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20
难得芮灿假期没有睡懒觉, 起床后伸了个懒腰,拉开窗帘探头张望,雪已经停了, 街道湿漉漉的, 却没什么积雪。
她洗漱过后下楼, 芮臻和丁彦瑛坐在餐桌前, 看到她皆是一脸惊愕:“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芮灿拖开椅子坐下,伸筷子夹了一根油条吃:“约好和晓筱他们一起出去玩。”
“去哪儿?”丁彦瑛问。
“骑车去小岛的梅园。”
“这时候梅花都开了?”丁彦瑛侧眸问芮臻。
芮臻放下书, 卷起衬衫衣袖道:“应该开了,要不趁这几天休息我们俩也去一趟?”
芮灿搓搓自己的手臂,佯装被两人酸到了:“老爸老妈,秀恩爱能否顾虑一下未成年的我。”
“不用。”
“不用。”
芮灿被他俩异口同声的反驳打击到了,一面龇牙咧嘴搓着鸡皮疙瘩, 一面又特别羡慕地看着爸妈讨论哪天适合出去。
她想起昨晚陆尧的问题,自己答非所问, 竟然无意识地幻想了憧憬中的爱情,她是不是疯了,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两天太反常。
吃完早餐,她殷勤地将碗碟都洗干净, 叠在一起放入柜中, 忽然听到院子外传来李晓筱的高声呼唤:“小灿,芮灿……”
“嗳,来了!”芮灿回应一声后,匆忙甩干手上的水渍, 迅速上楼全副武装背上包就出门了。
她推开院子大门, 望见陆尧他们仨儿都各自骑着车,在巷道里等她。
“小灿, 你穿得好多啊。”李晓筱问。
芮灿看向她,白色小夹袄搭配黑裤,脚上蹬了一双马丁靴,散着长发还画了淡妆。然后再看看自己,黑色羽绒服加绒裤,头上还戴着一顶针织帽,手套也是出门前老妈塞的,真的毫无美感可言。
她朝陆尧瞪了一眼,昨晚不是他说多穿点嘛,结果四个人当中只有她穿得跟头熊似的,还不得不微笑面对:“保暖第一,保暖第一。”
陆尧也不没想到她超纲发挥,裹得这么严实,被她目光凶得摸了摸鼻子,偷偷忍着笑。
他们当中就属赵宇恒最兴奋,见人齐了,龇着牙大喊道:“走喽,出发!”然后迫不及待冲出去,叫嚣着一路沿坡蜿蜒而下。
几辆单车两两并骑,穿行在纵横交错的巷子里,出了巷口又一路往北,飞驰奔向郊区的小岛。
路过人来人往的街道,穿越鳞次栉比的写字楼,途径头顶大片浓密的香樟树。冬日的骄阳刺透密叶的罅隙,斑驳地洒在他们青涩的笑脸上,绽开一朵朵闪耀的小碎花,簇拥着散发温暖。
芮灿和李晓筱在售票中心买了船票后,往渡口走。
“昨晚你拉我慌慌张张离开,是不是撞见谢梓盈在跟陆尧告白?”李晓筱问。
芮灿睁大眼睛看她,迟疑片刻才点头:“不小心碰到的。”
“哈哈,就知道,那你也听见谢梓盈被拒了?”
“……”芮灿想,猜到算吗?
