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随后，也不知是直觉还是什么，她下意识地顺着服务生过去的方向瞥了一眼。
然后，就看到了许愿。
穿着一身职业装，长发挽起，干净利落。
和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可是，她脸上又挂着淡淡的笑，眉眼微弯，在那群人里似是很融洽。
卫凝又看了两眼，这次是认真地看。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许愿旁边那个穿了休闲衬衫的男人，对她不一样。
而此时吃火锅吃得欢的许愿，并不知道外面有双眼睛盯着她和旁边的人看了很久很久。
余望见她杯中的果汁见底了，很是顺手地就又给满上了，然后还给她递了几张纸巾。
“谢谢。”许愿接过后道谢，随后抬手要去擦沾了些许酱料的嘴角。
余望见她没擦准，笑了笑，伸出手指隔空在她脸上指了指：“是这边。”
许愿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一愣，不过余望保持着分寸，她木木地点了点头，顺着他指的方向去擦。
余望今天请了大学里玩得好的朋友来聚餐，主要是有件事要说。
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他清了清嗓，才开口：“其实，我下个月要去京市了。”
对面那个大嗓门笑了一声：“去就去呗，回来带些吃的！”
旁边的几人也笑，都以为他只不过是要去京市出差。
余望笑容有几分无奈：“我可能要去一段时间。”
在坐的几个女人倒听出他话里不同的意思，有人开口问：“一段时间……几个月吗？”
“大概是几年了。”他笑了几声，回答。
在坐的人都止住了打闹笑声，不约而同地看向他，旁边的许愿也停下了要去夹青菜的动作，把筷子放下，然后才偏头看去。
“这么突然？”
有个和余望家里交好的问：“去京市发展事业？”
余望点点头应下：“是。”
“行吧。”
众人又笑，也不知是谁起头举起杯子，“以饮料代酒，祝咱们余公子事业蒸蒸日上吧！”
火锅后，大家就散了。
开车的送没开车的回家，喝酒的找代驾。
余望要开车就没喝酒，其他人也有眼力见，散场时没人上赶着要去蹭他的车。
到最后，又是和来时一样，就他和许愿。
因为后来喝了点酒，加上吃得撑，许愿在回去的途中就昏昏欲睡，不过一直忍着睡意。
等到了家门口，她解开安全带下车，边说：“今晚谢谢你了。”
余望像是不放心，跟着她下车。
许愿止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挥挥手：“你回去吧，再见。”
“许愿，”他突然开口，叫住了要转身的女人，“你会来京市吗？”
去京市？
去京市做什么？
许愿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满目迷茫，偏头想了想，组织语言：“我以后去京市旅游会来找你的！”
余望看着她微微弯起的眼眸，那里仿佛溢出了一片星辉。
他回过神，淡淡地笑：“好，等你来玩。”
*
左于航今天跟着师父马不停蹄地忙了一整天，等到了酒店才真正算是歇下。
他打开手机，女朋友没有发来消息。
最近两人工作上都忙。
他也没多想，把手机扔到一边，和师父说了一声就去洗澡。
等再出来，锁屏上显示着几条未读消息。
他笑了笑，不过等解锁点开消息，嘴角的笑又淡了下去。
卫凝发来了几句话，还有两张图。
第一张照片里女人笑容甜美，额前几缕卷发修饰脸庞，倒有了几分妩媚。
而第二张图里，女人一脸呆愣，偏头看着身边的男人伸手指着她的嘴角。又或许是角度问题，照片里他的手指触及了女人微红的脸颊。
左于航自然是认出来了，两张照片的主人公，女人是许愿，男人是余望。
那个和她一起跳过舞的男人。
他又向上滑了两下。
【卫凝：今天出去吃火锅了，看到了许愿】
【卫凝：没想到会这么巧呢】
【卫凝：不过看他们聊得开心，我也没上去打扰】
【……】
左于航翻了两下，点开文字框回了个字，然后就干净利落地退出聊天界面。
而在南城某处公寓等了好久消息的卫凝，一发现桌上的手机又振动，立马笑意浮面，伸手捞起手机就要看。
不过，她嘴角不明意味的笑还没维持十秒，就崩了。
卫凝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发了一大堆文字和那两张充满暧昧的照片，对面却是只回了一个字——【嗯】
过年
因为吃了火锅，身上沾满了烟火味，所以许愿到家后立马先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然后慢悠悠地护理完长发，才走出浴室。
她顺手把大灯关了，只剩下一盏床头的小夜灯，然后屈膝坐在床上，给左于航发着消息。
那边似乎就握着手机正是等她发消息，发过去才两秒，就立马回了个语音通话过来。
左于航也已经在床上了，酒店洁白干净的床铺和他一身黑色睡衣相衬。
