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无法交流

  “你忘了还有一个人,我敢肯定你唯独拿他没有办法。”葛鄞这样说:“你以为能让所有人的头都为你低下,俯首称臣?武力也许可以震慑,但是人的精神永远不会屈服于暴君。”

  “温顺的孩子有糖吃,执着于违背规则的人,可不会有好下场。留着你们还有好戏看,我可不会浪费这么好的资源。白帽子就是老糊涂了,你可别把他那番话放心里。”

  “你以为我在说谁?”葛鄞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无非是那个粗鲁的酒鬼,或者是白老头。”蓝帽子摸摸下巴,那儿有一道疤,道:“总不能是那个爱占人小便宜的警长吧?我猜你没有想明白,在这里,谁才是主宰。”

  “那也得有人信。”葛鄞用指腹摩挲着那枚螺母,粗糙有些扎手的毛坯有些生锈,他将之举到眼前与视线水平,透过这个巧妙的圆孔,他看见了鬼影。

  高大的人影贴着红墙,他歪着脑袋往里面看去,令人谈之色变的怪谈本身,就站在他们面前。

  圆孔框着方框,方框里困着他的牵挂。

  他担心秦愈那边的情况,但是此时根本走不开,蓝帽子带给他们的威胁不比鬼影来的少。

  葛鄞缓缓吐出一口气,眩晕似乎还缠绕着自己。这个世界很难而且复杂,鬼影的出现似乎就是一个结局的到来,但是他深知故事还远远不到结束的时候。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静默良久后,蓝帽子冒出这样一句话来:“阿尔出车祸那天,是爱弥雅的生日。”

  葛鄞视线紧随着鬼影的一举一动,他的心全在里面的那人身上,只听着蓝帽子继续说道:“那辆车,连同他的尸体一起被沉湖了。你应该看见了,这两个人也看见了,所以这位女士会选择我。”

  他继续道:“我想让你们都看见。”

  葛鄞没有回应。

  回想那日,葛鄞将吉娜按下水中,在下沉的途中,冰冷湖水亲吻着不属于这里的生魂,这个温床为孕育魔鬼承载了许多。

  幽暗的湖底,有的不只是气泡破裂的声音。

  葛鄞说:“疑点重重的车祸,警察为什么一笔带过,我想这里面肯定有你或者伊莲恩的干涉。不要靠近水——你知道那是必然的结果,所以借着吉娜的手,正好让她还有我都看见那场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所以吉娜死了,葛鄞不愿提起,连想想都让人作呕。

  “是啊,电影好看吗?我可是花了不少力气才把白老头和鬼影支开,所以某种意义上,我是在帮你们。”

  这一段记忆,葛鄞并没有和秦愈提起过,他的私心就是不想让他知道,人类的恶可以到达哪种程度。秦愈喜欢小孩,那些事情已经足够令人伤心,尤其是当纯白的画被糟践。

  圣母不是贬义词,但是李却擅自把它冠上一种贬低的意义。

  同情心弥足珍贵,冷眼旁观了这些善恶许多年,葛鄞一度认为自己的心已经坚如磐石,但是那一幕幕带着羞辱、暴力和犯罪的画面灌入他的脑海,葛鄞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他看到的是什么。

  就像是被一把把尖刀贯穿身体,高高举过头顶,丑陋的嘴脸,大笑着把毒药注射进她的身体。

  爱弥雅被凶残的野兽分食了。

  蓝帽子轻笑,嘴角往两边拉扯,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他揽着主妇的腰,后者像个牵绳玩偶随他支配,然后用那白细的手指,轻车熟路地解开她胸前的扣子。

  而那利刃仿佛与他融为一体,从手指尖端伸出,划开她的胸膛,两指从那打开的胸腔里扯出什么东西。

  蓝帽子说:“看看吧,你们还剩下多少人?除了那个说话都说不清的酒鬼,就只有你们两个了吧,直到现在,神诀给你们的牌,还没用上不是吗?”

