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41
黄芮大人亦步亦趋,生怕那珍贵的东西被小黑摔了。
不知不觉,日落西山,时月忙了一天都累坏了,对黄芮说:“君上准备修城墙,需要大量的砖瓦,黄大人这几个月就辛苦一下,务必让师傅们尽早学会。”
当然了,一开始他们技术不熟练,烧出来的砖肯定不能用作修城墙,时月也有应对法子——将这些质量稍差的砖,拿来铺路不就得了!
上次出门买棉花,濮阳城的黄土路让她记忆犹新,天晴就黄土漫天,下雨就泥水横流。
基础建设差得一塌糊涂!
拉坯机时月一共让木匠做了两台,泥瓦匠们将它围得密不透风,又没人敢上手碰,生怕碰坏了。
黄芮用力点头:“下官今晚就不回去了,与匠人们同吃同住,务求尽早学会先生教的!”
他改口称时月先生,礼数也改成了弟子礼,整个中年人洋溢着崇拜之情。
时月失笑,回了一礼,上了回宫的牛车。
“三日后,入窑那天我会再来。”时月说道,在黄芮的目送下,牛车踏着黄昏回城。
.
时月到宫门外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
从牛车上爬下来,时月扶着腰“哎哟哎哟”:“小黑啊,你先回吧。”
黑铁摇头:“属下还是先送您回宫。”
时月腰真的酸,没有再拒绝,瘫在肩轿上被抬回了太子宫。
慕容野这地方分成前后两块,前面是他活动的地方,后面归了时月,赤金把守大门,见她回来很高兴:“您回来了?”
“乐呵什么呀?”时月掀开疲惫的眼皮问。
“这会儿殿下那没人,您要不要过去?”赤金舔着大脸问。
太子宫迎来了女主人,嗯……未来女主人,上上下下都很高兴,唯独不太满意的是两个人……似乎不太亲密,晚上不一起睡,白天也不总在一处。
时月果断摇头,抬起泥迹斑斑的袖子:“你看我一身泥,不去。”
赤金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让宦官慢点走,别摔了二姑娘。
慕容野的寝宫,什么都紧着最好的来,重要的是干净。
他可能有点洁癖,伺候的宫人也都知道,每天洒扫得一尘不染。
时月站在门口半天,觉得踩进去都像对它的玷污,摆摆手:“算了,我先沐浴吧。”
做砖真不是人干的活啊,时月泡在木桶里舒展腰肢,洗澡水顿时成了浑浊的泥汤,搓搓手心,发现都磨红了。
她这身子还是细皮嫩肉的,磕不得碰不得的。
“不跟他多要些工钱,都对不起这一身脏啊!”时月嘀嘀咕咕搓澡,一边想怎么跟大地主慕容野讨薪,又白又直的小细腿在水里不停划拉,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泡了半天,通体舒泰。
时月从水里站起来,水珠从漂亮的身体上滑落,好一副美人出浴图。
可惜这美人腿脚不大方便,走动几步就原形毕露。
宫女们围上来为她梳洗打扮,等时月回到寝宫里,厨下已经备好了晚食。
“诶?”时月望着一样样饭食,忽然想起来,自己今天好像还没吐过啊!
前几天孕吐得特别厉害,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难受死她了。
没想到今天忙了一整日,不仅没吐过,反而食欲大增!
时月心情不错,夹了一筷鱼肉,沾上一点豉汁,细嫩鱼肉带着几缕葱丝被送进嘴里。
鱼肉嫩滑,一点都不腥,葱丝清香,豉汁略咸,每一部分都很好地衬托了鱼肉的鲜美。
时月又夹了一大块,白嫩的鱼肉像蒜瓣一样块块分明,证明它十分新鲜。
“嗯——!!”真的好好吃!
因为这盘子清蒸鱼,时月晚食吃得特别开心,直到吃不下了还恋恋不舍望着。
宫女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问:“要不,奴婢去让厨下再做一条来?”
“不了。”时月叹气,戳戳鱼骨头,又舔舔象牙箸的尖儿:“算了,唉。”
孕早期不能补太过,免得后期孩子太大不好生——想到这,时月又开始难过了,她是怎么从美丽少女变成美丽少妇的?
“啪。”筷子被她按在桌上,起身离开。
银杏比她回来得早,这会儿端来一盅安胎药,吹吹凉:“姑娘,该喝安胎药了。”
一天之中,时月最讨厌的就是喝安胎药这个环节了,摇着头后退:“放着放着,我现在不想喝。”
“别呀!”银杏鼓着脸。
时月“咯咯”笑着,银杏拿着安胎药在后面撵:“您总不喝安胎药,殿下要骂我们的。”
她还没跑出门,迎面撞上了慕容野寝宫里的大宫女——紫鹃。
紫鹃是个体面的宫女,喜欢穿紫色衣裙。
为人不苟言笑,做事干净利落,在太子宫的内务上说一不二。
唯独,她好像不喜欢时月。
时月的第六感像小动物一样敏锐,察觉到她的不喜欢以后,一直自动离人家远远的。
时月的笑容在看到她的时候,顿时落了下来∶“有事吗?”