他问：“才到家吗？”
“刚刚洗完澡。”许愿笑着回答他的话。
左于航又顺势问她：“晚上吃了什么？”
“火锅啊。”许愿没察觉到不对，她也没想要瞒着，“都是些以前一起跳舞的同学。”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我明天就回来了。”
“好啊！”许愿笑了一声，又说，“我看东商那边新开了家日料店，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出去吃了嗳。”
两人因为刚入职，基本上每天忙得昏天暗地，周末也没有什么精力出去玩。
左于航应了声“好”，然后两人没聊多久，他就说有些困，要先休息了。
许愿不疑有他，挂了电话后拉上被子躺下，时间不早了，不过还没有多少睡意。
余望前几分钟给她回复了“已经到家了”的消息，她也打了两个字过去“好的”，没有多聊什么。
忽然又想起了他刚刚在楼下问的话，有些不明所以，想不通。
许愿晃了晃脑袋，也不多想了。
*
许家两夫妻念叨了许久的港城之行，终于是在今年春节实现了。
除了许愿一家，还有于世一家三人和李瑜歆一家。
说来也巧，于世他们家公司跟李爸爸也就是许愿在职的公司一直有合作，长辈间也是早早就认识。
在过年前一个月，许愿和李瑜歆聊天时就说今年春节要陪家人出去走走，而李瑜歆和父母说了之后，两位长辈也对这次港城之行有些兴趣，最终三户人家便是一同前行了。
“等上班了那我就回来住嘛！”
许愿这半年都和左于航住在一起，所以什么护肤品衣服都在这边，临近过年了父母催她回家，所以晚上她在房间里整理行李。
左于航自然是舍不得她走，可也没有理由让她在过年这时间里留下来陪自己。
见他不吭声，许愿把衣服扔进行李箱里，然后坐到他旁边，问：“那……你过年和爷爷奶奶一起吗？”
她知道左于航平时一个人住，但是家里还有长辈在，过年总不能再孤零零地一个人了。
但是怕触及他的伤心事，她问得小心翼翼。
男人只盯着她的眼睛，嘴角微弯：“嗯，我除夕过去，住几天。”
“好。”许愿旋即笑开，细白的手臂顺势搂上他的脖子，靠近几分，“那我不在，你也得好好吃饭。”
左于航被她的话逗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随后，他长臂一伸，将身前的女人揽近，淡雅的香味钻入鼻腔，闻得他心神舒畅。
虽是入冬天寒，室内开了暖气，赤脚走在地上也不凉，所以两人都只穿了两件轻薄的睡衣，此时男人宽厚温暖的手掌贴上她的腰肢，惹得怕痒的人儿下意识地就侧身一躲。
左于航却是没收手，反而变本加厉，眸里笑意盈盈，手指游走在她的肌肤上，像是在点了火。
两人灼热的气息相交，卧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许暧昧，暖黄的灯光映衬着眼前女人的脸庞，他动情地半阖眼眸，倾身吻上她的红唇。
不过还没持续两秒，许愿便推了推他的胸膛，拉开一点距离，红着脸小声说：“我、我还要整理呢……”
左于航抓住了她正抵在自己胸前的手，抿唇淡笑和她对视着，手上却是将她的手摊开，轻揉了两下女人纤瘦的手指，然后十指缓缓相扣。
“明天我帮你一起整。”
“啧。”
许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过她眼里还带着未散尽的羞赧，此时落在左于航眼里只有无限娇嗔。
他眸色渐暗，染上了些许情.欲，将女人搂近，低沉的嗓音还带着几分笑意，而呼出的热气全落进她的耳里。
“我们早点睡。”
室内明灯骤暗，而黑暗里，只听得某包装袋撕开的声音，以及后来女人隐抑又难耐的娇吟。
*
第二天，两人自然是睡到九点多才起。
原本说吃完午饭就回家，不过等收拾完行李，左于航又磨着许愿陪他去超市添购日用品。
然后两人遇到了高中同学，就在商场二楼新开的甜品店里坐了好一会儿。
直到下午日落西沉时分，左于航才送她回了家。
许父许母今天难得提早下班，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就在家门口，女儿从前面一辆车上下来，然后旁边那个穿着和她同款风衣的男人帮她提行李。
“这是……打滴滴？”
许父在后排探着头看前面，然后又一脸疑惑地看向妻子。
许母：“……”
谁家滴滴司机和乘客会穿情侣款。
许父自然也懂妻子的意思，不过又想：“……说不定是巧合？”
结果，他这边话音刚落，前面那两人就明目张胆地抱在了一起，然后一个低头俯下身，一个踮脚抬起脸……
接下来的画面，两夫妻都默契地移开了视线。
没眼看。
许愿到家后，过了好一会儿许父许母才上去。
听到玄关处的动静，她有几分惊讶：“今天这么早下班呀？”
许父正低头换鞋：“过年了就不加班了。”
许母把包往茶几上一放，在旁边坐下：“东西都带回家了？”
许愿正剥开一个橘子，点头“嗯”了一声。
“晚上想吃什么？”过年间家里阿姨也回家去了，平常都是许父许母自己下厨。
许母又看了眼旁边的行李，指使上了许父：“帮女儿把行李搬上去。”
