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8

　　所幸，她后娘从来不会责罚她，也是知道自己女儿的习性，每次林父骂她的时候，林母也会在旁边劝阻。

　　所以，林林惠玉虽然总是会被马小娟陷害而气得大哭，但是因为有后娘护着，也平安长大了。后来嫁了苏耀宗，一开始的日子虽然过得苦了些，但如今苦尽甘来，几个孩子也孝顺。

　　而她的继姐马小娟却与她不一样，长得漂亮，又有初中学历，不像她只有小学文化。凭借自己的美丽与聪慧，马小娟嫁了一个富家子弟。丈夫慕容壮曾经是地主家的少爷，和她是初中同学，她利用手段，嫁进了慕容家。

　　那个时候，马小娟每次回娘家，那都是高高在上，总是施舍般地对林惠玉说：“要不要我跟我家慕容说说，给你丈夫安插个好的工作？”

　　都被林惠玉冷冷地阻止，继姐妹之间关系一度到了极度冰冷的地步。

　　后来解放了，马小娟家却被定了一个富农的成分，这一度让林惠玉很奇怪。据她所知，慕容家明明是地主家庭，怎么后来却成了富农了？

　　想不明白，也因为离得远，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自那后，马小娟每次回娘家，再也没有富太太的架子，反而变得低调了起来。人也更加的八面玲珑起来，将林家上下哄得那叫一个开心。

　　但也有人看她不顺眼，其中之一就是林惠玉。林惠玉当年和她有过过节，哪怕她变得多么的八面玲珑，林惠玉都对她有成见。

　　另一个人就是她小弟林俊生。林俊生从小跟林惠玉关系好，姐弟两人相差十几岁，从小就是林惠玉带大的，所以他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有深厚的感情。

　　“我没事，就是心里有些堵得慌。”主要是被马小娟气的。

　　但是林惠玉又不想将这些烦心事告诉东升。东升和王英的感情极好，这些事情她和孩子爹处理好就行了，就不用再把事情摆于明面上，让孩子也烦恼。

　　但是马小娟却不这样想。她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得让苏东升知道，她女儿那么漂亮，文化又高，跟他那么相配，只要她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东升，他肯定会喜欢的。到那个时候，林惠玉不同意又怎样，还能拗得过孩子？

　　想到这，马小娟脸上堆满了笑意：“东升啊，平日里姨也不常来，你不怪姨吧？”

　　东升嘴角一扯：“姨说笑了，您老忙，我理解。”一顿，又小声自言自语，“我家条件又不好，有时候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可没城里日子过得好。”最后那几句，声音虽小，却很巧地正好能让她听到。

　　马小娟只觉得心里被射了一箭，这孩子看着老实，不爱说话，一说话怎么这么怼得慌，让人想反驳又找不到理由。

　　她强颜欢笑：“我就喜欢来你家，觉得挺好。”

　　东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又再次冷场，气氛也有点尴尬。

　　苏芝听着，觉得她大哥简直是递刀子能手，看把那个马小娟憋得，她心里只乐呵。

　　嗯，就是要这么怼你，谁让你刚才欺负我妈妈了，要不是我是个小婴儿，一准和大哥相互配合，阴死你。

　　马小娟心里真是窝火得很，但是脸上却还得挂着笑容，那虚伪的样子，让苏芝觉得很刺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怎样一个大好人呢。

　　她说：“东升啊，诗诗是你的同班同学，又是亲戚，你平时可要护着点她啊。”

　　东升只是笑笑，并不搭话，以免落了她设下的陷阱。

　　见东升不搭话，她有点急：“东升，如果诗遇到了麻烦，你会不会帮她？”

　　东升说：“有您和大姨夫在旁护着，哪需要我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弟护？”

　　慕容诗比东升还大了三岁，所以按规矩来说，他得叫她一声表姐。

　　“那怎么能一样？我和你姨夫总归是老了，她得靠你护着。”

　　“那也轮不到我来护，我只是她的一个远房表弟而已。她以后会有她丈夫护着我，我护算什么事？”

　　马小娟眼睛一亮，紧接着说：“那诗诗嫁给你怎样？你当她的丈夫，就能护她一生了。”

