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28
就像上一次许扶承发现一样，总是那样突然，不给她一点反应的时间。
“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许爸爸有些说不出口，许妈妈却很激动，“朋友关系，朋友会有你们这样的举动吗？”
许京乐紧闭着唇，一语不发。
许妈妈崩溃地哭了出来，“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知道，有人给我发了很多你们的照片！”
许妈妈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把照片给她看。
第一张就是两个人抱在一起，唇贴着唇。
“你们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被人拍了这么多照片，你有没有想过，当这些照片有一天流出去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许妈妈有些说不下去了，她抹着眼泪，许爸爸低声安慰她。
许京乐背挺得很直，浑身僵硬，“对不起，爸，妈。”
“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许妈妈吸了吸鼻子，“跟她分了吧，这件事情，咱们就当没有发生过。”
许京乐眼睛也是红的，她狠狠地咬了一下唇瓣，嘴唇溢出血珠。
“妈，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这么放肆了，你不要让我和她分手，好不好？”
许妈妈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你是要气死我！”
她猛地拍了一巴掌桌子，“你给我跪下！”
许京乐穿着校服短裙，光溜溜的膝盖跪在地上，不用想也知道很疼。
许妈妈心疼她，又气她的不听话。
“你年纪还小，不懂事，不知道走这样一条路，要经历多少别人异样的眼光，我作为你的母亲，不能不管你。”
许妈妈刚才那一声，声音不小，惊动了房间里的许扶承。
许扶承快步走出来，就看见姐姐跪在一旁，母亲还在抹眼泪，就连许爸爸，眼睛也是红的。
“爸妈，这是…”
“没你什么事，你先进去吧。”
许扶承却好像明白了什么，也跟着跪了下来。
许妈妈愣了一下，随后却更加愤怒，不可置信地看着许扶承，“你早就知道了？”
许扶承挡在姐姐身前，“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许妈妈气得直喘气，“好啊，原来你也早就知道了，姐弟俩一起瞒着我，好得很！”
许妈妈猛地站起身来，冲进了房间里，片刻以后，她手上拿着一根长长的竹条，走了出来。
这还是两姐弟小的时候，许妈妈为了吓唬他们，专门准备的。
竹条的四周都被磨得很光滑，能保证不划伤孩子。
她曾经以为这个永远也用不上，没想到有一天，孩子都这么大了，还会被拿出来。
“只要你跟她分手，这件事情就当也没有发生过。”
“我不想和她分手，我很爱她。”许京乐僵持着，不肯答应。
“爱？你才十几岁的年纪，懂什么叫爱情吗？你以后工作了，就会明白，爱往往还伴随着责任。京乐，妈妈不会害你。”
“妈，你说的我都懂，可我就想试一试。”
她才和顾玄染和好，她们两个人一起约好了未来，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怎么能在这时候提分手？
“你…！”
许妈妈手发抖，扬起竹条，狠狠地打了下去。
许京乐没躲，任由她打。
许妈妈不过是吓唬她，可看着她这副冥顽不灵的样子，手上不由得用力了几分。
许扶承动作很快，伸手抱着姐姐，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妈！不要打姐姐！”
他毕竟只是个初中生，心智还不够成熟，面临这样的情况，说不怕是假的。
许扶承哭着抱紧了许京乐，“不要打姐姐…”
许京乐也忍不住哭了出来，不让他也跟着挨打，“扶承，你让开…”
细长的竹鞭打在身上最疼，况且许家姐弟皮肤都好，这会儿伤处看起来也更加严重，两人都是一身的红痕，很快就肿了起来。
许京乐的伤主要在背部，手臂上也有一些，许扶承更多是在手臂上，一条又一条，纵横交错。
许妈妈打在他们身上，自己心里也痛，她呼吸急促，退后了两步，手里的竹鞭突然掉了下来，整个人也跟着往下倒。
“妈！”
许爸爸接住她，“老婆！”
许妈妈连夜被送到医院，许京乐和许扶承连自己的伤口也没来得及处理。
第二天还要去学校，许京乐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疲惫。
“京乐，你这是怎么了？”
许京乐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却一句都没能说出口。
“我妈身体有些不舒服。”请一个
“严重吗。”顾玄染眉头皱起，昨晚看着都还挺正常啊。
许京乐勉强笑了笑，“别担心，老毛病了。”
“你也不要太担心，会没事的。”顾玄染伸手想抱着她。
许京乐身体往后缩了一下，顾玄染手指僵在空中，然后慢慢放了下来。
“我…”
“没事的，我知道你心情不好。”顾玄染温柔地看着她，“我没那么小气的，别哭了，嗯？”
许京乐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
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伸手抱着顾玄染的腰，“玄染。”
我该怎么办啊。
顾玄染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能感受到她的无助。
“别怕，我在这里呢。”
许京乐暂时决定不把这件事情告诉她，而且她有一种预感，或许结果并不是她想要的。
许妈妈还在医院，许京乐放学去看她，许妈妈的态度十分冷淡，只问了她一句话，“到现在了，你还是不愿意和她分手吗？”
许京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妈，您别逼我了好吗？”
