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nd
“冉先生?冉先生,您该醒来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很空洞地从远方传来。
冉以初不适地动了动眼珠子,试图睁开双眼。
周围有些吵闹,仿佛置身于大街上,车辆驶过的声音,来往过人说笑的声音……
他动了动手指,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强烈的阳光令他有些不适,闭眼再睁眼,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在梦境里。
这是一条冉以初曾经年少时走过无数回的街道,他甚至可以从街上的店面顾客光临的数量分辨出现在是二十四小时里的几点钟。
前面再拐个弯,他就可以到自己家的小区门口了。
冉以初按捺着一颗激动的心,抬起脚步快读地往前走去。
他可以见到爸妈还有妹妹了!
冉以初的步伐越来越快,走到拐角处,忽然撞到了三个人。
本能地,他条件反射地想往旁边闪开,却不曾想那三个人径直地穿过他的身体继续说说笑笑地往前走去。
冉以初像触电了一般,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刚刚那三个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家人……
不可思议地转过身望着那三人的背影,冉以初睁大着双眼想哭出来,可是却没有一滴眼泪。
冉以玥可以走路了,左右手各挽着父母的手,笑容灿烂地和他们说着话。漂亮的冉夫人,抬手帮冉以玥撩了撩挡住眼睛的头发,看了看女儿的笑容,眼里露出一丝温柔。
眼睁睁地看着三个人越走越远,冉以初想跟上去,却一动也不动地停留在了原地。
“您该回去了。”艾伦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
回去?回哪里?
“这个世界已经不属于您了,是时候回去了,冉先生。”艾伦说。
“我还没好好地看他们一眼。”冉以初哽咽道。
“放下吧,该回去了。”艾伦叹息道。
冉以初没再说话,眼睛追随着前方渐渐远去的三个背影,生怕自己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艾伦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还是静静地等待冉以初自己做决定。
回到那个世界去,亦或成为鬼魂徘徊在这个世界。
过了半晌,冉以初低下了头,抖着肩膀无声地哭泣着。
“冉思玥在等您。”艾伦不忍道。
果然,被击中软肋的冉以初蓦地抬起了头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走吧。”艾伦说。
冉以初从医院醒过来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东西,每次想去深#入探究脑袋却要裂开般疼痛。
他躺在病床上,时常沉默地看着窗外一望就是半天。
住院的这段时间,司九祖每天都会带着冉思玥来陪他。
“爹地,快看,下雪了!”冉思玥突然开心地跑到窗户边,爬上了椅子伸着脑袋看外面。
“等爹地出院了,带你去滑雪好不好?”冉以初温柔地开口问她。
“好啊!”冉思玥离开了窗边,小跑到他身边,半个身子趴在了床上抬着脑袋说:“那爹地要快快好起来哦。”
“好。”
今天的司九祖一直没有说话,坐在沙发上只是静静地看着冉以初。
“我想看动画片,可以吗?”冉思玥爬上了病床,钻进了冉以初的被窝里,征求着意见。
“看吧。”冉以初伸长了手臂,拿起旁边桌上的遥控器。
“要不,还是别看电视了。”司九祖起身,挡住了挂在墙上的液晶电视。
“怎么了?”冉以初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今天的司九祖,明显有些怪怪的,从进来的时候就开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电视太吵,会打扰到你休息。”司九祖朝他走了去,拿走了遥控器。
冉以初一脸怪异地看着他,抬起了手:“遥控器给我吧。”
司九祖和他对视了几秒,最后妥协地缓缓地开了电视。
“著名钢琴家沈砚乔昨晚在家中自杀身亡,具体原因警方还在调查中,据知情人士告知沈先生生前患有重度抑郁症,隔三差五要去做一次心理治疗,他……”电视上,一个记者站在一栋高楼下,嘴巴一张一合地讲着什么,可冉以初根本就听不清她后面讲的内容,整个人直愣愣地看着电视上的画面。
司九祖早就知道他接受不了这件事,于是关掉了电视走到了床边握住了他的手说:“你昏迷的这半个月,发生了很多事。”
冉以初慢慢地转动着眼珠子看向了他。
“警方从你爷爷临死前的电话记录里查到了最后一通电话是沈砚乔从国外打给他的,不过因为没有录音,并不知道他们具体聊了什么内容。”司九祖见冉以初一脸无法相信的样子,不忍道,“警方初步判断,你爷爷的死可能和沈砚乔有关。”
“不可能……”冉以初无法置信地摇着头,“他是爷爷最得意的学生,几乎把他当成自己半个孙子来对待了,不可能会害了爷爷,不可能……”
见他始终无法相信沈砚乔会做这种事,司九祖把接下来要说的几件事硬生生地咽回了肚中。
只能来日方长了。
“我累了,你带玥玥回去吧。”冉以初躺回了被窝中,蒙住了缠着纱布的脑袋,不想再讨论关于沈砚乔的任何话题。
沈砚乔的死,他根本就无法接受,更无法接受他会害死冉老爷子的事。
那个人明明那么温柔,每次见面都是一脸笑容,对他爱护有加,怎么可能自杀,怎么可能会害别人!
