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拜堂
再见时分, 李心欢冷静下来, 便觉羞愧,一则为被杨长立哄骗之事, 二则为自己方才语气不好。
温庭容确实是怒了, 他简直不敢想象,若是他晚来了, 杨长立那厮将会做出什么来!
语气不免重了几分,温庭容略带责怪道:“你怎会被他骗了去?”
“他借了朱家的马车,我以为是三表哥, 便跟去了……”
“朱正威又与你有什么私交?”
李心欢沉默了,不得不承认的是, 她对吴畏是有愧疚和同情的,所以在以为朱正威有事要对她说的时候, 她下意识就没去防备着了。
温庭容却是嗅到了别的意味。
李心欢低着头岔开话题,细声道:“幸好舅舅赶来的如此及时。”
温庭容派人时时看护,毕竟侯府和朱家已经和西党人暗中对立,现在党派分明,难保尹正廉不会记仇, 从而对他未婚妻下手,自然要处处防着。
“是为防尹首辅,才叫人看着你家的马车,幸好我来的及时,否则那畜生还不知要做什么事!”温庭容双眼泛红,眼里一抹戾色, 让李心欢为之一惧。
李心欢生怕温庭容后继还有过分之举,忙道:“舅舅,我并无大碍,他怕是也伤的不轻,此事暂且算了。”
杨家到底不是普通官吏之家,杨尚书就算再不看重这个嫡次孙,怎么说也代表了杨家的脸面,他老岂会任由杨府脸被侯府践踏?再多深究,不过是替温庭容徒增烦恼而已。
温庭容却是生气了,望着抓着他腕子的白嫩小手,李心欢的皮肤可真是娇嫩,方才的红痕还未消散,看着颇觉触目惊心。
他真是忍不得别人碰她分毫,后悔方才怎么没把杨长立主仆就地弄死!
因是怒从中来,温庭容面色冷了两分道:“你可是怨我伤了你的‘如意郎君’?”
李心欢也恼了,他分明就是在胡言乱语!
两人僵持着,你不理我,我不理你。
温庭容终究是不舍,先放软了语气哄道:“是我口不择言,你别往心里去。”
温庭容是个有城府的人,很少这么直接的对人下手,这次亦是被逼急了,才会亲自动手。
李心欢眼眶一热,抹泪道:“我不过是担心你,你就这样编排我。”
摸了摸李心欢的后脑勺,温庭容愧疚道:“我知道,你无须担忧。我虽伤了他,此事他不占理,杨尚书也是个俱全大局的人,便是杨长立父母要计较,这几年之间却是不会朝我下手,我倒了,对他们半点好处都没有。”
李心欢暂时安下心来,弱声劝道:“舅舅以后切莫冲动行事。”否则有理都变没理,。
温庭容应了一声,便没再多言。他在朝堂之上从不是鲁莽的人,只有遇到李心欢的事会叫他发狂。
二人分别过后,婚期也就临近了。
温李两家分别请的媒人是礼部尚书方培的夫人和刑部尚书严慎的夫人。
方家夫人代表温家去李家请期,定好了日子,预备在十一月初七,即行嫁娶。
期间,李心欢得知杨家知道杨长立的事之后果然没敢找侯府的茬,后来杨润云从朱正威口中听说了马车被借的事,很敏锐的打听了那日的事,她亲自出面去了杨家问责,杨长立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
李心欢待嫁的这几天日日都在紧张中度过,一想到要变成温庭容的妻子,她的脸就一直发烫。
然而再怕,初七这日终是来了。
天不亮的时候李心欢便起床梳洗,朱芸身边的罗妈妈亲自给她梳头,经验老道的大丫鬟给她上妆。
其余嫁妆和陪嫁仆人等事皆有朱素素操持,一切稳妥顺利。
天大亮,李家就热闹起来了,朱素素与吴美卿妯娌两个待客,朱芸行动不便,便就在李心欢房里与她说话。
孙辈里,朱芸其实最喜欢的就是李心欢,这是个体贴聪明的好孩子,加上年纪大了,更易动情,不觉说得眼泪直流。
李心欢也忍不住红了眼眶,罗妈妈再三劝着,才没花了妆。
申时一到,温庭容身着红裳,骑着马来了,身后跟着八抬的花轿。
朱素素和吴美卿也都李心欢的院来送行,二人皆强忍泪水,生怕惹得新娘子掉眼泪。
李心欢冲长辈福一福身子,盖上喜帕,被喜婆牵着往外走。
李家门口,李心质和朱家的几个表哥拦在外面,出题刁难温庭容,四人各有所长,出的题皆非同种,奈何李家新姑爷博学多才,倒是没被一个人难住。
街上看热闹的人又一次领略了状元的风采。
温庭容略一扫,却为发现吴畏的身影,真真是奇怪,这小子为了他妻苦守这么多年,便是两人再无可能,也不可能不顾着亲戚情分,连面也不出。思及此,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温庭容的预感是对的,吴畏正在李心欢院门前等着,只待新娘一出来,他便把人背上,往前门去了。
成亲时候,应当由族中堂兄背着出门,交由新郎。按理说,李心欢出嫁该是由李心质背,但吴畏硬把这个机会抢了过来。
贴着陌生而宽阔的背,李心欢吸了吸鼻子,出嫁意味着分别,她实在舍不得父母亲。
快至门前,李心欢低声道了句:“二哥,谢谢你。”这一路的鞭炮当中,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见“二堂哥”的背,他稳妥的步伐让她安心,让她渐渐从离开亲人的不舍当中理智过来。
吴畏到底没能忍住,临到门前的时候,回了一句:“心欢,祝你们白头偕老!”
