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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煜看着陆温瑜的侧脸,目光柔和,他的阿瑜,从始至终都是块完美无瑕的美玉。
陆温瑜瞥了他一眼:“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萧煜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他一口,笑道:“欣赏我的宝贝呢。”
“宝贝”两字成功让陆温瑜红了耳根。
片刻后,他咳了声,正色道:“有了这个暗室,那李宏忠盗取税银勾结胡人赤雪族人意图造反和伤害同僚的罪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萧煜思索片刻,摇摇头:“不一定,他完全可以否认是别人所为,除非……匡靖出来指证。”
陆温瑜凝眉:“你说的对。可现在匡靖下落不明……”
萧煜看向来时的路,微微皱眉:“不仅如此,我们进来未免太过顺利了。
陆温瑜也开始起疑:“方伯说这里面机关重重,有来无回,可是除了一开始的箭阵,后面几乎畅通无阻,这……”
“有诈!”
两人对视一眼,快速往出口跑去。
“两位来的好慢,奴家可是恭候多时了。”
原本应昏迷不醒的醉花楼老鸨带着数十个黑衣人忽然出现,将他俩的生路死死围住。
她香扇一挥,娇滴滴道:“拿下吧。”
萧煜忽然道:“作为神女的使者,居然给杀害神女的仇人效力,是不是太可笑了?”
那些黑衣人动作一顿,愣在原地,不知该不该动手。
老鸨不知是震惊来人点出了她隐藏的身份,还是震惊他说的仇人,一时呆愣在原地,瞪大双眼看着他,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她尖声道:“什么神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萧煜冷冷道:“赤雪族人人皆刻鹿角,平常人为黑色,只有神女和神使不同,神女为白色,神使一黑一白,我看过你的纹身,正是一黑一白。”
老鸨不屑道:“没想到你知道的倒这么清楚,哼,是又如何,如今早就没什么神使了。”
萧煜:“神使从生到死只听令于神女,即使神女死去,也绝不为别人行事,你为何背叛神女?”
老鸨厉声道:“放屁!我没有背叛!是神女背叛我们,是她在大齐大肆屠杀我族人时逃出神庙,背叛神灵,导致我族覆灭,是她背叛了我们!”
萧煜蓦地笑起来,笑声里有几分凄凉:“原来李宏忠是这样诓骗你们的,哈哈哈哈,那你可知,她逃出神庙,是为了救她的姐姐,当年的赤、雪、王、妃吗?”
老鸨:“美人公子,难道你娘没告诉你骗人前也得先打听打听吗?我族王妃早在那之前就死了!”
萧煜嘲讽道:“死?哼,她不仅没死,还被她心爱的族王献给了敕胡王做小妾,生了一个怀胎……”
“胡说八道!你竟敢侮辱我族族王和王妃,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王说了,要捉活的,上!”
黑衣人们不再犹疑,纷纷拔刀而上,刀光剑影如铺天盖地般袭来,陆温瑜和萧煜背靠背,正面迎敌!
萧煜将手里的匕首甩出去,刀刃如风,在空中飞速旋转,瞬间击退一波人。陆温瑜也抽出腰间的软剑,剑花挽得人眼花缭乱,挡住企图攻上来的人。
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没费多大功夫 ,便将十几个人击倒在地。
老鸨没成想他俩威力如此强大,有点犯怵,顿时又召了一波黑衣人攻上去。
两相夹击之下,纵使两人再厉害,也难敌对方无孔不入的攻击。眼看天快亮了,若一直被他们缠住,说不定还会出现什么意外,必须尽快离开。
陆温瑜剑锋挥退几个人,趁他们还没缓过来,冲萧煜使了个眼色。
萧煜冲他点点头,脚尖一跃,飞身踢倒前面的人,眨眼间便到了老鸨身边,刀尖抵住了她的喉咙。
第三卷 原是故人归(20)
老鸨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怒道:“你!”