司九祖将冉思玥从被窝里抱出来,看了看冉以初露在被子外面的后脑勺,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好好休息,我和玥玥明天来看你。”司九祖说。
“爹地,拜拜~”
司九祖抱着冉思玥离开了住院部,接了个电话。
“回来吧。”是那个他恨了快三十年的男人。
司九祖冷笑了下,感觉这个世界真是因果报应。
“明天是你哥的葬礼,至少要来参加一下吧?”牧志豪哽咽道。
“怎么?”司九祖眯起了他那狭长的眼睛,抬头看向了天空中的雪花,“怕家里财产没人继承,这才想到了你的私生子?”
“你!”牧志豪顿时被司九祖的话气得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
“抱歉,我对你的那些脏钱并不感兴趣,你还是捐给慈善吧。”司九祖不给他回话的机会,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叔叔,你怎么生气了?是电话里的那个人惹你不高兴吗?”坐在副驾驶上的冉思玥第一次看到司九祖会这么生气,连忙像个贴心的小棉袄一样关心地问道。
看着她那张和牧一鹤一模一样的脸,司九祖心里一阵难受。
“玥玥,明天跟叔叔去一个地方好不好?”司九祖收起了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挤出了一丝笑容问向冉思玥。
“嗯!”冉思玥很乖巧地点点头,答应了。
等司九祖带着冉思玥离开后,冉以初把头伸出了被窝,看了看床边那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伸手拿了起来打开网页。
今天的各大头条全是沈砚乔自杀的新闻,无数网友在评论下面争吵着他的死因。
冉以初慢慢地划动着屏幕,突然看到了热搜第二的词条。
冉春堂大儿子为夺财产,雇凶杀害冉以初!
点进热搜,顶在最上面的是个大V最新发出来的消息。
冉石成为了私吞冉春堂留给冉以初的遗产,和人勾结造谣冉以初是叶志平的儿子,还联合人贩子绑走冉以初的女儿。
各种罪名被一一列出来后,底下的网友们纷纷为冉以初感到不平。
而有一条热搜更让网友气愤的就是元旦那天的音乐会现场了。
袭击冉以初的凶手已经被抓到了,是冉石成雇凶手干的。
文章下面还有两个动态图,一个是冉以初在走廊上被一个蒙面的黑衣人用消防器从背后袭击,一个是冉以初浑身是血地坐在钢琴前弹琴。
网友一边高声呼吁判冉石成死刑,一边心疼冉以初。
底下有人放出了冉石成被抓的视频,警察在盘问他有没有帮手,却被他矢口否认了,后来警察又问他和沈砚乔的关系如何,冉石成却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
冉以初翻着页面,再次回想了起来司九祖临走之前说的那些关于沈砚乔的话,如今再联想到了冉石成时,整个人感觉一片黑暗。
第二天一大早,司九祖带着冉思玥来看他,两个人穿着黑色的衣服,配上高颜值,实在有些惹眼。
“你告诉我,冉石成的幕后主使者是不是沈砚乔?”冉以初问他。
“你都知道了?”司九祖沙哑着声音看向他。
得到了最终答案后,冉以初依旧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哽塞了半天,才缓缓开口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砚乔?”司九祖知道他不相信这件事会是沈砚乔做的,可还是想让他认清现实,“昨天冉石成已经全都招了。”
“我看他是想栽赃给一个刚刚离世的人吧!”冉以初握紧了拳头,咬了咬嘴唇。
“沈砚乔得抑郁症的时候是在五年前,你获得那场比赛第一名开始的。”司九祖说着,松开了握住冉思玥的手,走到了冉以初的床边坐在椅子上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试图让他冷静下来,“过去,你没有和他站在同一个舞台的时候,他是被所有人认同的音乐天才,光芒四射,备受关注。而你的出现,却抢走了他的光芒,和他平起平坐,甚至到了后来才华和人气直接盖过了他。如果是你,你会心平气和地和他分享一切荣耀吗?”
