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八日甜

　　那栋破破烂烂的老楼前, 大榕树下像往常一样聚着一群老头。

　　老李手里把玩着两个圆球, 笑呵呵的看着棋盘。

　　“老李阿, ”冇老头一边下棋，一边道，“你这儿是干什么呢？”

　　“你说这个？”老李又转了转手里的圆球, “嗨, 我儿子昨天拿来的, 说是什么转一转促进血液循环，想让我长命百岁呗，哈哈哈哈。”

　　“长命百岁有什么意思，”冇老头嘀咕了一句，“我想要长生不老！”

　　“你说什么？”老李有点儿耳背, 又问了一遍。

　　“阿，”冇老头回过神，“没什么没什么, 我说你有个好儿子。”

　　“得了，”老李笑, “你那小徒弟比亲儿子还亲！”

　　冇老头笑笑没再说话。

　　申夜阿，那小子他养了十年，也是该要他回报自己的时候了…

　　这天夜里，冇老头睡下没多久，就开始做梦。

　　他虽然年纪大了，但睡眠一直很好，很少做梦, 经常是一觉到天亮。

　　可这晚上也不知怎的，不但做梦了，还梦见了申夜的父母！

　　他梦见那两人满身伤口都在冒血，一人手里提着把长刀，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姓冇的！”申父怒喝一声，双眼布满血丝，看着格外恐怖，“杀人偿命，多活这十年，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

　　“你这个老不死的！”申母伸出瘦骨嶙峋的手，露出尖锐锋利的指甲，“杀了我们还欺骗我家小夜，这么多年，你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不要过来！”冇老头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你们不要过来！不是我，不是我，是秦家人做的，你们去找秦家人！”

　　他一边说一边不断的向后退着。

　　忽然，“砰”的一声，冇老头感觉自己的后背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他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退到了一堵墙的死角！

　　而申夜的父母也已经到了近前！

　　“不要阿！”冇老头大叫一声，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但出乎意料的，大刀并没有直接要他的命，只有一刀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鲜血喷涌，溅在了他的脸上，冇老头疼的面无血色，感觉肩膀的筋脉都被砍断了。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冇老头醒了，他长出口气，原来是做梦阿。

　　但是，为什么肩膀这么痛？

　　冇老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竟然摸到了温热的液体。

　　他难以置信的把手慢慢移到了眼前，看见了满手的鲜血…

　　还没来得及再深想，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冇老头忍着痛划了接听，开了免提，“喂，局长阿。”

　　“老冇，”局长应了一声，“你今天没事儿来局里一趟吧。”

　　“大概什么时候？”冇老头抽了口凉气，从抽屉里翻出团纱布给自己包扎。

　　“尽快吧反正。”局长说道，语气听着有些冷淡。

　　“是任务有什么进展了？”冇老头问。

　　“阿，”局长含糊应了一声，“来了再说。”

　　“好，”冇老头简单包好了伤口，“我这就过去。”

　　那边儿局长挂断了电话，盯着电脑屏幕出神。

　　屏幕里是段视频，1080p高清的像素，清晰的播放了冇老头用傀儡术操控人杀害申夜父母的全过程。

　　申夜父母十年前突然出事，局长也是知道的，他也知道后来申夜认了那姓冇的做师傅。

　　这么多年，姓冇的对申夜一直不错，教他玄术，还把人领进了局里。

　　局长一度还觉得这冇老头是个好人，谁能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其实对于这视频的来源，局长也有些疑惑。

　　太高清了，而且角度不断变换，根本不像是偷拍，倒像是有人从头到尾跟着拍下来了似的！

　　但这视频是申夜拿来的，申夜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找当年杀害他父母的凶手，这点局长也一直都知道。

　　何况申夜的品性为人，局长也了解，知道他如果不是能确定事实，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师傅推出来的。

　　并且，申夜也并没有要他对姓冇的做什么过度处置，只说希望能撤了他的职位就够了。

　　局长拧着眉头忖思，电话就又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局长接了起来，那边儿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孩儿声音，“你好，是玄术管理局的局长吗？”

　　“我是，”局长应道，“请问您是？”

　　“秦家现任家主。”那边儿道。

　　局长心神一凛，“请问您有什么事儿？”

　　“关于申夜父母的事儿，”秦歌顿了顿，“想必您都已经知道了吧。”

　　局长一惊，秦家主怎么会知道这些？难不成真凶其实是秦家，现在做了这视频来迷惑申夜？

　　“局长，”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秦歌笑笑，“您自己想一想，那件事情如果真的是我秦家做的，这么多年都没被找出证据，我能瞒十年，为什么不能瞒更久？更何况，那姓冇的不过是个会点儿玄术的老头，我堂堂秦家家主，何必非拿他开刀？”