“今早听赵宇恒说的,我听见的时候还是蛮同情她,两次追我们学校男神都被拒,挫败感估计很强烈。但我又忍不住想笑,陆尧可不像江灏学长那么温柔,依他的性子得是抬着下巴看人,然后漠然地回一句’关我何事?‘,想想那画面就心酸。”
芮灿回忆昨晚某人的回答,不禁想笑,还真一摸一样。
“你说,陆尧除了那张妖孽无害的脸,那注孤生的性子除了你,没几人能忍受得了。”
“别胡说! ”芮灿瞪了她一眼,继而又狡黠地笑道,“我也忍受不了。”
李晓筱听了,先是一愣,随后揽住她的肩膀放声大笑。芮灿也跟着笑出声,转过脸望见不远处的陆尧正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压低身体手法轻盈地在打水漂。湖边的风撩起他额头的碎发,俊逸的侧脸,嘴角噙着笑意,身后是寒冬茫茫的晨雾。她忍不住按下快门,捕捉到这稍纵即逝的美好镜头。
当她越走越近,还想继续抓拍几张时,碰巧陆尧突然转身,那双眼睛透过镜头,目光与她对上,脸上依然带着笑意,随后……
她见证了某只不要脸的孔雀竟然十秒钟切换数十种姿势,实在太辣眼睛,吓得她默默地关掉了单反。
“怎么不拍了?”陆尧好不容易找到状态。
芮灿:“占内存。”
陆尧:“……”
几个人将单车栓在栈道的停车位,一路打闹地上了轮渡,迎着朝阳向湖中央的梅园出发。
今年的冬天极冷,梅花也开得格外早,慕名而来的游客一拨拨扎堆往园里走。尚未到园林门口,芮灿望见小道两旁袅娜盛放的梅花,上面还残留着昨夜飘落的雪,红白相映为萧条的冬景添了一抹鲜亮。
他们站在园口的地图墙面前,逗留许久才制定好路线,然后随人群徐徐进入园内。
越往里走,梅花开得越热闹,五颜六色缀在枝头,放眼望去如同置身花海,扑面而来皆是清冽淡雅的香气。几个人在里头逛了一圈,临近中午才寻得一处湖边的空旷草地。他们铺上毯子,从包里掏出各自准备的食物,挨在一起坐下休息,面朝波光粼粼的湖水闲聊。
李晓筱躺下,双手垫在脑后,望向悠悠的蓝天突然感慨:“你说这样的日子咱们还能在一起多久?”
赵宇恒撑着额头看她,满脸恋慕地说:“如果你喜欢,当然可以一辈子。”
李晓筱冲他翻了个白眼,脸却开始悄悄泛红。
芮灿也跟着躺下,头顶的白云静静地移动,偶尔飞鸟掠过碧蓝如洗的天空,她被刺眼的阳光逼得阖上眼睛,心情畅快地说:“我也觉得可以一辈子。”
陆尧听到这话不以为意地笑了,他从不相信某种关系会一层不变,信奉享受当下及时行乐,可他与芮灿的关系?他不清楚自己要怎么做,该怎么做?目光触及她温暖的笑容,内心陷入挣扎。他想,如果是小灿,或许这辈子自己也甘愿做她手中的风筝。
四个人齐头躺在草地上,享受午后阳光的沐浴。芮灿怕晒,将之前脱掉的格子衫盖在了脸上,连同陆尧也一起罩在底下。
陆尧翻身侧卧,凝视身旁的她,白净的面孔被太阳照久了,两颊泛着红晕,眉眼自然舒展,他甚至能听见她细微的呼吸声。看了良久,他忍不住伸手卷起她一缕散开的秀发,细腻的发丝缠在指尖也会让他感到心悸。
芮灿察觉有温热的气息不断喷在颈部,越来越闷,渐渐清醒,转头望见陆尧熟睡的容颜,不禁定住细看了两眼。
她以为他睡着了所以才放胆瞧,却没料到他蓦然睁眼,吓得她心一提,两人目光对上,芮灿猛地掀开罩在两人身上的衣服,爬坐起来。
陆尧揉着眼睛也起来了,满脸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我……我热死了!”芮灿心虚,随便找个理由搪塞,眼睛别过去没敢看他。
她这一起身,发现头发都散开了,抬手摸摸脑袋,头绳早已不翼而飞。她扭动身子到处寻找,结果看见陆尧朝她摊开手,掌心躺着她的头绳。
“怎么在你这儿?”芮灿接过,匆忙将头发绑好。
