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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纹想了想道:“大概她是怕伤了表少爷吧。”

  齐宣点点头,也只有这个可能了,真是个傻姑娘,倔强又善良,齐宣脸上泛起了笑,想到大夫的话,笑意便更深了。

  不过,她那句扯平了是什么意思?

  齐宣又吩咐道:“你快去将军府报信,说曹小姐受伤了,务必要曹将军亲自来接,她家里当家的是个姨娘,我不放心。”

  齐纹骑了马,立马就去了。

  半个时辰不到,齐纹便驰回,身后跟着一辆马车,青黛和红罗坐在马车里,曹工和蒋妈都没来。

  齐宣虽然奇怪,还是将青黛红罗带了进去,青黛红罗他是认识的,他知道都是信得过的人。

  曹娇娇被扶上马车之后,青黛道了谢,曹工爱女如命,曹娇娇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会不来?莫非府中出事了?

  齐宣出于对曹娇娇的关心,还是问了声:“曹将军怎么没来?”

  青黛吞吞吐吐道:“将军……喝醉了,不省人事,没办法来了,今日之事谢过齐国公了,奴婢定会禀告将军的。”

  齐宣抬手阻止道:“此事是因我表弟而起,该谢的人是我,等到明日,我再上府上重谢,另外……曹小姐喝了药,今夜恐怕睡得沉,天渐凉,你们仔细些。”

  青黛生怕自己听错了,沉默一会儿才道:“多谢齐国公关心,奴婢知道的。”

  齐宣驾着其中一个随从的马,护送曹娇娇的马车安全回将军府,自己才默默离去,回家的路上,还在想着曹娇娇那句话的意思。

  青黛又立即派人去孙家传话,说曹娇娇已经归家了,一言难尽,明日再议。

  曹娇娇躺在床上,果真像齐宣说的,睡的很沉,同样睡的沉的,还有曹工和蒋妈。

  ***

  次日清晨,曹府十分热闹,来了许多客人,正好是休沐日,曹工也不用上朝,被下人喊醒之后忍着头疼出来了,曹工费劲的扎眼,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孙家人和齐国公都来了?

  曹工见青黛来奉了茶,心里想到以往这种事都是蒋妈来做的,心中有了异样的情感,不自觉的松了松领子,然后对众人道:“今日是何事,引得几位造访?”

  众人疑惑,曹工到现在还不知道?

  停唱阳关叠(四)

  孙立先道:“将军,昨日依依他们几个与娇娇一起出去赏月,结果娇娇与他们走散了,还受了伤,是他们照顾不力,卑职来请罪!”说着,孙立抱了拳,表示歉意,两人情同手足,但是曹娇娇是曹工的命,曹娇娇手上,孙立一家都十分重视。

  曹工现在才听说曹娇娇受了伤,当即炸了,拍桌而起,道:“什么?娇娇受了伤?怎的没人禀我?”

  曹工眼神在青黛身上扫过,青黛将头埋的更低了,齐宣道:“曹将军,昨晚我已经派人送信前来,只是未得将军回复。”

  曹工想起昨晚,自己晕乎乎的,难怪他不知此事,这怪不得青黛。

  眼下他最关心的是曹娇娇的伤势,便问青黛道:“小姐伤势如何?是如何伤的?”

  青黛只知道大概,便先说了曹娇娇的伤势,安抚了曹工,曹工一听曹娇娇无碍,便放了心,又听说是割伤,便知道此事不简单。

  青黛说齐宣昨日告诉她的话之后,便不再言了。

  曹工急道:“齐国公,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宣一脸内疚,“曹将军,此事都是因我表弟而起……”

  齐宣说了他姨母一家来京的事情,又说昨晚他家下人带孟虎出去玩,结果将孟虎弄丢了,接着下人回府禀告,齐宣很快将就带人出来查了,只是苦寻无果,齐纹最后在深巷里发现了曹娇娇正在和两名歹人博弈,其中细节,还要等曹娇娇醒来再做解释。

  曹工虽然提着心听完了齐宣的讲述,但是他很为自己的女儿自豪,他女儿是任性了一些,但是在善良这一点上,和她娘别无二样,而且,他们本就愧对齐宣,经此一事,也算是扯平了。

  齐宣又说了孟虎对孟家的重要性,再三的表示了感谢,然后命人奉上了厚礼,曹工却拒绝道:“齐国公,我曹家亏欠你在先,此一事只当是偿还了,还愿两府日后化干戈为玉帛。”

  齐宣想起曹娇娇受伤的样子,哪里还会怨恨之前的事,便礼貌道:“那是自然,不过礼。还请曹将军收下。”

  曹工点点头,曹家下人这才收了礼,拿到了别处去。

  孙立见两家言好,亦是开心的,便道:“齐国公,将军,如此再好不过了。”

  孙依依见气氛变好了,先前端着的大家闺秀样子马上就抛却了,担忧问道:“曹叔叔,我可否去看看娇娇?”

