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床单皱得不成样子,满是抓痕和液体干涸的痕迹,被子不知何时全都掉到地上,被人扯着一角拉上来,翻个面盖在身上。
江单不习惯在别人怀里醒过来,天刚微微亮便抖着睫毛将眼睛睁开一道缝隙,恰好看见紧挨着他的时远的肩膀上一圈泛红的牙印。
要是再稍微使劲一点就该破皮了。
他伸手摸了摸那里,凹凸不平的。
江单是没看到自己脖颈胸口是有多惨不忍睹,否则他肯定当场就把这个牙印变成半永久。
昨晚头脑一热的后果着实有些惨烈,但大部分的时间他其实是清醒的,黑暗里听觉和感官被放到最大,时远低沉的声音像是质问,也像是蛊惑。
明明身体已经急不可待,却还是一遍又一遍地问“喜不喜欢我”,直到江单在他手下溃不成军,才终于满足又得意地向别处攻城略地。
时远体温太高,江单被抱了一宿,再加上睡前的剧烈举动,此时身上不仅燥热,还黏黏腻腻的不舒服,他挪动着想先去洗个澡,却把身边这头沉睡的野兽给唤醒了。
还是下面先醒。
到底是年轻气盛,昨晚来了两次,早上雄风依旧。
“再睡会儿,宝贝儿。”
时远含糊不清地低语。
对这个称呼江单还是有点扛不住,尤其是在清醒状态下。面对面的两个人挨着的地方差点打起架来,他捏时远的脸,扯开问道:“叫我什么,再给你次机会?”
“哎,疼疼疼,”时远当即醒了,道:“我就想这么叫你。凭什么不让?是不是……我这么叫,会让你想起某些画面来?跟我说说,想到什么,我再给你情景重现一个也行。”
江单头皮发麻,他看上去哪点像是需要情景重现的样子?
于是从被子下面踢了时远一脚,却只使出三成力气。
“哥,”时远从下面抓住江单的腿,忽然委屈地说道:“上次强吻我,你不认就算了,这次趁我醉得人事不省,居然把我睡了,我不跟你计较,你总得认了吧?要是再抵赖可就真说不过去了。”
对于时远偷换概念的行为,江单着实有口难辩:“你再说一便?我把你……”
时远厚着脸皮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重点是我喝醉了。”
江单无语,昨天时远可真是太有精神了,尤其在江单承认喜欢他之后骤然亮起的那双眼睛,令人不敢直视。
“要是我还不认呢?”江单道。
“你敢不认,”时远道:“我不管,反正你以后就是我的。”
江单闻言觉得腻,随即又听时远软了语气,说道:“要不这样,你说,除了年纪,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说,我改。”
江单还真想了下,说道:“你手太欠了。”
“行,我改。”
“你做事太冲动。”
“好吧,我克制。”
“时间太长……”
“我……”时远刹住车,说道:“时间、长?这个没得商量,再说,就这,我还没全发挥好呢,要不是你求我,至少到天亮好吧?等会,诶,不是,你逗我呢?”
时远终于发现了江单眼睛里捉呷的笑意,咬牙道:“哥,我以前没发现,你也有这么皮的时候?”
抓着这个契机,两个人又在被窝里没羞没臊地闹了会儿,最后在江单的强烈要求下先好歹先把衣服给穿上了。
江单当然认了。他承认自己动了心,承认时远的特别,承认把理智抛开为所欲为之后果然前所未有地轻松。
连长久以来空旷的心脏都被被填满了。
但江单凡事总爱多想几步,闹过之后,他认真对时远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不对,或许有一天,这段不同寻常的感情会变成我们的拖累……”
江单妥协于情感,愿意踏出这一步,但他毕竟比时远年长几岁,得把能想到的困难都告诉他。
然而还没等他说出口,时远便打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遭人白眼惹人非议,以后要是相安无事就罢了,万一有什么挫折啊失败啊,妥妥都是性取向的锅,万事都可扣在这上面。我想想,还有两个家庭都会阻挠,哦,以后我在圈子里说不定也会被人说三道四,是吧?就这些呗?那又怎么样?我时远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看法?当然,除了你,宝贝儿,我只在乎你怎么看我,只要你心里有我,刀山火海我都走。”
一席话说下来,江单差点愣了,他最后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来,说道:“就这么喜欢我?”
“我可太喜欢你了,”时远满足地一声喟叹:“你不知道,单是这么抱着你,我心里有多满足。跟着我,以后明枪暗箭,我都替你挡。”
江单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他的手在时远后背上轻抚一下,又说:“明枪暗箭,我希望全都不要有。时远,我们低调一些吧,至少在我们两个在各自领域站稳脚跟之前,在我们都实现各自的理想之前,低调一些。我们相爱,是我们两个的事,不要让不相干的人知道。”
时远顿了下,问道:“你的意思是要保密?还装单身?”
“不是装单身,就是别太宣扬,这个度……你懂我的意思么?”
“就是在外面不能抱你不能亲你的意思呗?”
