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101

  不过关同学一天到晚梦见她惨死是个什么意思,就算不梦到甜甜的日常,也不至于夜夜如此血腥吧。

  顾安宁自己是个不常做梦的,因此她很难想象关星河夜夜被这样的噩梦缠身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她没有再继续翻看剩下的几本日记,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书架上那排列整齐的心理学专业书籍。

  就算她再怎么门外汉,也知道这样反反复复深陷同一个噩梦绝对不正常。

  可问题是她那段时间无病无灾活蹦乱跳的,关星河到底在担忧什么?

  所以说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知识来解决。

  因此这天关星河回家时,看到顾安宁正捧着那本《梦的解析》埋头苦读,桌边的iPad放映着相关资料,她拿着笔时不时低头在纸上摘录笔记,专心致志地连关星河开门的动静都没听到。

  这努力认真的模样,连关星河这个正儿八经的心理系研究生都要自愧不如。

  “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啊,你回来了。”顾安宁这一天啃书简直啃的头昏脑涨,她平日里的世界充满了数字和公式,这还是头一回接触这种神叨叨的隐喻甚至神谕。

  什么符号释梦法、密码法以及梦是自由浮现的意念……

  心理学使人头秃。

  她用笔敲了敲自己昏沉沉的脑袋,举着自己密密麻麻的笔记小声嘟囔:“这个好难啊。”

  关星河简直哭笑不得:“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在这上面费神?你男朋友就是学这个的,问他岂不是更快?”

  顾安宁算是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隔行如隔山,这一天的功夫没让她搞明白关星河的日记到底隐藏着什么,但至少让她知道了自己绝不是学心理的这块料。

  “那……”顾安宁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眼巴巴道,“那我有看不懂的,可以问你吗?”

  关星河当年被顾安宁的补习虐的死去活来,这时颇有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诡异感。

  他倒了杯水递给顾安宁:“你问。”

  “在心理学上,梦到一个人死亡意味着什么?”

  “在心理学上,一个人做的梦不能单一而论,通常根据死亡者的身份、做梦者在梦中的自我情绪等条件,可以粗略分为典型的梦和非典型梦,这两种梦的分析方法截然不同。”

  这番话听得顾安宁整个人晕晕乎乎,恍惚间觉得破解关同学日记的难度堪比证明哥德巴赫猜想,足以耗尽她毕生的精力。

  关星河却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继续开口道:“解析梦境需要大量的专业知识和系统的学习,一两句话不足以概括。但如果你是想问日记本里的提到的梦,倒是不需要这么麻烦。”

  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顾安宁今天这一出是为了什么,归根究底,所有的源头还在那本突然被曝光的日记本上。

  “我梦见的那些死亡,是潜意识里恐惧心理的投射。”

  关星河的语调严肃而正经,仿佛他在讲的不过是课本上的一个例案分析,而非他曾经日日夜夜挥之不去的噩梦。

  “这应该不难理解,死亡从来都和强烈的恐惧有关,因此它也象征着前所未有的巨大不幸。”

  纵然顾安宁隐约知道这样的噩梦绝不会是什么好的象征,但关星河的这个解释还是让她心头一跳:“你恐惧什么?巨大的不幸,又是什么?”

  “恐惧你的消失。”

  剖析自己的内心本就是一件细碎而难看的事情,就好像有一束光突然照进阴暗潮湿无人知的角落里,有人大大咧咧走进来翻动着那些藏在心底最最隐秘的心思,随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天真而无辜地问道:“我怎么会消失呢?”

  早在写下便利贴的那一刻,关星河就已经做好坦诚相告的心理准备,可真对上顾安宁那双明亮而不见阴霾的眼睛,他还是下意识避开了自己目光。

  “我骗了你。答应过你的事情却没有做到,我害怕你会因此埋怨我、憎恶我、远离我。你永远不会消失,我恐惧的,是你在我的生命中消失。”

  关星河的声音很轻,听在顾安宁的耳中却不亚于惊雷落地,电光火石之间,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破碎的片段。

  那是奶奶刚刚过世不久的时候,她曾是在她们家院子门口,冷冰冰对着关星河一字一句逼问:

  “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你答应过,你会经常去医院,把奶奶的情况及时告诉我。”

  “你答应过,我什么都不要担心,因为你会把一切都照顾好。”

  ……

  当时的关星河在想什么呢?

