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费罗斯
弥伊驾驶飞船的技术不差，仗着耶梦加德不敢真的使出什么杀招，而在陨石带中如游鱼般穿梭。
只是这样下去，被追上是迟早的事。
弥伊看着飞船光屏上，不断朝这边靠来，与身后的耶梦加德渐渐形成包围圈的安塞尔舰队。
“弥伊，你把飞船停下来吧！跟安塞尔好好说，应该还是可行的！”
江亭远同样看着光屏，心中计算了一下位置和时间，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廉耻什么的，既然抛弃过一次，再、再多抛弃几次似乎也没什么不行……
“亭远，你看右边。”
弥伊突然指向江亭远身后的船窗，江亭远疑惑地转过头去，居然在那杂乱的陨石带中隐约看到了一艘……灰色的飞船？
“我想如果安塞尔亲来，一艘飞船不够他炸的。所以多备了一艘。”
弥伊船头微微调转，猛地朝下俯冲，避过一块巨大陨石后，又迅速向上拉起。
“你先到那去，我把他们引开，随后就到。”
“开什么玩笑，你根本不可能追上来……”
江亭远像是预料到弥伊要做什么，他正要伸手去扣住弥伊的肩膀，他身下的座位却突然一空，江亭远自座椅下侧猛地滑了出去。
在飞船那狭窄的通道中，江亭远被机械手穿上了太空衣，如同小型炮弹般从飞船里发射了出去。
“我！@#￥……！”
江亭远一通乱叫，只是耳边不停响起爆炸声，他连自己喊叫了什么都没听见。
江亭远突然想起以前弥伊说过的，他曾被自己的兄长推出飞船，流落在太空中。没想到江亭远也体验了一把……
江亭远仰头看着那艘小小的红色飞船，如同朱红的飞鸟在黑夜中飞翔，彷如火焰，彷如指尖落下的一滴赤色鲜血。
江亭远的背部撞到灰色飞船顶部时，他猛地转身拉住了飞船的顶门，迅速打开后潜入船舱。江亭远连身上的太空衣也来不及脱，就立刻发动了飞船。
“开飞船我不太拿手，但是追上去总来得及！”
江亭远将飞船动力阈值开到最高，船头朝上，以极速往上飞去！
“也该停下了吧。”
弥伊前方的陨石带，已经被耶梦加德的粒子炮清空。无论上下左右，都是一望无尽的太空。
朱红的飞船依然不知疲倦的往前疾飞，然后被尾随在后的巨大银色机甲，一手抓在了手心里。
漆黑的宇宙中，尘世巨蟒终于将它的猎物握在手心。
安塞尔站在驾驶舱中，缓缓将右手往回收。他的手指有些微颤，那是终于再一次握紧他遗失已久的珍宝的激动。
“亭远，亭远……我会道歉的，无论你想听什么……”
安塞尔轻声呢喃，在将那艘飞船缓缓拉近的时候，耶梦加德的检测系统突然发出了警告。
【经过检测，目标飞船上没有名为江亭远的生命体。】
【飞船上只有名为弥伊·费罗斯的生命体。】
安塞尔呼吸暂停了一瞬，随后他立刻联通了飞船上的光屏。
光屏之上，只显示了弥伊坐在驾驶座上的图像。弥伊抬起头看着面色阴沉的安塞尔，这位亲王失态的样子，真是看一次痛快一次。
“失算了，殿下。”
“亭远，不在这。”
弥伊笑着朝安塞尔伸出右手中指，太空之中，巨大的耶梦加德朝手中朱红色的飞鸟做出收紧捏碎的动作。
“砰——”
在赤红飞船即将承受不住将要被捏碎的瞬间，一艘灰色的飞船自不远处猛冲过来，将耶梦加德的手腕狠狠一撞，弥伊的飞船随着惯性脱出！
“什……亭远？！”
飞船内弥伊看着光屏上显示的灰色飞船，不由大惊。
“没有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的道理。”
江亭远仰望着耶梦加德，手掌轻按着胸口，那戴在手上的手串，那翡翠绿般的颜色几乎将其中一颗珠子全部涂满。
“亭远。”
安塞尔朝灰色飞船缓缓伸出手，明明他渴念的人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但他的心脏却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剧痛。
