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星星
月光静悄悄的,不远处的街道有救护车呼啸而过,发出熟悉的鸣笛声。
“可王佳倩如果不愿意呢?”顾翔问。
“不可能。”
“怎么讲?”
江为风背过身子,微不可见的扯动了嘴角,没说话。
风吹动树叶,一路上夏虫唧唧,江为风在1点47分推门进屋,那会儿林绛还在不安的沉睡着。
日子一分一秒的过。
接下来的一周,林绛都向成老师告假,理由是身体不适。
江为风为了陪她,也不怎么去工作室,惹得林绛心里很不好意思。有一次,她去洗手间,出来时无意间听到公司有人给江为风打电话,听话音是张益嘉,语气估计不善,因为他的回话就带刺。
那晚吃饭的时候,她问他:“不去没事儿吗?”他特无所谓的笑:“能有什么事。”林绛还想说什么,他特理直气壮揉她的头:“老子是老板!”
林绛就不再提这事儿了。
接下来的日子安静闲适。
新闻是在9月的第一天,冲上热搜的。
林绛当时刚洗完澡正边擦头发,边刷微博,看到热搜第34位上赫然写着:周婉。
她想都没想就点进去,第一条就是周婉的微博,她默默看完,一时间惊心动魄,舌桥不下。
那是一条极长的文章,文中出现了两个人名,一个是“秦照”,另一个是匿名的“倩”,全文都在控诉秦照对王佳倩的欺骗和伤害,且在最后配上证据截图。
林绛一个字不落的看了两遍,才掏出手机打给王佳倩。
对方试探的问了一句:“喂?”
林绛一听她的声音才终于绷不住,眼泪倾泻宛如庐山瀑布:“谢谢。”
那边静了几秒,笑了:“谢个鬼啊,我这是帮我自己,你是没看见今天周婉那粉丝蹭蹭的涨,我那店铺销量也是蹭蹭的涨啊。”
王佳倩说着,模仿起马丽的语气,蹩脚的东北话让林绛破涕为笑。
林绛从那晚后和王佳倩就没联系过。
王佳倩多么沉不住气的一个人,没主动找她,肯定有她自己的不能面对,所以林绛不敢先主动。
“对不起啊阿绛。”王佳倩听见林绛笑了,自己又哽咽了。
林绛吸吸鼻子说:“不会。”
挂上电话后,林绛兀自对着镜子发了个呆,做个了决定。
没一会儿江为风从外头回来,他刚刚去街对面的炸鸡店排队,还买了半只西瓜上来。
林绛看他穿着人字拖大裤衩,T恤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一副不修边幅却自如的样子。
她走过去帮他拿盘子,轻轻叫了他一声,他正捏一块炸鸡吃,鼓着腮帮子瞧她。林绛倏然眉目舒展:“我想到三个字。”
江为风闻言也笑起来,忙不迭吞下炸鸡块,含含糊糊说:“怎么着?给你买炸鸡感动啦,表白啊?”
林绛直冒黑线,拧了他一下:“那我不说了。”
“你敢?”他又不依了。
林绛深深笑了,回答他:“烟火气。”
江为风先是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扯了个岁月静好的笑。
岁月静好。
这四个字放在一起,怎么看都有一种和谐的安适感。
就像以前念书,每次回到家,在玄关处就能听到电视机的声音。晚自习她在堆满书本的桌子上写习题,耳朵里偷偷塞着一个小喇叭。还有现在,他把西瓜最中间的那一口挖出来送到她嘴里。
林绛口中西瓜汁四溅,她想了想,提出:“想去郊外看星星。”
江为风没迟疑:“今天天气正好。”
择日不如撞日。
城市的夜晚灯光总是格外亮,但钢铁森林密布,总是见不到星星,江为风载着她驱车至郊区,河岸边有三三两两的灯光装饰,遍野的草树被朦胧的月光笼罩着。
江为风把车座放平,又打开天窗,林绛趁着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在旁边的月季花圃摘了几朵花来。
外面蚊子多,他们只好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平躺着,仰着头,抬眼就是星河滚烫。
林绛有一瞬间想起那首她曾经一度单曲循环的歌:
怎么去拥有/一道彩虹
怎么去拥抱/一夏天的风
天上的星星/像地上的人
总是不能够/不能觉得足够
那时候她还是十七岁,偷偷爱上一个人,就像爱上一颗星星。
后来她高中毕业,独自去南京听了五月天的演唱会,当《知足》旋律响起的时候,她泪流满面。
“在想什么?”江为风朝她身边凑了凑,声音低低的。
林绛笑了笑:“你呢?”
