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我被套路了
身为顶流, 魏爻的社会阅历丰富,不必毕声交代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发现喻苗实在是太逗了,自从得知自己和毕声的关系被他撞破, 见到他时总是下意识要躲, 稍微逗他一下就跑的飞快, 实在是为无聊的训练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
喻苗的病很快就好转, 等到他和秦舒城合舞的时候,状态又恢复了满分。
两人先顺了一遍动作, 结果居然出乎意料的顺畅。短短两天,秦舒城对乐感的把握和动作的流畅性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不愧是第一名,喻苗心里暗自佩服。
实际上秦舒城对他的表现也是由衷的钦佩。喻苗一开始就被冠上了关系户的名头,加上他身材瘦小, 看起来又十分年轻,很难让人信服他是具有绝对实力的。
但真正接触之后, 能看出他很有几分功力,而且他不仅悟性高,品性也很令人赞叹,不仅谦虚而且非常刻苦, 未来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两人都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配合起来自然越发的默契。
“休息一下,要不等会儿就先试试道具?”秦舒城递给喻苗一瓶水,建议道。
由于两人都是非常自律的人,各自的任务完成的保质保量, 配合几乎没有浪费任何时间, 所以实际进度比秦舒城预计的还要快上许多。
“好。”喻苗点点头:“待会儿我先跳一遍,秦大哥你看看有什么问题。”
最开始练习时为了保证安全, 剧组提供的是仿真的塑料酒瓶,喻苗拿在手上抛了两下试了试重量,然后便开始跟着音乐表演起来。
秦舒城看的非常认真,他这一段舞的难度几乎已经到了天花板,有很多衔接动作节奏很快,如果不干脆利落很容易让人眼花缭乱。
加上根据剧情的设计,主人醉酒之后,头脑中被压制的影子进入到了疯狂的状态,其中有一段需要游刃有余的对道具酒瓶进行多次抛接把玩,以此来表现影子获得掌控权后的得意和猖狂。
当喻苗做那个最具亮点也是最困难的反跳倒踢酒瓶落地后再接住的动作时,秦舒城紧张的屏住了呼吸,生怕他出现失误。
然而喻苗动作轻巧的从空中划过,稳稳的落地,接酒瓶时单手举起更是连看都不看,反而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直视前方,邪魅而潇洒,直击人心,秦舒城被他的表情闪到,半天之后才惊叹的鼓了鼓掌:“漂亮!”
“啊?真的吗?”喻苗被夸了显得有些腼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问。
“看来接下来要你辅导我了,话说回来你究竟是怎么把这玩意儿驯服的?”秦舒城摇头赞叹,喻苗这一手好本领,当真是旁人望尘莫及的优势。
“我在杂技团待过两年。”喻苗轻笑,那时候班主很凶,各种东西他都扔过,如果表演失误的话当天就没有饭吃,饿的次数多了,自然越练越用功,越练越熟悉。
这样的功力又哪里是为了一场演出做做准备熟悉下动作所能比拟的呢?对旁人来说,失误也就只是一点遗憾,但对很多年前的喻苗来说,却关乎生计。
秦舒城没想到他还会有这样的经历,但他并不是八卦的人,见喻苗没打算多说,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于是两人开始正式加道具练习,果不其然,刚跳了一两遍,秦舒城就出现了好几次失误,对比喻苗的驾轻就熟,实在是有些汗颜。
“咱们先练抛接吧,”喻苗传授了一点自己的小经验:“这两天随时随地就互相扔着玩,直到任何时候不打招呼扔酒瓶都能靠感觉接住为止。”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日常练习和上课之外,其余时间喻苗都和秦舒城待在一起,但凡只要碰上这两人,就总有个酒瓶在两人中间穿梭,真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这办法简单粗暴却极其有效,一周之后秦舒城觉得自己的五感都被练的灵敏了许多,不仅合跳的部分不再出现失误,连他自己的单人部分都感觉更加轻松灵巧了。
这两人是拼命的典型,都属于对自己特别狠的人物,训练从不叫苦,一拍即合之下练习强度简直达到了令人恐怖的地步。