　　东升心头一跳。

　　苏芝睁大了眼睛，这都能套下话？

　　林惠玉怒道：“马小娟，我不是跟你说了，这事不可能！”

　　马小娟只是乜了她一眼，并不作声，又把期盼的眼神看向了东升。

　　东升只是愣了半秒，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他说：“姨，你可真会说笑。我有未婚妻，马上就要结婚了。”

　　我当然知道你有未婚妻，要不还用得着这么麻烦？她嘴上却说：“东升啊，我和你姆妈虽然不是同母姐妹，但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还会害你吗？你和诗诗也算青梅竹马了，亲上加亲，多好的事情。”

　　林惠玉说：“马小娟，你这话恶不恶心？你现在就给我走，我家不欢迎你。”

　　马小娟说：“别这么绝情嘛，大家有事好商量。妹夫还没有回来，到时候我把这事跟他商量商量，我姆妈和林叔也马上就要到了，他们肯定也会赞成我这个亲上加亲的提议。”

　　东升的脸冷了下来：“姨，我妈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你走吧，我当你没说过这话。”

　　马小娟脸上有些动怒，但转而又换上了笑容：“东升啊，诗诗和你是高中同学，这关系多近，听说你那个未婚妻可是不识字的。那是你父母给你找的女人，你一个知识分子，怎么能找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女人，多丢脸。你和慕容诗结婚后，可以一起学习，以后考个大学……”

　　东长转身往门口走，打开门，指着外面：“出去！”

　　马小娟一张脸憋得通红，手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个苏东升，怎么犟得跟头牛似的。她听自己闺女说，东升在学校成绩很好，虽然家在农村，但好在在大队部当了会计，只要去考了大学，以后进城里当个干部。这样的女婿，确实挺不错，主要是家里这边急，找不到更合适的。

　　“东升，你和诗诗是同学，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她要被她爸卖给一个傻子，你就救救她吧。”

　　东升却像看傻瓜一样地看着她，只觉得她这话说得真够讽刺的。

　　“你的意思，我为了所谓的救助，把自己的一生搭进去？这是要命还是救命？”东升面冷，声音更冷。

　　苏芝感觉到了东升那无尽的怒火，悄悄地抬眼看向自己的大哥，却见到他嘴唇抿紧，显然气得不轻。

　　据她所知，大哥和王英的感情极深，并不是单纯的相亲认识，然后父母双方订下婚约那么简单。

　　王英虽然没有念过书，但是她早就认识了东升。王大力是村长，林惠玉是苏家村的妇女主任，两个村子偶尔也会有来往，两个年轻人就是这样认识的。

　　王英除了没念过书，其他方面那都是非常出色的，特别是做菜的技术，绝对是在村里首屈一指的。就是在苏家，连做了那么多年菜的太奶奶都竖起大拇指夸她一声好。

　　王英也记着她妈妈的一句话，要想抓住男人的心，首先是抓住他的胃，她时刻谨记着这句话，也是在时刻地执行着。东升对她的心，那自然是情比金坚，任何人都拆散不了的。

　　所以此时马小娟将所谓的念过书之类的说辞拿出来，只会让他从心底里鄙视。

　　他和慕容诗虽然是高中同学，但是她是什么样的人，他还能不清楚？上学的时候，那是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恨不得所有男同学的眼睛都盯着她。

　　那时，他只顾着读书，没注意到教室里这位班花，还曾经被她取笑过，说他是个书呆子。

　　此时却要嫁给他？这是说的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马小娟见他怒了，倒也没有往枪口上撞。她是想把闺女嫁给他的，至少得把这事落实了，好避开她爹将她嫁给那个傻子。

　　等到事情尘埃落定后，一切就好办了。他不想娶，那就不娶。但现在不行，不能把人得罪了。

　　不急，慢慢来，办法是人想的，总能想出办法来。

　　东升并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如果知道了，肯定会更加地恼她。

　　马小娟恬着笑容说：“东升啊，你好好考虑考虑，姨不急，晚上我跟你阿爸说说。”说着不等他作出决定，她就走出了房间，在门口就遇到了她闺女慕容诗。

　　“姆妈，二姨怎么说？”慕容诗凑了上来。

　　马小娟看了一眼房间，朝她摇摇头，悄悄把慕容诗拉到了一边，小声嘀咕着和她说了起来。

　　此时，房间里的气氛有点儿不对。

　　苏芝乖巧地躺着，打着哈欠，有点儿困，但是她强睁着眼，不让自己就此睡过去。她想要知道后续的发展，如果睡着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会很可惜。