  曹工看了一眼青黛,青黛道:“小姐睡得沉,此时怕是还没醒,依依小姐怕是要多等一会儿了。”

  孙依依满不在乎道:“等多久都没问题。”

  曹工一只手背在后,一只手放在胸前,道:“那诸位便留下来用过饭再走吧。”

  而后,曹工孙立父子与齐宣在一处,其他人则被青黛带到了花园里,青黛吩咐了下人,若是小姐醒了,梳洗完毕之后立即来报。

  红罗虽然贪玩,在照顾曹娇娇的事上,一点也不敢马虎的,所以青黛还是很放心将曹娇娇交给红罗一人的,青黛想到半夜才回来的蒋妈,一早起来便说身子不舒服,心里有些担忧,不过很快就被繁忙所取代了。

  等到吃午饭的时候,曹娇娇才姗姗来迟,不过仍是穿着宽松的衣裳,气色亦不大好。

  齐宣很是焦急,很想上前问个仔细,碍于人多,只能干看着,孙文亦是,他和齐宣两人的眼神如出一辙。

  孙依依却顾不得那么多,紧挨着曹娇娇,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她的手臂,然后问了一些“疼不疼”之类的话,曹娇娇只是点头或摇头,并没有说话。

  因为人多,饭桌上的气氛就变了,并没有家常饭那么随意,大家还是顾忌着,因此吃饭说话都不是很放得开,曹娇娇略吃了一些垫肚子,便被青黛扶着告辞回了自己的院子。

  孙文和齐宣各自按捺住抱她回院子的冲动,无声的吃饭。

  曹娇娇在饭桌上虽然没有刻意关注谁,但是她感受的到,好几道热切的目光打在她身上,像日头似的,让她不敢抬头。

  曹娇娇其实是想寻个机会和齐宣说清楚的,她想告诉齐宣,她悔婚害他受辱,如今救他表弟一命,算是还回来了,但愿他日后不要再记恨曹家,不要再记恨她。

  不过眼下明显不是个好时候,所以曹娇娇准备先安心养伤,等到伤好了再说也不迟。

  曹娇娇夜里难寐,她几次都问自己,若是以后和齐宣再无瓜葛了,她还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曹娇娇想的烦躁了,头有些发疼,门缝里也有些微风吹进来,曹娇娇便起身推窗赏月。

  月皎星稀,曹娇娇咬了咬唇,告诫自己要狠下心做决定,若是再和齐宣有牵扯,再走上前世的老路,那么受苦的不将是她一人,只怕还要牵连自己的父亲。

  曹娇娇怎么忍心,让自己的父亲再替自己收拾烂摊子。

  末了,曹娇娇还是上榻安睡,只是觉浅,所以早上也醒得早。

  早上曹娇娇洗漱后吃过饭,又喝了药,人便又困了起来,所以又睡了个回笼觉。

  孙文本想今日单独来的,只是想着曹娇娇身子不大好,精神头也不好,所以想着过段时间再单独来,却不想齐宣也是想单独来的,齐宣实在是想同曹娇娇说话,于是便真的来了。

  可惜来的不巧,曹娇娇正在睡觉,所以齐宣被青黛客气的打发了。

  曹娇娇醒来之后,青黛犹豫了下,还是说了齐宣来过的事,曹娇娇“哦”了一声,没什么大反应,只当是齐宣想要来亲自感谢她的。

  可次日齐宣又来了,又不巧,曹娇娇还是在睡觉,齐宣倒也不恼,也不觉得曹娇娇是不想见他,心平气和的离开了。

  齐宣当然是想留下,等着曹娇娇醒来,只是人家没有说留他的话,他自然不好意思主动开口说留下,万一曹娇娇午饭时才醒来,他倒是像个蹭饭的。

  曹娇娇又听了青黛说这事,便纳闷了,既然知道她最近都在修养身子,还三番两次的来做什么?感谢的话等几天说不得么?

