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大年三十晚上本来是要在家里看春晚,抵不住乡下阿婆的盛情邀请, 纪宁枝一家人还是回了老家。
晚上温度很低, 吃完年夜饭陪家里人看了一会电视,纪宁枝和施易奉就裹着厚外套坐在院子里放烟花。
几个亲戚家的小孩子在院子里玩, 阿婆家养的大黄狗阿花也跟着他们疯跑, 把阿婆家院子里的水桶都撞飞了好几个。
纪宁枝手里捏个仙女棒, 瞎挥了几下,就无聊地停下了动作, 安安静静地看着仙女棒燃完。
厚重的外套裹住了他的下巴,明明暗暗的光像一小丛火在他眼里燃烧。
过了一会,他突然叹了一口气,“阿花很喜欢小孩子,以前我经常和它一起玩, 最近几年它不太乐意搭理我了,是不是因为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施易奉正在看助理发过来的年后行程表。
听他这么说, 他愣了一下, 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突然这么多愁善感?”
纪宁枝一只手捏着仙女棒, 一只手撑着下巴,“就是觉得我给我爸妈添了好多麻烦, 十八岁了还这么不懂事。”
他还在苦恼怎么跟父母开口说搬家的事。
施易奉稍微想了一下就知道他在为什么事烦心, 他这时候突然想起直播那天晚上阿姨和叔叔两个人坐在客厅头碰头看他们直播, 还一起研究怎么给他们刷礼物的事情。
施易奉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家庭氛围了, 从小住在亲戚家, 虽然亲戚对他都很好,但是总带着一点招待客人的疏离感。
“爱你的人不会逼着你长大,”施易奉笑着道。
纪宁枝歪了歪头。
他觉得奉哥如果不演戏的话,一定是一个哲学家。
跟着孩子们跑累了的阿花小跑到两个人中间,匍匐在纪宁枝的脚边嗅了嗅他的裤脚,似乎是在辨别他到底是不是自己记忆里的人。
过了一会,它翻了个身,露出了肚皮。
纪宁枝揉了揉它的肚皮。
“马上要零点了,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施易奉收起手机问他。
“希望新的一年WAS会更好,”纪宁枝毫不犹豫道,随即他又补充了一句,“永远都不解散。”
“还有呢,你对自己就没有什么期待吗?”施易奉微微颔首,他好奇地看着他。
“希望新的一年回应更多粉丝的期待,”纪宁枝有点不好意思,“要不然总觉得有点对不起她们。”
“你呢奉哥?”
施易奉弯了弯眼睛,“那我也一样吧,顺便再加一点,希望纪宁枝小朋友新的一年也天天开心。”
纪宁枝眨巴眨巴眼睛,有点愧疚自己居然没有考虑到别人,“那我也加一点,希望奉哥新的一年事事顺心。”
施易奉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他的声音在夜色里很朦胧,轻声道了一句。
“希望如此。”
……
年后,纪宁枝和父母提了搬家的事情,出人意料的是,他们接受得很快,马上就开始物色新的住处,只不过再过两天假期结束,纪宁枝就要回海城,来不及帮他们搬家了。
Ninety解散的消息官宣之后有一阵子,#ninety解散#的tag直接冲上了热搜前十。
盛方自然不会花这个钱再给他们买热搜,话题都是老粉的自来水,还有一些“啊,我以前很喜欢他们,怎么解散啦”之类辨不清真假的发言。
不管如何,99组合解散已成定局,关于解散的原因,官方给的理由是合同到约,官博也给每一个成员了前程似锦的祝福。
粉丝自然不吃官方这一套,真实原因众说纷纭,路人浑水摸鱼,吃瓜吃得津津有味。
纪宁枝看着网上传来传去的八卦越传越离谱,就颇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回到海城之后,宋明朗找他们回公司开了一次会,说的是有狗仔贩卖他们私人信息的事情。
开完会出来,纪宁枝刚好碰上回公司的刘鑫,和纪宁枝上一次见到他比,他看上去状态不太好,戴着墨镜也挡不住灰败的面色。
见到纪宁枝,他拿下墨镜,苦笑了一下,“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纪宁枝站在童笺旁边,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没关系,ninety解散是迟早的事,其实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刘鑫有点无奈,他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就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Ninety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走下坡路,新专抛向市场没有半点水花,演唱会啃老本,音源成绩越来越差,这些他都看到眼里。
但是毕竟是在一起很久的队友,平时一起训练一起吃饭,一起站在舞台上接受粉丝的检验,突然一下子说要分开了,确实有点难受。
他揉了揉鼻梁,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说起别的事情,“对了,过几天在海城有一场ninety的解散演唱会,你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来吗?”
