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花开不败,繁梦少年(一)
傍晚后,光线已经由金而灰,空中飞荡过一片灰沙的鸟类,远古的植物高大茂密,一片绿意的平静下掩盖着血腥的埋伏,猎食者们在里面睁着瞳孔,蠢蠢欲动。
“怎么了,今天不开心?”
男人嘶哑着声音,一双沾染薄荷味的手在团子白软的皮毛上揉捏,被后者无情的推开。
“……什么?!小白孟你居然推开我!?”男人一副受伤的表情:“你变了!你这负心兽!”
“臭!”
团子用短小的毛爪子捂住鼻,全身上下都写着拒绝。没办法,对于仓鼠那过于灵敏的嗅觉,一切刺激食物对他们而言都是一种灾难。
“你居然嫌弃我!小白你脾气越来越坏了!既然你不让我摸……那我就揉!”说完,男人幼稚的将团子抓稳,摸了个痛快后才意犹未尽的放开,结果被团子泪眼汪汪的瞪了一眼。
“……小祖宗我错了,”男人赶紧道歉,甚至为了一表诚意,还轻轻的将它放在自己的头上,任由对方愤怒的扯着自己的头发。
“……嘶——虽然我这不是龙鳞,但我好歹也流传了点龙的血脉啊!出去的话会被别人笑话的!”
团子听见男人的告饶,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变,下手的力道却轻了很多。被他一直扯着头发的男人自然也是感受到了,他笑眯眯的将团子放在掌心,声线温和,
“今天我的团子不开心……怎么了,有人背着我欺负你?”
团子肚子上的软肉被男人修长的手指揉的很舒服,全身软趴趴的瘫在男人掌心,听见对方的问题,它扭捏了一下,然后慢吞吞的说出自己不愉快的事,
“……今天雀雀和阿鱼在讨论恋人的问题,我说的是你,可是它们都不相信,还嘲笑我是傻子。”
“没事,”男人温柔的撸了一把自己手里的团子,“别人不相信你的话,不用去反驳,做给他们看就好了。”
“啊……?做给他们看?”
怎么做?!
团子黑亮的小眼睛里一片迷茫。
然后,第二天,男人带着团子去了他们的聚集地,并且当众亲了团子一口,然后变回蛟龙的形态飞走,留下原地里那脸红羞耻到快要爆炸的毛团。
…………………………
“……殿主……”
…………我只是不想让他带着伤口去拼命…………
……为什么……
…刚才会控制不住自己…………
——那人血迹斑斑,自己却束手无策,就同现在一样…………
墨磊上前了几步,脸上带着同情,他刚想替白孟说情,却被墨寒奎脸上的表情吓住,动弹不得。
白孟无力的垂下头去,因为失血过多,他的嘴唇已经泛白,漆黑的眼珠雾蒙蒙的,找不到焦距。
……团子…………
少年浑身淌血,再也没了以往的干净,自己曾将它护在掌心,可是转眼间,他就在自己面前没了呼吸,再也不会回应。
洪荒危机四伏,各有自己的命……
可是我不甘心啊…………
蛟龙的执念深到骨髓,努力过却得不到,紧握着却依旧抓不住,温度逐渐由滚烫变得温凉的,像是燃尽的灰尘,一切的偏执到可笑……
最终他触了禁忌。
惩罚也随之而来。
墨寒奎突然感觉很冷,从心口穿到全身,他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也好像没变,周围光怪陆离,被掩埋的过去突然被掀开,世界褪去了色彩,只有那个少年浑身鲜红,刺眼无比。
——要赶紧把他身上的血污痕去掉,团子他最爱干净了。
白帆……
白帆……我好痛……好痛……
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少年的哭声,带着濒死的沙哑,重重的敲击在墨寒奎的心上。
他缓慢着脚步,一步步的走近那染血的少年,凤式刚想得意两句,余光瞥见墨寒奎脸上的神情后,顿时像只被掐住咽喉的鹌鹑,一下发不出声来。
最后,两人间的距离触手可及,墨寒奎单膝跪下,灰色的长发顺着他低头的动作垂落下来,遮住了他脸上的神态。
…………醒醒…………
…………不要睡啊…………
…………睁眼看看我啊…………
墨寒奎如同魔怔一般的将人抱住,他的双手勒的很用力,直到昏昏沉沉的白孟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后才突然醒悟的松开力道,把人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仔细的听着白孟的心跳。
胸腔里的心脏还在跳动……
……可是小白的内丹去哪了……
……内丹哪……
……内丹……
“墨殿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仗势欺人的利用权利啊啊啊啊啊!!!”
墨寒奎灰色的眼眸里一片暗影,竖瞳被拉到纤细,带着几分扭曲都狰狞,他的目光移到了站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凤式身上,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
“……太好了……”
然后,接下来的血腥却是让那些护卫队们都心口一颤。
墨寒奎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凤式还未反应过来时瞬间就挑断了他的脚筋,凤式的话语被打断,他的眼前一花,巨大的疼痛从脚上传来,整个人“——扑通——”一下跪倒,只能发出凄厉的惨叫。
墨寒奎小心的用一只手将白孟抱住,努力的避开少年肩膀上的伤口,他心疼的亲了两下白孟的额头,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脸上写满了庆幸,
“……没事,我取出他的内丹……”
……小白会没事的……
尖锐的匕首划破凤式的身体,还不断戳着里面,像是在翻找什么一般……
……奇怪……
…………没有内丹…………
凤式满眼惊恐,眼泪和鼻涕直流,他不断的哀嚎和求饶,惨叫声让所有的护卫队都打了一个寒颤……
好吵……
小白不舒服……不要吵到他啊……
墨寒奎神情不变搅碎那人的舌头,再三确定凤式体内没有内丹后,眼色阴郁的直起身子,让人把凤式拖了下去。
墨九歌神情不变的走上前来,低声呼喊:“殿主。”
…………殿主…………
墨寒奎垂下眼睫,遮住里面的神态。
……谁是墨寒奎……
……谁是白矾……
——这是偷窃时空的惩罚。
——傀儡。
白孟的意识已经混沌,模模糊糊间,一个宽阔的胸膛将他抱住,熟悉的让人落泪。
“帆月尘世间雾霭,梦缘定前生花开……”男人眉眼弯弯,那双黄金瞳亮的惊人,“从今以后,你是我的,那就由我为你取名,叫白梦,怎么样?”
不停往嘴里塞松果的白团子顿可一下,然后毛绒绒的脑袋偏头看着男人,声音软软:“哪个meng?”
“白日梦的梦。”
“……拒绝!”白毛团推开男人揉捏自己的手指:“我要孟婆汤的孟!”
男人偏头一笑:“孟浪的孟?”
“……你走开!!”
“不走!”
男人眼睛弯弯的将白孟放在手心:“我已经把你抓牢了!你只能永远的陪着我。”
——可是,男人最后没能抓牢。
——他没能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