紫鹃行了个礼,姿势分毫不差,声音毫无感情∶“您有客。”
“客?”时月歪头不解∶“谁啊?”
谁?
慕容成。
时月在门口连续后退了三大步,紫鹃抵住她的背∶“姑娘,仪态。”
仪态,仪态你个鬼!
慕容成一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李时月。
“咳。”他有些尴尬。
因为他是来道谢的。
时月觉得没必要虚他,跨进去∶“你有事吗?”
“上次的事,多谢你了。”慕容成半阖着眼,口气比较平静。
他指的是被污蔑杀人,所有人都认定他是凶手的情况下,是李时月找出证据,洗刷了他的冤屈。
时月不觉得这有什么需要道谢的∶“不必,我只是做份内事。”
“东西你带回去吧,我不需要。”
她进来就看见慕容成身边放着一只小箱子,想来是给她的谢礼。
慕容成说∶“这不是谢礼。”
“?”失策,自作多情了!
慕容成来的时间比较巧,刚好在慕容野忙完一天政务,闲下来之后。
宫人先对他汇报了一下李时月一整天都干嘛了,慕容野听完,皱眉∶“又没喝药?”
“是……姑娘嫌烫。”
嫌烫就是借口,之前她就有过嫌着嫌着就光明正大“忘”喝了的前科。
慕容野算了一下好像快两日没见过李时月咳,准备亲自去监督她把安胎药喝了。
赤金忽然跑进来∶“殿下,宁王世子来了。”
慕容野起身的动作一猛。
于是,在寝宫里。
当慕容成说出∶“这些是你以前送来宁君府的。”的时候,慕容野刚好走到这,在门外全听见了。
不止如此,慕容成憋了半天,说∶“既已作人妇,你以后收敛些罢!”
李时月从前追着他跑的时候,做的事真可谓惊世骇俗。
她爬过宁君府的墙头,制造过很尴尬的偶遇,还把别人的脚弄伤过,博取慕容成的同情。
仗着二人有婚约,去哪都自诩宁君世子妃……说起来丢人至极!
慕容成想起她的种种作为,下意识觉得太子不会喜欢的。
时月∶“……”
原主确实做过这些,甚至更多奇葩的行为,这个阶段都还没来得及做。
可是我要如何对你解释,这些事都不是我干的啊啊!
虽然这样,但是慕容成数落她的样子是真欠揍啊,时月若不是估量了一下打不过他,非狠狠锤他一顿不可!
就在他劝诫时月以后好好和太子过日子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紫鹃高亢的通禀声。
“太子殿下到——”
随后,慕容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射向二人的眼神中带着冰冷。
活像赶回来捉奸的丈夫。
寂静,现场就是要命的寂静——
时月迅速跑到了桌子后,大声说∶“我什么也没干啊,你不能误会我!”
这种孕妻和前未婚夫被捉成一屋的狗血场面是怎么回事?
慕容成这个蠢蛋,果然,他就是掐好时间专程来陷害她的吧!
慕容野一步步走进来,带着摄人的气势。
慕容成万分尴尬,抬手行礼∶“殿下……”他原想叫哥,有点不敢。
下一刻,脸忽然被打得一偏!
“砰!”一声闷响。
“!”时月倒吸一口凉气。
慕容野,居然直接动手了?
他动作凶狠,趁着慕容成没反应过来,两拳将他撂倒在地!
慕容成整个人都傻了,不敢置信望着他∶“殿下?”
慕容野,居然为了李时月打他!
若他真做了什么就罢了,可他根本没做什么啊!
时月后退的步子溜得更快了,他们两兄弟互扯头花就好了,她是无辜的呀!
“站起来!”慕容野低吼道。
“身为卫国公族,康叔之后,慕容氏的男儿,你居然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狂妄!愚蠢!”
时月离开的小动作一顿——咦,好像不是在说她。
慕容成也回过味来了,不禁为刚才误会太子而脸红。
“站起来。”慕容野怒目。
慕容成从地上爬了起来,下一刻又被他一拳打倒在地!
“服不服?”慕容野挑着凌厉的目光问他。
慕容成咬牙∶“服……”
这件事,他狡辩不得,也不想狡辩,被一个女人耍得像猴子一样,差点丢了性命,差点害了家国,他……是罪人!