　　林惠玉说：“东升，你别听她胡说，她就是脑子不正常。”

　　她此时真的是恨透了马小娟这个女人，小时候跟她抢父亲的宠爱，长大后就抢她的对象，如今又想把女儿塞给她儿子，她这是倒了八辈子的霉，遇上这个女人。

　　东升扯开嘴角，“姆妈，我知道，我两家本来就不来往，今天来的时候，我就猜到了肯定不安生。”

　　“她就是想把她闺女塞给你，我不会同意，你阿爸也不会同意，你不用担心。”

　　东升冷笑：“她要敢跟阿爸说这个，阿爸指不定得削她。”

　　马小娟想通过苏爸爸来打通关节，这想法肯定是错了。

　　苏耀宗在对待儿子女儿的问题上，相当护短，想要占便宜，想都别想，门都没有。

　　…………

　　苏耀宗此时并不在家，他过去接岳父母了。

　　此时苏家也没其他人，就太奶奶婆媳，还有林惠玉母子和王英。马小娟母女在苏家，没有多少人愿意理她们，哪怕苏奶奶她们顾着脸面，不会当场赶她们，但是想要给个好脸色，绝对不太可能，不冷着脸已经不错了。

　　慕容诗到厨房的时候，那里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太奶奶和苏奶奶正给王英打下手，主厨是王英。

　　王英还没有正式开始做菜，只是把该洗的菜洗了，该切的菜都切好，调配的料理是她从家里带来的，都是她自家酿的一些酱醋还有腌制的辣椒酱什么的。这些东西外面也买不到，都是她的独家秘方，味道可美着呢。

　　王英性子爽朗，，而且她还孝顺，会说笑话逗乐两个老人，太奶奶和苏奶奶很喜欢这孩子。

　　刚才隔壁房间那一声争吵，她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但也大概猜到了肯定跟东升有关。她心里虽然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她不会真的去打听。

　　此时，她正跟太奶奶说着乐子呢。

　　慕容诗走进厨房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她的瞳孔收缩，心里有些不屑，但同时又有些心急。如果两位老人真的喜欢这个王英，那么她还有机会吗？

　　厨房里虽然还没有开始煮饭，没有烟味，但是依然有一股味道，直冲她的鼻子，她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头。

　　她的这个动作，正好就落入了王英的眼睛，她在心里嗤了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

　　太奶奶也看到了慕容诗进来，她就小时候见了她一眼，长大后就再没见过，所以一开始并没有认出她来。老人问：“姑娘，你是……”

　　“太婆，我是慕容诗，我姆妈是马小娟。”

　　太奶奶也认出了她，眼睛一眯，仔细地打量起了她，长得可真周正，跟朵花似的，跟马小娟挺像。马小娟当年就是村里的一枝花，这女儿也不奶逊色啊。

　　老人又把她和自己的孙媳妇对比了下，觉得还是自己的孙媳妇长得好。慕容诗漂亮是漂亮，但太过妖娆，不像本份人，跟王英一比，就多了一份俗气。

　　慕容诗并不知道老人已经把她跟王英作了对比，见到太奶奶语气和蔼，以为她喜欢她，笑道：“太婆，我过来帮忙。”

　　太奶奶连连挥手：“不用，你是客人，怎么能过来帮忙，厨房里油烟大，你快出去吧。”

　　慕容诗自然是做做样子，哪是真心想帮忙，但是为了自己的未来，这个面子工程还得做到底。她笑着说：“我哪是什么客人，这里是我姨的家，都是亲戚，帮忙应该的。太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此时，王英说话了：“这里有我就行了，厨房里油烟大，可别熏着你，看你身上漂亮的衣服，可别弄脏了。”

