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狂怒
笑声戛然而止,气氛瞬间冷沉。
终于来了,他赶来的速度真的很快,比凌栖迟预期的还要快。
苍灵瞬间哽住,身体为之一肃,一颗心瞬间沉入心底。盛公子此时面若寒霜,让她忧心如焚。
凌栖迟淡淡说了一句,“苍灵,我的绣线没有了,你去帮我再配一些来。”
“小姐……”苍灵不想走,却也知道小姐这是遣走她,“嗯,我吩咐外面小丫头去街上买,我在门外候着……”
说完,朝着盛锦抒服了服身,走出房间的时候,不忘将房门带上。
盛锦抒走到绣架前,看着这副猛虎下山图,不由嗤笑了一声,笑意完全不达眼底。
只见他一把掀了绣架,扯下这绣品,狠狠扔到了她的脸上。
“这就是你绣的陪嫁吗?”冰霜里挤出来的讥讽,眼中却炽热如炼狱。
凌栖迟皱眉,拿起绣品抚平,周遭还是被扯坏了,不禁有些心疼。
“盛大人生气的对象是我,不必迁怒无辜。”
盛锦抒闻言,收敛冷笑,“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有穿针引线的闲情逸致!无辜?你觉得这刺绣无辜?那么想必活该的人是我!在你眼中,我所受的屈辱,还不如一副蹩脚的刺绣吗?”
凌栖迟一声叹息,这才仰首,与他对视。
任盛锦抒赤目怒焰,凌栖迟波澜不惊。
她放下绣品,徐徐站了起来,“未婚妻遭遇如此羞辱,盛大人自然是怒不可遏,愤怒我没有保护好自己,更是愤怒我给大人带来无尽的耻辱!那么,盛大人希望我该如何?日夜啜泣、羞愤难当、寻死觅活,以表衷心?只是,我再如何,也是既定事实,无力回天。”
盛锦抒因着帮助主子谋求帝位,忙碌得将近三年未见她,如今眼前的人出退去青涩,出落得明艳大方。
正是枝头成熟的诱人果子,待采撷的好时节,可终究,还是被人啃了一口,成了一个坠地的烂果子!
再见他的心还在疯狂的悸动!他恼怒恨极!
盛锦抒捏握着她的下巴,“凌栖迟,如果你还有羞耻之心,就该对你的未婚夫表现出应有的羞愧,而不是现在这样无动于衷的模样!”
凌栖迟仰望着他,“我有什么错呢?我循规蹈矩,与人无尤,却落得如此受害的结果,还要表现出‘应有的’羞耻和内疚,这公平吗?”
盛锦抒有些不敢置信,气的他不由大笑了起来,“我该说你不知羞耻,还是理解为你丝毫不在乎这段姻缘吗?”
凌栖迟知道此时需要避其锋芒。
“就算我不在乎这段姻缘,我会不在乎自己吗?这世道对女子要求诸多,我如何都不可能自毁来自取其辱。”
盛锦抒噎了噎,他真是恼恨极了她这副平静无波的模样,竟然让他感觉到自己如此这般的滔天怒焰竟显得有些荒唐?!
他不由冷笑出声,将自己的手下移,改而掐住她的喉咙,“你知道吗?我此刻此时,多么想一把掐死你!”
凌栖迟丝毫不回避,淡漠与他对视,似乎在他手中的不是自己的脖子,而是不相关的木桩子。
她越是沉着冷静,他的目光越发变得凌乱张狂!
好像眼前被困在困局的人,就只有他!这始作俑者,竟然可以如此冷静无情地看着他犹如困兽一般地挣扎!
盛锦抒恼恨不已,手劲逐渐收紧……
他怒目冷沉,眼中倾倒了万般仇怨:“这世上,但凡让我蒙受羞耻的人,我都不会让他善终!”
凌栖迟唇角扯了扯,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又绝望又恬淡,似认命一般,选择了承受他的愤怒。
盛锦抒此时恨不得捏碎她的喉骨,却忽而感受到她身体的放松,似彻底选择了放弃。
他看着她,只觉得她面色灿若桃花,沉静之中带着一股凄楚的绝望。
盛锦抒不由地顿了顿,手劲也随之松了松。
他感受到了内心的无所适从。
或许,她就是盼着死在自己的手上,来赎罪和清洗。
内心不由一软,念及过往种种,放开了手。
凌栖迟不知道他的想法,暂时转危为安,不断咳嗽。
盛锦抒冷眼看她,即便如此,也不能去除他内心的罅隙。
真真,食之自厌,弃之心狂!
盛锦抒不愿再看她,背过身去,冷冷问道:“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才不至于委屈了自己?”
凌栖迟喘息未平,眼底有着淡淡的嘲弄。
“看来,盛大人所受的屈辱大概都要从我身上找补回来。”她还有几分狼狈,却不影响她平静的口吻,“对不起,我既无法替大人承受他人的明嘲暗讽,也不想祈求您,求得您的怜悯眷恋,因着您的施恩,抱着亏欠的心情而步入婚姻,在以后漫漫长日里承受你漫不经心的憎恨、厌弃和折辱。我十分明白,今日的你如此痛苦,不过因为不甘心罢了。”
盛锦抒猛然转过身,与她近距离对视。
明明在身高上占据了优势,甚至杀她不过举手之劳,可是,这一刻竟然觉得她是这般高高在上!
她就是这样袖手旁观,任由他天人交战,饱受煎熬!有那么瞬间,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卑微。
他对她,真是又爱又恨,爱她的清明果敢,却也恨极了她这份温婉闲定!
这一刻,他既无法狠心决绝杀了她,也无法宣泄内心的不快!
可是,即便如此,他盛锦抒也不会任由一个女人拿捏!
“你以为,事到如今,你还有主动选择的权力吗?求我,或者求死,你只能选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