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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会儿棋盘便被侵占了大半,虞破焰发现曹娇娇的棋艺果然是一般,所以他进退有度,既不让曹娇娇被围死,也不让自己陷入困境。

  曹娇娇见虞破焰下的如此贴合她的心意,便开始有些心不在焉了,问他:“为何帮我?”

  虞破焰落了一子,又拈起一子,道:“随性而为,无需往心里去。”

  曹娇娇道:“那一箱透明的琉璃不像是随性而为,怕是虞皇子煞费苦心所为吧。”

  虞破焰不回答曹娇娇的问题,反带赞赏的语气道:“你怎知不是鲛人泪?”

  曹娇娇摇摇头,“哪里来的鲛人泪,世人讹传罢了。”

  虞破焰点头赞同,他中意的姑娘果然不一样。

  曹娇娇道:“不会是为了巴结我爹,所以为我强出头吧?”

  虞破焰执子半晌不落,语速均匀道:“第一,我没有讨好你爹的必要,因为我讨不讨好他,他都要对我格外上心,想必你也知道为什么,第二,我不是强出头,对付那等雕虫小技,我有一千种办法。”

  曹娇娇今日真是长见识了,没想到还有比齐宣还要狂妄的人,不过曹娇娇知道虞破焰说的话,真实性很高,而且虞破焰的语气并不轻狂,不似那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幼稚。

  曹娇娇胆大的猜测,这种话,他应该只是在她面前说而已,同别人怕是不愿多言的,曹娇娇大概记得,在见到虞破焰的场合里,他似乎都没怎么同人交谈过,曹娇娇知道,他不是害怕同人交谈,而是不屑。

  若说齐宣的自负是从性格里体现出来的,那么虞破焰的自信就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殷勤频致语(六)

  曹娇娇陈述道:“鲛人泪是孟柔趁摔跤的时候放进我衣服里的,你也看到了。”

  虞破焰也不否认,“是。”

  曹娇娇反问:“为何不告诉我?”

  虞破焰道:“告诉你,你打算如何办?”

  曹娇娇被问住了,如果她找齐宣揭发孟柔,齐宣会不会信她都是一回事,更不说让孟柔接受什么惩罚了。而且,和齐宣、孟柔二人因为这种事而争吵,她不见得做得出来。

  虞破焰接着道:“这种人,不让她自食苦果,怎么治的住她?”

  曹娇娇调侃道:“你倒是有经验。”

  虞破焰说了,他对付这种雕虫小技办法多了去了。

  “这样让她长长记性不好吗?而且你也看到了,齐宣他在何时何地都是选择维护他表妹的。”

  曹娇娇淡淡“嗯”了一句,道:“我知道。”

  忽然门外有人轻声敲门,虞破焰一抬头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轮廓,便知道是谁了,曹娇娇见他有事,便主动提出先行离去,虞破焰抬手阻止她起身,道:“不急,先把这盘棋下完。”

  曹娇娇见虞破焰如此邀请,便又重新坐下,陪他下完了这盘棋,约摸花了一刻钟不到。

  虞破焰送曹娇娇出去的时候,曹娇娇见外头空无一人,寂静非常。

  直到下了这座阁楼,走出去了好远,曹娇娇才看见有埋着头走过去的仆人。

  曹娇娇喜欢静,但是这里静的可怕,好像没有一点声音。

  曹娇娇道:“你家下人从不说话?”

  虞破焰点点头回答她:“他们不会说话,都是哑巴,只有我的下属才会说话。”

  曹娇娇不解,怎么会都是哑巴?

  虞破焰道:“可不是我把他们毒哑的,他们天生残疾,从小就被训练如何伺候人,不比一般人差,所以我才用他们。”

  原来如此,曹娇娇可不可以理解为,虞破焰是善良的?

  虞破焰亲自将曹娇娇送到了门口,青黛已经拿着披风候在了院子里,虞破焰内心有些不舍,便在分别时又向曹娇娇为巨响之事致歉,曹娇娇只道:“无碍。”

  虞破焰又道:“听闻皇上说曹小姐剑术精湛,我正好对大周剑术非常感兴趣,不若相约晨起切磋,如何?”

  曹娇娇一听便心动了,她确实好久没有练剑了,早就手痒了如今有人相约,还不是她讨厌的人,那么……答应否?

