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24
陈氏浅笑着向她点点头,一举一动都流露出矜贵淡淡道:“赐座。”
话里却是有意无意的引到正在弹琴的刘颐和身上,只听得她微嗔,“如今鸾儿回来了,这兄妹们便不是颐和年纪最小,这样也好,日后叫她收敛些。”
“别总是不知轻重的。”
刘鸾不着痕迹的瞥了刘颐和一眼,正瞧见那人也是不动声色的向她投来打量的神色。
这刘颐和早早的便被皇上赐了婚,不过听闻感情不睦,婚后没多久应是两人浓情蜜意的时候,驸马却去从了军。
这刘颐和自然就时长得了空来宫里陪陈氏坐坐。
只听得琴声戛然而止。
而后便瞧着刘颐和娇嗔的依偎在了陈氏怀里,“母后真是的,见着了幼妹就不要我了。”
“既然这般,明日我就把东西全都送过来,天天缠着你!”
倒是把皇上逗得连声叹道:“你呀,你呀...”
恰时刘鸾接过一奉茶的宫女递过来的茶杯,许是因着茶水太烫,杯托上灼热的温度迅速的透过指尖传来,生生叫她一个不稳将茶水打翻。
她强忍着手指上的不适不动声色的将茶杯端到身侧的红木桌上去,脑中忽的浮现出先前在这宫里的种种不愉悦的事情。
心底轻嗤了一声。
若是她又如先前一样受不住打翻茶水,罪责在宫女也牵扯不到皇后娘娘身上。
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嫡公主,和一个自小生长在乡野里不懂规矩连茶水都端不好的民间公主相比,纵然刘鸾眉眼里像极了最受宠爱的母妃,
父皇更欢喜谁,自是不言而喻。
因着宫女上了茶,一时间椒房殿只剩下瓷器微微碰撞的清脆声音。
只见刘曲微微皱了皱眉,细细品着方才饮过的茶,而后得出个结论:“今日皇后这儿的蒙山贡茶倒是同朕喝过的那些不一样。”
听此,陈氏微微笑了笑不出声。
而后瞧着刘鸾笑道:“可是这茶不合口味?”
刘鸾心底冷哼一声,茶杯尚且烫成那般样子更不用说茶水的温度了。
这陈氏明摆着是想要让她狼狈。
索性她便慢斯条理的将茶盖拨开放置在桌上。
酝酿了好久的热气尽数散了出来。
这外头的天儿本来就热,哪怕屋里放了几口冰鉴也是难以阻挡得了暑气。
而现下她茶杯中的热气竟是比屋里的温度还是要高上不少的。
坐于她身旁的刘尧立时明白了里头的缘由,才想着为她说上句话。
哪知却被刘鸾扯住了衣角,只听得她勾了勾唇角歉意的笑笑,“请母后恕罪,儿臣自幼脾胃不好。”
“前些年听一位云游四海的老先生说起过,脾胃不好是忌饮茶的,不过儿臣实在是嘴馋的紧,故而研究了些不伤脾胃的法子,平日里最喜冰滴茶。”
刘曲一听她“幼时脾胃不好”,心头便有些不忍,总想弥补这些年对她的亏欠。
不过又是好奇所谓的冰滴茶连忙道:“冷水泡的茶岂不是更伤胃?”
“倒是比温茶热茶弱一些。”刘鸾轻轻摇了摇头,而后看着眼前茶杯中氤氲的热气只谈。
陈氏登时明白了她下一步所说,不紧不慢道:“是臣妾疏忽了,先前为着鸾儿的寝宫操持着一时竟没有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谁知这些个偷懒的奴才们,这么大的日头竟能上来一杯烫茶!”
“自己去领板子。”这话是对那小宫女说的。
话里话外倒是做足了一个好皇后,好母后该有的样子。
刘鸾不着痕迹的瞧了刘曲一眼,似乎也并没有对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心头便有了几分揣测。
这皇宫终究是父皇陈氏和刘颐和一家人的。
这般想着,方才心头升起的不甘又慢慢的退了下来。
先前她总觉得父皇没有寻到她只是因为以为她已经命丧于世。
也本以为他总会因着这些年的缺席对她上心一点。
直到今日第一次进宫,第一次见面,看到她被欺负连开口为她说句话这一点小事都没有做,
心才终于凉了下来。
其实十数年前听说她被歹人掳了去,并非是他找不到,而是不想找吧。
但凡他能稍微上点心,就会发现除了刘鸾的那杯烫茶,其余人的都是温茶。
心头的思绪纷飞,刘鸾的脸色也越来越挂不住。
以至于后面谈论起什么册封礼连同家宴时,她只是不住的点头,谢恩。
终究还是刘尧瞧出了她的异样,心头不忍帮她推脱了皇后要留下一同用膳的言辞,而后拉着她出了宫殿。
椒房殿里的冰鉴虽没有起上什么作用,总是比外头要凉快的。
才一出了殿门,强烈的日头像是要将她晒化了。
刘鸾只觉得头晕。
而后只听得头顶一声无可奈何的感叹:“若是连现下都应付不来,日后可要怎么待呀。”
“鸾鸾,你且再忍忍。”
头脑晕晕沉沉的,却在听到“再忍忍”三个字时瞬间清醒。
她重重的扯了扯刘尧的衣袖,似是不敢置信一般抬头打量着他的神色,“再忍忍?皇兄,你要忍到什么时候?”