李心欢讶异万分,怎么会是吴畏!
末了,还是冷静下来,道了声谢。吴畏颔首应了一声。
温庭容眸底森冷地看着两人的微妙互动,脸挂笑容地把李心欢接过来,扶进了花轿。
摸着温庭容冰凉的手,李心欢有些心疼,想他必是一路骑马吹了风,凉着了。入了花轿,一声“起轿”,就将她带离了李家,带离了父母亲跟前。
一路吹打,行至永宁侯府,踩着红毯入了正院云鹤院,在正堂里拜了堂,李心欢被带到了新房。
内室里面比外面暖了许多,一路走来,李心欢早已劳累,身上也出了薄汗。
温庭容进了新房来,听喜婆的话拿红绸缠着的紫檀木镶金秤挑盖头,外面站着许多女眷趴在门框上探头探脑地看着新侯夫人的模样。
温庭容挑了盖头,李心欢着红妆微笑,长卷睫毛盖住眼睛里的喜色,却盖不住眼角的泪痕!
面上笑容一僵,温庭容动身遮住李心欢,不叫身后的人看见,直接给喜婆使眼色,让他直接喝了合卺酒。
丫鬟梅渚举着乌木托盘送到新人面前。
李心欢羞红着脸与温庭容交杯共饮。
饮完酒,温庭容旋即转身吩咐闲杂人等都退出去,说新夫人年纪小,禁不得闹,他则去外面待客。
闹洞房的部分被省略了,喜婆临李心欢出嫁提的那些要尝生面,说“生”的情节都没有。
外人猜测,是新夫人年纪太小,过不得夫妻生活,侯爷体谅她,才不闹她。
房内安静下来,陪嫁过来的梅渚伺候了李心欢除簪卸妆。
平心小心翼翼地把贵重首饰一一收拾起来,侯府的丫鬟倒也乖巧,见新夫人还不惯用她们,都没有抢着做事,只偶尔搭把手,送上热水和毛巾。
换上一身崭新的常服,李心欢顿觉身上清爽,峰雪也从外面进来,进来禀明了主子箱笼的归置情况。
收拾到现在,李心欢才惊觉已经饿得头晕眼花。
侯府的妈妈带着稳重的两个丫鬟抬了一桌子酒菜进来,李心欢没忙着吃,她还是想等温庭容回来一起用。
没等一会儿,门外便有丫鬟喊道:“侯爷回了!”
房里的丫鬟连忙规规矩矩站好,温庭容穿着猩红喜服,喝了不少酒的他面色不露红,仍旧寡淡的厉害,似乎没有什么喜色。
挥挥手,温庭容打发了房里的丫鬟,走到李心欢身边道:“你吃吧,我去沐浴。”
李心欢羞赧地低着头,她现在是他的妻子了,“我同侯爷一起吃。”拜过堂,再叫舅舅是叫不出口了。
温庭容只道:“我不饿,方才喝酒之前垫过肚子,你先吃,我随后回来。”
吃饱了,才有力气,有力气“算账”。
李心欢着实饿得厉害,便在榻上用了饭。
约莫两炷香的功夫,李心欢吃完饭歇了会儿,温庭容也就穿着常服到了新房门口。
伺候李心欢吃饭的丫鬟都自觉出去,峰雪和梅渚也完全不担忧今夜,毕竟温家和李家有过约定,要等李心欢过了十五再行夫妻之礼,所以李家陪嫁过来的人劳累了一天,也都趁早安歇了,上夜的丫鬟都是温庭容的人。
在这么私密的屋子里独处,李心欢倍觉紧张。
温庭容背着手的背后,似乎拿着什么东西,正好被他高大的躯体遮住,李心欢看不清。
温庭容把手里的东西搁在榻上,朝着老檀木架子床上的李心欢缓步走来。
这气势,李心欢忽然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下午六点见,么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