  是不是他潜意识里最害怕的场景终于成了现实,才让他不知所措地拿着锥刀在自己身上一刀一刀,划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那时的他是不是也曾暗自期待过,期待这不过只是一个更加逼真的噩梦,期待疼痛能让他醒来……

  顾安宁只觉得浑身冰凉,手指在玻璃杯上留下青白的印记,她急切而慌张地看向关星河:“我不是,当时我太难受了,我没有埋怨你……”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着急。”关星河见她急的连嘴唇都微微发白,连忙开口道,“那是我当时自以为的想法,等后来系统学习相关知识后,才知道析梦需要联系个人的经历背景,而这些梦折射出的,其实是真正的病原。说起来你是不是只看了我高中时候的日记?”

  顾安宁被他一下子岔开了话题,愣愣点头道:“后面的还没来得及看。”

  关星河拿了他大三那年的日记本,随手翻到其中一页道:“这是我后来对梦境的分析。”

  顾安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黑色字迹的日记旁,多出了许多的蓝色批注:

  【梦可以作为由某种病态意念追溯至昔日忆间的桥梁,因为梦本身就是一种症状,而利用梦的解释追溯梦的病源……】

  虽然每一个字都认识,但奇异的,组合在一起宛如天书。

  许是顾安宁眼中的迷茫太过明显,关星河没再让她继续看日记本上的专业性解释,开口轻声道:“简单来说,我真正的病源不在于隐瞒你奶奶的事,而是要追溯到更早以前。”

  这一回顾安宁终于跟上了他的思路:“当年的绑架案?”

  她记得关星河曾和她说过,在整一场绑架事件中,他唯一不能释怀的,是他的哥哥许了一个做不到的承诺。

  果然,关星河点了点头:“是的,那才是所有问题的源头,是一切治疗手段的切入口。”

  他当着顾安宁的面一页一页翻开他这些年的日记,上面密密麻麻的蓝色笔记所占的篇幅越来越多,用词越来越专业,分析越来越流畅。

  若不是提前知道这是他的日记本,顾安宁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心理系学生的例案分析作业。

  “你看这些都是我对自己症状的分析以及加以疏导的方法。”

  关星河重新合上日记本,对着顾安宁正色道:“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曾经很怕被你知道我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所以将它们一起锁在保险箱里。”

  “但现在我不怕了,我可以坦坦荡荡将这一切摊开在你面前,告诉你,我已经手握最锋利最高效的武器。”

  “我能对抗这个难缠又不易消灭的敌人,因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它。”

  “而终有一天,我会完全战胜它。”

  顾安宁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她放下手中的水杯蹭过去抱他,像是一只粘人而温暖的猫咪。

  这些年顾安宁从来没有过问过关于关星河躁郁症的任何事情,关星河更是从来不再她面前提起自己的病症。

  偶尔他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顾安宁就只是陪着他。

  并非是避而不谈的逃避,这更像是两人间一种无言的默契。

  她相信他,而他也在拼命努力想要不辜负她的相信。

  暖黄色灯光下的气氛温柔而宁静,窗外开始零零落落飘起小雪,像是迟来的圣诞节的庆礼。

  顾安宁在关星河怀里窝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那你现在还做噩梦吗?”