  曹娇娇对上虞破焰诚挚的眼神,道:“好,时间你定。”

  虞破焰笑意难掩,道:“我自会去府上寻你,我来了你再梳洗也无妨。”

  曹娇娇梳洗的空当,他还能和曹工短暂相谈,然后再去陪美人练剑,当真是人间喜事。

  曹娇娇点点头,敛衽为礼便离开了。

  曹娇娇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虞府门前的时候,虞府下人才关了大门,见虞破焰转身挪了步子,墨可才从暗处出来,弯着腰道:“主子,属下有急事要奏。”

  虞破焰冷着脸往书房走,墨可战战兢兢的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之后,虞破焰坐下,闲闲翻开一本书,墨可道:“主子,大虞有急报。”

  虞破焰道:“皇后动手了?”

  墨可“嗯”了一声,准备说什么的,虞破焰道:“不过是毁我一处暗庄而已,那是我故意放出去的风声,大惊小怪。”

  墨可惊讶的看着虞破焰道:“主子,是您主动告诉他们的?”

  虞破焰淡淡“嗯”了一声,道:“不放点饵,大鱼怎么会上钩。”

  墨可这才放下心来。

  虞破焰手下有几枚大将,墨可算是其中之一,他们之间平常相互不联系,各司其职,所以这次墨可才会误以为大虞那边出了事,不过这样子也能防止有人背叛虞破焰,害他一切功亏一篑。

  虞破焰没让墨可退下,半晌才道:“以后曹娇娇来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墨可知道这已是无言的惩罚了,道声“是”就跪下了。

  虞破焰这时才让他退下,自己则将一本写满“鸟语”一样的册子拿出来看了一遍。

  ***

  回了曹府之后,曹娇娇神清气爽,满面春风的回了自己的院子,没多久管家就来了,曹娇娇看了看下手的椅子,道:“坐。”

  管家有些胆寒,最近曹娇娇好似特别“偏爱”他,每隔一日便要相见,府里采购东西的时候见的更频繁,还时不时的拉账房先生一起来“叙旧”。

  尽管曹娇娇吩咐了坐,他仍是不敢,曹娇娇直言道:“怎么?心虚?”

  管家陪着笑道:“小姐说的哪里的话?”

  曹娇娇道:“以前是大姨娘主事,以前的事我就既往不咎了,我瞧着你们以前对我还算恭敬,如今看来……”

  管家立马吓的腿软,道:“小姐放心,小的以后面上和心里一定一个样。”

  “嗯,下去吧,记得我说的话,每五天上报一次,所有的情况再不许告诉大姨娘了,一个姨娘嘛,就该做好姨娘该做的事。”

  管家后退几步到了门口,这才转身出去,他清楚的感觉到,曹府要变天了,不再是王杏的天下了,他再也不能假装对所有的主子恭恭敬敬却一心只为王杏效力了。

  红罗见管家走远了才走到曹娇娇跟前道:“本以为他是个靠谱的,没想到这几日竟让我看穿了他,背地里竟然捞了如此多的油水,小姐你为何不辞了他?还留他作甚?”

  曹娇娇见红罗说的义愤填膺,便觉得好笑,管家年过不惑,其实心思单纯的红罗这几日就能看得穿的?

  青黛道:“若非府里有油水,他也捞不着油水。”

  曹娇娇道:“青黛说的是,以后咱们府里就该正正那些歪风邪气了。红罗,你就别气了,管家虽然有些过错,但是这也不能全怪他,他也没做什么草菅人命之类的过分事情,暂且用着,若还是有邪念,再打发了也不迟,曹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重新找个靠谱的好管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红罗哼哼两声,虽然认同了曹娇娇的话,但是后来见到了管家还是用鼻孔出气,不过这是后话了。

  曹娇娇最近没什么别的打算,就是准备把曹府上上下下都清扫一遍,然后就是看书写字,静心静气。

  至于别的闲杂人等,曹娇娇觉得都不值得她为他们费心了。

  曹娇娇将蒋妈带回来的花样子都过目了一遍之后道:“拿下去让下人们自己选,挑选好了都报给裁缝店那边,让他们加紧赶出来,我看没几日这天还要冷一些,反正自己家的裁缝铺子,若是人手不够,就把铺子关几天,少赚不了多少的。”

  蒋妈答应了就把花样子拿下去了,细心的青黛则跟着去记录东西了,留下红罗在曹娇娇跟前伺候。

  曹娇娇道:“你想闲着还是想忙着?”