萧煜命令道:“让他们住手,否则我就杀了你。”
老鸨:“王的命令谁也没权阻止,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死在你们这些齐人手里,王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萧煜嘲讽道:“呵呵,这么忠心,当初神女被她亲姐姐陷害时,你又在哪里?”
老鸨一惊:“被王妃陷害?”
“你不知道吧,她满心着急地赶去救她的双胞姐姐,却反被她姐下药,被敕胡王玷污了贞洁,从此囚在暗无天日的冷宫,疯疯癫癫度日,若不是秋千山,她恐怕一生都出不来。”
“阿煜……”
陆温瑜听到“疯疯癫癫”几个字,突然就想到了萧煜的母亲也是如此,难道……
“秋神使?”老鸨心中猜疑不定。
神使一男一女,只要神女没违背族约,那他们将会一生都忠于神女。秋千山既然救了神女,那说明神女并没有背叛赤雪族,难道这人说的都是真的?一直以来都是族王在骗她,让她死心塌地为他效命?
神女在族人中总有极高的声望,即使是族王也望尘莫及。她作为神使,自然也能达到一呼百应的效果。若族王真是在利用她……
她道:“你此话当真?”
“你别被他骗了,神左使!”
李宏忠带着大批侍卫,将他门重重围住。
陆温瑜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今天肯定不能善了,他心里哀嚎一声,难道今天真的要跟萧煜殉情于此了吗?
李宏忠:“神女因一己私心弃全族性命不顾,私逃外族,就是死罪!至于我的王妃,明明早就病死,你休要胡言乱语迷惑人心!”
萧煜嗤笑:“40年前,你不甘心处处被大齐先帝压制,因而违背誓约,暗中与敕胡王串通,想要侵吞大齐主权。奈何敕胡王看上了你的王妃,你为了促成合谋,便让王妃假死,将她献给敕胡王,我说得可对?”
“你简直……胡说八道!”
萧煜:“大约是双胞胎心有灵犀,久居神庙的神女得知消息,前去营救。你的王妃为了保全她肚子里的骨肉,将亲妹妹推入火坑,如此心狠手辣,不愧跟你是一家人!”
“可惜啊,你耗尽心机,却没料到大齐先帝看穿了你的阴谋,暗中派兵血洗了赤雪族,若不是苏如卿将军殊死抵抗,怕是赤雪族会一个不剩吧。”
李宏忠怒道:“放屁!明明是大齐先帝觊觎我族已久,表面上与我合谋,背地里却打算向我族出兵。若不是苏如卿违背我的命令,我怎会让他得逞!”
萧煜讽刺大笑:“哈哈哈哈,你的命令就是让族人绑着炸药与齐人同归于尽你坐收渔利吧。”
老鸨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宏忠:“王,这是真的吗?”
事已至此,李宏忠没也打算留活口,干脆供认不讳:“成大事者必有所牺牲,我的族人为我的大业而死,那是他们的荣幸!苏如卿要是配合我,这天下早就是我的了!赤雪族也不会被雪藏封禁,至今鲜为人知!”
陆温瑜:“这一切难道不是你自作自受?”
李宏忠面容狰狞可怖,道:“毛头小子懂什么,这是齐人欠我的,我当然要抢回来!我苟且偷生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手刃齐人,报我族血海之仇!”
陆温瑜啐了他一口:“呸!什么报仇,我看你根本就不在乎族人,只是想要这天下,给这个定罪给那个定罪,我看啊,最有罪的就是你!要不是你野心勃勃,做白日梦,你的族人也不至于如此。”
“哼,两位落到这个地步,还如此嚣张,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坚持到几时?”
李宏忠一挥手,侍卫如潮水般瞬间将三人包围其中。
萧煜的刀划过老鸨喉咙,瞬间见血,“你手下的命也不要了吗?”
老鸨喃喃:“王……”
“神左使,为族而死,也算光荣。”
李宏忠淡淡瞥她一眼,命令道:“一个不留!”
陆温瑜骂道:“连自己人都杀,也太狠了,你根本就不配做他们的王!”