“你为了他回来吗？”
安塞尔皱起眉，转而朝弥伊的飞船发出一发粒子炮！
“他到底要污染你到什么程度！”
“安塞尔——”
江亭远惊叫着，却见那艘赤色的飞船被那发炮弹远远击飞，及至飞船的检测系统都无法再捕捉。
耶梦加德就像把烦人的虫子终于捏死一般，慢慢转过头来，再次朝江亭远伸出手。
“和我返回安塞尔行宫，此后我们会有漫长的时间，解开一切误会。”
【滴。】
【滴滴。】
……
耶梦加德不知为何向安塞尔发出警报，但安塞尔只想尽快把江亭远收入掌中，无视了那诡异的警报声。
在耶梦加德与江亭远的飞船还有咫尺之遥的时候，江亭远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鲸鸣。
“它们……怎么会在这里？！”
江亭远惊讶抬头，无数闪耀着银光的云鲸群，那传说中的神明坐骑，如同银色洪流，破开一切时间空间，自上方俯冲而下。
灰色的飞船在这洪流之中瞬间失去了踪影，巨大的领头云鲸张嘴将那艘飞船吞入腹中，阻隔了耶梦加德与那即将靠拢过来的安塞尔舰队。
那与所有人脑海中的精神波同步的鲸鸣高声响起，领头的鲸鱼朝耶梦加德微微一点头，尾巴高扬，仿佛在向不慎打扰的行人致以歉意。
随后那银色的洪流就如它们突然出现一般，在往下方坠落时，如同稀释的糖浆一般，缓缓消失在这漆黑的太空之中。
“亭远？亭远！！！”
安塞尔看着下方，那里已经没有江亭远的一丝踪迹。
离安塞尔舰队不远的某处陨石带，赤红色的飞船以诡异的姿态，头朝下漂浮在太空中。
本该受到撞击晕死过去的弥伊，正漂浮在船舱内。
他从额头到裸露的手背，全都长满了仿佛刺青纹身一般的绿色图腾，远看去这图腾就像一只生着双翅的灰狼。
弥伊闭着眼，最终轻声呢喃着。
“没事了，亭远。”
“我会保护你。”
“无论何时，何地，经过多少岁月。”
一只只有成人大小的云鲸不知什么时候潜入了这艘飞船，它围绕着弥伊转圈游动，昂昂叫着撒娇，随后将额头轻轻点在了弥伊的额头。
“昂——昂——”
如果有听得懂鲸鸣神语的神明在此，大约能听懂它的语言。
它用艰涩的发音说着：“只要您一声呼唤，我等就会前来。愿至高神保佑您，风神费罗斯。”
作者有话要说： 好哒！弥伊是风神来着！终于写到他的神明身份了！第六章写过掉入云鲸肚肚里，还可以从别的地方出来~
那时候就想让亭远被吃掉~谁都找不着~
等亭远醒来，就遇到下一个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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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远：麻烦升级一下我的机甲，我好弱QAQ
弥伊：我……要回去继承家业！
安塞尔：QAQ委屈！
第十五章 联邦战神
曾经有位探险家，曾经进入过云鲸的体内。
当时他独自驾驶着飞船，追着云鲸的尾巴，想要看看它们将去往何方。
一只云鲸突然脱队，像是好奇一般转头看着那跟在它身后的飞船。探险家准备了三百种各类动物的叫声以及次声波，试图与云鲸沟通。
然而不知道是哪一种刺激到了云鲸，它突然张开口，把那艘飞船吞了下去。
“你以为进去之后，那里会是黑洞或者白洞一样的东西。”
探险家生还后，在星际电视台上分享自己的经历，并展示了几张他历尽艰辛才拍到的照片。
“云鲸的肚子，通往另一个世界。你就像行驶在时间的长河之上，尽观千年之前的世界，与……千年之后的世界。那也许是神的国度，也许是神明才能看到的景象。无论如何，我此生能看到一次就够了。感谢神明庇佑。”