毕声中途找机会告诫过喻苗一次,但天高皇帝远,喻苗嘴上答应着注意,实际上还是如饥似渴不知疲倦,一切看似非常顺利,实际上的许多隐患却在悄无声息的慢慢发酵。
距离第二次考核还剩下四天,这天又有责任导师的课,大家敏锐的察觉到毕老师一进门脸色就不是太好看。于是各个正襟危坐,生怕触了他的霉头。
毕声心里窝着一股邪火,喻苗这一招阳奉阴违玩儿的真是漂亮,明面上应付的好好的,背地里却是变本加厉,前几日三更半夜回来被他抓包了一次,他还记得这货低眉顺眼的拍胸脯保证以后一定注意早早休息的虔诚面庞,结果这两天干脆玩儿起来失踪,躲着连人影都见不着了。
他倒要看看这样拼死拼活的,能练出什么花儿来。
毕老师仍然不打算传道授业,还是按照惯例分组上场展示并等待着被他挑刺。
到了秦舒城和喻苗的时候,毕声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原本设想的是要多找出些纰漏,借此教育他过犹不及的道理,结果这两人也是绝了,不仅一点瑕疵都没有,有部分细节还做了更符合情境的调整,毕声实在是没法违心的说一句不好,又不想直接给予肯定促使喻苗更加得寸进尺,一时表情十分纠结。
“脸色太差。”鬼使神差的,毕老师给了这么一句评价。
众人忍俊不禁,却又不敢笑出声来,憋得十分辛苦。都以为毕声是实在挑不出刺儿了居然连这种匪夷所思的借口都搬了出来,却不知毕声是确实觉得喻苗的脸色很难看。
等课程结束了以后,喻苗破天荒的被留了堂。
“你膝盖怎么回事?”毕声不怎么客气的问。这一段有不少托举的动作,他早就瞥见了喻苗右腿膝盖上缠着的绷带,以为是练习的时候伤了。
“没事.......有点积水而已。”喻苗用手比划出一点点的样子,难得能和毕声说说话,他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积水而已?找医生看了吗?”毕声的拳头握紧,压着火儿问。
“不用,我自己就能处理,已经敷药了。”喻苗混不在意的说。
毕声气的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可真是能耐啊!膝盖积水虽然对跳舞的人来说算不上什么大毛病,但却很疼。
毕声试过那种痛苦,有一回为了参加重要的比赛,他带伤跳过一次,虽然自认不是矫情的人,但那种滋味这一辈子他都不想再回味。
如今这人居然轻描淡写的跟他说没事,还在这种状态下持续着每天至少10个小时的练习,他以为自己是超人吗?
喻苗见毕声阴沉着脸半天不言不语,只是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着他,意识到他是在为自己担心,于是急忙安抚道:“真的没事,我都习惯了,以前每次积水都是我自己处理的,灸上几针再配些草药,比那些西医开的药片管用多了,你看你上回受伤不就是我给你治好的吗?”
“怪我太惯着你了么?”毕声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居然还敢在他面前邀起功来?什么叫灸上几针?毕声看着眼前的这个惯犯,很想问他一句,在那些他不曾参与的岁月里,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而究竟又是为什么,他要对自己如此刻薄,甚至好像所有的刻薄都已经成了理所当然的习惯。
然而他问不出口,因为他知道答案。
他没办法用这样的身份,这样的角度去质问他,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样来合适的表达自己的担忧,他深深的注视着他的眼睛,哪里埋藏了那么多无法宣泄的情绪:喻苗,为了能理直气壮的站在我的身边,你究竟......还要拼到什么程度?
“我错了。”喻苗见势不妙,又使出了自己的惯用伎俩,低头诚心诚意的道歉,不知道的肯定以为他已经深刻反省并且一定会痛改前非。
毕声冷笑,绕过他直接走了。好在对付他毕声还算得心应手,知道制裁远比劝说管用。
于是濒临演出的关键时刻,喻苗却发现自己的舞伴......罢工了。
头一天秦舒城说有私事要办,喻苗刚刚挨了毕声的冷脸,多少还有点惭愧,于是也良心发现早早回去休息了。
给自己的伤腿做了个全套的按摩,又重新换了药,睡了一觉的喻苗自觉已经好了七七八八,振奋精神打算大干一场把昨天的耽搁补回来,结果秦舒城又推说自己的单采镜头有些问题,节目组通知他重新录制,这么一耗居然又是一整天。
眼看着后天就要考核,两人练习的时长却断崖式下跌,喻苗倒是不怎么着急,毕竟提前功夫早已经下到了位,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之前无事一身轻的秦舒城会忽然之间如此忙碌起来?
