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诚然端王是和梁瑾一块儿长大的,二人虽然差了七八岁,但却是同辈,打小一处吃酒赏乐的事情也做过不少,梁瑾是被捧养长大的,性子浑是浑了些,也招惹过不少姑娘,可端王瞧得真真的,他对这位蒋姑娘,是从来没有过的好。

  本以为是个痴情种,拿住他的心上人,便等同于抓住他的软肋,可结果这心上人只是他众多风流中的沧海一粟?

  端王是不相信的。

  他抱臂睨人,嘴角掀起一抹冷笑,“照蒋姑娘这么说,本王这一番大费周章,岂不是一场空?既如此,蒋姑娘这条命也就可有可无了。”

  蒋含娇眼皮子直跳,她丝毫不怀疑,以端王的狠辣,就算立刻将她取了她的性命,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还不待蒋含娇说话,熙王就先护起人来了,“你这个坏人,不许动蒋妹妹!”

  似乎是觉得再说下去没什么意思,端王懒得去搭理他,鄙夷白了他一眼,摆了摆手,几个侍卫就把人押了回去。

  天刚蒙蒙亮,一道晨曦破开云层,由浅到深浮起一抹炽热,灼了半边天际,晴光透过窗牍,将满室光影照得晃荡,分明是九月了,可这秋老虎还是没下去。

  梁瑾坐于案堂之上,两边依次过去,是长阳侯,柳宾容,护国大将军冯召,骠骑将军秦之涣等等。

  与以往的不同是,之前梁瑾还是个纨绔郡王,见到哪个都要要恭恭敬敬尊一声大人将军,隔着身份辈分,即便他是皇室子弟,那也不能够放肆,座次都要屈居几人之下。

  但眼下却是他上了最上座,年轻面容在其中难免的稚嫩青涩,换成以前他是要惶恐一番的,毕竟和一群肱股之臣坐在一块儿,处处都要注意着,十分麻烦,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倒成了头首,底下那些老臣皆是唯他马首是瞻。

  变天了,皇宫跟一座铁桶一样密不透风,半点消息也传不到外面来,宫门早已落了锁,除了那大逆不道的端王,任何人都进不去,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陛下又是个什么情况,是否还有气儿。

  不过在端王没有铲除异己之前,他是不会让老皇帝死了的,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若不能光明正大的走到那金銮大殿中,登上那九五至尊的龙椅上,他只有死路一条。

  朝会早在大半个月前就取消了,眼下京城里人人自危,有些大臣看准时机,往端王府上跑,力求先和未来新君投个诚,也有些大臣惴惴不安,不敢轻易站队,尚在观望,还有一些,就是梁瑾这边,要拥立他,站到端王对立面上了。

  相比起如今在京城里胡作非为,掌控禁卫军的端王,梁瑾的赢面实在太小,但即便如此,还是有这么些大臣愿意跟随,说实在的,梁瑾眼眶早已湿润。

  这些都是将身家性命系在他身上的,一旦事败,别说他们,就连他们家中的妻儿老小,都会随之落难。

  梁瑾沉默良久,才开了口,不过正因太久没说话,嗓子显得格外干哑,“诸位大人将军愿意跟随本王,本王先在此谢过了。”

  他起身,郑重鞠了一躬。

  护国大将军冯召和长阳侯乃是亲家,他虽顶了个护国大将军的头衔,但手中并没有实权,只有其三子宣威将军冯灏手上有兵,眼下人已经跟着长阳侯之子镇北将军钟子德一起赶过来,算着时辰,大概就在这一两天了。

  冯召是从底层出身,一路升至护国大将军,虽然在京城也养了这么多年,但仍不改声音粗豪,一开口如铜铃震响,这个时候反而把这静寂沉沉的气氛打破了,“郡王爷这是什么话!咱们每年领禄受赏,得朝廷荫庇,难道是为了临难时反而倒戈乱臣贼子的不成吗,像端王这样不仁不义之人,别说他是王爷了,就算是已经册为太子,我冯召也不会服他的!”

  柳宾容向来肃穆古板,原本眉头凝重,已成川字,听冯召这么说,稍稍一舒,转头和梁瑾道:“前两日老臣和长阳侯已经收到了飞鸽传书,镇北将军和宣威将军已经要到了,最迟明日,就能兵临城下,到时是否破城,还要看郡王你的意思了。”

  梁瑾揉着眉心,“京城乃是大梁皇城,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若是强行从外破城,恐怕百姓们会无辜受害,端王一流也会做强弩之末,到时肆意残害百姓官员,或是屠城都有可能,若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破城。”

  长阳侯很是欣慰,点头道:“郡王爷能把百姓安危放在首位,是我大梁之福。”

  这话引得一众频频赞叹,也有一根筋的老实人,想破脑袋都想不通。

  秦之涣忍不住了,“这外头要是不破城,可咋打进来啊!”

  长阳侯捋了捋胡须,不吝赐教的和他徐徐言之,“秦将军莫急,归根结底,端王不过是在做困兽之斗,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将禁卫军掌控在手中,闭城不出,又能延几日好活,上策,便是要将禁卫军之权拿回来,若不成,中策,便是拖延耗时,京城虽大,但这么关着,粮草储备每日消耗奇多,等到了没有补给,禁卫军未必还会听他的,下策,才是秦将军所说的破城。”

  秦之涣听完竖起大拇指,直夸口不停,又讪讪道:“还是你们读书人好,脑子聪明,我这样的粗人就想不出来这么多弯弯绕绕。”

  就在议论时,外头来了报,直言镇北将军和宣威将军已经率兵到了京城脚下,如今正在城门处叫喊开门。

  众座皆是浑身一震,立即精神抖擞起来。

  援兵来的这样快,不止是长阳侯他们没料想到的,就连端王这头也没想到,得知消息的时候,端王正在紫宸殿,看着床上已经气若游丝的皇帝,他扯了扯嘴角,将手中汤药递给了一旁宫女。

  “居然来的这么快。”端王边说着,站起来看了看外面天光大好的景色,忽觉胸腔一阵畅快,阔步要离。

  走到了门口,他又折了两步回来,指了指那瑟瑟的小宫女,说,“把药都给本王灌进去。”

  小宫女早已吓得面无颜色,以为这药是治病的良药,忙领了命去伺候,皇帝早没了意识,掰开他的嘴,小宫女将药一口一口灌了下去,一壁拿绢子去擦溢出来的药汁。

  等端王刚走出玄天门时,身后不远处的紫宸殿突然一阵喊叫,继而哀嚎不止,长门守着的太监急急奔走,嘴里喊着,“陛下了!陛下殁了!”

  见此,端王多露了几分笑,笑里亦是掺杂着些许迷惘,他一抬眼,云堆深处变幻出几个场景,是记忆中皇帝对他的爱抚关照,倒颇有些慈父的意味,他突然觉得眼中有些涩,复而低头又叹了一口气。

  为君者,必要手狠心狠,这是你教我的啊。

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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