他的怒吼声淹没在铺天盖地的刀光剑影中。
天逐渐泛白,暗室里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陆温瑜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乞丐装变成了洞洞装,萧煜因为时不时替他挡刀,伤势比他更严重。
陆温瑜感觉自己体力快要耗尽了,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长时间的鏖战,反应远没有之前那么灵敏,身上伤口竟然也没觉得有多痛,大概是太多了,麻木了吧。
他要死了吗?
阿煜怎么样了?
若是能和阿煜死在一起也值了。
那三年里,他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他以为他们早就天隔两端,没成想命运又给了他们一次重逢的机会,成全了他的遗憾。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很好了……
只是他又要留他爹一人了。
“阿瑜,坚持住,我们等……”
阿煜在说什么?
他头脑昏昏沉沉的,有些听不清,只能看到萧煜一刀杀掉冲过来的敌人,挡在他面前,嘴张张合合。
他最后一丝力气终于耗尽,不由自主往下滑,但他并没有倒在冰冷的地上,而是倒进了一个温暖血腥的怀抱。
“阿瑜,再等等,飞白兄就要来了……”
“阿煜……”陆温瑜并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低低喊了声,将心里话都说出来,“我有些后悔,若我十七岁那年就能明白我对你的心思,那我们就不会分开这么久了……”
“阿煜……我希望来生还能与你相遇,今生与你相伴太短了,我还没……”
“阿瑜,不要睡过去……”
就在陆温瑜迷糊之际,一阵急促整齐有力的马蹄声传来,接着刺耳的刀剑声响了起来。
方鸿光举着令牌高声叫道:“大理寺办案,反抗者格杀勿论!”
“统统拿下!”孔飞白的声音传来。
李宏忠大惊失色:“方鸿光,沈明,孔飞白,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方鸿光:“李太师,人赃俱获,跟我走一趟吧。”
孔飞白冲到他们面前,担忧道:“阿煜,温瑜,你们怎么样了?”
陆温瑜努力睁大眼,看清眼前的人:“阿煜,我出现幻觉了吗,飞白哥怎么来了?”
萧煜温柔地看着他:“不是幻觉,是我叫他来的。”
李宏忠怒吼道:“萧煜!你居然设计陷害我!”
“阿煜你……”陆温瑜陷入昏迷之前只有一个念头,他为什么不早点晕过去非要说什么遗言……
第三卷 原是故人归(21)
“皇上,老臣为官数十载,克忠职守,从未有过逾矩之举,更别说盗取税银勾结赤雪族人和胡人外贼。老臣实在不知,为何萧将军要栽赃嫁祸于我,陷我于不忠不义之地!”
李宏忠跪在地上,愤然控诉。
刑部蓟自走出列队,躬身说道:“皇上,微臣也相信李太师不会做出如此惊世骇俗之事,此事必有内情,还请皇上明察!”
“是啊是啊李太师绝不会如此……”
李派官员纷纷附和,要求庆和帝细查。
沈明不屑道:“哼,内情?白花花的证据摆在你们面前,你们却说有内情,一个个都眼瞎了看不见?”
蓟自:“沈大人此言差矣,虽然银子是在醉香楼查出来的,但说不定是有人故意将银子运到此处,好嫁祸给李太师呢?皇上,微臣认为仅凭这些银子,并不能定李太师的罪。”
方鸿光:“蓟大人有如此颠倒黑白的口才,去刑部真是屈才了。皇上,实不相瞒,微臣暗中调查李太师已久,这是他与胡人来往的书信,请皇上过目。”
御前公公接过书信,呈了上去。
底下部分大臣神色大变,眼睛都往殿上瞄,企图看清皇上的脸色。
庆和帝看完书信,神色不变:“既然银子有可能是别人嫁祸给李太师,那这书信的真假谁也不知,方爱卿,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此言一出,皇上的态度不明而喻,底下大臣放宽了心,都静默不语,作壁上观。
“皇上!”方鸿光立即跪下,以头抢地,“微臣敢以头上这顶乌纱帽担保,书信属实为真,若有半句虚假,我愿自请辞官!”