“就是因为陈氏将你养大了,所以你要做她一辈子的傀儡?”
刘尧身子微微一震。
话音未落,刘鸾连忙掩住了唇,小心的打量眼前人的神色小声开口:“皇兄,对不起。”
一时不知道哪儿飘来的花香,浓郁又热烈,在这天气里却是有些呛人了。
片刻,才见刘尧不甚在意的勉强扯了扯嘴角,
“我送你回宫。”
***
今年夏季莫名其妙的多雨,倒是叫人的心头也闷闷的。
不过还好,这段日子单是册封礼连同各种大小事宜也足够她忙的。
不时还有些人过来同她作伴。
说是为了给她解解闷,其实也不过就是想要攀附她这个民间来的好相处的公主罢了。
莫名其妙的,刘鸾又想起了她隐瞒身份进了卫和桓府上的那段日子。
他好像对每个人都一样。
至少没有闲下她周围的那些高门贵女和贵子们一般,瞧见身份地位高的便起了攀附的心思。
可是她们不知道,皇上迎她回来是想要她远嫁匈奴的。
所以即便她们有意攀附,终究也是浪费时间。
说起来,想必这个时候匈奴的和亲使者想必已经在路上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
刘鸾自然不想远嫁匈奴,只不过因着前些日子同刘尧说了那番话后,
她这个至亲的兄长竟再也没有过来寻过她。
甚至连外头的消息也获取不到,自然也没有人可以一同商量。
这般想着,宫门那边传来一阵请安声音。
刘鸾心头一惊,偏头朝着窗外瞧去,正看见刘颐和隔着窗子同她挥了挥手。
刘颐和能来,这倒是她没有想到的。
不过也是情理之中,哪有皇姐不来看看自己的皇妹的?
这般想着,刘鸾起身迎了几步而后便回了软塌上坐下。
这殿内竟一时安静异常,只剩下细细密密的雨滴落在砖瓦上,打在树叶里。
只见刘颐和摆了摆手,冲着宫内的宫女道:“我同你们主子有话要说。”
听此,刘鸾手指不禁攥紧了木桌,而后稳了稳心神吩咐道:“下去吧。”
她实在是不知道刘颐和要卖什么关子,不过若是她要动手终究是占不了上风。
这般想着,却见刘颐和打量她几眼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紧张成这般样子,害怕我会吃了你不成?”
一时被看透了心思,刘鸾心头也是不自在,不过还是佯装轻松的淡淡出声:“怎么会,皇姐哪儿能这般想。”
紧紧攥着木桌边沿的手指却是没有舒展。
刘颐和倒也是不以为然,只不紧不慢的吃着茶,而后缓缓将茶杯放下。
一声闷响,茶杯同木桌的碰撞砸在两人心上。
“说实话终究是我对不起你。”这般说着,刘颐和却是瞧瞧自己的玉镯,而后又捋了捋袖口压出的褶子。
倒是没有一点对不起她的样子。
刘鸾没有出声。
说实话,她从来对刘颐和没有什么好印象。
亦或是因为她的骄纵,又或是因为她的母后。
总归是走不到一处的人。
“说起来我挺不服气的,自古以来凭什么要用公主们的终生幸福换取大好河山的安稳?难不成男儿郎不是上阵杀敌的?”
话里头莫名有了重音,刘鸾抬眼正瞧见刘颐和一瞬不瞬的直直对上她的眼眸。
刘颐和的眼睛生的极其好看,淡淡的黑棕色透露着一股坚定。
同她以往所见到的生性散漫的刘颐和,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样子。
“逃吧。”
最后两个字出来之后,刘鸾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着惊讶,心头所想便直接脱口而出,“什么?”
“逃,我说逃。”刘颐和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软,透过皮肤传来的温度叫她心头不由得一动。
而后一通体生凉的小瓷瓶通过刘颐和的衣袖滑到她的手心中。
刘鸾一时不解,“那你...”
哪知刘颐和随手捻起一块糕点送进口中,又如先前那般骄纵的瞥了她一眼,“倒也用不着你来担心我。”
......行吧。
殿中旋即又恢复了先前过分的安静。
刘颐和倒也没有多待,临走前还嫌弃她这宫里寒酸,实在是没法待。
“那就别来了。”刘鸾见刘颐和已经迈出了宫门的门槛后,轻轻把她往外推了一把。
倒是叫刘颐和没料到,才要发作。
却见刘鸾早已转过身回了殿里。
而后将方才刘颐和送过来的假.死药藏好。
若是实在没有退路的话,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自打刘颐和走后,又过了大概三四天的样子,刘尧载着一身的心事终于来了她的宫里。
彼时刘鸾正安逸自在的练字,
才一瞧见刘尧下巴上有了青茬,顿时觉得不妙。
而后只见他还未站定便着急的开口:“匈奴的和亲使者还有一日到京城。”
“啪嗒”一声,蓄足了墨汁的毛笔应声落地,
花了她新制的这套雪缎云纹宫装。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来晚啦~明天大概早上十点左右更文吧,我真的一滴都没有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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