是卫国的罪人!
“站起来!”慕容野怒气未消。
慕容成第三次站起来,已经做好了再被他一拳撂倒在地的准备。
拳头虎虎生风,慕容野用尽全力朝他挥去——
慕容成闭上了眼——这是他应该受的惩罚!
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
时月躲在椅子背后看慕容野教训弟弟,忽然觉得……他这人也怪,可以的。
慕容成偷偷睁开眼。
慕容野化拳为掌,拍在他脸上∶“服不服?”
慕容成双眼中的火重新被太子点燃,他应道∶“服。”
“大点声!”
“服!”慕容成嘶喊道。
“谁服?”慕容野后退两步,审视他。
“卫军主将,慕,容,成!”
慕容成喊出自己引以为傲的姓氏时,一股战栗忽然从他指尖蹿升。
他这几日确实太颓废了,死活想不通李燕玉为什么要背叛他,为什么要送他去死?
难道他对她不好吗?
牛角尖钻了几天几夜都没有结果,殊不知就在这些日子里,他已经憔悴消沉得不行。
太子的拳头彻底将他打醒了,他是卫军最善战的将领,应该肩负起保家卫国的责任,怎么能被一个女人绊住脚步?
慕容野冷笑了几声。
听得时月直起鸡皮疙瘩,心说这嘲讽力真是破表了。
可他的口气忽然放得极缓,甚至染了丝丝笑意∶“这里只有你我兄弟二人,哪来的主将,哪来的太子。”
“你是我的弟弟。”
慕容野的口气不紧不慢∶“得一条心呐。”
慕容成心理防线差点崩了,挺大个人,跟哭嚎的狗熊似的∶“哥!都怪我!”
时月嫌弃地扭过了头,这蠢蛋一步步被慕容野套路了都不知道。
白挨了这么多拳头,到头来还觉得人家打得对,打得好!
慕容野任他嚎完,说∶“季肥回国后,鲁国公室一声都未吱过,想来季氏权倾朝野,硬生生压下去了。”
鲁国公室弱小,从上到下沉溺乐舞酒色,三桓功高震主,又彼此牵制。
公子嘉的案子在另外两族的扩散下,确实令季氏元气大伤。
可慕容野收到的消息称,季肥受到的惩罚也只是不再上朝,提前退下来罢了。
“这仗,还是有可能得打。”
慕容成一听事态紧急,斩钉截铁道∶“我立马回东明!明天就回去!”
慕容野颔首∶“回去前,先成个家。”
是公子宁说的,他没成家会不安定的!
慕容成突然万分尴尬。
慕容野忽然转向时月∶“去,见过你嫂子。”
时月∶“……”
你们兄弟两个扯头花关我什么事,果然,你慕容野天赋点的是阴阳怪气吧?
慕容成朝时月老老实实行了个礼∶“阿嫂。”
“不不不,不用了!”
时月被这陌生的称呼弄得直起鸡皮疙瘩,在慕容成这个蠢蛋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瞪了一眼始作俑者。
“好了,出宫去。”
慕容成准备告退,太子又补了一刀∶“待你下次回来,便是做叔父的人了。”
慕容成∶“……我先告退了。”
时月提起裙子想溜∶“那我也告退了!”
“站住。”
慕容野半个身子都在阴影里,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时月多敏锐的一个人,当下品出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慕容野走到那只箱子旁边,轻轻一拨。
铜锁应声而开。
“「思之,如梦似幻」?”慕容野凉飕飕的声音,读着其中一根竹简。
又拿起另一根∶“「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他机械冰冷的声音念着这种情诗,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尤其这些东西,还是“她”从前,送给慕容成的。
“这事儿吧,我能解释……”
慕容野抬头看了她一眼,抱起木箱往后殿走∶“好啊,孤今晚恰好有空,就听你解释。”
时月追上去,悲鸣撒了一路。
“你听我说啊啊……”
紫鹃恭敬地站在路旁,等两位主子都过去了,她才缓缓抬起头。
望着时月的背影,眼底充满冰冷。
“在这守着,我出去一趟。”
“诺。”宫女们纷纷应声。
有那新来的宫女不懂事,问道∶“殿下既已回宫,紫娟姑姑不用去跟前伺候吗?”
年长一些的宫女急忙敲打她∶“你不要命了?紫鹃姑姑去见的人,连殿下都要礼让三分……”
小宫女挠头∶“是谁呀?”
“不该你问的,嘴巴闭紧了!”
“是是……”
.
时月跟慕容野解释了半天,他老人家的表情动都没动过。
不知道信了没,反正时月说得口干舌燥,心说他如果不信,她也不想解释了。
慕容野忽然整个人松了下去,双手交叠,额头压在上面,一副压力很大的样子。
时月不明所以∶“你怎么了?”