  关星河沉默半晌,到底不愿意撒谎骗她:“偶尔。”

  “偶尔。”顾安宁在嘴里咂摸了一下这两字的味道,翻身坐在他的腿上,双手环着他的后颈宣布道,“今天我要和你一起睡,不对,是从今天开始,我要和你一起睡。”

  关星河大概能猜到她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一边伸手搂着她的腰防止她掉下去,一边失笑道:“真不用这样……”

  “其实是我昨天也做噩梦了。”顾安宁凑到他耳边,温软的呼吸洒在颈侧,“我有点害怕,你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好。”

  他说,好。

  你想怎样都好。

  第104章 番外四 【如果篇】小小竹马弄青梅(上) 3206 2020-06-04 00:08:06

  番外四

  星河小朋友在六岁那年, 得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第二名。

  在国际幼儿园的英语演讲比赛上,刚刚掉了一颗门牙的小星河同学因为发音丝丝漏风,最终惜败给隔壁班的中法混血的小萝莉。

  晴天霹雳!

  一直以超越自家哥哥为目标的小星河根本接受不了这样巨大的打击, 盯着自己手里掉下来的门牙开始怀疑人生。

  过来给小朋友加油打气的关家人眼看着结束比赛的小星河头顶笼罩着黑云, 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不服我不服这不是真的”。

  严一素看到好笑, 忍着想要掐掐他小脸蛋的欲望,一边伸手揉他的脑袋一边夸奖道:“第二名也很棒啊,星河今天的表现特别好!”

  小星河鼓着腮帮子避开自家老妈rua毛的大手,捂着嘴闷闷道:“一会儿颁奖还要拍照。”

  是的,年仅六岁的星河小朋友偶像包袱十吨重, 为了今个儿的比赛他还特意吹了酷酷的发型。

  可谁能想到他的门牙如此不争气,竟然在比赛前没有一点征兆的掉了, 就那么掉了!根本没给他一点点心理准备!

  战不胜,非兵不利, 实乃牙之过也!

  小星河不情不愿地上台领了奖,连照片里都是皱着眉头不高兴的模样。

  “星河别不开心了。”关星河弯下腰笑着哄他, “哥哥给你买冰淇淋好不好?妈妈不许你吃的, 最甜的那种。”

  小星河这会儿手里还握着那颗掉下来的门牙, 心里那个懊恼生气啊, 连最爱的冰淇淋也牵动不了他的心。

  “我不次。”

  又漏风!

  又!漏!风!

  小星河脸上全是大写的崩溃。

  他决定了,在牙齿长出来之前,他都不要说话了!

  关星海原本正被他气鼓鼓像个小海豚的模样萌的一脸血, 见他连最爱的冰淇淋都不吃了才惊觉事情的严重性,急急忙忙开口安慰道:“所有小朋友都会换牙齿的,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哥哥小时候两颗门牙一起换的,漏风更严重呢。”

  这话吸引了小星河的注意, 他捂着嘴,小小声缓慢道:“那哥哥,也得过第二名吗?”

  关·从小到大第一名包揽者·别人家的孩子·星海:……

  对不起,这个真的没有。

  于是,从自家哥哥脸上成功读取信息的星河小朋友彻底自闭了。

  刚开始的时候整个关家谁也把这事放在心上,都以为这不过是小孩子赌气,转头看到好吃的好玩的很快就会转移注意力。

  谁也不上心的结果就是等他们回过神,这才发现掉了门牙的小星河已经整整一天没有说话了。

  六岁的小孩正是好奇心旺盛恨不得问出十万个为什么的年纪,这一天没说话还了得,严一素怕他闷出什么毛病来,破天荒拿了平日里不许他吃的冰淇淋和奶糖巧克力,试图引诱他开口。

  意志坚定的小星河紧闭着嘴巴,摇晃着小脑袋表示拒绝。

  “星河真的不吃吗,都是你最喜欢的口味哦!”

  小星河在心里一番天人交战,最后忍痛在甜品和面子之中选择了后者,捂着嘴巴嗒嗒嗒跑开了。

  所以说千万不要小看一个六岁小朋友傲娇心理,再接下去的两天里,关家人威逼利诱用尽手段都没能让星河开口说一个字,精疲力尽外加着急上火的严一素差点带着小儿子去看心理医生。

  最后还是关国栋拦住了她。

  关爸爸在朋友圈一通集思广益,最后得出结论。

  “你是说这事的根源不在牙齿,而是在那个英语演讲比赛?”

