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不愿意16
林映雪话未说完,便猝不及防地被一个吻堵住了嘴。
无夜长驱直入,欺负了林映雪半日才放开,无奈地笑道:“真是拿你没办法,胡思乱想些什么?以后再说这种话,为夫可要生气了。”
林映雪喘息了一阵,轻轻叹了口气,道:“夫君,真的,说实话,夫君不应该这样喜欢我。我的身子这样,早晚都是要死的,夫君应该今晚抽身,提前把感情放在别的地方,到时候也不至于太难以接受。我说的是实话,是为了你好。”
无夜听得心都软了,若林映雪真是个男人,真是个故意欺骗自己的男人,应该唯恐自己不喜欢他,唯恐自己得知真相后不够痛苦,哪里会劝自己这些?
无夜把林映雪搂紧,温声道:“夫人为什么这样想?还是不相信为夫吗?为夫说过你不会死,为夫会一直喜欢你,不会喜欢其他任何人,以后再说这种话——”
无夜正色道:“就休怪为夫用行动证明多喜欢你。这次念在你是第一次说,就先只亲一下,下不为例。”
“唔……”
无夜所谓的“只亲一下”,也让林映雪够呛。又是一个吻深入咽喉,久久不放,林映雪几乎被他吻到晕厥过去。
无夜直到估摸着林映雪快要受不住了,方才意犹未尽地退出来,看着林映雪道:“夫人知道为夫的意思了?”
林映雪不做声。
无夜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道:“好了,在这里乖乖坐着。为夫去给你拿早餐过来。”
林映雪没有胃口,本想不吃,但知道无夜不让不吃,生怕拒绝又被他惩罚一顿,于是决定吃点清淡的,对无夜道:“夫君,煮面就好,只要放盐和青菜,其他的都不要放。”
无夜道:“好。”
无夜下楼去不多久,就给林映雪端了早餐上来,但是不许林映雪下床,自己端着让林映雪坐在床上吃。
林映雪往外挪一些,吃东西的时候身子微微外倾,免得有汤汁溅在床上。无夜的手稳稳端着盘子,耐心地看着林映雪一口一口吃着面。
一样是被无夜看着自己吃饭,从前被无夜盯着的时候,林映雪会觉得浑身不自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映雪此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觉得难受,但有些局促紧张。
林映雪一直低头,尤其是吞咽的时候,生怕无夜能看出来自己的喉结有突出的地方。虽然不那么明显,终归还是和女子的不太一样。
见林映雪吃东西的时候精神也不好,想是昨日走了太多路,加上又看了戏累到了,无夜决定让他在房中再休息一晚再回魔宫。
而且,这里只有一张床,自己可以抱着他睡。
这一天过得很宁静,林映雪一直卧床休养,无夜把什么都端到床前喂他吃,陪他说说话。
林映雪属于平时没什么话,但要是找对了话题,还是会说一些的。两人聊聊这个说说那个,一天说的话比过去一个多月里还要多。
傍晚,窗外的晚霞染红了雕窗上裱的轻纱。林映雪坚持要出去看一看日落,无夜只好答应,带林映雪走到后院。
这家酒楼很大,后院还有一座阁楼,无夜扶着林映雪登上阁楼。
天边云霞绯红,眼前草木青翠。一片暖红湿翠掩映之中,黄昏绚烂而宁静。
无夜抬手摘了一把阁楼外树枝上红透的樱桃,把一颗樱桃喂给林映雪。
林映雪低头把樱桃含下。
无夜道:“夫人你知道吗?世人都道魔族没有感情,其实不然。”
“人类虽然有情,却也困于多情,从恩爱到反目不过瞬息之间,如他们的生命一样,就像眼前这一片晚霞,不能长久,变幻无常。”
“魔族并非不动情,而是不容易动情,因为一旦情动,就会如他们的生命一样永恒不移。”
“但是,并非每个魔族都能遇到那个让他们情动之人,所以有的魔族终其一生也没有找到爱人。所以在人的眼中,魔族没有感情,不会动情。”
林映雪抬头望着无夜,问道:“夫君确定自己是动情了吗?”
无夜又喂了林映雪一颗樱桃,望着他道:“为夫生来不知千万年,动心只有一次,自己心里知道。”
林映雪吃下樱桃后,又问道:“如果我不是夫君想的那样呢?”
无夜一边将手中樱桃的梗摘下,一边望着林映雪回答道:“为夫对你从未有过任何要求。不论你美丑善恶,贫富贵贱,所以为夫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认定是你,不因为别的,只因为是你。”
林映雪不以为然地一笑,道:“夫君骗我。昨日怀疑我的时候,脸色难看得吓人,才不像喜欢我。夫君如果真的喜欢我,会那样在乎我是男是女吗?”
