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追加番外 假如……

　　最新一版设计稿交上去后又再一次被驳回了，余书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抓了下自己的头发，合上了电脑。

　　自从毕业到现在，他的工作似乎一直非常不顺。可能是当初在学校的时候他各方面成绩都太优秀了，导致了他对自己形成了错误的认知。直到真的走入社会，进入室内设计这一领域，见识了越来越多的“有能力”、“有才气”的人后，才发现自己其实狗屁不是。

　　虽然自己的设计再一次被否定挺让他受挫的，但这并不会打倒他，只会让他越挫越勇。

　　只不过今天状态实在不怎么好，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灵感都没有。于是下班后余书衔也没急着回家赶设计图，而是去附近的夜市逛了逛。

　　家里那双拖鞋被他穿坏了，该买一双新的了。夜市上的东西普遍比较便宜，同样的胶质拖鞋，超市里买十块钱一双，夜市上顶多也才五块钱。讲讲价的话三块钱就能拿走。

　　余书衔一个月挣得也不多，大多数都拿来交房租和水电费了，能存下来的钱很少。所以平日里他几乎是能省则省，绝对不浪费。

　　有时候他总觉得自从离开大学校园，从那个令他厌烦的家里搬出来后，自己不论在工作还是运势方面都挺不顺的。他想着等忙过这段时间要不要找个算命的帮他看看。

　　余书衔心里想着事儿，脚步却不停，径直走去了夜市的拖鞋摊。跟老板磨了半天最后勉强答应三块钱一双让他拿走了。余书衔像是占到了什么大便宜，抿着嘴唇翘着嘴角从兜里掏出三个钢镚儿递给摊主，挑了一双42码的深灰色大拖鞋装塑料袋里拿走了。

　　夜市有许多小吃，余书衔懒得回家做了，便索性买了张葱花饼和一份大拌菜，就当做今晚的晚饭了。本来他是想省事儿点直接买一份炒饭的，有饭有菜还便宜。但一想到炒饭的热量，他又止住了脚步。这两年忙着工作都没什么时间锻炼，不像学生时期还能跟朋友打打球什么的，现在每天最大的运动量就是上下班，其余时间全都给工作了。得亏靠着他还算健康的饮食勉强保持住身材。一旦要是管不住嘴了，指不定哪一天就变成大肚子的油腻大叔了。

　　作为一个很注重外在的资深基佬，余书衔还是挺在意这方面的。

　　余书衔买到了自己想买的东西便准备坐公交车回家了。他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夜市，正准备往公交车站走，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

　　“余书衔！”

　　余书衔脚步迟疑了一下，转身看向声音来处。待看到喊他名字的人后不由得挑了下眉，有些意外。

　　程与舟笑着跟女朋友走了过来。余书衔注意到程与舟女朋友手里还拎着不少在夜市买的小吃。他一下子就了然了。

　　他就说像程与舟这种身份的人是不会出现在这么有烟火气的地方的，原来是陪女朋友的。

　　“程总。”余书衔下意识将手里的塑料袋背到身后，礼貌地跟程与舟打了个招呼。

　　此刻他竟然还有些庆幸装拖鞋的塑料袋是黑的，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尴尬。

　　“真巧，没想到在这儿能碰到你。”见到余书衔程与舟看起来很高兴，“刚下班吗？”

　　“是啊。”

　　余书衔是因为工作跟程与舟认识的，两人年龄相仿，程与舟还没什么架子，两人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只不过在这种天之骄子面前余书衔还是会不自觉自卑。

　　两人虽然只差了两岁，但生活境遇却相差十万八千里。

　　二十六岁的余书衔还没有成长为后来那个叱咤室内设计界的余大神，更没有后来的经时光沉淀与挫折磨炼出来的自信。这时的他就只是一个奔波于生活，艰难地在大城市打拼的普通年轻人。能得到程与舟这种人物的赏识，心内甚至还有点窃喜。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不由得就聊起了余书衔现在的工作。他所在的小公司确实没什么发展性可言，因而他的设计也注定不能有出头之日。