冉以初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司九祖的这些话,的确点醒了他。
怪自己,只顾着往高峰上攀爬,根本就没注意到沈砚乔已经被他甩到了身后,也没注意到他的一些变化。
“不要想太多了,这些都不是你的错,好好把身体养好,我和玥玥都等着你去远游哦。”司九祖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安慰道。
“我感觉我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一直记不起来。”冉以初看着司九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有些痛苦道。
“比如?”司九祖愣了一下,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好像有个身影时不时地从脑海里冒出来,却又看不清那人的脸,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冉以初用手抚向了自己的额头,不敢继续回忆下去。
“你大概是做梦了。”司九祖拿开了他的手,凑近他的脸,亲亲地吻了吻他的额头,“不要想太多了,脑袋受了伤,记忆混乱也是正常的事。”
“是我想太多了吗?”冉以初一脸迷茫地望向他,视线落在了他眼底下的那颗泪痣上。
“是啊,快快好起来吧。”司九祖笑了笑,并不想跟他聊太多,从椅子上站起来后,牵住了冉思玥的手说,“今天要出去办点事,你好好休息,晚一点再来看你。”
“爹地记得想我哦~”冉思玥开心地朝床上的冉以初抛了个飞吻。
冉以初伸出手跟她挥了挥。
司九祖抱起冉思玥冲冉以初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了医院。
他驱车朝郊区开去,路上的积雪已经被环卫工人清扫开了,可轮子依旧会打滑,只能把车速放到了最慢。
到了墓园,他一眼就看到了远处一块墓地上站满了穿着黑色衣服的人。
“叔叔,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呀?”冉思玥望着墓地,坐在副驾驶上转过了脑袋好奇地问司九祖。
“去看看一位老朋友,玥玥也认识他哦。”司九祖从后座上取出了早上买来的一束白菊,摘了两朵,分别戴在了两个人的右边胸口口袋上。
“我认识的?”冉思玥认真地想了想,却不记得有谁是住在这里的。
“等下我们过去看看他,你跟他说说话好不好?”司九祖把她抱下了车,担心雪地打滑,就一直抱在了怀里,却没有要上去的意思。
上面的那群人站在墓碑前一直没走,鲜花摆满了一地。
司九祖沉默地看着,想到了牧一鹤送冉以初去医院的那天,他带着冉思玥就跟在了后面,眼睁睁地看着牧一鹤那辆保时捷与一辆大货车相撞,连制止的机会都没来得及。
两个人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医生直接下了病危通知书,双双住进了ICU,可一个礼拜后,牧一鹤突然停止了心跳毫无征兆地离开了,而比他严重的冉以初却苏醒了,身体状况也逐渐在恢复,直让专家瞠目结舌,认为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天空又开始下起了雪来,司九祖抱着冉思玥站在树底下一直到暮色降临,那些来参加牧一鹤葬礼的人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叔叔,我们为什么不上去啊?”冉思玥抱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趴在他的胸膛上,一脸委屈巴巴地问道。
“这就去……”司九祖滚动了下喉结,举步维艰地抱着冉思玥上了阶梯。
郊外的墓园,没有灯,白皑皑的雪反射出的光却比月光还亮。
他咔呲咔呲地踩在了雪地上,来到了牧一鹤的坟墓前,放下了冉思玥。
墓碑上,有一张牧一鹤一脸严肃的证件照,两边的白色蜡烛滋滋地照亮了碑前的景象。
“大大的照片为什么要贴在这里啊?”冉思玥发现了牧一鹤的照片后,不禁有些好奇。
“因为他现在在这里睡觉了,以后这里就是他的家啊。”司九祖静静地立在坟墓前,声音哽塞,却又不想让冉思玥发现自己的不对劲,正努力地露出一丝笑容。
“这里可以睡人么?”冉思玥不是很明白司九祖的话。
