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新开始

　　蘑菇第一天的工作，可以用一个字“乱”来形容。

　　她想象中前台的工作是很简单的，接接电话，解答访客的询问，剩下的就是保持微笑。

　　然而，想象和现实却是相差太远了。她发现这前台的工作，事情可不是一般地多。除了接电话，答询问外，还需要传递文件，发通知，保管杂物，以及一切不可预知的，领导突发通知的任务。

　　蘑菇以为凭借她的能力及经验，应付所有都将绰绰有余，事实上当然是出乎意料之外。

　　首先，一位不知名的同事临出门前，随手扔给前台几份文件，“这个帮我交给风险管理部。”然后，转身扬长而去了。

　　蘑菇拿起文件，向还在接电话的盈盈说，“我去吧。”

　　结果，庄美实在是太大了，蘑菇在大厦内转了20多分钟，从A座跑到B座，然后又是C座，还没找到所谓的风险管理部。也不是没有问过人，只是那些精英们都行色匆匆，还没说清楚就走了。最后，还是她打电话给盈盈才顺利找到。

　　蘑菇沮丧地回来了，盈盈也正忙得昏头转向，她交代蘑菇在这里看着，自己要去送一份紧要的文件。

　　接着，又来了三位带着摄影器材的外国客人。

　　前面已经提过，蘑菇的英文口语是惨不忍睹的。她一紧张更是想不起来，只能断断续续地应几句。只是那些外国人又会说出更多、更为复杂、更难以明白的句子，她是越来越糊涂了。

　　正当她被这些洋人围困的时候，幸好有一位路过的男同事出手相救。

　　那位颇为年轻的男同事，在与洋人交谈几句后，让蘑菇打电话去公共关系部，让他们派人下来。然后，又引导洋人到大堂的沙发上等候。

　　过了一会，他走回来对蘑菇说，“他们是来采访的。”

　　“哦，真谢谢了。”蘑菇尴尬地笑了笑，想起自己那蹩脚的英语真是无地自容。

　　“你是新来的吗？”他又问一句。

　　“嗯，”蘑菇点点头，又下意识地补充一句，“今天第一天上班。”彷佛是为自己刚刚的窘迫辩解似的。

　　他似乎对她并不感兴趣，眼角的余光沿四周望去，“盈盈呢？”

　　蘑菇感到语气里的迫切，“她走开了。”

　　一说盈盈，盈盈就到。她迈着轻快地脚步走向前台，见着那位男子，脚步却有了迟疑。只在走入柜台时，迅速扫了一眼他，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有事吗？”

　　“没有，只是路过而已。”他有些难为情，眼睛急着四处张望，最后把焦点落在蘑菇身上。

　　他这样瞧着，让蘑菇感觉自己似乎应该为他的出现解释，“嗯…他刚刚帮了我一个忙。”又将之前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末了，蘑菇心里纳闷，“天啊，我是在做什么？”

　　他仍旧站在那里，好像在等候发落一样。盈盈任性地说了句，“那你还在这里干嘛？”

　　“是哦。”他拍了拍脑袋，笑起来挺阳光的，可蘑菇感觉有些傻里傻气。

　　很快到了午休时间，因为前台必须有人值班，盈盈和蘑菇是轮流去吃饭的。

　　庄美的饭厅宽敞明亮，起码能容纳100人就餐，有一面墙全是落地玻璃，能看到临街的风景。蘑菇心情大好，除了因为就餐环境舒适，还有的就是饭菜很新鲜美味。她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自顾自地欣赏美食与美景。

　　“请问我能坐下吗？”绫香捧着餐盒走来。

　　蘑菇点了点头，却下意识地扫了旁边的环境，还有很多的空位。

　　“第一天的工作还习惯吗？”绫香问。

　　“还行。”蘑菇勉强地笑了笑，今天的糗事还是别提了。

　　“慢慢来吧，习惯了就好。”绫香也淡淡一笑。

　　后来，两人并没有太多的话题，大部分时间都在默默地进餐。一开始，蘑菇还不习惯，积极地找话题说，可总是说上一两句就断了，慢慢地蘑菇也学会安静了。

　　当然，蘑菇也会有意无意地望一眼绫香，她非常优雅，细致到每一动作，匙子碰到餐碟从不会发出声响，咀嚼时嘴唇永远是闭合，低头时腰背总是挺直，这种优美的姿态彷佛与生俱来。