　　聊了会儿职业发展，程与舟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亮了下：“书衔，我记得你当初高考成绩非常好吧？你理综是不是特别厉害？”

　　余书衔当年上高中的时候就属理综学得最好，于是他也没刻意谦虚，笑着点了点头：“还行。怎么了吗？”

　　“你要是周末休息没什么事儿的话，介不介意去我家给我弟弟当家教？最近我父亲一直在说这个事儿，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余书衔怔了下，似是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么个要求。他不由得失笑：“我也不是专业学师范的，就怕教不好。”

　　“没事儿，你要是答应的话可以先试一试看看你们能不能互相适应。不过我知道你工作忙，你就尽量挑空闲的时间指导指导就行。”

　　程与舟都这样说了，余书衔也没法拒绝，便只好答应下来了。

　　余书衔知道程家不会白让他去当家教的，想必报酬一定非常可观。就当是利用空闲时间挣外快了。上个月就听房东说要涨房租，现下倒是解决了他资金紧张的问题。

　　***

　　周六这天余书衔坐公交车来到了程家老宅，那是一栋华丽恢弘的大别墅，漂亮得像是电视剧里皇室住的宫殿。余书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

　　虽然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三百块，不是什么大牌，但胜在干净整洁。他一向注重仪表，即使这时的他并不算富裕，却始终能让自己保持住表面的体面，不会叫人看了笑话去。

　　余书衔自觉自己还够得上“为人师表”四个字儿，于是便走上前按响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程与舟。

　　“来，快进来。”

　　余书衔在程与舟热情的招呼下进了屋。一进到客厅就看见了并排坐在沙发上的父子俩。余书衔怔了下。那位年长些的男性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程董了，至于那个坐在他身边长相精致俊秀叉着一双长腿的青葱少年，应该就是程家的小儿子，晏橙。

　　余书衔被晏橙的相貌惊艳了一下，但这份惊艳被他很好地掩藏起来。他礼貌地跟程董问了好。早在这之前程康远就通过大儿子知道了余书衔，包括他曾经高考时理综的分数，心里是非常满意的。见到了真人，原本8分的满意度直接升到了10分。这年轻人，不仅能力卓越，还长得一表人才。

　　很好、很好。

　　三个大人兀自客套着，所以谁都没有注意到晏橙在第一眼看见余书衔的那一刻眼中瞬间绽放出的光芒。原本晏橙还一脸的漫不经心，似是对即将到来的家教老师并不好奇。

　　可此时此刻，他略显拘谨地坐直了身体，并跟着父亲一起站起了身，小心地观察着那个好看得有些过分的……家教老师。

　　晏橙的耳朵红了都还不自知，心脏跳动频率也有些紊乱。好像是一瞬间被一头小鹿撞进了心口，再也安稳不下来了。

　　简单聊了几句程康远发现这个年轻人不论是谈吐还是气度都有着超越年龄的大气，似是一瞬间就放心了。放心把自己的小儿子交给对方。

　　“小橙，叫余老师。”

　　晏橙被父亲拽了一下，脚下不由得踉跄。他一下子涨红了脸，水亮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瞅着面带微笑、温和得好似一阵春风的俊美男人，嗫喏道：“余老师好。”

　　余书衔笑了下朝他伸出右手：“你好，晏橙。”

　　晏橙愣了下，然后便赶紧也伸出手轻轻握住。男人的手宽厚温凉，像是质地上乘的玉。

　　“你好。”

　　从这一天开始，余书衔便开启了教师的生活。第一堂课他和晏橙就适应的很好。晏橙身上丝毫没有那些富家少爷的骄纵和自大，反倒非常的谦虚笃实、虚心好学。前几天余书衔连夜把出租屋里自己保留的高中书籍翻了出来温习知识，现下只觉得自己也仿似回到了高中时候，越教就越是得心应手。