  两张被泡涨了的纸牌,夹在蓝帽子指尖,他稍稍用力,不能被摧毁的牌就在他手里被摧毁了。

  “反正也没用了,不如毁了。”

  这熟悉的手法,不得不让人联想到那两场死亡。

  “神诀?只是一个名头罢了,他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说得通俗一点,他是给我们打工的。”蓝帽子看上去胜券在握,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傲慢又自大,朝着葛鄞说:“你是个目的明确而且脑子很好用的人,虽然精明,但是也要听听其他的声音。”

  “你说得对,智者善言。”

  葛鄞微微侧身,他因受伤而流血的手臂在发热,突突跳动的血管将血液里那股送往全身,无畏是他最好的盔甲。“所以你可以闭嘴了。”

  蓝帽子发出不明的嗤笑。

  “你不是来帮鬼影的。”这几日葛鄞想来想去,只有这一个答案能解释清楚蓝帽子的频频出现,“而伊莲恩自然也不是你的目标,所以你看中的是屋子里那个孩子。”

  蓝帽子抿嘴,不置可否。

  葛鄞走到他面前,寒声问:

  “那个‘单词’,是什么?”

  “啊——烦死了,你用别人的身体不觉得恶心吗?!”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响在某处上方,白帽子站在房顶,“我迟早有一天要把你这混球烧成灰!”

  一柄削尖了的木棍直冲着两人的方向飞来,葛鄞一个回身避开,蓝帽子坐在原地没有避开,让那长棍直接扎进了他的左肋。

  陈腐的躯体早就无需活人血肉来给予感知,无关痛痒的一击,蓝帽子扶了扶那枚化作胸针的蓝色帽子,挑衅地朝白帽子一笑。

  房顶上传来一声叫骂。

  蓝帽子站了起来,将那木棍□□递到葛鄞面前,语气轻快:“我的老伙计终于来了,趁他现在还在气头上,快,你知道该怎么做。”

  葛鄞忍无可忍,一把:“不要以为你真的无所不能。”

  “伊莲恩在湖边藏了一个秘密,而钥匙就在她的手里。你想知道的都在那里。现在我要指望指望你们,因为白老头实在让人心烦。”蓝帽子笑得眯眼,他拍了拍葛鄞的肩膀,冲着白帽子肆无忌惮地竖起中指。

  “连那个只有我才知道的暗号,现在看着他,就好像想不起来了。”

  说话间,白帽子已然欺身上来,跟随在他身后的是两条锁链,上面挂着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夜深看不清楚,但是像是寄生在上面的活物。

  锁链哗啦作响。

  意料中的景象没有发生,一根长棍带着劲风横扫过来,将锁链挡开了。

  锁链反了回去,差点砸中白帽子,碰撞间,黑色的鳞状物掉了下来,葛鄞垂眼,那些都是被血染过的指甲。时间一长,血已经被变黑了。

  没有得逞,白帽子讶然地看着挡在蓝帽子前面的葛鄞,暴怒:

  “蠢货!蠢货!真是一群没脑子的蠢货!!!”

  白帽子气得跳脚。

  ————

  窗外的打斗声已经持续了有好一会了。

  slender man从树林走出,不成比例的手脚,贴在红墙外,然后将脑袋往那个泛出红光的窗口探进去。

  秦愈在里面就这么与他对视,一边在脑中飞快想着对策。

  回忆起当日,他和葛鄞遇见的大雾,药瓶上刻下的字。

  【雾色从不享用迷途知返者】

  迷途知返,是指的什么?他知道突破口就是迷雾,再来一场那天那样的浓雾就好。鬼影被伊莲恩蒙蔽双眼,他现在上哪儿去求雨求雾?

