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沿河的小路上一辆驴车缓缓走着。驴车背后的木板上驮着苏梦枕, 前边的赶车位置坐着南宫羽和王小石。
王小石忍不住偷看南宫羽的小行囊。
那么小的行囊是怎么变出这么大一辆车来的?
南宫羽嘴里叼根草,手上提条大紫苜。驴儿看着悬在它头顶的紫苜,馋得口水直流一个劲儿往前冲,驴车就这样被开动起来。
阳光明媚, 苏梦枕染血的白衣格外显眼。眼看差不多要进城, 南宫羽忙唤王小石拿些草给他盖上, 免得城门口的士兵以为谋财害命。
苏梦枕已经醒转。
他的脸色无血。倒不是因为方才大量失血,素日里他就是这副病公子的模样。可他一旦笑起来, 还是和夏天的风一样叫人感到清爽。
苏梦枕道:“承蒙两位搭救。”
王小石作个揖:“不客气,举手之劳。阁下可是金风细雨楼苏楼主?”
王小石毕竟心眼足。与其装作不认识, 不若挑明显得真诚。
苏梦枕也是个真诚的人:“不错。两位朋友从何而来?”
“在下王小石, 燕山人氏,初来京城不久。”
王小石是有一说一没有撒谎。一来他的确初来京城没什么名头,二来神侯府的通缉令里也不曾提及他的名字。王小石报真名假名, 那是无妨的。
南宫羽可不一样。他曾利用上皇帝身的机会给自己颁个“御前第一神捕”的头衔, 如今已是声名大噪。这么个大人物反出神侯府, 早就成为京城中的大事件。
南宫羽只好报假名:“宫南羽, 嗯,我从大漠来。”
南宫羽才去的大沙漠,随口编一个。
这么一编还撞上苏梦枕认识的人:“敢问阁下同神水宫特使宫南燕是何干系?”
两个人名字相似仿佛同出一族, 又都来自北漠,难怪叫人联想到一块儿。
南宫羽不认识什么神水宫特使,只好搪塞道:“我的名字是家父所起, 家父不曾提起此人。”
苏梦枕也不多问,再三拜谢两人救命之恩。言得几句道:“苏某俗事缠身,两位不必再送。来日定当重谢。”
苏梦枕不是过河拆桥被救完就说再见的负心人。他急着请两人离开,是感受到周遭的杀气。
这股杀气比起苦水铺里的更甚。相府的杀手要杀他是奉命行事, 这里的人要杀他是为扬名立万。
他们来自金风细雨楼的死对头“六分半堂“。
六分半堂不是杀手组织,他们还讲江湖道义。不是金风细雨楼的人他们尽量不牵连,他们给足时间让苏梦枕把两个不相干系的人劝走。
江湖事,江湖了。不是江湖人,不问江湖事。
王小石就是特意来趟江湖浑水的。他对苏梦枕道:“苏大哥,小石仰慕金风细雨楼已久,特来投靠。”
他的眼神坚定,带着夏日似火的热情,苏梦枕不觉得他是装的。
苏梦枕劝他:“王兄弟,此刻不是加入的时候。”
王小石说:“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我还加入做什么?”
苏梦枕被他打动,越是这样他越舍不得新结交的朋友替他去死,他指着南宫羽再劝王小石:“不若你先安置你的朋友再来找我如何?”
被点名的南宫羽举手:“他去哪儿我便去哪儿,我跟定他。”
本来只是逢场作戏的玩笑话,愣说得王小石额头发烫。他心里偷偷想着,这话要是真的,那该多好。
苏梦枕劝不动两人,只好留下他们。苏梦枕运足中气,对着前方的旷野高声唤道:“狄飞惊,你出来罢。”
王小石只知前方有六分半堂的人埋伏,不知来的竟是大堂主狄飞惊。
低首神龙,狄飞惊。
说起来狄飞惊跟苏梦枕一样先天不足。苏梦枕是带病,狄飞惊是带伤。狄飞惊的颈骨自小就被外力折断,从此他只能缩着脖子低着头,也就有了“低首神龙”这个称号。
像他这般先天不足的人能成为六分半堂第二把交椅,身上的本事自非一般。
经历相同的苏梦枕对这位敌人总是惺惺相惜。此人现身,他一不亮刀二不设防,跳下驴车冲他信步走去。
狄飞惊不是孤身一人前来。他的身后跟着六分半堂的三大高手,还有数百名精英护卫。
上前的只有狄飞惊一人。如同苏梦枕相信狄飞惊不会偷袭,狄飞惊也相信苏梦枕不会偷袭。他们二人都是帮里的主事人,任凭谁杀了谁,帮战定会一触即发。他们二人谁也不愿看到失控的局面。
他们是来谈判的。
谈判的内容没什么藏着掖着。近日朝廷已露了对两个帮会的杀意,两边如果再不联合,便要被各个击破。
谈联合从来不是件容易的是。分则二,合为一。这个一哥谁来做很成问题。
苏梦枕道:“你该知道我的答案。”
苏梦枕的答案就是他自个儿当老大。
狄飞惊也很实诚:“雷损也是这个答案。”
六分半堂的总堂主雷损绝不甘心一哥落到苏梦枕手里。
只一句话谈判就结束了。
苏梦枕自然而然想到第二种解决方案:“谈不拢只好开战。”
狄飞惊说:“不错。越快越好。赶在朝廷腾出手来之前决出胜负。”
苏梦枕笑了:“于是你现在就集结人手来杀我。”
狄飞惊缓缓地说:“依照惯例,翌日开战。我在此地等你一日。”
苏梦枕倒佩服狄飞惊的做法。今天不开战,只围住他不许他走,等到明日再合而歼之,也不算违背江湖道义。
可苏梦枕既然能看破这层,他已早有准备。
他对狄飞惊说:“明日我的人也到了。”
狄飞惊不紧不慢:“那还是等明日,我不做破坏规矩的事。”
六分半堂的数百号人已结好阵势,将苏梦枕困在阵里。
南宫羽看这阵松松垮垮平平无奇,随手就能破。至于六分半堂的什么高手,怕还没有给傅相看门的天下第七强。
他向苏梦枕请缨:“让我把他们放倒吧。”
王小石不同意:“既是明日开战,就得等到明日。”
苏梦枕也说:“该当守信。”
南宫羽只好听他们的等明日。他从神奇背囊取出他的帐篷,今晚帐篷就是三个人的家。
苏梦枕识趣地说:“两位兄弟早些休息,我夜里睡不着,喜欢数星星。”
王小石没说什么,他私心也是不愿苏梦枕进帐篷的。
只有南宫羽不解风情:“你一个病人晚上不睡觉瞎晃悠什么?”