慕容野抬头,看她一脸天真烂漫就觉得不快。
“你今日倒玩得开怀?”
时月今天出城了一趟,一路看到绿油油的麦子,辛勤耕种的农民,还玩了泥巴,吃了好吃的鱼,确实挺开心的!
她憋了半天,点头∶“对。”
慕容野被她气笑了∶“明日起,不许你出宫!”
“好好陪着孤。”
五个字硬是被他说出了咬牙切齿的感觉。
时月后知后觉∶“你怎么了?被朝上那些老油子为难了?”
“就他们?”慕容野不屑。
时月继续猜测∶“还是……因为季肥?”
慕容野不说话了。
果然,症结在这。
慕容野没想到季氏当真只手遮天,季肥指使人杀了公子嘉,板上钉钉,证据确凿。
可就是这样,仍然扳不倒他!
鲁国公室沉溺乐舞酒色,公子嘉一死,这公室只会烂得更快。
而等季肥重新站起来,届时卫国就危险了。
时月听得很恼火∶“鲁公怎么这么没用啊!”
不是鲁公没用,是三桓势力太大。
他们盘根错节一百多年,早已坚不可摧,从前孔老爷向鲁公进言,请求削弱三桓势力,结果反被三家联合起来,赶出了鲁国。
而他们公室又没有一个像慕容野这样有魄力的人,一个敢大刀阔斧和老贵族对着干的改革者。
时月看着他的表情,痛骂道∶“这样的公室迟早会被季肥这条恶狼弄下来,昏君,糊涂!老畜牲!”
她了解慕容野,这人太闷骚了,要他痛痛快快骂出来是不可能滴,干脆借自己的口,替他发泄一下啦。
慕容野被她气笑了∶“仪态全无,枉你出身名门。”
时月笑笑,转而问起∶“所以你在担心,季肥会反扑我们?”
慕容野对卫国的实力很了解∶“战,必败。”
“和,孤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时月犹豫着,说出了一个她一直在反复思考的方式。
“我提一个建议啊。”时月说。
“就是,你随便听听就行,毕竟这东西我确实也不懂。”
慕容野很少见她这么小心翼翼,觉得好笑∶“说。”
“我上次听你说田成子。”
“若是……我们,求助齐国呢?”
田成子,田氏,就是闹出了著名的「田氏代姜」的那个家族。
从一介大夫,到最后掀翻了姜氏政权,自己翻身做君主,田家几代家主的魄力都是顶尖的。
田成子活着的时候,田氏快速累积实力,他热情好客,招揽天下英才,号称有三千门客。
并且,热衷邀买人心。
“我听孙子敬说,齐国想要打莒国呢。”
这是时月后来才知道的,莒国是鲁国的附庸国,意味着齐国和鲁国的关系不是太好。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卫国太弱小,先找个大哥罩啦。
慕容野挑眉∶“为何是田成子,而不是齐王?”
时月叹了口气∶“谁让姜氏……它就跟鲁国公室一样,压根扶不起来呢?”
慕容野思索着她这提议的可行性。
田成子……他当然知道此人擅邀买人心,若拿着他想要的东西去求,十有□□能成。
但是,这种求助是有代价的。
他在思索,时月的脚尖划拉着,心说果然吧,她就适合种地,不适合搞政.治,瞧这人的脸黑成这样……
她胡思乱想着,甚至开始在脑内设计管道铺设,回忆化粪池的构造,排污处理等等内容。
可惜实在不是攻读这个专业的,能钻研出来的东西非常有限。
基建靠她一个人是不行的,看来是时候让慕容野搞个「稷下学宫」那样的地方,吸纳天下英才了。
哦对,还得发展教育,培养各种各样的人才。
慕容野好像说了一句什么,时月没听清就嗯嗯应了。
他忽然站起来,时月回过神∶“你干嘛去?”
“回寝宫。”
寝宫?他不是十来天没回去过了吗?
“等等!”时月追上去∶“你回寝宫,那我睡哪啊?”
“你是不是又给我下套了!”时月好生气。
.
鲁国,季家——
季肥推开屋门,里面一个女子正在照镜子,她脸上捆着药布,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季肥走过去,一把捏住她的脖子∶
“你出主意替老夫杀了公子嘉,这很好。”
“老夫也履行诺言,将你带出了卫国。”
“可你如今,成日躲在屋里顾影自怜,老夫可没闲粮养一个废人!”
李燕玉捂着脸,她还是无法接受自己被毁掉的丑陋面容。
“急什么?一切……刚刚开始。”
清脆的嗓门不复从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嘶哑如老妪的声音。
季肥忽然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