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姜也和周清谈笑着走到陈岚身边。

　　姜也为周清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好朋友陈岚，聚会的时候遇到了大学同学，就坐一桌了。”

　　接着又为其他人介绍周清，“这位是我们母校的特约书法教授，周清教授。”

　　陈岚特上道，麻溜的伸手，“周教授好！我叫陈岚，姜也的铁瓷儿！”

　　周清淡笑，“你好。谢谢你照顾这丫头了。”

　　陈岚一看周清这气质，克制住自己张口就嗨的习惯，一脸正经，“周教授见外了。”

　　盛南隽也上前，礼貌恭敬的打招呼，“周教授好，我是姜姜的大学朋友，盛南隽。”

　　周清也微笑回礼。

　　梁行止自然也是不甘落于盛南隽之后，他上前，目光隐隐含有探视，语气却是敬重，“周教授，您好。我是姜也的大学朋友，梁行止。”

　　周清感受到了这微妙的打量，仍是淡笑的受了。

　　不关注书法界的人不知道周清，但作为姜也母校的特约教授，想来也是业内的杰出人物。

　　加之刚才周清旁边的□□部长王永全，现在的梁行止和盛南隽，他们也打消了拿乔的姿态，开始上前问好。

　　周清点头算作回应，即不热络，也不失礼。

　　梁行止三年没回来，有太多消息滞后了，他想到了姜也在大学的时候，书法作品获得过国家一等奖，于是道：“我记得姜……姜写的一手好字，难道是师从周教授？”

　　回忆到了从前，而三年没开口喊出这个称呼，现在出口竟然有些生硬。

　　不仅梁行止叫的尴尬，姜也听的更是一言难尽。

　　“我可做不了她的老师。”周清笑着否认了，他看向姜也，询问中带着打趣，“我们算是师兄妹？”

　　“不！”姜也果断否认了，转念严肃道：“你要这么算的话，我可是你师姐！”

　　其他人奇怪姜也对周清的态度转变，周清却是满眼宠溺。

　　他解释道：“姜姜的字是她母亲手把手教出来的，她的母亲对我有知遇之恩。

　　二十来岁的周清，在书法上出于瓶颈，出去散心，到了姜也的老家小镇，遇到了姜也的母亲。

　　当时的周清并知道姜也母亲的身份，出于同行之间的吸引，他本想站在门外蹭课的，后来被姜也的母亲请进去一起上课。

　　课堂上还有十岁左右的姜也，正在被罚临摹书法作品。

　　当然，那时候周清并不知道姜也和书法老师之间的关系，只觉得这个小孩儿有灵气，但性子跳脱。

　　直到他回到了租住的房子，才知道他这位书法老师是他的临时邻居，而她们竟然是母女。

　　彼时周清听了一上午课，期间看到了姜也母亲在课上临时写出的作品，才认出了姜也母亲的身份——书法界唯一的女性大家，何舒望先生。

　　何舒望先生本人的书法作品行云流水，笔走游龙，字体磅礴大气，入木三分，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洒脱与肆意。

　　她在书法界内拥有盛名，但仅限于她的作品，因为她拒绝出入任何公开场合，个人生活成迷。

　　只是没想到，她会在这个不起眼的小镇开着书法班。

　　更让周清没想到的是，他竟然遇到了传说中的何舒望先生。

　　暑假两个月的时间，周清会与何舒望先生谈论自己对书法的见解。

　　旁边在练字的姜也，休息间隙，偶尔也会蹦出两句让何舒望先生想抽她的话。

　　何舒望先生看了他的字，听了他的困惑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他静心参加她的课程，平日里按照自己的习惯进行练习即可。

　　至于上课的学费，何舒望先生说：看在与他的字合眼缘的份儿上，可以给他算个九折。

　　两个月之后，周清确实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做到了何舒望先生所言：下笔随心舞，迎风达性灵。

　　走前，何舒望先生送他的一副书法作品，他走哪带哪，小心珍藏。

　　这也就导致了，根据师从时间来看，姜也是师姐，可姜也的母亲并没有正式收周清为徒；按照目前他们的书法成就来看，周清自然是前辈。

　　所以他们之间以前对彼此的称呼都是直呼其名的，直到周清在书法造诣上越来越深，姜也觉得叫名字不礼貌，才会称呼他为“先生”或者“教授。”

　　听周清这么说，加之前面的“神经病弟弟”姜易，大家对姜也的身份简直是好奇的不得了，“不知道姜也的母亲是？”

　　哪位大家？

　　这话并没有问完整，但大家相信姜也和周清都是懂得。

　　周清只是笑着，并没有越俎代庖。

　　于是姜也来为大家解惑，“我妈就是个普通的是中国人，职业是书法老师，说了你们也不认识，我就不说名字了。”

　　众人：……你倒是说说啊？

　　梁行止：问话都不会问，又喜欢抢他台词，这群人可真是带来拖后腿！

　　大学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梁行止得知姜也参加了书法比赛，还笑话过她。

　　姜也当时得意道：“等着我抱个第一回来让你自惭形秽。”