  “对,星河从小过的太顺利了。”关国栋点头,“我那个研究儿童心理问题的朋友说他或许是一时接受不了自己突然被别的小朋友比下去,所以才归根于漏风的门牙进而不愿意开口说话。”

  严一素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才那么大一丁点,就有这么多难懂的小心思了?”

  不过转而想想她这个小儿子从小就傲娇别扭的性子,似乎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理解。

  “那么,你那个朋友有说应该怎么办吗?”

  “这个的话,一素,你或许有听过《变形记》?”

  严一素:……

  变形是不可能变形的,不说严一素自己舍不得,只说万一被她那个宠弟弟没下限的大儿子知道,怕不是分分钟给她表演一个带弟出走。

  只不过严一素过两天正巧要去有名的贫苦地区安坪村出差,其主要工作就是捐捐学校修修路什么的。

  行程不赶,还能趁机让正在玩自闭的小朋友接触新鲜事物,说不定就能自个儿从牛角尖里钻出来了。

  这机会难得,严一素说干就干,直接将小儿子团吧团吧打包带到了安坪村。

  在崎岖不平的路上颠簸了三个小时,等下车的时候,自闭星已经成功进化成咸鱼星,两腿发软只想躺尸。

  严一素看着他发白的小脸心疼的不得了,在心底里将出馊主意的关国栋骂了一万遍,然后又软着嗓子道:“妈妈要去和校长谈点事,你在车里休息一会儿好不好?妈妈很快回来。”

  小星河实在被折腾的没了力气,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那你乖乖的别乱跑,车里有水和零食,你自己拿。”

  车子停在安坪村的小学里,周边都是追逐打闹的学生和皱着眉头的老师,严一素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叮嘱了两句后就前往那个漏风的校长办公室商量捐款的事。

  小星河在车上待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闷,歇了这么些时候他也终于缓过气来,腿胳膊有劲了,小脸也不白了,于是他打开车门爬下来准备透透气。

  “站住——不许跑——”

  清脆的呵斥声从不远处传来,小星河眼前一花,只觉得有个浅绿色的身影像个小炮弹似的,在半米高的半空中直直发射出去,“砰”的一声,最后重重降落在一个小胖子身上。

  “看你还往哪里跑?快把钱交出来!”

  小星河这才看清浅绿色的小炮弹原来是个还没他高的小姑娘,扎着两根朝天辫,整个人骑在小胖子身上,握着小拳头在那边脆生生威胁道:“钱呢?快交钱!”

  那小胖子看起来快哭了,可对着脸颊边的小粉拳威胁还是坚强不屈喊道:“你这是抢、抢劫!我要去告诉老师!告诉老师!”

  “那我也告诉老师是你先抢二虎子的钱!”小姑娘举着胳膊往后一挥,扭头大喊,“二虎子你快过来,你说,昨天是不是他抢你钱!”

  小豆丁似的小男孩慢吞吞跑过来,小胖子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像是害怕似的往小姑娘身后一缩,小小声道:“安宁,就是他。”

  那位被称作安宁的小姑娘一下子来了底气,重新举起小胳膊恶声恶气道:“快把二虎子的钱交出来,不然把你的门牙都打掉!”

  正好奇旁观的小星河听到这话条件反射性地伸手去捂嘴,只觉得漏风的门牙隐隐作痛。

  那小胖子也像是被这个凶狠残忍的威胁吓到了,含着眼泪哆哆嗦嗦从裤袋子里掏出一把硬币。

  “二虎子你过来,这是你的五块钱。”小姑娘数了五个硬币塞到小豆丁手里,又数了两个揣到自己兜里,“为了追你我鞋都豁口了,这两块钱是修鞋的钱!”

  她小算盘打的啪啪响,还被死死压在地上的小胖子根本不敢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将剩下的硬币塞回到他的裤兜,然后拍了拍手,解除了身体上的压制。

第97章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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