉啊？”似乎听到胡禹安没喝醉，她觉着有些不开心了。
他心想，她此时心里估摸正嫌弃自己没用，没将人灌醉吧。
“傻丫头，他若醉了，如何行册子上头的事，日后如何来的孩子。”
沈风眠的意思，或许这丫头想岔了，可他与胡禹安却明白了。
不过，那是他们两夫妻的事儿，他没兴趣管，也没必要多管闲事，他要管的，也该是自己怀中的这个。
如今她晓得的事儿多了，自己可得看紧了，可不要娇花正欲开，结果却被旁人采了去，那他岂不是要懊死。
“嗯，要孩子，要孩子。”赵清允念念叨叨地重复着这句话，而后随着醉意上头，在他胸口蹭了蹭，窝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秦子钰抱着赵清允回到院里时，只有她的西厢房亮着灯。
他抱着人进了屋子，却见夏蝉正在收拾着被褥，听到动静转头，见着他抱着自家姑娘而回，忙走了过去。
“姑娘这是怎么了？”
“她醉了？”秦子钰回了一句。
夏蝉还当她是病了，或是何处受伤了，可万万没想到竟是醉了，微微吃惊，步子倒未停，行至床边掀开了被子。
秦子钰将人放至床铺上头，正要退开身，却发现自己的衣襟被她拽在手里，他不敢用力，只扭头对着夏蝉道：“你去打盆温水来。”
夏蝉应了一声，出了门去，他这才敢将手握上她的，微微用力将她的手拉了下来，而后慢慢放在床榻上，拉来被子替她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