陆尧羞赧地挠了两下耳后:“你刚刚睡掉了。”
身旁另外两人也被扰醒,日影西移,几个人开始动身收拾东西,从梅园出去后又搭轮渡离开小岛,骑上单车沿着梧桐大道一路撒欢回家,追逐暮色里的最后一抹霞光。
他们分开后,芮灿与陆尧继续骑行,快到家时在门口撞见陆尧的父亲,一身西装从车子里下来。
她推着单车靠近,冲陆启明打了声招呼:“陆叔叔。”
“跟阿尧出去玩了?”陆启明问道,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
“嗯,去梅园玩了,还有阿恒和晓筱。”
陆尧却不发一言,推车从正在聊天的两人之间走入院子,完全无视某人。
芮灿面色尴尬,不知如何是好,想起前不久删掉的那张照片,更是局促难安,立刻乖巧地道别:“陆叔叔,我先进去了。”
“好的。”陆启明原本想出言训斥儿子漠视自己的行为,但听到芮灿的话点点头回应。
陆启明后脚刚跟进院子,就见他儿子“砰”的一声将大门摔上,一条缝都没给自己留,再想想他最近的表现,火就蹭蹭往上涌。
他推门进去,看到陆尧正在换鞋子,瞪着眼睛质问:“你什么意思?”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陆启明气得不轻,将公文包搁在鞋架上,拔高音量又问了一声:“谁教你变得这么没礼貌?”
这回嗓门足够大,把正在厨房忙碌的程慧茹和孟姨都引出来了。程慧茹一脸惊愕地问:“你俩这是怎么了?”
“你问他!”陆启明太阳穴旁的青筋剧烈起伏,指着陆尧道,“这段时间莫名其妙给我脸色,刚刚在外面连小灿见到我都打声招呼,他倒好,眼里压根看不见我,他还当我是他父亲吗?”
陆启明最后一句话近乎是吼出来的,说完他忍不住松了松勒紧脖子的领带,眼睛盯着陆尧看。
一直保持沉默的陆尧突然转过来,面露讽刺的笑意,眼神厌弃地凝视自己面前的男人,想知道为何现在如此陌生。他抄在兜里的手顿时收紧,语气极为不屑:“我也不清楚你还是不是我父亲。”
说完刚转身,他在母亲的尖叫中被某件大力飞掷过来的东西砸中,背部剧痛,可心却感觉快要被撕裂。他瞥了一眼地上歪躺着黑色皮鞋,继续默不作声地上楼。
“你疯了?”反应过来的程慧茹见儿子被砸,立即护短地质问。
陆启明方才扔鞋的手在微微颤抖,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样了,可那小子的态度实在刺激到他了,逼得他失去理智,又见程慧茹不分对错地袒护儿子就来气:“是啊我疯了,我疯了才生出这样的王八蛋,都是你教的好,从小到大只会溺爱他,你看看他现在成什么了,一副吊儿郎当,没教养的样子我看了就丢人!”
程慧茹听了这番话,心凉透顶,咬着后糟牙道:“你怎么说话的?阿尧难道是我一个人教的吗?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吗?子不教父之过,你又占了几分理?”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止不住往外涌,扶着沙发颓靡地坐下,抬手不断抹去眼泪:“我真的是瞎了眼了,怎么会嫁给了你?”
原本闻声出来的保姆见场景尴尬,早已躲到厨房去了。客厅里只有程慧茹压抑的抽噎声,陆启明光着一只脚杵在门廊下,却不知所措。
而楼上卧室里,陆尧坐在床沿,望着画架上芮灿明媚灿烂的笑颜,他双手插入乌发,抓住发梢狠命拉扯,肩膀微微耸动。没稍片刻,地板上印了两滴水渍。
她要的明天,他真没自信能给。
作者有话要说:
尧哥,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