　　“这…”这话说的倒是有些道理，但秦家主身份太特殊，局长一时不敢轻易相信。

　　“没事儿，”秦歌语气依然吊儿郎当的，“我也不会要求您多做什么，申夜让您撤了那姓冇的职位，我多加一句，当年本身是要给申夜父亲升职的，这职位，现在能不能还给申夜的父亲？”

　　局长一愣，没想到他会提这么个要求。

　　局长一直不说话，秦歌也不在意，接着说，“还有就是，撤了他的职，姓冇的也就不是你们局里的人了，后续再发生什么，也希望贵局不要干涉。”

　　局长这下听明白了，秦家主是在警告他，后续会对冇老头出手，让他们不要插手。

　　“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局长皱着眉，“我凭什么听你的？”

　　“你可以不听，”秦歌笑，“但您别忘了，你们局现在还有求于我吧？”

　　“有求于你？”局长愣了，“有什么求？”

　　“抑制剂阿，”秦歌懒洋洋道，“只要你能答应我的要求，我就愿意使用你们局里的抑制剂。”

　　抑制剂！他竟然知道了！

　　局长心头一跳，忙问道：“你究竟把申夜怎么样了！”

　　秦歌哭笑不得，“没怎么样，我就是看上他了。”

　　“我就知道你对他…！”局长攥着拳头，说了一半觉出不对味儿来，“什么，你说你怎么了？”

　　“我说，”秦歌笑，“我看上他了，我拿我秦家所有的祖先后代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只要你按我说的来，我就愿意用你们局里的抑制剂。”

　　******

　　冇老头挂了电话，又把肩膀上多缠了两圈纱布，换上衣服准备出门儿。

　　局长的语气听着好像有些不对，也不知道是出什么事儿了？

　　冇老头一边想着，一边出了门儿。

　　大榕树下的老头们已经又开始下棋了。

　　冇老头走过去，跟大家打了声招呼：“早阿。”

　　只是，往常都会笑呵呵和他打招呼的老头们，今天却没一个人搭理他。

　　冇老头愣了，正想问问这是怎么了，就听见老头们开始窃窃私语。

　　“你也听说了阿，”其中一个老头说，“那小伙子的爹娘竟然是他害死的！”

　　“是阿，”另一个老头说，“怎么能有这么狠的心阿！亏我原来还一直觉得他是个好人，对那小伙子那么好！”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又一个老头道，“我现在想到跟他住一个楼都害怕，这可是个杀人犯呐！”

　　“没事儿，”老李最后做了总结，“恶人自有天收！你们看着，过不了多久他的报应就会来的！”

　　冇老头僵在了原地，他们怎么会知道的！

　　报应吗…他又响起了夜里的那个梦，摸了摸自己还在作痛的肩膀，脸青一阵白一阵的走了。

　　到了管理局，冇老头深吸口气调整好心情，敲开了局长办公室的门儿。

　　局长坐在办公桌后面，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老冇来了阿。”局长道。

　　“局长您好，”冇老头点了点头，“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儿？”

　　“阿，”局长把电脑屏幕阖上，“也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你在我们局，干了也挺多年了吧？”

　　冇老头一喜，这是要给自己升职的意思？

　　“还好还好，”他装作谦虚，“能为局里工作这么多年是我的荣幸。”

　　“嗯，”局长笑笑，“我看着最近你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不然咱们以后就歇歇吧？”

　　“什么？”冇老头懵了，“局长，我挺好的阿！我还年轻着呢，你看…”

　　冇老头边说边想举举胳膊，猝不及防又拉到了肩膀上的伤口，顿时疼的“诶呦”一声。

　　局长嘲讽一笑，也懒得和他再打马虎眼儿，把撤职通知书往前一推，“这个签了吧，最后这月的工资已经打你卡上了。”

　　“我不签！”冇老头忽然暴躁起来，“你凭什么能不明不白就撤我的职！”

　　“不明不白？”局长冷笑一声，“老冇，送你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世上纸是包不住火的！”

　　冇老头顿住，脸“唰”的一下就白了，怎么一夜之间，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不可能阿！他明明什么把柄都没留下，明明好好的瞒了十年，眼看着终于要见成果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你签不签？”局长盯着他，“别让我逼着你签，傀儡术，可不是只有你会用！”

　　冇老头呼吸紧绷，颓然无力的走上前，颤着手签了字…

　　当天下午，玄术管理局局长召开了一次集体会议——宣布申夜的父亲申澜为w市玄术管理局隶属管理处处长。

　　满众哗然，包括在座的申夜。

　　他先前只让局长撤了那姓冇的职位，却并没说要恢复他父亲的职位。

　　其实在申夜看来，恢不恢复并不怎么重要，人命都没了，要个空挂着的头衔又有什么用？

　　散会后，局长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小申阿，我不知道你和秦家主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但我还是想说一句，你不必为了任务牺牲自己，懂吗？”