　　蘑菇心里想，“什么时候我也能像她那样呢？”

　　“小心。”绫香突然说。

　　蘑菇“啊”一声，有一块菜叶差点掉在她的制服上。她笨手笨脚地站起来，慌忙检查有没弄脏。这时，绫香却忍不住掩脸笑了，蘑菇也随着笑起来了。

　　蘑菇和绫香是一块回来的，盈盈看着绫香的背影，便低声问蘑菇，“你怎么与她一起？”

　　“吃饭时碰到的。”蘑菇问，“怎么啦？”

　　“她可是公司里有名的冷美人。”盈盈说，“人非常漂亮，又能干，听说很快升助理了。”

　　“那很好啊。”蘑菇笑了。

　　“不过又有什么用呢？28岁了还没嫁人，好像男朋友都没有。”盈盈补充。

　　“不是吧，她这么大了，可真看不出来，还以为和我年纪相当。”

　　“听说她年轻时很多人追捧的，只是心头高，都看不上。”盈盈说，“不过也可能是性格原因，她好像很高傲冰冷，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有吗？”蘑菇说，“我怎么不觉得？”

　　“她在公司里没什么同性朋友，可能是想拉拢你。”盈盈说。

　　“哦？”

　　“你可知道太完美的人总是不受同性欢迎的，尤其是女人。”盈盈装作世故地说。

　　午休时，来访的人和电话很少，闲来无事的二人便伏在桌面聊天。

　　也就这时，蘑菇才发现盈盈是个庄美百事通，公司上下的新闻、旧事、官方版、小道版无所不晓。上至高层的花边新闻，下至饭堂阿姨的烦恼，大至C座闹鬼，小至厕所漏水，说起来简直如数家珍，蘑菇听得津津有味，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说起公司的办公室情史时，连蘑菇也不禁惊讶，“不是吧？为什么都爱在公司里找对象？”难道他们不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吗？

　　“你是不会明白的了，很多像我这样的派遣女员工，进庄美都是抱着找如意郎君的心态，既然没有正式工那样的晋升前景，还不如找个好人家嫁掉就算功德圆满了。”说起这话时，盈盈有些落寞，“对了，你的上一任也是因为嫁给信息科技部的副总而辞职的。”

　　“哦？”蘑菇愕然了，“那你呢？”

　　“我当然也不例外了，我希望能在25岁前把自己成功嫁出去。”盈盈笑说。

　　蘑菇淡然一笑，“那你也接近成功了，今天那个男孩也不错啊。”

　　“啊？”盈盈惊讶，“你是说萧河？”

　　“原来他叫萧河啊，他好像对你挺有意思的，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蘑菇笑眯眯地说。

　　“不行，我和他根本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他也挺好的啊。”

　　“他和我一样也是派遣工来的，在投资管理部做翻译，而且家里也不太宽裕。”盈盈似乎在恨铁不成钢。

　　蘑菇听这么一说，心里也凉了半截，想说一些鼓励的话，又怕自己成了异类，还是让她那套为爱牺牲的理论烂在肚子里吧。

　　蘑菇小姐和所有的新人一样，待工作兢兢业业，待人毕恭毕敬，所有文件都会贴上标签，对话时总会保持微笑，连走路都会谦逊的靠边，期望日子能风平浪静地过下去，然而古语亦云：是福不是祸，是祸就肯定躲不过。盈盈亦说过，前台这个岗位想不犯错是很困难的，毕竟事情太多太杂了，所以只求犯得不是大错就可以了。

　　于是，在蘑菇上班的第三天，无可避免的错误终于来了。

　　正当蘑菇和盈盈在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投资部的秘书馨琳笑着走来，“盈盈，刚刚开的员工总结例会，不知道哪个傻瓜把人力资源部余总的姓名牌放在了最后一位，余总整个会议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那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盈盈听了皱起眉头，“你说月度例会？”然后看向蘑菇。