得了某人特意叮嘱的秦舒城被迫忙碌了好几天,虽然是受人之托,但其实他也认为带伤练习对喻苗来说并不明智,加上他对两人的表演很有信心,虽然闲下来有些不太适应,但也没什么太大的顾虑。
只是心里暗叹毕声不仅有眼光,私下里居然也有如此暖心的一面,能够这样照顾自己工作室的学员,绝对算得上是相当体恤的老板了。
二次考核仍然是在新建的剧场举行,为了对最终呈现效果先有一个大框架的把握,梁海生要求技术组先做出了一个简单版本的特效。由于考核时需要学员配合特效呈现的位置来表演,因此演出的前一天需要进行预先彩排。
喻苗终于在彩排现场见到了秦舒城,两人抓紧碎片时间又对了对动作,为了提前适应一下道具的手感,上台演练的时候,喻苗便拿了真酒瓶。
舞台表演与在练习室里训练有很大的差距,尤其加了特效之后,背景屏幕的光线十分刺眼,对抛接道具造成了不小的干扰,加上要配合屏幕上的光影效果,抛接的角度也要做出相应的调整,喻苗和秦舒城试了两次,商量着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决定再练一遍加深记忆。
意外是在一瞬间发生的,在完成一个高把位托举旋转的动作时,由于舞台打滑,秦舒城踉跄了一下,或许是太过突然,喻苗没来得及做出任何保护的姿势,便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手中的瓶子落地时啪的一声摔得粉碎,原本这样的失误并不算严重,练舞时摔摔碰碰也很正常,所以喻苗很快站起来以后,大家都以为并没有什么大碍。
坏就坏在,喻苗这一下是侧脑直接着地,起初他也以为没事,结果走了几步后,眼前忽然天旋地转起来,整个人眩晕着就往遍布玻璃碎屑的地上倒去,还好站在他边上的副导眼疾手快的拉了他一把,没让他直接被扎成刺猬,但恍惚中喻苗还是一脚踩在了尖利的大玻璃碎片上,疼痛穿过足心,倒是令他清醒了几分。
血很快湿透了他的舞鞋,副导已经吓傻了,一面搀扶着他一面慌乱的喊人来帮忙。
秦舒城接过喻苗,先让他平躺在地上,然后伸手轻轻的揉着他的额头,见他意识逐渐清醒,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剧组的随诊医生很快就赶了过来,检查之后血压脉搏俱都正常,但喻苗的脑袋侧面肿起了一个很大的包,按压有些微痛,由于他刚才有突发性的眩晕,于是医生建议去医院拍片子做进一步的检查,但喻苗坚决不肯,他实在是没有兴师动众给别人添麻烦的习惯。
然而他脚上的外伤也不容小觑。虽然舞鞋好歹挡了一下,但仍然有许多玻璃碎片没进了肉里,取出之后,足底有一道长约一寸的豁口,光止血就用去了不少时间。
由于他的状况实在是有些惨烈,副导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向上报备一下。
也是赶巧,早上的时候梁导等负责人都在,结果看了现场效果之后,梁海生来了灵感,吃过午饭便又召集大家开会研究新创意去了,如今场上管事的就只剩下了副导一人。
喻苗非常善解人意的主动要求不要声张。一是他一贯能忍,觉得为这么点小事弄得人尽皆知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二是他原本就因为受伤的事情惹得毕声生了气,要是再搞这么一出,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抚毕老师的怒气了。
副导也正有此意,这事儿要报上去,他肯定要吃个管理不力的教训,行里混的久了,这种程度的事故也不是没见过,况且彩排没完,下面还有不少人等着后续的安排,他也不好差别对待耽搁大家的时间。
他见喻苗自述状态良好,盯着医护人员对他的伤口缝合处理了之后,一面感叹这孩子不仅长相端正而且格外懂事,一面派人扶他回去休息,心里也就没怎么太在意。
“对不起秦大哥,害的你也半途停止了。”喻苗抱歉的对扶着他的秦舒城说。
“该道歉的是我才对,怪我没有站稳。”秦舒城内疚极了,如果不是自己的疏忽,喻苗或许根本就不会伤的这么严重。
“别这么说,意外而已。”喻苗急忙摆摆手:“你千万别自责,突发事件谁也不想的。”
“你......不然我去给梁导请假,明天不要参加了吧?”秦舒城咬了咬牙,建议道。
他心里其实一路都在挣扎,现下真的说出了口,才如释重负般轻松下来。
他很清楚一旦决定缺席考核意味着什么,无论理由再怎么充分,以梁海生的个性也绝对不可能给他们再来一次的机会。
最终结果如何不说,想必影子的这个角色一定是会和自己失之交臂了。即便是秦舒城,也不得不承认这将是他不愿意面对的遗憾。
但今天的事情,无论如何自己都是要负责任的,喻苗脚上的伤口缝了二十几针,以他的情况要想上台实在是太过勉强,即便他的渴望再迫切,道义却不允许他把自己的胜负欲强加于旁人的伤痛上。
