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花若离枝，碧云花酒

　　热气腾腾中，水晶虾饺、牛肉包子、红豆烧卖、阳春面、汤鲜粉、胡饼、豆浆、油条、馒头、牛乳、粳米粥散发着勾人食欲的鲜香。

　　这满满一大桌，足够五人份量的早餐全是她一人的。

　　腐败，太腐败了。

　　这样的待遇，梅望晴从醒来后一直享受到现在，她曾要求减少菜目数量，遭到安平王夫的拒绝，理由是她身体瘦弱，要好好补补，安平王府家大业大，这点儿消费算不得什么。

　　梅望晴每样尝了些，最后又解决了她面前的这盘油光翠嫩的菠菜，这是在她要求下添加的一道菜，话说她现在也是一枚大力女，尝试下菠菜也是可以的。

　　梅望晴肚子已饱了，剩下大半还没动筷，她看到小夏吞咽口水，小秋眼睛冒光，善解人意地开口：

　　“这些还未动，是干净的，不嫌弃的话，就坐下来吃了，待会还得忙着……”

　　小夏、小秋倒是不客气的坐下，直接开吃。

　　小春扭捏着不动，这香味太馋人了，他也想吃却不想给世女留下个贪吃的印象。小冬静静立在一旁，他早上吃太撑了，现下再吃只怕会吐。

　　梅望晴又丢下一句话：“不许浪费！”

　　九芳拉了一把侍文的衣袖，两人老实坐下，加入了进食大军。

　　一刻钟后，校场上，甲兵们在练武。

　　武学师傅，名张槐，本是安平王麾下战将，身手颇好，年轻时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差点没命，是梅奕青救活了她，人虽救过来了，那腿脚却不利索了，从军营里退出来后，进了王府当了武学师傅。

　　梅望晴细细看了眼张槐，见她约四十上下，剑眉豹目，直鼻薄唇，一张容长脸，一道刀疤从左眼角下划直到嘴角，眸光清冷，神色沉凝，给人的感觉像一把刀。

　　张槐掀开眼皮，目光落在当头的小秋身上：“年纪大了些”

　　梅望晴清淡地开口：“这算不得什么”

　　张槐又道：“不过，他的根骨还不错。”

　　梅望晴点点头，四小侍之中，小秋手长脚长，体形稍显壮实，面色也更红润。

　　小春、小夏、小冬年岁稍小，张槐见三人一付娇滴滴的模样，养得跟大户人家的公子一般，不住的摇头：“世女，我可以教，只怕他们吃不了这苦……”

　　梅望晴扫了眼四小侍，小秋一脸跃跃欲试，小冬面无表情，小春苦恼，小夏欲哭。她唇开一抹轻笑，不在意地说道：

　　“严师出高徒，若没那根骨，又吃不了苦，随张师傅打骂，不说要他们练出多好的身手，至少也能跟这校场上的甲兵对上几招，这腿脚耐力练出来了，以后打不过也跑得过。”

　　张槐心下却不这么想，她张槐调.教出来的兵怎么能做逃兵？是男的也不行！她还要脸面。张槐暗下决心，一定要将这四个小子调.教出好身手。四侍还不知，他们从今日起，开始陷入了水深火热的日子。

　　张槐先让几人沿着校场跑半个时辰，中间累了可以慢跑，但不许停。

　　四侍倒还靠谱，今儿换了身青色短打，听了武学师傅的话，开始围着校场跑起来，校声上甲兵们哼哼哈哈练着身手，见到四个小侍在跑步，皆是惊奇意外，有人安静看着，有人口里取笑，有人吹流氓哨……

　　四侍神色扭曲，很是难堪，这些女兵怎如此的下流、痞气？

　　梅望晴看了一会正在操练的甲兵们，未免有些失望。

　　这个时代的武学功夫，远没有影视小说里面的那么夸张，倒更像是现代少林僧人的硬家功，你来我往，过招拆招，至于一跃三丈，或飞檐走壁，梅望晴期待了许久，却没看到，她转头问一旁的侍文：“这些人的身手，比起你如何？”

　　侍文道：“不过甲兵而已，我可是侍卫！”

　　听听，这骄傲的语气，这是说侍卫更厉害！

　　梅望晴脸上若有所思，半晌，她启唇道：“府中侍卫有多少？”

　　侍文见主子不知常识，木着一张脸，开口解释：

　　“根据大梁律法，亲王可拥300甲兵、侍卫50；郡王240甲兵、侍卫30；国公180甲兵、侍卫15；侯120甲兵、侍卫10；伯60甲兵、侍卫5；子20甲兵、侍卫2，除此之外，有爵者还可招募护院若干，国公之上不得超越50人，国公之下不得超越30.，依爵位高低递减……无爵者，不得养甲兵，侍卫，可招募江湖人士为护院、打手，人数不得超过20.”