  显然曹娇娇没感受到齐宣焦急的心,和迫不及待的情绪。

  连着三日,齐宣都没见着曹娇娇,倒是曹家看门传话的人已经认得齐宣了,齐宣向来傲气,被下人用“我知道你来做什么”的眼神看着,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他暗自想着,若是明日再见不到曹娇娇,便只好等着曹娇娇手臂痊愈了他再来。

  孟柔见齐宣有些垂头丧气的从外头回来,迎着他,替他接水擦了擦手,关心道:“表哥怎么了?是有什么烦心事?”

  齐宣摇摇头,“无甚大事,你出去吧,我还要看些公文。”

  齐宣正经做事的时候,孟柔是从来不打扰的,孟柔知道齐宣虽然疼她,但是一码归一码,公私分明。

  孟柔也很懂事,知道齐宣的底线在哪里,某些事上她尽情的撒娇,但是在齐宣的公务上,她从来不胡闹,这也是齐宣为什么这么疼她、纵容她的原因之一。

  第四日,齐宣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又去了曹府。

  曹娇娇其实想着,齐宣都来了三天了,她都没有见他,以她对齐宣的了解,连着来三日已是极限,齐宣那么顾面子的人,肯定会担心别人的风言风语,怕是不会再来了,不过曹娇娇还是改了用药的时间,早晨起的早,用了饭后没有再睡了。

  曹娇娇用了饭便开始看书了,闲闲翻过几页,都不大看的进去,红罗打趣道:“小姐,你这一页都看了快一盏茶的功夫了,就这么几个字,怎么就那么难看完?”

  曹娇娇眼眸敛了敛,她该什么时候和齐宣把事情说清楚呢?

  齐宣今日怕是不会来了,倒不如睡上一觉。

  曹娇娇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甩了甩脑袋,放下了书,道:“替我熬药吧。”

  红罗“哎”了一声,便出去了。

  红罗前脚出去,青黛后脚就进来了,曹娇娇已经歇了等齐宣的心思,偏偏青黛进来道:“小姐,齐国公来了,见不见?”

  曹娇娇惊讶了,齐宣怎么又来了?

  曹娇娇本是想不见的,那么现在齐宣来了,她见不见呢?

  曹娇娇告诉自己,她不是要同齐宣把事情说清楚吗?那便见吧,趁此机会,了结两人的恩怨。

  曹娇娇道:“传话过去,让齐国公在……花园等吧,喊红罗来替我更衣。”

  青黛也不多问,按着曹娇娇的吩咐办事去了。

  红罗从厨房里来,替曹娇娇穿好了衣裳,跟着曹娇娇一起去了花园里。

  花园里,齐宣正在亭子里坐着,有个丫鬟伺候着,曹娇娇过去之后,齐宣含笑起身,曹娇娇打发了那丫鬟,又支开了红罗,亭子里只剩他们两人,有些话,她不想让别人听到,齐宣显然很喜欢这种独处的氛围,而且看到曹娇娇气色好了不好,他心里十分开心。

  齐宣寻思着问候一声,却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称呼曹娇娇了,叫她曹小姐太显生分,叫娇娇又太过亲密,直接叫全名吧,他又觉得太不顺口。

  停唱阳关叠(五)

  纠结了一会,还是曹娇娇先开的口,“令表弟如何了?”

  曹娇娇上一世见到孟虎的时候,孟虎是个痴儿,这会子不晓得是个什么样子,她对孟虎也有些感情,于情于理她都想问问孟虎的状况。

  齐宣见曹娇娇先开口,怀着喜悦道:“我表弟现在好多了,那日歹人下了迷药,将他吓坏了,醒来哭了好久,现在已经恢复过来了,还好那药没有伤到脑子,否则我定叫那两人吃不了兜着走!”

  齐宣的目光陡然变凶,齐宣是私心很重的人,换句话说就是护短,对自己的家人很看重。

  曹娇娇关注的重点却是齐宣说那药没伤到孟虎的脑子,她道:“孟虎他……尚可识字?”