　　申夜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了局长的意思，秦歌一定联系过局长了，大概局长是误会他为了任务，假装和秦歌好？

　　申夜笑了，也没多解释，谢过了局长，只说他不是牺牲，而是自愿的。

　　回去路上，申夜骑着车都想飞起来。

　　事情虽还没彻底解决，自己曾经亲近过的人带来的伤害也并不会这么快就抚平。

　　但在这一刻，申夜还是觉得心里发暖。

　　因为他遇到秦歌了。

　　遇到了那个永远不会欺他瞒他，永远都替他着想，以他为先的人。

　　******

　　冇老头被撤了职，回到家后见原来朝夕相对一起说笑下棋的人也都躲着他，他想不通怎么一夜之间这天就变了，心里苦闷的厉害，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口了，一个人坐在家里喝闷酒。

　　一瓶接一瓶，冇老头自己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竟又开始做梦。

　　和昨天夜里的那个梦一模一样，他又梦到了申夜的父母，浑身是血提着刀来找他索命。

　　他又一次被逼到了墙角，而他们这次同样没有要他的命。

　　唯一的不同，是这次的伤口落在了他脸上。

　　冇老头疼醒了，找了纱布给自己包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发现自己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头发苍白，满脸皱纹，眼袋下垂，还有那道可怖的伤疤…

　　冇老头慌了神，他套上衣服就想往外跑，他要去找申夜，告诉申夜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都是那秦家人在背后搞鬼！

　　申夜会信他的，申夜一向很孝顺他，还总给他带他喜欢的香草蛋糕…

　　只要他能把谎圆上，申夜一定会信他的…

　　冇老头信心满满，却在开门儿的时候顿住了脚步。

　　这门儿不知道是怎么了，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学了大半辈子玄术，冇老头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不是门儿坏了，而是有人在门外布了结界。

　　冇老头嗤笑一声，从抽屉里取出两张破门符贴在门上，又把一包黄色粉末洒在了门缝儿里。

　　这点儿小把戏，可还难不住他。

　　只是没过两秒钟，现实就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门上的符自燃了，门缝儿里的粉末也都化成了灰烬，而那扇门，依旧纹丝不动。

　　冇老头这才意识到了事情也许有些棘手，开始拿出自己毕生所学，专心对付门外的结界。

　　就这样过了一天一夜，他没吃没喝没睡觉，一辈子的玄术还有他所有的宝贝，都用尽了，可这门儿就像长死在墙里了一样，还是打不开。

　　从那之后，冇老头每天都待在家中浑浑噩噩，不知道白天黑夜，就是醒了喝酒，喝醉了再睡。

　　只要一睡着，就一定会做那个可怕的梦。

　　梦里的内容每天都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每次伤在不同的地方。

　　就这么持续了大半个月，冇老头已经全身都布满了伤口。

　　从脸，到肩膀，到手臂，到腰，再到腿和脚，每处都有长短深浅不一的刀伤。

　　长时间的噩梦也让他的精神越来越萎靡不振。

　　他不知道这暗无天日的生活到哪一天才算个头，也不是没想过自杀，但却还是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不甘心自己步了十年的局，最后就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也因此，他每天醒来的时候还是会走到门口看一看，期盼着哪一天他就能从这牢笼里走出去了。

　　这天，“功夫不负有心人！”，冇老头照例走到门口，扭了扭门把手。

　　这一扭，冇老头愣住了，门动了，开出条小缝儿！

　　他一颗心雀跃的要跳出来，又试着用力扭了扭把手，猛的一推，门就大敞着了。

　　冇老头顾不得自己满身伤口，满脸憔悴的吓人模样，两步并三步的往外面跑。

　　刚跑到楼道口，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这么多天，他在房间里连信号都没有，打不出去也接不进来，就像彻底与世隔绝了一样。

　　这会儿忽然听到了久违的熟悉铃声，冇老头兴奋的连来电显示也没看就接了起来。

　　手机里传出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秦家主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箐杳0002”小可爱的营养液～

　　明天继续虐渣嘻嘻嘻～

　　明天应该就能结束这个世界进新世界啦～

　　然后我说下结果哈～

　　一共收到了十三条评论，八条B娱乐圈，五条A校园。

　　那就先写娱乐圈，然后下个世界写校园好不好？

　　希望下个世界小可爱们还能继续陪着我们申夜和秦歌呀～

　　笔芯，鞠躬，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