　　梅望晴微愣：“甲兵与侍卫有何区别？”

　　侍文清清嗓子，缓缓开口：“侍卫，皆是武学好手，练武不少于十年，一人单挑2甲兵为普侍，一人单挑5甲兵为中侍，一人单挑10甲兵为高侍，高等侍卫以上还有大内侍卫，只有皇宫才有。甲兵月例1—2两，侍卫月例3两—5两不等。”

　　梅望晴想了想，护院<甲兵<普侍<中侍<高侍<大内侍卫，这越厉害的人数渐少，月例更多。

　　“这些甲兵你可以单挑几人？”

　　“十人……”

　　这该是甲兵太弱鸡，还是侍文太牛掰？

　　梅望晴把眉一扬，她竟挑出个高等侍卫，再想想，也难怪安平王夫同意她带两人出府。

　　侍文又道：“张师傅教武有道，这些甲兵一个可顶俩，大多能与普通侍卫打个平手。”

　　梅望晴看了会儿，她回到弘辉院，简单吃了午膳，在院子里消了会食，然后躺在玉兰花树下的美人塌上，她闻着这清幽的香气，迷迷糊糊睡着了，再醒来时，已近黄昏，侍文抱臂立在廊下，九芳垂侍在旁，安平王夫坐在身旁的石凳上，见她醒来朝她一笑：

　　“晴儿醒了。”

　　“父亲”

　　“你让春夏秋冬四个习武？”

　　梅望晴点头：“不仅能健体还能防身。”

　　安平王夫了然：“恐怕不是这个原因吧，你将他几个调开，这是不喜欢他们。”

　　梅望晴摇头：“并非不喜欢，他们对我来说就像小弟弟。”

　　安平王夫神色飘渺，知慕少艾本是人间美事，只是这世间又有多少是真心相守的眷侣？有多少人终其一生也未遇到真爱……

　　他想起了安平王梅奕青。

　　“碧云花谢了，陪我逛逛……”

　　碧云花林里落英缤纷。花瓣脱落，枝桠渐显劲瘦，春风一来，花雨纷飞，落下满地的雪，弥漫着幽洁的香。

　　碧云花落，归于尘土。

　　安平王夫一时有些怅然若失。

　　“花季一过，碧云不见。晴儿，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梅望晴眉目淡然：“可惜，我现在还未遇到想要折的那朵花？”

　　安平王夫眸光微扬：“姬小六，你看不上，四小侍，你不喜欢，这京中男儿，只要你瞧上了，我就能替你娶回府来！”

　　“还没有！”

　　“你喜欢何样的？”

　　梅望晴语意淡淡：“不能比我矮，与我相当也行，最好是比我高，模样不求多出众，看得顺眼即可，能聊得来，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是个顶天立地的好人……”

　　安平王夫横眉瞪去：“光是身高这块就难办了些？京中此时是没有比你高的男子，更何况晴儿你还小，这身高还会再长，你母亲当年可是身长八尺有余……”

　　梅望晴看着他，温文一笑：“安歌与父亲不就比我高吗？”

　　安平王夫莞尔失笑，伸手轻敲她额头：“你说的这两个，一个有心上人当你是朋友，一个是你父亲……”

　　“我只知这世上有这样叫我看重的男子即可，至少不太叫我失望……”

　　从她看到这个世界的历史，知道这是个女尊男卑，女强男弱，男人生子的世界后，梅望晴就绝了与男子成婚的念头，对于男性伴侣，不抱任何期望。

　　安平王夫静了半晌，他落寞地看着漫天飞舞的花雨，眼中是深深的留恋，还有不舍。

　　“花满枝头才是春……”

　　“父亲想留下这碧云花？”

　　“只能想想”

　　梅望晴抬头看了会碧云花谢，离枝飘游的盛景，而后她眸光微亮，自信一笑：“我有办法。”

　　梅望晴曾经有一个云南的朋友，知她爱食.精美的糕点特意寄了云南当地新鲜的花饼，梅望晴最喜欢的还是茉莉花饼，那味道清淡香甜。云南是鲜花的世界，花可制饼，还可以做成花酱，能泡水喝。但梅望晴最想的还是做成酒，酒储存的时间更长，还有就是这里的酒太淡，喝得不过瘾，她有些想念现代的白酒了。

　　发酵、蒸馏、提纯、浸泡四种方法可得花瓣酒。

　　这个世界的酒水只是普通的发酵酒，度数很低只有十几度，现代白酒不过是将低度的发酵酒，经过蒸馏后提纯的，能达到五十多度。

　　发酵酒需要时间，十天半月，而蒸馏只须有低度酒，进行提取即可，时间很快。浸泡法最简单却最花费时间，需将花瓣按比例浸泡1-3月。梅望晴选择了第三种提纯法，先将低度的发酵酒蒸馏，再将花瓣放置在串蒸器上进行串蒸，即可。