“逼你？”许妈妈气笑了，“现在不是我在逼你，而是你在逼我。”
“我知道现在要您接受这件事情很困难，请您试一试好吗？”许京乐背后还疼得厉害，她身体仍旧站的很直，“您说的那些问题我都考虑过了，我觉得自己可以承受。”
“你就是想气死我。”许妈妈被她气得不行，她捂着胸口，“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啊？”
许京乐沉默了，祁菱韵也问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真的是她变了吗？
“妈……”
“你别叫我妈，如果你不和她分手，是我没教好你，我也没资格当你的妈。”
许京乐红着眼睛，“您好好休息。”
说完就出去了。
许爸爸叹了口气，“你就是太暴躁了，女儿怎么会听你的话呢。”
“那你不暴躁，你去和她说。”
许爸爸推开门，许京乐还没走，在门外站着。
“你妈说的有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她也是说的一时气话。”许爸爸拍了拍女儿的背，“和爸爸聊聊吧？”
许京乐点了点头，跟他一起走下去。
父女两个人走到医院的小花园，坐在长椅上，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片刻以后，还是许爸爸率先说道，“老实说，才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也很惊讶。”
“您也觉得，我不该和她在一起吗。”许京乐手紧握成拳，心里很不安，她虽然话说得很硬气，心里却还是希望能得到家里的支持。
“不，爸爸认为呢，每一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许京乐猛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您……”
“觉得很不可置信吗？其实我和你妈妈的想法有些不一样，我觉得呢，爱情无关性别。”许爸爸笑了笑，“我并不觉得，你喜欢一个女孩子很奇怪。”
许京乐眼睛又红了，眼里有泪水。
许爸爸话锋一转，“但是呢，京乐，有一点，爸爸不得不和你说清楚。通过今天晚上我的观察，你的这个女朋友，家里面应该很有钱吧？”
“我们家虽然也不差，但是和那种豪门家庭比起来，还是有着不小的距离。”许爸爸叹了一口气，“你的年纪还小，我本来不应该这样打击你，但是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金钱地位，往往比爱情更加重要。”
“年纪小的时候，你以为有了爱情，就可以走一辈子。等你长大了才会知道，身份的不同，地位的不同，差别真的很大，爱情是会随着时间慢慢消退的。”
许京乐沉默了，她回想起那天晚上她看到的，她和顾玄染之间的距离，真的很远。
“现在你不顾一切地和她在一起，如果有一天，她厌倦了，她随时可以抽身，那你怎么办呢？”
“我并不是反对你和女孩子谈恋爱，但我觉得不应该是在现在这个时候。换句话来说，你和她分手，也是对她负责任。你应该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优秀到足以配得上她的时候，再和她在一起。”
许京乐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她原来的计划里，她其实没有想过，高中的时候就要和顾玄染谈恋爱。甚至在她的幻想里，两个人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在一起。
可是顾玄染太好了，好到让她不顾一切。
要她分手，她怎么舍得。
“你看看有多少人，因为年少时的一时冲动在一起，等真正意识到两个人的差距之后，想后悔已经没有办法了，痛苦不堪。”许爸爸声音温和，“你是爸爸疼爱的女儿，爸爸不希望你受到伤害，你能明白吗。”
许京乐迷茫地看着他，唇瓣被她咬得红肿不堪。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我想和你说的就这么多，这件事情还是要你自己考虑，谁也没有办法左右你的想法。”
许京乐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顾玄染总觉得这两天的许京乐不太对劲，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
“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和我说，咱们两个人一起解决。”
许京乐静静地看着她，“玄染，高中毕业以后，你要怎么办呢？”
顾玄染松了口气，“原来你在考虑这件事情，我当然是和你待在一起了。”
“和我？”
“就算不能在同一个学校，可以选择同一个城市的呀。”顾玄染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难道你想要抛下我吗？”
许京乐摇了摇头，片刻以后，又轻声问道，“如果没有我呢，如果你不和我在一起，高中毕业以后，你会去哪里。”
顾玄染想了想，“可能会出国吧。”
许京乐闭上眼睛，遮住满眼的苦涩，果然啊，她和顾玄染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果因为她的存在，耽误了顾玄染，那她就是害了玄染。
顾玄染摸了摸她的脸，“这是怎么了，你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的，我们不是说了要一直在一起吗。”
许京乐没有回答，她用力抱紧顾玄染，泪流满面。
那天下午，许妈妈在病房里等来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妈，我答应你，和她分手。”
顾玄染的十八岁成年礼就在周六，恰好是高三一个月放一次假的那天。
她兴奋得不行，“京乐，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来参加啊。”
许京乐回过神来，脸上带着难色，“这恐怕不行，你也知道，我妈生病了，我要去医院照顾她。”