　　而在日渐的相处中，他和晏橙之间也像是朋友一样，学习之外的时间也会一起聊聊篮球、聊聊游戏。

　　***

　　这天，下课之后余书衔便开始收拾自己的包，照常跟晏橙说了再见后便离开了他的房间。程家只有晏兰青在家，余书衔跟对方打过招呼便离开了。然而走出去很远了他才发现手机忘带了。

　　这个时候刚开始流行智能机，余书衔为了工作方便就买了一个。他不确定手机到底是落在晏橙家里了还是被他丢在了半路。不过不论是哪一种都挺要命的。

　　丢了的话，那手机挺贵的，他能心疼得睡不着觉。要是落在晏橙房间里了就更要命。他手机里有很多“见不得人”的隐私，一旦被看见了会很麻烦。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顺着原路往回走。一路上并没有看见他的手机，所以应该是在晏橙房间了。余书衔走到程家大门口，刚要按门铃，忽而看见了铁艺大门里从房里跑出来的晏橙，而他的手里拿着的赫然是他失踪了的手机。

　　晏橙明显是出来给他送手机的，见他也折返回来了不由得眼睛亮了下，赶紧小跑几步。“余老师！你的手机落下了！”

　　余书衔隔着大门接了过来：“是我太粗心了。谢谢你了晏橙。”

　　“不客气。”男孩沐浴在阳光下的笑容那样光亮明媚，因而余书衔根本没有看见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狡黠的光。

　　余书衔揣好了失而复得的手机，说了再见便转身离开了。晏橙站在原地看着男人的背影久久不动。

　　其实……刚才他不小心看见了余书衔手机里的小蓝鸟软件。他知道，那是只有同性恋才会用的交友软件，这还是安俊以前跟他说的。他当时胆子也大了些，便偷偷看了余书衔手机里其他的东西。然后他看见了他的自拍。有正常的，也有……不那么正常的。

　　他到现在都还能想起那张他半裸着上身的。原来……余老师的身材那么好，还有腹肌。漂亮得……他一瞬间就情动了。也是在那一刻他惊慌而又欣喜地认识到，自己对余书衔到底是什么感情。

　　余书衔发现，自从那天开始，晏橙这小子就比以前更加黏人了。有时候他教他解题，他认真听。听着听着身体就靠了过来，半倚在他胳膊上。有时候他会热情地从冰箱拿出水果零食之类的东西和他分享。明明以前他们都是各自吃各自的，可现在晏橙却非要亲手喂他。然后每一次亲密的行为过后晏橙的脸都会红成猴屁股。

　　晏橙还是个孩子，可能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亲密行为有些越线了。但对于余书衔这个纯正的gay来说，真的……挺磨人的。这么一个唇红齿白、朝气蓬勃的少年时不时地做一些惹人误会的行为，着实……撩拨到他了。

　　但一想到对方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他又为自己的这些龌龊想法而羞愧，总之，每一次周末来上课，他都挺为难的。不过好在，课程即将结束了。

　　还有一周晏橙就要期末考试了，所以这周的课上完，余书衔便不用来了。

　　课程结束之后程董给他打了一笔数额不小的课时费。在一周后晏橙考完期末考试出成绩后，余书衔的卡里又多了一笔比之前还要多的“奖励费”。

　　余书衔后来跟程与舟聊天的时候才知道，晏橙期末考试的成绩相当不错，照比之前在学年前进了七十多名，理综更是提高了三十多分。给程董开心坏了。

　　自此之后余书衔便被程家盯上了。对余书衔来说，有钱赚比什么都重要，于是也开心地应承下了这份长期兼职。

　　经过一个假期，晏橙似乎又长高了许多，整个人就像抽条了的小白杨，不论是身高还是身材都隐隐有要超越余书衔的趋势。

　　“余老师！”开学后余书衔第一次来程家就受到了晏橙热烈的欢迎。一进屋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余书衔笑着拥住了他：“你这也太热情了！”