“我都可以啊。”许愿把一半的蜜橘给了许母，然后又弯眸笑着看向许父，“谢谢爸！”
许母不紧不慢地吃了两瓣橘，然后才开口问：“今天怎么回来的？”
许愿往嘴里塞橘子的动作一顿，总觉得自己妈妈刚刚是在楼下看到了自己。
等咽下嘴里的东西，她缓缓开口：“男朋友送回来的。”
许母倒是有些意外，她没瞒着。
“哦，怎么没让上来坐坐？”
许愿讷讷道：“他还有事呢。”
她已经大学毕业，所以交了男朋友也正常。
不过许母听到两人交往了四年有余时，还是稍稍有些惊讶。
母女俩又聊了几句平常话，之后许母也没有多问，毕竟现在还只是小情侣谈恋爱阶段，而且看那男生行为举止有礼，暂时也不需要担心女儿被骗什么的。
今天许父下厨，许母起身要去帮忙时，笑着丢了句话：“本来我还和你干妈说笑，以后说不定有机会结为亲家呢。”
“妈。”许愿无奈地扶额，这群家长就是喜欢做媒，却总是乱点鸳鸯谱，最后弄得小辈之间尴尬。
“你们不要乱说啦！”
许母转身向她眨眨眼：“知道了，就是开个玩笑。”
*
港城之行是于世策划的，机票酒店也都是他订的，还找了当地的朋友做向导。
酒店订了五间房，三对长辈三间大床房，还剩下双人床和大床房各一间，许愿和李瑜歆选了双人的，于世落单了就一个人住。
“嗳。”房间里，李瑜歆笑着屈肘撞了撞她的胳膊，“你这哥哥倒是不错啊，什么事都安排好了，我们就带个证件，啥都不用操心。”
“他一直都很优秀。”许愿一边把自己行李拿出，一边点头赞同，“无论是学习还是后来工作，都特别优秀。”
李瑜歆没啥要整，大大咧咧地坐在床边，笑：“而且长得也好看。”
忽地，她清咳了两声，表情神神秘秘的。
许愿回头看她，一脸“你干吗”“又要说什么了”的表情。
李瑜歆单手撑着下巴，问：“从小一起长大，那你就没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许愿一头雾水，等和她对视了会儿，忽然明白过来。
“没感觉，小时候他就很厉害了，就算有那也是敬佩，而且我俩其实也没有那么熟吧。”
李瑜歆也没多八卦，等她说完调笑了两声，然后又扯开了话题。
年三十到港城，众人打算在这边待到正月初六再回去。
虽然有找朋友做向导，不过开始两天正月初一初二人家家里团聚，他们也不好把人叫出来。所以等过了正月初三，几个人才算是真正开始这趟港城之行。
“给。”
“谢谢。”许愿看着于世递来的瓶装咖啡，迟疑了两秒道谢接过。
她昨天晚上睡前去阳台和左于航打了个电话，聊到三家人出来玩，说到有“于世”在时，那边男朋友似乎有些不开心。她出神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到左于航和于世什么时候有过交集。
虽然两人后来聊天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就是些日常分享，但许愿总觉得这通电话最后气氛变得怪怪的。
这也直接导致她后来也没睡好，全程在想这件事。
“是不是睡不习惯？”
于世原本走在最前面，不过为了给许愿送咖啡，特意慢了几步，此时就和两个小姑娘并排走了。
许愿拿着他给的咖啡，没喝，偏头向他笑了笑：“还好。”
李瑜歆在一边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看于世又看看许愿，然后脸上依旧挂着平常的笑。
港城的冬季没有南城那般冷，许愿很喜欢这样的天气，不过她的水土不服来的比较迟，在要离开港城的前一天她忽然感冒了。
所幸只是个小感冒，她只觉得脑袋有点涨，外加鼻塞和喉咙痛。
回港城的飞机上，她坐在李瑜歆和于世中间。
“我睡一会儿。”大概是吃了药的缘故，许愿觉得睡意涌上，眼睛要闭上了，她就往旁边靠。
李瑜歆轻轻拍了拍靠在自己肩上的小脑袋，温柔地笑着：“睡吧睡吧。”
不过，她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目的地。
等许愿听到渐渐大声的动静，迷迷糊糊地醒来，她先缓缓动了动脖子，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现在已经僵硬得有些酸了。
不过，她正放松脖子的动作忽地一顿。
刚刚自己好像头是靠在右边，然后起的？
右边……不是于世的位置吗？
许愿不信邪似的偏头看向左边，李瑜歆正收起桌板，把ipad放进包里。
她瞬间红了脸。
所以，她刚刚一直是靠在于世的肩膀上！
“于世哥，不好意思啊。”
许愿咬了咬唇，看向旁边也正在放松脖子的男人。
“没事。”听到她的话，于世弯唇笑了笑，“现在还难受吗？”
许愿慌忙摇头：“不难受了，吃完药睡了一觉就好了。”
于世点点头：“那就好。”
正月初六，仍是在正月里。
南城春节的习俗与其他地无大不同，也不过就是走亲访友。
所以许愿跟着父母，拎着礼盒和港城带来的手信去两方的长辈家里拜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