　　蘑菇心都凉了，垂头丧气地应，“看来那个笨蛋就是我。”

　　还在笑吟吟的馨琳一听，立即捂住嘴脸，“天啊，我还是先走了。”

　　“你怎么可以把这个都弄错？要知道那余总可不好惹的，人事部本来就是女人扎堆的地方，却由一个男人掌管着，可想而知那男人有多厉害，其他部门的主管都不敢得罪他。”

　　“可我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啊，刚刚接到电话就匆匆上去了，弄完也没多想便下来了，谁知道他们会对排位这么讲究？”准备会议是行政部的工作，在忙不过来的时候，蘑菇和盈盈也会被本部门唤去帮忙。

　　“你还是自求多福吧，那个余总我也领教过，他训话时从不用恶言，却会让你无地自容，加上那把阴沉细气的声音，听了会让你想死，简直是庄美的东方不败。”

　　“天啊。”蘑菇发出哀嚎，情绪顿时低落至极点。

　　很快蘑菇便接到电话，让她上人事部一趟。

　　这时，蘑菇已经沮丧到眼睛都睁不开了，东方不败啊？我又不是令狐冲！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待会你什么都不用说，只要保持微笑就好了。”

　　“啊？”蘑菇睁眼见是绫香。

　　蘑菇跟着绫香来到人事部，敲了敲门，听见“请进。”

　　那余总矮矮胖胖的，皮肤却非常白皙，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正站在窗台前浇花。

　　看见她们咧嘴笑起来，“呦，绫香你怎么来了？”

　　盈盈真是说得没错，他说话果然阴声细气，听得蘑菇鸡皮疙瘩都起了。

　　“没有啊，今天我们部门有个新同事将您名牌摆错了，特意带她来道个歉。”绫香笑着说，“余总您见怪了。”

　　“哪里哪里？难得你还专门为这事跑一趟。”余总笑道。

　　绫香给蘑菇使一眼色，蘑菇赶紧向前一步，“您好，余总，今天的事请多多包涵。”

　　那余总看着蘑菇，倒也没再计较的意思，只是笑眯眯地说，“这事我就没放心上，可同样的错误不可再犯了。”

　　“嗯，明白了。”蘑菇说，“一定谨遵教诲。”

　　虽然那余总同样是笑，同样是看，但是蘑菇总觉得他看绫香是带着尊重，而看自己则是带着轻浮。

　　可能绫香也注意到了，出门后说，“别看庄美的那些高管都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看到美女一样睁不开眼。虽然行动上不会怎样，但是言语眼神都会流露出戏谑。”

　　听了，蘑菇没放在心上，挽起绫香的手臂，“太感谢了，你真有办法。”她这亲密的举动，让绫香倍感亲切。

　　下午约莫两点，大堂里突然聚集许多的保安，不一会又涌进了很多记者，刹时间宽阔的大堂变得人头汹涌，蘑菇也开始紧张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听说是蒋总回来了。”盈盈说。

　　“蒋总是谁？”

　　“不是吧？虽然我从没向你提过，但只要有看报纸杂志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个人。”盈盈用天外来客的目光打量蘑菇。

　　于是，蘑菇又受教了。

　　官方版：蒋澄思，麻省理工大学硕士毕业，入庄美仅仅五年，便大大开拓庄美的国际市场，成为海外市场部的总经理（PS：庄美的部门分两类，非营销类部门一把手统称主管，而营销类则称为总经理），亦是庄美史上最年轻的高层。

　　小道版：蒋澄思，庄美董事会主席女儿的未婚夫，据传两人将于年内完婚，他将会是下任首席执行官的大热。

　　末了，盈盈补充一句，“可是个美男子哦。”

　　蘑菇听了也不禁好奇，不时踮起脚后跟张望。

　　“来了，来了。”有人大喊，一大群人涌向门口，围得水泄不通，连盈盈也激动地上前去了。

　　“蒋先生，有消息指Jess并购案失败，这是否真的？”

　　“现时Jess股价大跌，是庄美在恶意操控的吗？”

　　“蒋先生，请你回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