“那怎么行!明天的考核太关键了,一定不能出问题。”喻苗停下来,郑重的看着秦舒城说:
“你放心,我能跳。”
“别勉强,你脚伤的很严重,机会......以后还会有的。”秦舒城比喻苗大一些,此刻语气里不知不觉带了几分命令的味道。
喻苗能这么说,他心里其实是十分温暖的,知道这孩子是不愿意连累他才不惜要带伤上阵。也正因如此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选择,有他这一句话,一切也就都值得了。
“秦大哥,我不知道你对这个角色怎么想?但对我来说,拿到这个角色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只知道我们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如果摆在面前的机会都不去努力抓住,又凭什么要求老天再给你别的机会呢?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用不着顾虑。”喻苗坚持道。
“别胡闹了!伤口那么深,不说别的,你现在连路都走不了,还怎么跳?”秦舒城是真没想到他会这么拼,原本还为不能参与选拔感到可惜,现在见他年纪轻轻就如此急功近利,反而觉得无论如何都要把他这种急于求成的心态颁正过来才好。
“都说我们这一行是吃青春饭,就是因为像你这样的太多。圈里有很多悟性很高,技术很好的舞者,但却在最好的年龄告别了舞台,无一例外都是因为各种伤痛,因为每一次,他们都高估了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
秦舒城语重心长的说:“功利心、责任感、以及对舞台的渴望,这些都很容易让人迷失,到最后你会发现,很多时候令人遗憾终身的并不是意志力不够,恰恰相反,是因为意志力太强。喻苗,你的人生绝不仅有这一次考核,用不着孤注一掷。”
“秦大哥,你说的我都懂,但是我......不会放弃。”喻苗诚恳的注视着他的眼睛:“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心里有数,请你相信我,我能跳。”
喻苗心里有很多不能宣之于口的情感在翻涌,千百种滋味混淆在一起,汇聚成不受控制的愤懑纠纠缠缠,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摔了?为什么摔了之后又伤了脚?哪怕早一些或晚一些都好,为什么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呢?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纠结的思绪了,但他很清楚这些情绪对解决问题起不到任何作用,唯一有用的,是做好接下来的事情。
秦舒城怎么会懂呢?错过了这一次,即便有再多再好的下一次,却也再不是能与毕声共舞的《苍穹》了。对喻苗而言,他并不是在争取一个角色,而是在追逐自己的信仰。
秦舒城半晌没说话,他是第一次领教喻苗的倔强,自己苦口婆心的讲了半天,这孩子居然油盐不进,真以为自己带伤上阵很光荣很伟大吗?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年轻人特有的愚蠢。
但两人说到底只是泛泛之交,几日相处感觉投缘他才交心的说了这许多,既然对方并不领情,他也确实没有必要自找没趣,于是秦舒城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点了点头:“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回到宿舍里,舍友们都还在剧院彩排,喻苗单脚跳着在房间里琢磨刚刚舞台上的走位。他的脑袋还有点晕,这么来回蹦着就更晕了,渐渐地脚上的麻药消散,足心的刺痛越来越明显,喻苗只得停了下来,躺在床上轻轻的喘气。
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勉强,为了不影响明天的发挥,喻苗干脆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喻苗:我的舞伴呢?
毕声:被迫营业。
秦舒城:奉旨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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