“我的病是好不了的。”苏梦枕惨白的脸在月下更白,瞧着叫人心疼,他自己总还想着旁人:“宫兄弟看狄飞惊的脖颈可有治好的希望?”
南宫羽连无名失明二十年的眼睛都能治,更何况狄飞惊被折断的脖颈。
他只不懂为何要去治。治好了狄飞惊会感激地带人离开么?
苏梦枕的回答是:“不会。该打的总要打。”
“那我不给他治。”南宫羽的理由倒不是小气:“治好了明天没准又给打折。”
苏梦枕咧开嘴笑:“宫兄弟看起来武功极高。”
南宫羽以为夸夸王小石能刷好感:“小石的武功啊,那叫惊天地泣鬼神,他一个人能挑六分半堂一堂人。”
奈何王小石不爱开玩笑:“你说得太过头。敢问苏大哥,明日可真有援兵前来?”
“或许有或许没有,世事无常,我不能都把握。”苏梦枕说:“今夜还未开战,王兄弟要离开还来得及。”
王小石往篝火里丢些柴枝:“不退。你我二人联手,有无援军不甚所谓。”
南宫羽看他两人还挺默契,有意成人之美,道:“你们两个要打架的早些休息吧,我这还有一顶小的,我睡小的去。”
言毕钻进新拿出来的小帐篷里,余下王小石和苏梦枕相顾无言。
公鸡打鸣三声即为天亮,天一亮帮战就要打响。
王小石的剑,苏梦枕的刀,在公鸡就要打鸣的前几刻已经备好。
六分半堂的人马比他们还要紧张,大半夜的已然备好雷火石油机关等物事。他们都知道明日要对付的是苏梦枕,是一人一刀可敌千人的金风细雨楼楼主苏梦枕。
狄飞惊趁着公鸡未鸣为苏梦枕掷过去一坛酒:“但愿来世还能一起喝酒。”
苏梦枕接过酒坛。他身上的病本不该多喝,但想这或是最后一次,索性放开了喝。这个点援兵还不至,那就是没有援兵。
苏梦枕喝到一半将酒坛递给王小石:“你当真不要退帮?”
王小石接过酒坛一饮而尽。
话都在酒里,王小石没有说话。苏梦枕道:“苏某有幸,我们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王小石已喊出来:“大哥。”
苏梦枕又说:“可惜你把酒喝得太快,不留些给宫南羽。”
鸡鸣一声,南宫羽已来不及同他们结为兄弟。
鸡鸣二声,刀出鞘,箭上膛。
这只鸡没有第三声。
人们只看到南宫羽的帐篷里伸出一只手,手里提着鸡脖子晃悠几下,可怜的鸡被吓得傻掉,放到地上已噤若寒蝉。
南宫羽没露脸,只有哈欠声:“再睡一会儿才起来打架。”
所有的人俱像被雨水浇透般浑身湿漉。
出汗是因为紧张开打,哪怕突然鸡不叫人不打,他们还是紧张。
尤其六分半堂的人最为紧张,连一向沉稳的狄飞惊也冒出一声冷汗。
这只鸡叫第二声时还远在远处的山间。
就这一声之间,它竟给南宫羽抓在手里掐了脖子,从此不能发声。
倘若南宫羽抓的不是鸡而是人?
狄飞惊真的惊了。他眼中的南宫羽是鬼,是神,是他们不可企及的存在。
今天有这个人护着苏梦枕,六分半堂绝无胜算。
狄飞惊下令众人撤退,对苏梦枕道:“六分半堂算输一阵,改日定来讨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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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学渣同桌的剑灵》专栏置顶可见。文案:
有的人白天努力学习当学霸,晚上穿越成小说里的废柴剑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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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迎取他的竟然是从小学一路同桌到高中的竹马江小北。
因为老惹叶琛生气,所以被拿来凑炮灰名字的学渣江小北!
江小北:“剑灵老弟,你身上的封印到底怎么解开?”
叶琛:“请全文背诵《出师表》。”
江小北:“打扰了,告辞。”
直到某天江小北发现叶琛的小说换了个新设定。
江小北把同桌按在墙角:“明明亲一下就能解决的事情,瞎背那么多文言文。”
叶琛:“你白天亲我顶个半毛钱用啊混蛋!”
白天校园文,晚上轻玄幻。
竹马双向。
为同桌操碎了心的学神受 X 放荡不羁痴心护妻的校霸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