  红罗笑嘻嘻的,今日又穿的桃红色,看起来可爱极了,道:“小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曹娇娇一笑,道:“那行,那你就去大姨娘那边看看,还有什么没伺候到的地方。”

  红罗笑容立马收起,连忙摆手道:“我不去!”

  府中二三事(一)

  曹娇娇嘲笑她,红罗噘着嘴道:“小姐你可不知道,这几日大姨娘要疯了一样。”

  曹娇娇端起热茶,润了润嗓子,吩咐了半天,她真是渴的够呛。

  “怎么?她是如何疯了一样?说说看。”

  红罗又鼓了鼓嘴巴道:“还不是那些套路,一会儿说病了,找人去请将军,一会儿又打骂下人,说下人伺候的不尽心,说着说着就泪流成河。”

  红罗一边说一边演着,活灵活现的怨妇模样,曹娇娇被逗的一乐。

  红罗见曹娇娇笑了,便更起劲了,继续道:“小姐我跟你说,那林巧本是得志便猖狂的人,听说以前在府里仗着大姨娘的势,在府里呼风唤雨呢,浣洗院的几个丫头被她打骂的不成样子。她现在可倒血霉了,大姨娘把她身上揪的青红紫绿,啥色都有!”

  曹娇娇皱眉,“林巧她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这样厉害?怎的没听人说?”

  红罗撇撇嘴道:“小姐你双耳不闻窗外事,更何况浣洗院的仆人身份低贱,大姨娘又得势护短,她们受了委屈向谁报去?”

  曹娇娇有些自责,这些人卖身到她们家,与她们家荣誉与共,她本该好好对待她们的,她却让她们被小人虐待。

  曹娇娇道:“为何林巧只在浣洗院兴风作浪?”

  红罗更瞧不起林巧了,道:“她原是那里的丫鬟,一朝飞上枝头,还不去显摆下?”

  曹娇娇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啊,“浣洗院的所有人,今年冬日多做一套衣裳,还有,替每个人都备一盒儿防冻的膏子,大姨娘那边……既然林巧那么喜欢欺凌她人,她哪里来的就让她到哪里去吧,小小年纪,如此不知进退,是该好好管教了。”

  红罗不知为何听曹娇娇这么说一点也不觉得违和,好似曹娇娇就是这曹家当家许久的主人一样。

  红罗答应了曹娇娇一声后,赶紧将曹娇娇的命令吩咐下去了,并且带了人去王杏的院子里,欲将林巧处理了。

  曹娇娇静静的坐在院子里等着红罗的消息,曹娇娇知道红罗这一趟不好走的,所以那里也没去,就等着红罗等下带着人回来,二请她去王杏的院子里。

  果然没多久,红罗气冲冲的回来了,双手插着腰,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像被惹火了的小猫。

  曹娇娇也不着急,淡淡问:“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红罗那里还禁得住曹娇娇这么一问,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曹娇娇只听到了最主要的,那就是王杏公然拒绝曹娇娇的吩咐。

  若是个明智的人,此时此刻定不会这么干的,毕竟王杏她就是个妾的身份,曹娇娇才是这曹府里正经的主子,当曹娇娇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时候,王杏再怎么挣扎也是于事无补的,这个时候的她,应该乖乖听话才是。

  曹娇娇其实就知道王杏不肯轻易放弃府里的权力和地位的,可是这些事哪里由得她?

  再者,曹娇娇还真有心好好的把王杏整一整,王杏此时要是学乖了,她说不定心情好就放过王杏了,可是王杏还是要一个劲的作,压根看不清眼前的局势,那曹娇娇就要拿王杏好好的过把瘾了。

  曹娇娇听红罗说完之后也不安抚她,由着她抱怨。

  青黛此时听到动静便进来了,青黛给红罗使了好几个颜色,红罗半天才看懂,慢慢的静了下来。

  红罗看了看曹娇娇的脸色,依旧如常,她也就放了心,也只有曹娇娇才会这样由着她。

  青黛见曹娇娇不说话,便重重的点了点红罗的额头道:“怕是小姐的好性子把你惯坏了,瞧你,什么话都敢说了,大姨娘好歹是个姨娘,咱们毕竟是下人,怎么处置是由你说的算?”