江单想了下,道:“差不多吧……”
时远其实好不容易把人追到手,恨不得今天就沿街张贴大海报,顺便拿个洒水车的喇叭全城广播江老师是他的人,结果还没下床这条路就先被堵上了。
但他也理解江单,毕竟是曾经经历过众口铄金的,按照江单心有余悸的程度,能接受这段关系已经是突飞猛进了,既然要缓一缓,那就缓一缓吧。
“不过……”时远又道:“我搬来跟你住在一起总可以吧?”
江单闻言,眉毛皱起,轻咳了一声,道:“我考虑一下,看你表现,像昨天晚上这种情况……你哥我也27了……”
本来是想警告某个小崽子,谁知时远完全不接茬,反而说道:“是么,但是皮肤怎么还是这么细嫩呢,绸缎似的,还有这腰,这腿,这屁股……不行了,哥,你是不是故意勾引我……”
江单红着耳根抓住那双说到哪就摸到哪的手,碰巧又摸到时远手腕上的东西。这是江单第三次摸到了,坠楼时、昨天夜里、还有现在。
“这是什么?”江单故意问。
时远看了眼,道:“哦,小发绳?”
“你的?”
“你的。”
他这么坦然倒反噎了江单一下,江单一顿,又道:“什么时候偷的?昨天在三楼拉你的时候就看见这个了,当时没注意,后来才觉得奇怪,你又不需要扎头发。”
时远那一头利落的短发,发绳怕是一圈都缠不住。
“很早以前就偷到手了,我还以为你当时就知道呢,因为后来你都不扎头发了。”
江单想了下,道:“记不清了,我本来就是夏天热才会扎起来。所以你一直带着?”
“当时是手欠,但后来我发现,戴着这个发绳去比赛,会格外顺利,正好我缺个幸运符,就勉为其难用这个将就一下了。”
江单笑道:“你还挺勉强。”
“还成,主要是戴着容易脏,哥,你还有没有别的能给我的?把这个换下来也行,不过得是有你身上味道的才行。”
“味道?”江单道:“给你只袜子行不行?保证有味道。”
“哥你……你今天怎么这么能怼人,越来越像我了,莫非是通过……也能……”
时远低声凑在江单耳边耍了个流氓,被狠狠瞪了一眼。
“我说——能先去洗个澡么。”过了会儿,江单问道。
“再抱会儿,温存一下……”
江单暗暗腹诽,都温存了快一个小时,被说温存,都能把存给煮熟了。
“对了,”江单忽然面色凝重,同时远拉开一点距离,说道:“差点忘了正经事,我昨天也不是无缘无故找你的。”
“嗯,什么事?”时远看着他一脸严肃,也正色道。
“你还记不记得那次茶水里有毒的事情?”
“当然,后来我们还推断有人可能想害你。”
江单继续道:“那天有人拍了视频,我看完之后想起来,那天,咱们两个落座之后不久,你帮我倒了水,然后,我们互换了位置。”
“没错,怕你冷。”
“但餐具没换。”
“嗯?”
“时远,餐具没换,假如一开始就是被算计好的……”他顿了下,犹疑地说:“也就是说,假如暗处真有人想杀人,那他的目标,其实是你。”
时远沉默了片刻,借着江单手机把那段视频回看了一遍。果然,那天他们两个最后到包间,当时只剩两个座位,江老板理所当然地坐在里面,而时远的位子前面并没有餐具。
后来康凡信出去帮忙取了一套,放在时远面前,不久之后,就因为江单头顶正对着空调,两人换了位子。
“不大应当,假如提前准备了有毒的餐具,那怎么保证恰好给到我?难不成先算好咱们有多少人,故意缺一套餐具?就算这样也没办法确定我就是那个最后拿到餐具的人啊?”
江单也道:“对,是没什么逻辑,或者说,目前已知的逻辑链还缺少了一些重要的、能把事情穿起来的环扣。这个环扣是否真的存在我并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不安,我们一起经历的这几件事,拆开看都是意外,凑在一起却说不出的诡异,若不是在暗处有人推动,那就太可怕了。”
江单说完又想了一会儿,旁边却一直没有动静,他以为时远跟他一样,在思考更多可能性,但等了一会儿,却听见了悠长的鼾声。
“喂!”
江单难以置信地侧头看他,哭笑不得地拍了下时远的脸。
“嗯?”时远不大情愿地翻了个身,像抱着抱枕似的手脚并用地把江单圈在怀里,说道:“哦,你就是想提醒我有人想害我呗,那可太好了……”
“好什么啊?”江单道。
“因为是我,不是你啊。放心,我命可大着呢,从小被人惦记着都活到这么大了,你可放心吧哥。”
他说得自然,江单心里不是滋味,想到时远年幼时的经历,又说道:“那……这几次会不会也是她?”
比如会不会是以为时远任性回国是别有用心、想争家产之类的。
而时远却摇头道:“不会。她当时还不知道我回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太惨了,修了两天,终于……从三千多字删到一千多字,那部分精华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放出来就……再说吧(心痛,需要小天使安慰的那种~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