　　慕容诗低头一看，衣服上似乎真的落了点灰。

　　厨房灰大，她这一身刚做好的棉布新衣，落灰就不好看了。

　　她咬了咬牙，最后还是被漂亮的心思所打败，不敢再提出帮忙与否的问题了。

　　王英看着，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对于她的娇小姐做派，很看不上。

　　太奶奶却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嘴唇，有些乐呵。

　　慕容诗虽然没再提帮忙的事情了，但也没有出去。她进厨房来，是有目的的，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怎么可能出去？反正看着他们忙活，似乎也做得差不多了。

　　“太婆，我早就想过来陪陪你了。”

　　太奶奶乐呵：“我就一个糟老太婆，什么时候入黄土都不知道，陪我做什么？你们年轻人，应该跟年轻人在一起。”

　　慕容诗急忙拍马屁：“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像太婆这样的老人，是我们年轻人学习的榜样。以后我有时间，经常过来陪太婆。”

　　太奶奶却只笑笑，不当一回事，就图个乐呵。

　　“听说你和咱们东升是同学？”

　　慕容诗说：“嗯，我和他是高中同学，东升在我们班里那可是小才子，老师的希望。我们班主任一直都说，东升肯定能考上大学，可是后来他没去考，老师一直说可惜。”

　　太奶奶眼睛一亮：“东升如果去考大学，真的能考上？”

　　去年东升高中毕业的时候，家里也希望他去考大学，可是那个时候灾荒严重，东升不想加重家里的负担，决定不考了。

　　“东升肯定能考上，他学习成绩那么好。如果他去上大学，以后出来肯定能当干部。”

　　太奶奶眼睛又一亮，当干部好，以后就是城里人了，多好的事情。

　　看到太奶奶脸上露出喜意，慕容诗知道自己赌对了，老人果然是在东升身上放了大希望。

　　“我也想去考大学，想着能不能跟东升一起复习，争取明年考上，正好可以考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

　　太奶奶点点头：“你考上大学后，当了干部，也能找个城里人，挺好。”

　　慕容诗一口血差点涌上来，她抚平了气息，也没马上接下太奶奶的话。她一个未婚的女孩子，如果跟老人说她想要嫁给东升，人家会怎么想她？这事还得她妈出面才行。

　　王英却瞥了她一眼，她脸上的表情太明显了，想跟她抢男人？没门。

　　王英端起了装满脏水的脸盆，就往要外走，“让让，别洒你身上。”

　　慕容尖叫着就往旁边闪，手上的动作几乎同时抚上了衣服：“你怎么能往我身上撞呢？”

　　“哎呀，我喊你了，厨房地小，你挤在这里，很容易洒到的。你还是出去吧，免得弄脏了你的衣服，我可没衣服给你换。”王英脸上带着笑容。

　　伸手不打笑脸人，慕容此时就是再气，太奶奶在这里，她什么事情也做不了，生着闷气。这个女人简直太可恶了，粗俗，东升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太奶奶说：“慕容啊，你快出去吧，厨房可不是聊天的好地方。我们等会就要开始忙了，到时候油烟一大，你会受不了的。”

　　城里精贵，可不是她们乡下人，皮糙肉厚。万一磕着了碰着了，惹得一身麻烦。

　　慕容诗生着闷气，但是她不能反驳，急忙跟太奶奶说了一声，就出去了。在门口的时候，碰上了倒完水往回走的王英，想到刚才的一幕，她气得牙痒痒。

　　“你别得意？就你一个不识字的农村丫头，还想嫁给东升，真是懒□□想吃天鹅肉。”慕容诗凑进王英耳边，小声地嘀咕。

　　王英拿眼瞄了她一眼，笑：“还真是你口中的这只懒□□，得到了东升。而你这只天鹅，东升却看不上眼。在他眼里，我是最好的。”

　　慕容诗说：“那是因为他没有发现你的粗俗，只是被你的外表迷了。你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们有共同语言吗？”

　　“还真要让你失望了，东升和我无话不谈。除了我无法和他谈文字，其他的我都能跟他聊在一起。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他想要什么，男人需要的是生活，而不是所谓的精神层面。”王英可一点没有被她打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