  鬼影的手已经伸进窗口,而被他看见的那一刻,爱弥雅放声大哭起来。

  然后,秦愈听到了电台里那个不似人类的叫声,从他怀里发出,几乎刺破耳膜的尖锐,贯穿了整个房间。

  然后鬼影也跟着和声似的叫起来,秦愈差点没眼前一黑。

  血雨如倾,他浑身湿透,让人作呕的气味似乎刻入基因一样,让人几乎忘了没有异味的空气是什么味道。

  他的小腿已经被积水成河的血液浸泡了有十分钟左右了,而那血雨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爱弥雅恐惧一切,她想要挣开秦愈的怀抱,但是又害怕那血色雨点,每一滴像是从画笔里流出来的红色液体,是那样可怖。

  局面有些尴尬,因为鬼影卡在了窗口进不来。但是这并非意味着秦愈可以离开,被鬼影盯上的那一刻,他就再不能转移视线。

  秦愈将爱弥雅向上托着,四处找地方想把她放下,但是比起在他怀里,要让她暴露在血雨下,爱弥雅反抗得更厉害。

  于是秦愈单手搂着爱弥雅的背,然后把外套脱了下来,把小姑娘包在了里面。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轻声说道,唯恐哪一个字惹了着父女俩不高兴。

  “嘿,要帮忙吗?”

  突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秦愈反应了两秒,才发觉这是酒鬼的声音,他回答道:“也许,我们不算敌人的话。”

  后者打了个酒嗝:“当、然了,我又没惹你。”

  事实上,现在酒鬼的情况比他还糟糕。

  在秦愈提心吊胆的这几天里,酒鬼像是过的很滋润,不知道在哪儿喝得烂醉如泥,他半个身子倚着门,看上去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他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站在秦愈旁边,满是醉意的眼睛打量着秦愈这幅样子:“哈,真狼狈啊,我给你牌看见了吗?我跟你说啊,就是因为不能说牌是啥,所以我直接送你面前来,别跟我说你没看见啊……”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我等会也把牌给你看好不好?”秦愈突然觉得这人就是来捣乱的,和醉汉就是没有逻辑可言。

  被人忽视的鬼影猛地砸了一下外墙。

  然后他伸出了手,想要将爱弥雅从秦愈怀里夺走。

  可他还没碰到秦愈的一片衣角,就被秦愈一巴掌拍开了。鬼影先是一愣,然后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凹陷下去一大半,愤怒得不住抖动着,发出的鬼叫比爱弥雅那声都大。

  酒鬼“呦”了好长一声。

  秦愈烦躁的不行,他皱眉:

  “我不会对你女儿做什么,所以别对我吼。”

  再和这一家子待下去,耳朵都要聋了。

  鬼影的样子似乎与传说里不太一样,和那日他们看见的也有些许不同,但是秦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爱弥雅已经再不能受刺激了,因此秦愈才不会随便把她交出去。

  “哈哈哈,还是要我来。”酒鬼撩起汗衫,肚皮拍得啪啪响,他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我做什么?”

  “能造雾吗?”秦愈问他。

  酒鬼絮絮叨叨:“明白明白,怎么说我也是老手了,虽然觉得你这主意没啥用,但是吧,我这人就是热心肠。我的宝贝多得很,这个肯定派的上用处……”

  “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很明白……”秦愈听得一头黑线,这人不坏就是话多得要命。

  然后他看着酒鬼把他的宝贝伸到面前。

  烟/雾弹?

  “你哪儿来的?”秦愈话还没说完,酒鬼就已经拉开了弹栓。

  浓烟迅速充满了整个房间,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我让你扔这么早……”

  秦愈呛得眼泪直流,也许是因为烟雾蒙住了眼前视线,因此鬼影的封闭暂时解禁,他捂住口鼻向着门外走,酒鬼早就跑出了房间。

  好吧烟雾也是雾,就在秦愈以为他能够逃过一劫时,一道冰冷的条状物缠住了他的手脚,爱弥雅从怀里掉了出去。

  鬼影瞬息间已经来到了门口,从他身后伸出无数黑色的像头发一样的东西,和蓝帽子的钢刀如出一辙,那是湖底将葛鄞缠住的头发。

  秦愈忍不住想鼓掌。

  好家伙,这烟/雾弹完全没用!

  不过有件事就很值得人寻味了,鬼影能进来这里为什么刚刚在窗户上卡那么久?

第76章 无法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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