江为风深呼吸,把手插到她头发深处:“这花真香。”
林绛顿了顿,反手抱住他,枕在他肩膀上。
江为风身子立刻僵了:“宝贝,这边花花树树多,咱不能玩火。”
林绛没听他说完就笑了:“谢谢。”
两个人贴的很近,江为风没敢动,闻言低了低下巴:“嗯?”
“这段日子,谢谢。”黑夜里林绛眸光闪闪。
江为风闻言抱紧了她:“这俩字不许对我讲。”说完还觉得不够,又低头在她肩上咬了一口,“讲一次我咬一口。”
林绛痒的缩了一下,半天没敢动。
他仰起头认真看起星星,她则望着他的侧颜出神,拿手去描他的眉眼。
他很乖的没有动,他说,林绛我想起一首歌,然后就兀自唱起来:
你给我一个秘密/让我触摸到星星
在一个夏日夜里/走入了你的森林
…… ……
也是五月天。
江为风只哼了这几句,就不唱了,他笑:“害,我唱歌不咋地。”又转身拥她更紧,“但就是想唱给你听,不唱就难受。”
在林绛的印象里,江为风性格偏冷。当然,那不是真的冷漠,而是一种散漫的随意和简单,讲话也是极简短的概括,很少大段大段的说,也总是不会逗趣。
但这段时间他似乎常常说些大篇幅的话,又爱碎碎念,连煎牛排放多少黄油也得问她。
更让林绛觉得动容的,便是刚刚他唱歌,还说“但就是想唱给你听”。
林绛抿着唇,静静的不知道如何回应。
然后她捧起他的脸,亲了他一口。
江为风实在是愣住了,谁知她笑了笑,贴在他耳边轻轻的问他:“做吗?”
大火顷刻之间燎原。
他一个转身把她压在身下,边吻她边去解她的衣裳,上衣剥落的时候林绛一激灵,他把头埋在她胸前低低的笑:“老子是正常男人。”
现在后悔可晚了。
她又羞又急,情急之下只好咬了他的耳垂,他闷哼一声,另一只手一路向下。
他在她身上又啃又亲的,她难过的脚趾都蜷缩在一起,异样的茫然感,让她抓伤了他的背。
事后他把自己的衣裳盖到她身上,自己则大喇喇的躺在旁边,仰头感慨的笑。
远处的山,和近处的水他都爱。
林绛脸红的像远处河岸上的灯。
江为风静了两秒,问她:“能抽烟吗?”
林绛迟钝了一秒说:“好。”
他去找烟,又套上内裤,爬到驾驶座去找打火机,把窗户开了条小缝才点燃了烟,林绛则在这时候把衣裳穿好,抱膝坐在原地不动弹。
有半根烟的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
“那件事,你是不是做好决定了?”江为风声音传来的时候林绛屏住了呼吸。
她没说话悄悄爬到前座,偏头看他,发现他完全变了个样子。
深夜里,烟雾下,神色不明的他,和刚刚满嘴荤话,笑意促狭的他,似乎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可又确实是一个人。
林绛淡笑:“你猜到了。”
江为风摁灭了烟,问:“你打算怎么面对?”
林绛舔了舔唇,看他神色认真,她忽然有点安心,向他慢慢说完。
这个夜注定是特别的。
林绛坚定而缓慢的诉说着,江为风不动声色的听,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觉得很难过。
就是字面上意思,唯有用“难过”两个字可以描述的,难过。
回程的时候,他仔仔细细回忆了林绛的每一句话,她的每个字都像刻在自己脑海里那样。
直到第二天他不得不去工作室上班,开会时也一样在回想她讲的话。
张益嘉刚开始还提醒他几句,到最后干脆甩了脸子。
江为风自知理亏,当面对他说了“抱歉”。
但不改。
中午他开车去接郑萍做体检,路上郑萍问他:“你和林绛怎么样了?”
江为风怀着心事,答:“好着呢。”
郑萍顿了顿继续问:“你俩这年纪也不小了,没想过进一步发展?”
江为风手指拍打在方向盘上,答非所问:“问你个事儿。”
“你认识张俊涛吗?”他舔了舔唇。
郑萍想都没想:“那当然了,老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么可能不认识?”说完又问,“你打听他干嘛?”
江为风瞥她一眼,不动声色:“他人怎么样?”
郑萍皱眉:“接触不多,但应该蛮好的吧,人很大方,几次吃饭都是他买单的。”
江为风“哦”了一声没说话。
中途郑萍下车去买水果,他点了根烟来抽,路边的洗化店在放苏打绿:
当你需要个夏天,我会拼了命努力。
这个词儿写的真好,江为风想。
听完整首歌,郑萍才从店里出来,买了些橙子和枣。
临上楼之前,她叮嘱他记得带林绛回家吃饭,秋天到了可以做螃蟹吃。
江为风笑意不掩,叫了她一声,回答了她上个问题:
“想。”
而后驱车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五六次了。
希望大家看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