　　梅望晴画了串蒸器草图请府上铁匠加工，很快成品出炉。这些日子，她日日埋在她院中的实验房里，实验房是将小厨房、工匠室合二为一，特意修整过的。实验房里，锅炉内大火猛烧，锅内酒醅翻滚，串蒸器上碧云花已变了色，丝丝清香顺着酒气混合在一起，遇冷而凝成酒水，顺着蒸馏管滴落在坛中。

　　酿酒的四种方法，梅望晴一一都试了，其它的酒还在发酵中，只有提纯法最快，并且成功了。

　　当安平王夫晚间看到这碧云花酒时,脸上一时诧异，他斟了盏酒，顿时酒香扑面，他感叹：“芳香醇厚，色清如水”

　　他举杯轻啜，舌尖一辣，而后一股轻香柔和缓缓在唇齿间游走，淡淡清甜幽香夹杂其中润泽着他的咽喉：“滋味浓烈，后劲十足，好酒，真是好酒！”

　　“这便是用碧云酿的酒？”

　　梅望晴饮了一杯，感觉着烈酒辛辣渐渐转化为绵和清香，她睫毛轻轻一动：“这是最快的提纯法，还有慢点的还在发酵，过些日子就好了。日后父亲随时可以喝上这碧云酒了！”

　　新酿的碧云酒，梅望晴也没忘了姬嬛与安歌，给他们各送了两坛。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小天使筐的评论，一时灵感袭来，有了以下小剧场

　　————

　　梅望晴素手一挥：“将早餐全换成菠菜……”

　　九芳惊异：“菠菜没营养，主子该吃肉……”

　　梅望晴瞪她一眼：“谁告诉你菠菜没营养？大力水手最爱吃菠菜了，主子我好歹也是个大力女，怎能不试试菠菜呢？”

　　九芳尝试劝说：“要试试菠菜，也不必全换成菠菜啊……”

　　小秋一脸惊喜：“菠菜真的可以增加力气？”

　　小冬张大眼睛：“那以后我也天天吃菠菜！”

　　九芳打击到：“菠菜应季就春2、3月，现在已是3月末，今年你能吃到菠菜的日子还剩下十天左右……”

　　小夏难得赞同九芳：“与其吃菠菜，还不如吃肉长力气！”

　　梅望晴统一意见：“菠菜要吃，肉也要吃，有菠菜的日子顿顿吃菠菜，这肉也是一样天天不落才是……”

　　过了春末，菠菜终是没了。

　　梅望晴站在百米之外，搭手挽弓，“嗖”地声，长箭脱手飞去，正中箭靶红心。

　　九芳脸上写满了佩服：“主子厉害！”

　　梅望晴垂眸，十指纤纤，白皙秀美，这样单薄的手，竟蕴含着这么大的力气……这都是菠菜的功劳：“有些想菠菜了……”

　　不远处校场上，传来甲兵嗷嗷痛呼声，小秋左一拳右一拳，直击甲兵面门。

　　旁边观战的甲兵不禁感叹：“这小侍啥时候这么大的力气……”

　　九芳看了看，蹲完马步浑身没事的三侍，此刻她有些认同了梅望晴对于菠菜的执著了。

　　“菠菜确实很好！”

　　梅望晴道：“是否搞个农场，研究下反季节种植菠菜呢?”

　　梅望晴一路上都在想着蔬菜大棚，反季节菠菜的可行性，回到院子里，竟看到满满一大车的菠菜，她揉了揉眼睛，没看错，是她心心念念的菠菜。

　　姬嬛从旁边花树中走了出来，眼睛带笑，声音温和：“喜欢吗？这可是跑死了七匹马，加冰块保鲜，从隔壁江州运来的……”

　　梅望晴一脸感动：“可是这菠菜离土这么久，也不耐放了，这一大车怕是容易坏了。”

　　姬嬛建议：“可以打成菠菜汁，可以做菠菜饼……”

　　梅望晴目光微顿：“你对我真好！”

　　姬嬛指了指自己的脸，笑：“光说没行动，是假感动！”

　　梅望晴凑近吧嗒一声，在她脸上留下一个香吻。

　　长廊下静立的池燕飞，她的心碎了一地，不过是菠菜而已，竟能让梅望晴这个没良心的家伙献吻！看来她也得尽快囤菠菜了。

　　三日后，梅望晴的菠菜刚吃完，池燕飞拉来一车菠菜。

　　梅望晴捏捏袖子：“菠菜来得可真及时，燕飞你真贴心！”

　　池燕飞商量着开口：“我们用菠菜做个买卖”

　　梅望晴问：“什么买卖？”

　　池燕飞玉容压下，直直吻上她的红唇：“先拿走利息。”

　　“这个买卖就是，今晚咱俩探讨探讨人生。”

　　梅望晴脸上一红：“我是个纯洁的孩子，有些事不会去做”

　　池燕飞笑了：“你不用做，交给我！”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怒吼：“池燕飞你胆子真肥，连本宫的人也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