  齐宣摇摇头,“还未启蒙,我姨母此次进京就是为了我表弟念书的事来的,不过我看着他还算聪明,识字还是不难的。”

  曹娇娇若有所思,原来孟虎竟不是天生的痴儿,也不知前世是遇到什么事伤了脑子,成了傻子,说不定就是因为被拐卖了,最后被齐宣找到的时候已经吓傻了,若真是这样,曹娇娇倒庆幸自己重生了,起码做了件好事。

  曹娇娇不自觉的笑了起来,齐宣看的出神,曹娇娇在他心里虽是有些刁蛮,实际上……是个再善良不过的姑娘了。

  齐宣并不是那么讨厌曹娇娇,甚至于有些喜欢了。

  曹娇娇见两人聊天的气氛很好,从此再无瓜葛的话竟然说不出口了,曹娇娇只得鼓起勇气,低眸道:“齐国公,悔婚一事是我之过,我舍命救你表弟,也算是帮了你,但愿两家再不相互仇怨。”

  齐宣眼角翘起,道:“自然,那件事我早已不放在心里了,也请你的父亲曹将军见谅,我作为晚辈,前段时间态度亦是不好,这里我便向曹将军致歉了。”

  曹娇娇微笑,“我爹很是愧疚让你颜面尽失,自然是不会怪罪你的。”

  齐宣见两人再无话可说,便想起了两件事,道:“马球赛的事我查清楚了。”

  曹娇娇果然来了兴趣,凝神道:“是何人想出的损招?”

  齐宣正经起来,道:“那人叫刘振,是一个被贬刘姓官员的侄子,因着刘振这些年没和刘家人来往,他叔叔又被贬已久,算是陈年旧事,所以作为队友,我们也都没有听说他的家事,只当他是寻常子弟,而且他球技确实过人,所以才进了我们球队,平常相处只觉得他有些较真,没想到他为人如此偏执,不过说到底还是孙家自己惹的祸,与我和薛鹏是无关的。”

  曹娇娇凝眉,“怎么说?”怎么会和孙家有关?曹娇娇不解。

  齐宣道:“孙将军跟着曹将军在西北当差过,当时初到西北,为了替曹将军为了立威,便拿其中的一个弓箭教头开刀,那教头便是被贬的刘姓京官,他在京城就因贪污被贬至西北,他本性贪婪,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只是没想到他的侄子刘振竟然太过偏执,刘振在幼时在他叔叔家住过很长的时间,他可能对叔叔家感情深厚些吧,所以他才记仇到如今,最后上演了那一幕。”

  曹娇娇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曹娇娇道:“那他为何挑在马球赛的时候?”

  齐宣哂笑,“终究是抵不过功名利禄的诱惑,你想想看,若是在平常时候对孙文下手,他是要承担责任的,孙将军亦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那他的官途就毁了,但是在比赛的时候就另当别论了,赛场上球杆无眼,伤到了只能往肚子吞,他马上就就要参加武试了,就算伤了孙文,于刘振的声誉也是没有影响的。”

  曹娇娇微惊,瞳孔放大了一些,好深的心思。

  “此人,你如何处理了?”若是处理不得当,很可能再伤无辜,但他并未杀人,在律法上,罪不至死。

  齐宣道:“我将他打发出京城了,永不入京。”

  曹娇娇点头,齐宣办事,她一向放心,齐宣虽然只有十九岁,但是处事上很是稳妥,是难得的人才。

  此事说罢,两人又不说话了,齐宣看着曹娇娇穿着宽袖的大摆裙子,虽然左手臂那里因为绑了纱布而鼓起,但是并不影响她的貌美,齐宣想,若不是因为受了伤,曹娇娇怕是不会穿这么娇艳的裙子,那他也看不到曹娇娇的风姿了。

  齐宣掩下笑意,见曹娇娇要倒杯茶,便夺过茶壶,替她倒了一杯,曹娇娇的手被齐宣碰到后立马缩了回来,像是被烫到了似的。

  明明已经对他那么熟悉了,刚刚那一碰,竟然还觉得尴尬,曹娇娇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齐宣未必没有感觉到曹娇娇的情绪,他将茶杯递到曹娇娇面前,柔声道:“喝吧,还热着。”

  曹娇娇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齐宣用这么柔和的语气同自己讲话,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缓缓接过那杯茶,一口下肚,压下惊讶,这世的齐宣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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