  红罗揉揉额头,她们两人情同姐妹,自然青黛是姐姐,红罗是妹妹了,青黛这样子点醒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红罗生性单纯又直言直语,再加上曹娇娇也是个豪爽的性子,有些纵容着她,所以红罗一直没改什么。

  这次曹娇娇却有了思量,将来不管她嫁到哪户人家,她一定是要带自己的人的,青黛稳重细心自然是不用多说的,红罗泼辣也是好的,只是这嘴巴要管一管。

  曹娇娇这次依旧没有指责红罗什么,因为这样会适得其反,曹娇娇只是对青黛说:“红罗以后亏着你多管管了。”

  青黛立马明白了曹娇娇的意思,猛地点了点头,把红罗拉近了一把。

  曹娇娇起身,道:“走吧。”然后又回首,将没盖上的茶杯盖上了。

  到了王杏的韶华院,曹娇娇带着人就闯进去了,王杏其实知道曹娇娇已经不是那个不惹她,她就懒得理你的曹娇娇了,所以王杏也知道红罗的到来就是个前奏而已,所以把红罗赶走之后,王杏心里是怕的厉害的,她已经猜到曹娇娇很快就会来了。

  王杏知道自己还有一张王牌。

  这么多年她能掌控内宅的权力,除了因为府里没有女主人之外,还因为王杏有个女儿,有个曹工的亲骨肉。

  曹弯弯再怎么不堪,她也是曹工的女儿,王杏知道,这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事实,王杏也知道曹工虽然对她没感情,但是对曹弯弯是有感情的,曹弯弯毕竟流着和他一样的血液。

  只要曹弯弯心里向着她,王杏就敢兴风作浪,因为曹工就算再宠曹娇娇,也不会弃曹弯弯于不顾,更不会因为曹娇娇而将曹弯弯真的怎么样,曹弯弯的生命也是他所珍惜看重的。

  所以曹娇娇到了韶华院的主院里,王杏正端坐在暖阁里迎接曹娇娇,而在王杏一旁坐着的,还有曹弯弯。

  曹弯弯斜着眼睛看了曹娇娇一眼,然后冷哼了一声。

  曹弯弯被王杏告知,这一次一定要给曹娇娇一个下马威,否则以后曹府就没有她们娘俩说话的权力了,所以曹弯弯受到王杏的鼓励之后,将曹工的教导扔到了一边,准备和王杏一起,同曹娇娇大干一场。

  曹娇娇二话不说,直接下命令让人将林巧抓起来。

  林巧本来看到王杏母女信誓旦旦的样子还是很宽心的,她以为王杏能够保住她,她以为王杏想保住她,她以为王杏不能没有她。

  偏偏曹娇娇打破了她的那个以为。

  曹娇娇命人将林巧抓起来的时候,林巧根本就不敢反抗,只是略微的挣扎了下就向王杏抛去了个求救的眼神。

  王杏恨不得拍案而起,只是她不敢。

  这么多年,她在府里最怕的就是曹工和曹娇娇了,这种害怕已经让她形成了习惯,她习惯性的看到两人都恭恭敬敬的,如今真让她冲曹娇娇发火,即使她在心里预演了千百遍,真的发生了,她也不敢。

  王杏想发火又不敢,实在是憋的难受。

  曹娇娇既然来了这一趟,就不想这么轻易就走了。

  就算王杏肯大事化小了,她也不肯。因为这次放过了王杏母女,她们就以为还有翻身的机会。

  曹娇娇故意气王杏道:“大姨娘这是怎么了?脸红脖子粗的,怕是……怕是怒急攻心气血上涌所致吧。”曹娇娇本想说“怕是命不久矣了吧”,考虑到曹弯弯毕竟是王杏的亲生母亲,当着曹弯弯的面,曹娇娇不想说太狠的话。

  王杏自然禁不起曹娇娇的刺激,偏偏她还是不敢发火,所以眼眶里的泪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三番四次的诅咒我不得好命,我是哪里做的对不住大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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