无夜一怔,答道:“为夫和你说过,不可以欺骗为夫。为夫最在意的不是你是男是女,是你有没有欺骗为夫。”
林映雪心中对无夜的说法嗤之以鼻。无夜说是这么说,说什么不在乎自己是男是女但是光看他昨天那个表情就可以想象到,如果自己真说了实话,估计马上就被“五马分尸”甚至更惨了,当然不可能傻兮兮地入了圈套真的告诉无夜自己是个男人。
无夜似乎看出了林映雪的心思,问道:“夫人不信吗?”
林映雪摇摇头。
无夜低下头,把手中摘了梗的樱桃含在口中,捧住林映雪的脸,将口中的樱桃都推给了他:“为夫不会负你。只要你对为夫的一切都是真的,为夫对你的一切也没有半句虚言。”
林映雪含了一嘴的樱桃,说不出话来,只能抬眼看着无夜,不服气地眨眨眼睛。
果然,他所许诺的那一切还是都有前提的。前提就是,自己的身份不是假的,自己必须是个女子,自己从来没有骗他。
可是,这个前提偏偏就是假的呢。
.
第二日一早,前日送林映雪和无夜来人间的马车已经等候在酒楼的大门前。
不论修仙界还是魔界,都有个约定俗成的规定,就是轻易不在人间暴露身份,不在人间使用灵力,就算到了人间也要装作凡人,将自己隐入寻常人之中,不被发觉任何异常。
天道眷顾毫无灵力的凡人,不论是仙是魔,一旦暴露身份引起凡人恐慌,都会损害自身的修行,渡劫时都会承受相应的因果。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仙修或者魔修会在人间故意展示出自己和凡人有什么不同。
因此,无夜也只和林映雪乘坐了一辆看似普普通通的马车在人间行走。
无夜抱着林映雪上了马车,马车沿着街道一路慢慢行出城。
到了城外,道路宽阔,荒无人烟之处,马车越跑越快,马的额头化出一只尖角,浑身被毛变长,口中生出尖牙,现了一头魔兽的原型。
魔兽飞奔在路上,突然一声大吼。
林映雪本靠在无夜怀里昏昏欲睡,被魔兽的叫声惊醒。
整个车厢都剧烈颠簸起来,无夜紧紧搂住林映雪,没让颠着他。
“轰——”
车壁炸开成碎片,碎片满天飞溅。
一道矫健的身影冲破车顶,飞身而出。
林映雪被无夜抱在怀里,虽没有磕着碰着,也没有颠簸,但这种骤然的位置变化还是让他有些晕眩。
无夜用自己的身体挡着疾风,不让风吹到林映雪,抱着林映雪稳稳落在地上,不屑地扫了一眼周围。
周围已经被一群戴着漆黑假面的黑衣人重重包围。
无夜只是随意扫了一眼这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眼神好像在看一群死人,语气好似闲庭信步一般淡悠悠道:“活着多好,怎么这么想不开来刺杀本尊呢。”
一名黑衣人嗤笑一声,道:“少废话,今日你们的死期到了!”
“呵。”无夜冷笑道,“一个一个找死,还是一起送死?”
那群黑衣人显然被无夜的狂妄激怒了,从四面八方一齐向无夜杀来。
无夜一手搂着林映雪,一手幻出长刀,与黑衣人交手。
长刀所到之处,就是一片黑衣尸体倒在地上,无夜一直神色冷淡,仿佛睥睨一群不自量力的蝼蚁。
交手之间,无夜发现这群人虽然不禁自己打,但其实修为对比普通修士并不算低,应该不是来自无名小派。虽然这些人穿着黑衣戴着漆黑的面具,有意伪装成魔修,但是招式正统灵力纯净,分明就是仙修。
仙修要趁此机会刺杀自己可以理解,毕竟到了魔族的地域,仙修法力会受削弱,他们想取自己的命会难上数倍。而在人间,不论仙修魔修的法力都会受到削弱,对他们来说成功的几率会大大提升。
但是明明是一群仙修,为何故意伪装,还说要“你们”的命?林映雪不应该是他们关爱还来不及的对象吗?
这等遮遮掩掩又欲盖弥彰,无夜觉得其中定有问题,下手故意留了分寸,明明可以一招解决的人用三招才解决,想从和他们过招之间窥探来历。
虽然这群黑衣人修为不低,但无夜只有一只手也是游刃有余,没让人伤到林映雪半点。
而且,这些人说是来杀“你们”,其实每一招都是冲无夜来的,并没有真的要杀林映雪的意思。
来往过的招式多了以后,无夜已经几乎摸到了对方的来历。
对方伪装身份,对招式也有所隐藏,大概是为了不让自己怀疑到林映雪身上。但无夜身经百战,对各大仙门的招式风格都有所领会,虽然这些仙修故意把本门的法术招式进行了遮掩和变化,但是无夜还是推出了他们的来历——
他们,都是凌虚台派来的仙修。
想到一直抱在怀里的人,无夜忽然心念一动,故意向对方卖了个破绽,让自己背后挨了一剑。
目的达到后,无夜随后手起刀落,一片银光雪影炫目之间,剩下的人一瞬间被悉数解决。
地上横陈着一大片黑衣人的尸体,不剩一个活口。
林映雪虽然不能修炼,但并非看不懂法术和招式,反而精明得很,无夜因不想让他看出什么,所以方才一直把他按在怀里。自己如何和黑衣人过招,如何故意受伤,什么也没让他看到。
林映雪被无夜牢牢按在怀里,什么也看不见,也不敢给无夜添乱,没有挣扎。等周围的一切都被无夜解决完时,林映雪看到的只是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黑衣人的尸体。
无夜神色冷淡,浅色的唇角淌下一抹猩红刺眼的鲜血。
林映雪的心猛得一跳,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竟然这般紧张,望着无夜颤声问道:“夫君……你受伤了?”