“我不知道,这得问宋先生,”纪宁枝老老实实道,行程都是助理和经纪人安排,他也没有办法。
刘鑫理解地点了点头,“我回头会跟宋明朗说的。”
“演唱会来的都是一些追了ninety很久的粉丝和熟人,都是自家人,也没有那么正式,就当做party玩就好了。”
“这可能是ninety最后一次合体了,我希望这一次,来的都是在乎九十九的人,”刘鑫垂下眼,他的声音有些哑。
纪宁枝顿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马上郑重地点了点头,保证道,“只要有时间,我一定会去的。”
Ninety的哥哥们人都特别好,ninety解散纪宁枝也觉得特别舍不得。
童笺一直站在一旁,手插在口袋里没有开口说话,突然淡淡道,“前辈,别太放心上,做好《百分之九》的舞台和最后的舞台才是最重要的。”
纪宁枝抬头,惊讶地看了童笺一眼,没想到他会主动安慰刘鑫。
刘鑫对这个沉稳理智的后辈影响很好,他冲他笑了笑,“你们也是,要加油啊,最近在准备新专吧,祝大卖。”
“谢谢,”两人朝他点头示意。
人走了之后,纪宁枝好奇地扒拉在童笺身上,“童哥,没想到你居然会主动安慰人耶。”
童笺看着隔了十几天没有见的人挑了挑眉,他的手指在纪宁枝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在你心目中我就这么不近人情么?”
纪宁枝想说“是”,但是他不敢。
童笺拿手指比了一下他的身高,漫不经心地问,“你是不是长高了?”
“是!”纪宁枝有点小骄傲,“马上就一米八了。”
“啊,好像看错了,”童笺淡定地压了压他的头发,“原来是头发造成的视觉错觉,还是这么矮嘛,垫了增高鞋垫?”
纪宁枝的脸垮了下来,“……”
分明就是童哥你太高了。
在把人逗到炸毛之前,童笺即使打住,他把纪宁枝被他揉乱的头发重新整理好,问他,“为什么这十几天都不给我打电话?”
童笺还期待着纪宁枝大年三十晚上零点跟他说新年快乐呢,结果守了一晚上就守了个寂寞。
第二天看纪宁枝朋友圈才知道他去乡下放烟花了,和乡下的大黄狗阿花玩了一晚上,压根儿就没想起来这茬。
纪宁枝眨了眨眼睛,有点委屈,“童哥,你不也是没有给我打电话,在家忙什么呀?”
童笺,“……”
童笺没好意思告诉他,今年滨城雪特别大,他在老家铲了十几天的雪,踩铁锹的时候一脚下去还在雪地里滑了一跤,被表妹笑了从大年三十笑到正月初七。
他故作淡定,“当然是写原创,谁像你这个小笨蛋,只知道玩。”
纪宁枝噎了噎,无……无法反驳,他这十几天真的每一天都在玩。
不过舒坦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纪宁枝一看到近一个月的行程表就头昏眼花,回到小蓝房第一件事就是逃避式睡了十个小时,第二天马不停蹄地进了练习室。
Ninety解散演唱会那天海城下了一场大雨,不少粉丝顶着暴雨在环山体育馆里抱头痛哭,已经分不清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这是纪宁枝第一次知道原来ninety一共有三十六位成员,这也是他们极少数同台,还有一些已经退团的老成员也回来了,几十个大男孩手背着手在台上给粉丝鞠躬。
纪宁枝到现在还没办法记住他们所有人,可能有一些人已经来不及被大家记住就要湮灭于茫茫人海之中。
之前在后台见过那个问纪宁枝要合照的红发男孩子哭成了泪包,他才二十一岁,来到ninety也才一年多,就要经历这样的分别。
队长刘鑫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哭了,粉丝回头又要笑话你了。”
红毛抽抽噎噎的,“队长,你一个人以后一定要好好的,不要再把臭袜子乱扔了,以后就没有人打赌输了之后帮你洗了。”
刘鑫面露尴尬之色,“……”
这孩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
可能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氛围太好了,搞得粉丝一会笑一会哭,震耳欲聋的歌声和雨声混合在一起,掩盖了不忍心的粉丝的哭声。
出道曲响起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跟着唱了起来,这不是三十几个人的合唱,是几千个人的合唱。
纪宁枝站在后台,揉了揉沾着水汽的眼睛,“童哥,我好像可以想象到WAS解散的时候的样子了,你会不会难过啊。”
童笺正好今天有空,陪他一起过来的,暴风雨之下,他站得笔直,单手插在口袋里,岿然不动地举着伞,风把他的外套吹得猎猎作响。
因为两个人的身高差,童笺打着伞的时候把伞面压得很低,贴心地挡住了纪宁枝身旁的风雨。
过了许久,他才低下头看着人,淡淡道,“可能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