　　梁行止只当姜也参加着玩，也没当回事，直到看到姜也去领奖。

　　他为了奖励姜也，带她去新开的泰国餐厅吃饭。

　　说起这次比赛，梁行止才知道姜也每天都会练习书法。

　　有时候是临摹，有时候是随意挥洒，有时候是写簪花小楷……

　　梁行止虽然不会欣赏书法作品，但是出于家庭的原因，有些东西还是知道些的。

　　很多兴趣培养，在最开始是参加兴趣班，好一点儿的是请私教老师，但真正有天赋的人，最后都会拜大家为师，因为普通老师已经教不了了。

　　而国家级的大学生书法比赛，获奖者第二名和第三名的介绍中都是师从大家，只有姜也的介绍里谁也没提。

　　梁行止挺好奇的，问过姜也是拜谁为师的。

　　姜也眨眨眼，表情得瑟，“我无师自通！”

　　梁行止才不信她的鬼话，“那你估计拿笔都不知道怎么拿。”

　　写毛笔字的讲究多了去了。

　　姜也只好叹息道：“我妈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想到这里，姜也一阵发抖，“你不知道，我妈简直散心病狂，不仅让我临摹大家书法作品，得知我们要抄写课文后，她让我用毛笔字抄。我平均每篇文章没有抄的低于五遍。什么有错别字，重来一遍；字体之间间距不均衡，重来一遍；字体大小不均匀，重来一边……各种问题，只有我妈找不到的，没有你想不到的。课文抄完了，还有什么各种《书法起源》啊，《书中外艺术史》啊，算了，别让我回忆这么惨烈的事了。

　　梁行止听的有趣，加上姜也转移话题一流，导致他没抓住重点，只当姜也是真的天赋异禀，靠的是自己持之以恒。

　　现在想来，简直是鬼扯啊，就和姜也现在一样。

　　姜也话落，不给其他人继续追问的机会，直接提出告别，“我们就先走一步了，祝大家接下来玩得开心，谢谢大家今天的邀请。”

　　半天没存在感的方悦欣出来营业了，“周教授，您住哪？我们有顺路的可以送您一程。”

　　周清礼貌的回绝了，“谢谢好意，我的司机就在对面。”

　　姜也故意打趣道：“周教授住哪啊？我看看能不能蹭个顺风车。”

　　周清顺着她的话说：“送你，东南西北都顺路。”

　　姜也笑话他，“周教授，你如此幽默，你的学生知道吗？”

　　说着，他们已经离开了。

　　周清的司机为他们打开车门，姜也和陈岚坐在后座，周清坐在副驾。

　　周清：“璃璃，你朋友住哪？”

　　姜也：“她今晚去我那。”

　　然后报了具体地址，“麻烦师傅了。”

　　周清也对司机道：“严师傅，麻烦先送他们。”

　　严师傅看起来憨厚老实，闻言连忙道：“周老师，您们客气了。”

　　车子上路后，周清问：“你怎么突然跑这儿来了？”

　　姜也也没有隐瞒，“姜民康让我给他打工，他想的挺美的。”

　　周清听到姜也的称呼，无奈的笑了笑，“那你现在的工作都安排好了么？”

　　姜也眉飞色舞道：“那当然，我有之前电台的推荐信，不过我现在转去幕后做编辑了。”

　　周清：“之前不是一心想做记者么？”

　　姜也摇头晃脑道：“所以说，立flag就是为了给时间打倒的。”

　　姜也：“你现在教书感觉怎么样啊？”

　　周清沉吟道：“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随后略带回忆的笑着补充了一句，“比何先生差远了。”

　　姜也自豪的说：“那当然！你可以多和她探讨探讨。”

　　周清虚心接受了，“何先生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

　　姜也又道：“这话你别当着她的面儿说，她容易飘。”

　　周清被她的话说笑了，“何先生当得更高的评价。”

　　姜也：“当得是当得，但她不经夸嘛！你又不是没听过她上课的，啧，整节课，一半的时间都在说她自己怎么厉害。你要是当她的面儿夸她，她指不定已经忘记怎么拿笔了。”

　　陈岚安静如鸡的听了半天，到这里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所以你妈妈是？”

　　姜也随意道：“我妈叫何舒望，不知道叭？”

　　陈岚：好像是不知道，不过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仿佛别人不知道她妈妈，她还挺得意的亚子？

　　周清在前面好笑，同她们聊，“陈小姐也是学金融的？”

　　陈岚受宠若惊，“周教授，您叫我小陈就行，或者直接叫名字都可以。”

　　然后说：“我和姜姜是室友，都是金融1班的。”

　　姜也在旁边调侃，“我也叫你小陈怎么样？”

　　陈岚：“姐妹，随你高兴，你叫我小心肝我都开心。”

　　姜也：“小心肝儿，你会几种开心啊？”

　　陈岚：“你想要哪种有哪种！”

　　这里的车内其乐融融，那边酒店门口表情各异。

　　其因是……

　　方悦欣看姜也走了，于是对盛南隽说：“南隽，你待会儿方便送我回去么？”

　　盛南隽脾气好，问了地址。

　　谁知道梁行止道：“不顺路，你让其他人带你，南隽要送我。”

　　而南隽也没反驳梁行止的话。

　　在联想一下刚才周清的话，「送你，东南西北都顺路。」

　　高下立现。

　　此时，梁行止已经坐上了盛南隽的车，就下一路汽车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