　　“余老师我都想你了！一个假期你都不来看我！”晏橙有些撒娇性质地抱住余书衔的胳膊摇了摇。

　　余书衔失笑：“前段时间我在准备一个比赛，所以没太多空闲时间。”

　　“什么比赛啊？”晏橙眼睛发亮。

　　“就是一个设计比赛，这个比赛……”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在书桌前坐下，同时拿出书本。就像是一对普通朋友一样。余书衔把晏橙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理解为久别后的欣喜，并没有看透男孩闪着亮光的眼睛里蕴含的更深层次的东西。

　　日复一日，转眼晏橙已经上高三了。今天是圣诞节，还有十二天就是最后一次期末考试了。今天晏橙忽然不想学习了，吃完晚饭后回到房间，他给余书衔打了个电话。

　　余书衔现在已经换了工作。当初那场比赛让他斩获金奖，在业内声名大噪，迎来了事业巅峰。所以他几乎每时每刻都是忙碌的。但尽管这样，他也依然没有落下晏橙的补习。

　　晏橙早就习惯了他的讲授方式，且成绩也在缓步提高。所以本着负责任的想法，余书衔也不能给他撂下，怎么的也得把他送进高考考场。

　　电话接通后晏橙兴奋地叫了声：“余老师！”

　　“晏橙？”电话里男人的声音有些意外，“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晏橙看着窗外的夜空：“今天是圣诞节，余老师有好好过节吗？”

　　余书衔笑着道：“嗯，我现在就在外面呢。”

　　电话里的背景音确实比较嘈杂，晏橙刚要张嘴便听见了一个温和动听的男声温柔轻缓地叫了句“书衔”。晏橙表情一僵。

　　他直觉这人有问题。

　　“余老师你身边还有别人吗？”

　　余书衔敷衍地“嗯”了一声：“朋友。”

　　“你们在哪玩儿啊？”

　　“在XX商场这边吃饭。”

　　“噢，那我就不打搅啦！余老师，圣诞节快乐！”

　　晏橙挂掉电话后沉默地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自从当初不小心发现了余书衔的性取向，他就一直在计划着靠近他。他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不顶用的孩子，就算告白了余书衔也会拒绝。所以他逼迫自己快速地成长。

　　这两年余书衔的工作进入上升期，一直没听说他身边有别人，所以晏橙也放松了戒备。没想到……

　　他坐立难安，于是躲着家里人偷偷跑了出去。

　　余书衔今天确实有约，并且还是跟一个认识很久了的大男孩，现在正在读大学。这一年多工作占用了他大多数的时间，少有的空闲时间也都用来给晏橙辅导功课。难得最近能放松两天，他便应了这个大学生的约，出来吃个晚饭。

　　跟这个男孩的认识是个偶然。男孩名叫林安南，是一个安静内敛很乖巧懂事的孩子，并且长得也非常文静秀气。不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他的菜。他现在有闲有钱，还碰到个这么对自己胃口的小男孩儿，如果是以前的他，肯定能跟对方发展出来点儿什么。但很奇怪，他竟是丝毫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而问题出在哪，他心里其实也非常清楚。只不过那些心思太过于隐秘了，连他自己都不敢正视。毕竟那孩子……还没成年。

　　他觉得自己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应该试着做些改变，所以才答应了林安南的请求，出来陪他一起过圣诞节。

　　他们刚吃完饭，一边往商场外走一边笑着聊天。林安南跟他说起学校里的趣事，分享着生活的点滴。余书衔则是个合格的倾听者，适时地还会调侃他几句。小男孩红着脸颊笑得十分开心，好看得像是刚打开骨朵的迎春花。

　　然而他与林安南刚走出商场大门便看见了正迎面走过来的晏橙。余书衔一怔。

　　晏橙黑着脸走上前，停在两人面前，咬着牙冷声问道：“这就是你的朋友？朋友之间需要这么亲密？”

　　方才林安南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冰滑了一下，余书衔便顺势扶了他一下，此时他的手还抱着林安南的肩。闻言他不由得皱了下眉，下意识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