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落地成盒17
“死不了,有降落伞!”
闻言,褚音抱的更紧了,降落散…那不就是落地便散架了……那人还不死透了?
“我不松!打死我都不松!”
“你……”
顾衍脉搏突突直跳,罕见的有些气急败坏。
机舱更加剧烈地晃动,机尾甚至开始隐隐冒烟,顾衍顾不上绅士风度,猛地抬腿便踹了过去。
却不料,看着轻飘飘的小女人却像个沙包一样,牢牢挂在他大腿上,竟纹丝不动。
“哥你磨蹭什么呢?!都什么时候了别亲亲我我啦!还有不到一分钟,再不跳,咱们仨就要共赴黄泉啦!”
耳机里传来楚流涟焦急的大喊,震的顾衍心烦意乱,他一把扯下耳机。
咬了咬牙,他躬下身抱住了褚音的腰,一个猛子往外扎了下去!
“啊啊啊!!!”
脚下一空,冷硬的风瞬间刮的褚音皮肤生疼,心脏骤然缩成一个点,脑子晕晕的,手脚一片冰冷。
“镇定点!”
“啊啊啊啊啊啊!!!”
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浑身的血液逆行冲上了头顶,因为压力,她脖子憋的通红,快要无法呼吸了。
“你闭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褚音!”
“……”
世界瞬间安静。
顾衍被吵得耳膜生疼,还要在心里计算着开伞时机,脱口而出了她的名字。
下一秒,他按下胸前的红色按钮,降落伞彭的弹跳出来,两人下坠的速度缓了下来,慢悠悠荡着下落。
伞面没有破洞,伞绳也没有缠在腿上,如果只拖着他一人,完全可以平安落地。
然而现在,身上多了五十公斤的重量,顾衍看了眼绷的紧紧的伞绳,颇为郁卒。
一垂眸,就对上小女人亮晶晶的眼,心里蹭的窜上了一股火,莫名更堵了。
耳边的风渐渐缓了下来,褚音八爪鱼一样盘在他腰间,旗袍缝上的那个衩子早绷开了,理智也渐渐回笼。
方才…
郎君是不是唤了她闺名?
为何偏等到濒死之际,才肯承认她?
褚音委屈巴巴想着,抽抽噎噎的,开始交代到了地府后的注意事项:
“到了下面,你定要等等我,万万不可再将我丢弃!”
“……嗯。”虽然嫌她烦,顾衍却还做不出将一个大姑娘扔在荒山野林的事儿。
前提,他们得有命安全降落,这女人倒是对他信心满满…
毫无缘由的,顾衍烦闷的心绪缓和了几分。
闻言,褚音心里也熨帖不少,好歹黄泉路上有个人相伴,不会被小鬼欺负了去。
随即,她又想到了一件事,话本子里常说,为了诱哄投胎者饮下孟婆汤,往往要经历火海炙烤。
待水分蒸干后,渴极了,面前摆上什么都会喝的,只要喝了,便会忘记前世过往。
褚音怀了私心,这郎君如此俊美,下辈子恐怕也遇不见能与之媲美的,可舍不得让他忘了自己。
于是,她暗戳戳嘱咐道:“等一会儿你我下去时,若有汤水,你且莫要饮,有毒。”
“嗯。”
顾衍漫不经心应了一声,继续预判着降落点,心下却好笑,不随便喝山里的蘑菇汤以防中毒,这不是常识么?
见他应了,褚音放下心中巨石,老老实实抱着他,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良久,两人还在半空中飘着,且距离地面越来越近,褚音这才察觉不对,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
“郎君,这伞莫不是神器?”
顾衍不吭声,全神贯注地调整着降落的位置。
能见度越来越高,视线里,大海接连着一片茂密的丛林,如果稍微偏差一点儿坠进海中,他受过训练,这女人却必死无疑。
越接近地面,空气的波动越大,伞面开始剧烈地颤动,褚音也知这是关键时刻,将头埋在他怀里一声不吭。
终于,在一瞬间,伞绳已达到了不可承受的极限,猛地断开。
两人环抱着,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坠落到了树杈上,没挺多几秒,又继续向下摔…
耳边是簌簌的摩擦声,皮肤划过茂密的枝条,火辣辣的痛感绵密地袭来。
顾衍牢牢抱紧她,猛地翻了个身,将自己垫在了褚音身下。
砰的一声!
两人从最后一个树杈上摔到了地面上,荡起阵阵尘土。
褚音被摔得七荤八素,好半天才睁开了眼,动了动,发现身下是男人结实的胸膛,顾衍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郎君,醒醒!”
褚音使劲拍了拍他,对方毫无所觉,她抖着手,试探性地将手指伸到男人鼻子下,顿了两秒,猛地缩回了手。
半晌,她忽地瘫软在地,趴伏在男人胸膛,呜咽着哭出了声:
“死鬼…你怎可如此狠心,留下我孤苦伶仃一人!你且等等,我这便随你去了…”
身处异世,又是在山林子里,仅凭她一人之力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的。
与其遭那个罪,最后被野兽吞吃入腹,还不如早早随了郎君去,反正该嘱咐的她也提前嘱咐了,想必他不会忘了自己。
倘若慢一步,任他被那些妖艳的牛鬼蛇神迷了去,那可如何是好?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褚音决心赴死,可身边没什么利器,用头撞树,她又担心毁了皮相。
环顾四周,赫然发现一个深坑,褚音眼睛一亮,双手并用,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顾衍拖了进去。
随即,她也跟着跳了进去,与他首对首,并排躺在一处。
夏日的风轻轻吹拂,刺目的光透过稀疏的枝丫射了下来,褚音躺在坑里,看着头顶一斜蓝天白云,又扭头看了眼闭着眼的男人,心里一动。
这便是话本子里说的,生不同床,死同穴吧…
就这么睡死吧,甚好。
褚音长出了一口气,缓缓阖上了眼,风在静静地吹,鸟儿在鸣叫,整个人渐渐放松,耳边忽然传来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
“你是打算,把咱们……埋了?”
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