顾玄染笑容淡了一些，“这样啊，没事的，伯母的身体重要，我理解。”
许京乐却摇了摇头，“你的成年礼在什么时候举行？”
“周六晚上。”
“这样啊。”许京乐无意识地咬破了口腔，满嘴都是血腥味，她舔了舔，“在开始之前，我能不能和你见一面？”
顾玄染想着，京乐难道是要给自己什么惊喜？
她偷偷笑了笑，“当然可以了。”
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谁都能看出来，顾玄染的心情很好，几乎到了一种迫不及待的地步。
许京乐却越发沉默了，只是顾玄染总以为她是在担心伯母的身体，并没有多想。
那一天的顾玄染盛装打扮，甚至化了妆，她穿得美美的，在一家很有情调的咖啡厅和许京乐见了面。
见面的时候，她还有一些惊讶，“怎么把地方定在这里？”
“因为觉得这里比较合适。”安静，沉默，就和她们的结局一样。
顾玄染看了一圈，这里看起来挺浪漫的，想不到京乐还挺懂的嘛。
两个人各自点了一杯咖啡，顾玄染一直在琢磨着，许京乐会送什么礼物给自己。
相顾无言了一会儿，许京乐终于深吸了一口气，“玄染，我有东西想给你。”
顾玄染露出一个笑容，“咳，其实也没必要太破费啦…”
她的声音渐渐消失了，目光落在许京乐摊开的手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京乐的手心里，躺着她送的那串手链。
许京乐深吸了一口气，“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啊，我觉得，还是学习更加重要。”
顾玄染气笑了，她冷笑了一声，“你玩儿我？”
许京乐没说话，递出去的手也没收回来。
顾玄染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勉强勾起一点儿笑容，“我知道了，今天是我18岁嘛，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许京乐都快要哭出来了，可她必须强迫自己，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冷淡，“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开玩笑。”
顾玄染再也维持不了脸上的笑容，“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是不是因为我上次跟你生气，我向你道歉好不好？我不应该跟你闹脾气的，以后换我来哄你。”
许京乐垂在身侧的手掐紧手心，身体上的痛比不上心里的痛，“不是这个原因，你知道的，我原本就不喜欢女孩子，当初会答应跟你在一起，只是觉得好奇而已。”
“好奇？”顾玄染嗤笑了一声，她表情分外冷漠，眼里却带着泪水，“你跟我说，只是好奇？”
许京乐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她喉咙像卡住了一样，只能慌乱地点了点头。
“我们在一起了这么久，相处之间的甜蜜，难道都是假的吗？”
“那都是骗你的。”
顾玄染沉默了一会儿，“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也相信我们的感情不是假的。”
许京乐摇了摇头，咬着牙说道，“你知道的，我成绩那么好，未来肯定一片光明，我怎么能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呢，那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顾玄染眼里带着恨意，直直地盯着她，“你觉得跟我在一起很丢人？我知道你怕，但是我们可以一起面对。过自己的日子，为什么一定要在乎别人的目光呢。”
许京乐偏头，错开视线，“不一样的，我不想面对别人异样的眼光，我以后是要嫁一个有钱人，结婚生孩子的。”
顾玄染心口痛的快要窒息，“我家里也很有钱啊，而且我家只有我一个女儿，以后家产肯定都交给我，我的钱也全都是你的。如果你喜欢小孩子，以后咱们也可以生一个，国外有这样的技术的。”
许京乐笑了笑，声音里带着不屑，“可你又没有办法满足我，和你在一起，我迟早会出轨的。”
说这话的时候，连她自己也很惊讶，她居然能说出这么狠心的话来。
顾玄染彻底死心了，她想，究竟是什么在支撑着她，非要听到回答，一遍又一遍戳自己的心窝子。
她猛地伸手夺回了手链，“我明白了。”
“如果这就是你送给我的成年礼物，那么你成功了。”
原来恋人的背叛和玩弄，真的可以这么伤人。
许京乐不敢和她对视，她怕自己狠不下心来。
在顾玄染的眼里，就是对方连看自己一眼，也不愿意。
就在前一天晚上，或者是刚才来的路上，她都还在幻想着两个人的未来。
她想过各种困难，却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这个梦，是被许京乐亲手打碎的。
还是以这样的方式，给了她重重的一击。
“你想和我分手，我答应你。”顾玄染的目光可以说是充满恶意，她扫了一眼许京乐，“身体上没有办法满足你，这个还是可以的。”
许京乐身体微微颤抖着，一只手扶着桌子，不让自己显得狼狈。
顾玄染没再看她，她带着甜蜜和笑容而来，最终带着满身伤痕，满眼泪水而去。
许京乐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哭得无声无息，泪水不断从指缝里溢出来。
真的结束了，这段感情还是由她亲手结束的。
她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对不对。
顾玄染手里捏着手链，手心被硌得发疼，她有那么一瞬间，想把手链直接扔进垃圾桶里。
顾夫人的电话打了过来。
“玄染，时间快到了，你还不准备回来吗。”
顾玄染手里就像抓着自己可笑的爱情，她满脸泪水，“我很快回来。”
顾夫人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
“妈，上一次你给我说的，我同意了。”
“毕业就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