司九祖没有回她的话,怔怔地望着牧一鹤的照片出神。
过去的他们,一直都是死对头,互相看对方都不顺眼。可如今,另一个人却静静地躺在了冰冷的棺#材里,再也斗不起来了。
“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玥玥的。”司九祖对着牧一鹤的照片说道。
可照片上的人,再也无法给他回应,连往日里的冷笑都吝啬地不肯给一个。
“叔叔,你看!”冉思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我给大大做了一个雪人。”
看着冉思玥开心地蹲在旁边玩雪,司九祖对牧一鹤的照片说:“下辈子,我们再做兄弟吧,哥哥。”
回去的路上,冉思玥坐在副驾驶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司九祖则是保持着微笑回应着。
“我喜欢这朵花,我要把它送给爹地。”冉思玥摘下了胸口上的那朵白菊小心翼翼地护在手心上,开心地跟着车上的儿歌扭动着脑袋。
“爹地肯定会很开心。”司九祖宠溺地看着她。
车子一路到达医院已经八点多了,司九祖带着冉思玥去了病房。
冉以初却没有躺在病床上,而是坐在窗前呆呆地望着外面的夜景。
“爹地,我们回来啦!”冉思玥小跑着扑到了冉以初的背上,撒娇地用小脸蹭了蹭。
“去哪里玩啦?”冉以初回过神,转身把她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这朵花送给你!”冉思玥把一直捏着手里的白菊举到了冉以初的面前。
“为什么是白色的?”冉以初接过白菊,看了看,不解地问。
“叔叔说,白色代表纯洁无瑕,他还说,爹地最适合白色了。”冉思玥开心地说个不停,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司九祖一脸伤感。
“天这么冷,别冻着了。”司九祖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灰色大衣,披在了冉以初的肩上。
“是呢,外面可冷了,爹地要乖乖回床上躺着!”小大人模样的冉思玥一脸严肃地指挥着冉以初,惹得两个大人忍俊不禁。
“马上就要过年了。”冉以初看着窗外的雪景,感慨道。
“今年陪我一起过节吧。”司九祖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冉以初听了他的话后,才想起来了什么,转过头抬起下巴望着他问:“过去,你是不是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新年的?”
“今年有你和玥玥了。”司九祖轻轻地笑着,俯下身对着他那冰冷的唇上印了一个吻。
“羞羞!”冉思玥惊呼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却忍不住一直在偷笑。
“不许偷看。”司九祖用自己身上的西装隔开了冉思玥的视线,一脸坏笑地看了看冉以初,低下了头,再一次吻了上去。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fine,音乐术语:结束,曲终。
我知道你们一直不喜欢牧一鹤,可能是因为一开始就设定了他是男主,所以我一直都有私心,当然我也很喜欢司九祖这个角色,在未来的日子里,他肯定会好好爱护着冉以初和冉思玥。
之前没写过渣攻这类的题材,所以潜意识里对渣的认知就是,花心,冷血,可后来才发现渣其实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去表达,并不一定要设定吃在碗里看在锅里。
牧一鹤这个角色和我去年的设定还是有些差距的,原本的牧一鹤其实是一个三观很正,一直默默地守护在冉以初身边的男人,今年填坑的时候基本不记得原本的设定了,人设也被我写崩了。
后面会有番外,会写司九祖和冉以初以后的生活,也会写牧一鹤。
和朋友讨论过结局,她觉得不算悲剧,还是可以接受的,那么接下来会奉上番外篇。
谢谢宝贝们这段时间的陪伴,你们每天的鼓励真的一直支撑着我这个扑街选手写下去的勇气。
下一本,我想,我会很认真地去写,也不会再去写渣男这个我拿捏不好的题材了。
感谢大家,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