至少林映雪有印象以来,就从未听说过无夜受伤这种事。听到的只是他只身单挑数百修为修仙界的大能也能毫发无伤全身而退,而对方却死伤惨重,以至于幸存者以后听到无夜的名字都会条件反射地逃跑。
在传闻里,无夜是冷血而无比强大的存在。
可是,他也有他的秘密,他其实也曾被人暗算中毒不治,他其实也会受伤,不是吗?
想到这些,林映雪心里莫名其妙紧张得不行,还有另一种说不出的感情,似乎是担忧,又似乎是……心疼了。
无夜方才受的其实只是皮外伤,唇角溢出那血还是为了引起林映雪注意故意咬破的舌尖。
现在看到林映雪紧张地看着自己的模样,无夜心中暗暗幸福得不得了,把林映雪往自己怀里一按,抱他抱紧。
无夜的力道不大,但对于林映雪来说,也足以令他站立不稳,往无夜怀里倒了进去。林映雪连忙抬手搂住无夜的腰,却在他后背摸到一片湿热粘腻。
不需看见,林映雪就能猜测得到,是血。还是温热的,还在流淌。
触碰到无夜的鲜血的一瞬间,林映雪的呼吸都几乎停滞了。
——无夜真的受伤了。
他毕竟不如世人若说那样无情,又怎么会真如世人所言那样铜筋铁骨刀枪不入。他身体也和人一样会受伤,心里也一样是会的。
如果不是因为还要护着自己,也许他并不会受伤。林映雪觉得自己也有一部分责任,明明觉得自己不应该有感情,但还是忍不住心中有些酸涩。
无夜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没事。”
林映雪担心得连声音都带了三分沙哑,道:“夫君,让我看看。”
作为一个穿书之前的医学生,判断一下伤势消炎止血包扎之类的措施,林映雪还是会的。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看看无夜的伤势,替他处理好,以免失血过多或者感染发炎。
无夜自然不能让林映雪真的看到自己的伤,那就是一剑而已,只伤皮肉未伤筋骨,更是没有造成半点内伤,对无夜来说连一碟小菜都算不上。
可是无夜低下头看林映雪时,竟然发现林映雪的眼眶都微微红了。
无夜忽然觉得自己这样让做,让他这般担心实在十分罪恶,低头温声安慰道:“不要担心,我没事。”
林映雪当然不会相信无夜说的“我没事”,虽然无夜说的的确是实话,他真的没事。
忽然,无夜感受到身边有仙修逼近,虽然对方尽量收敛气息,但是无夜天生有异于常人的敏锐。
如果所料不错,自己想要引出的幕后之人,果然来了。
林映雪没有修为,没有灵力,而且没有根骨,自然什么也感应不到。
虽然不忍让林映雪担心,但无夜要将今日这场刺杀的真相打探清楚,他眉头一蹙,猛然半跪下去。
林映雪连忙跟着跪下,伸出手去扶无夜。无夜正好一头倒在了他的肩上。
无夜倒得不轻不重,林映雪正好还能撑得住他,身体却一阵震颤,抬手搂住无夜,颤声问道:“夫君?”
无夜靠在林映雪的肩头,没有应声。
林映雪连忙去检查无夜背后的伤势,手刚触碰到他身后,只觉头顶一道阴影压住了光。
林映雪抬起头,只见面前站着一名白衣仙修。
那仙修一身白衣欺雪,眉眼间的气韵与林映雪有三分神似,但身盘稳健矫若游龙,不似林映雪纤瘦弱不禁风。
看到那仙修后,林映雪微微睁大眼睛。
“小雪。”那仙修道。
林映雪惊讶得沉默了了片刻,不敢置信地问道:“二哥?”
面前的人,竟然是林映雪的二哥林饮冰。
林饮冰在林映雪身旁半跪下,抬手将他凌乱的发丝理到耳后,眼中都是心疼。
然后,林饮冰站起身来,关怀的目光转向无夜的一瞬变得无比冰冷,拔.出鞘中长剑,一剑往无夜的心口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