蓟自心里得意,讽刺道:“方大人这是在威胁皇上了?”
陆文瀚却突然出列,跪在地上:“皇上,老臣认为方大人忠心纯良,绝不会做伪造证物陷害忠臣之举,还请皇上三思。况且犬子不知哪里得罪了李太师,竟被李太师的人围攻,至今重伤未愈。无论是为臣子,还是为人父,于公于私,老臣都要讨个说法。”
皇上有些犹豫,陆文瀚是他的恩师,在朝政上虽然话不多,但却很有份量,这事他怎么都要给个交代。
“这……太傅言之有理,李爱……太师,你可有话说?”
李宏忠:“皇上,当时陆侍郎化了装,老臣根本没认出来他是谁,只以为他是普通的小贼,想盗我的……”
陆文瀚冷哼一声:“怎么不说了?李太师这会儿承认那些税银是你藏在那的了?莫不是犬子和萧将军发现了你的秘密,你想杀人灭口吧?”
李宏忠:“陆文瀚你休要血口喷人!那些银子我是实在不知从何而来,更别说杀人灭口了。眼见不一定为实,陆大人没有证据,就不要冤枉忠臣!”
只要他坚决否认,他完全可以把税银的事推脱到赤雪族人身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只要没有死,就可以东山再起。
蓟自使了个眼色,李派大臣全都跪地,齐声:“请皇上明察!”
陆文瀚、沈明、方鸿光、孔飞白站在原地,场面一时陷入了胶着状态。
“既然如此,那就……”
殿外有人来报:“皇上,前守卫长匡靖求见。”
匡靖?
他怎么还没死?!
李宏忠脸色大变,震惊地看着原本早该见阎王地匡靖进了大殿。
匡靖跪地磕头:“皇上,罪臣要告发李宏忠李太师!”
蓟自:“匡靖!”
匡靖不理睬,继续道:“围猎前夜,李太师指使我安排赤雪族人进入猎场,并暗中跟踪陆侍郎,企图杀害他。事发之后,蓟大人为包庇李太师,将所有罪责都推到我头上。罪臣自知万死难辞其咎,但也不愿看到如此险恶之人危害朝廷,因此前来自首,罪臣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假,愿受千刀万剐之刑!”
蓟自:“皇上,匡靖自己失职,害贼人进入猎场,他为逃脱罪名,诬陷我和李太师,况且他在萧将军麾下,谁知道是不是……”
方鸿光:“蓟大人不要忘了围猎当日,萧将军可是受了重伤,自己派人杀自己,这理说不通吧?”
李宏忠:“匡靖,你这个小人,为何要污蔑我!皇上,我与陆侍郎无冤无仇,我根本没有杀害他的动机啊!”
“哼,动机就在你身上!”
萧煜进来大殿,看见匡靖,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匡靖不是愿意自首的人,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庆和帝:“萧将军何出此言?”
萧煜收回视线,按下疑虑,回禀道:“赤雪族人历代刻鹿角纹身,此纹身一旦印上,绝无可能抹除!那些黑衣人身上皆有此印,还有……”
萧煜手中的匕首蓦地朝李宏忠飞去,划破他的衣襟,颈部的鹿角纹身露了出来!
“李太师也是赤雪族人,还是曾经战败的赤、雪、族、王!”
李宏忠死死攥着拳头,一言不发。他想尽办法隐瞒身份,唯独这个纹身他如何都去除不掉,至今还在他身上!
“怎么可能,李太师居然是族王!”
“这么多年藏得这么深!”
“难道真是他……”
庆和帝震惊不已,久久没有说话。
萧煜:“李太师……不,赤雪族王不甘心战败,企图东山再起,便暗中勾结胡人串通赤雪族人,盗取税银,给胡人军机图,挑起五年前的五州战乱,害我朝百姓流离失所唉声载道。”
“而我和陆侍郎恰巧撞破你在温泉山庄圈养胡人的阴谋,因此你便处处追杀我们,在醉花楼更是肆无忌惮带着赤雪族杀手围攻我俩,李太师,你还不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