探险家说的话确实令人神往，然而在他展示了那几张高斯模糊的照片后，主持人开玩笑说更像是他拍糊了自家后院里的狗。
许多人也曾想进入云鲸的肚子里，看看那前所未见的风景。然而云鲸却自那以后，不再回应人类的呼声。就这样过了三百二十年后，才再次有新的人类，进入了云鲸的肚腹。
江亭远在坠入那仿佛无边无际的云鲸肚中时，眼睛和耳朵，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隐约听到了一些声音。不是鲸鸣，而是更悠远，更祥和，如同父亲，如同母亲，那样温柔而有力的声音。
江亭远的眼睛终于看到了亮光，随后他看到了无数仿佛小鸟一般的银色光团。这些光团在悠长无尽的云鲸腹内穿梭，每次当小鸟的翅膀或者尖嘴轻轻碰到一旁的光之壁时，就会有某个时代某个国家的画面出现。
江亭远惊讶地趴在船窗边，看着那不停出现的时之窗。那些他曾知晓，或不曾知晓的历史，就这样展现在他面前。
“这是云鲸在宇宙各处游历时……吃下的记忆吗？”
江亭远伸手抚上玻璃，小心地点着那投影过来的影像，那些影像就像脆弱的雪花，短暂地出现一瞬之后，就化为光片消散。
“神明……”
江亭远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串，那颗翡翠绿的珠子，还有四分之一没有涂满。
虽然知道身为现世神的弥伊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比他安全，可弥伊现在仍是人类……如果……
江亭远面前的一切通讯面板与通讯指环都不能用，他有些焦急地抬手拍了拍窗户。
“可以放我出去吗？求求你们！”
这条时光的长廊依然静谧，谁会回应这渺小的人类呢？
那小小的飞船却一直不停歇地传出敲打的声音，过了很久很久，那敲打声才渐渐平息。
江亭远的双手已经红肿，他把自己缩在座位上，双手抱着膝盖，低头看着那垂落在膝上的机甲空间纽。
少年时期的悔恨，本以为随着时间流逝早已忘却。然而现在他才知道，那不过是再一次自欺欺人。
“如果‘盖亚’还在，我根本……不会逃！”
江亭远把脸埋在膝盖上，便见有一点深色的水渍出现在那浅色的长裤之上。
游曳在宇宙中的云鲸在路过前方的某个被火焰般的星云环绕的星系时，突然长声鸣叫。
为首那只云鲸突然张大嘴，朝前猛地吐出了一艘灰色的飞船。
飞船像从天而降的流星一般，落入了这火焰星系之中。
云鲸随后调转方向，向着南方那无尽的星空缓缓低下头颅。
风神费罗斯，我等已将你的珍宝送至那黑暗无法企及之处，愿您早日觉醒，重归神位。
云鲸如同一颗星球般巨大的身躯，随着那如同歌声般的鲸鸣之后，于宇宙中化作银河消散，它们将再次踏上漫长的旅途，无论经过多少岁月，直到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呼唤。
在云鲸离开后，那往主星缓缓飘去的灰色飞船，突然被一艘隐形的黑色星舰捕获。不详的黑色光线将飞船慢慢吸入自己体内，随即那冷硬的黑色底座猛地合上了。
“哎哟？只是出来看看，没想到还能捡漏？”
星舰里，一群体格健壮的星际强盗看着这刚才吸收上来的民用飞船，一脸兴味。
“外表没什么损伤，谁会把这艘贵价飞船扔掉啊？”
“别管了，直接打开看看，说不定里边放着什么好东西。”
“就算什么也没有，这艘飞船拿出去翻新卖掉，还能赚个六百万里拉。”
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星盗已用器械连通了顶部的舱门，舱门打开之后，里边一片漆黑。星盗正觉奇怪，正往里探头去看，便觉似乎有风声响起，自己的鼻子突然剧痛！
“啊啊啊啊啊————”
星盗捂着自己的脸，在那漆黑的船舱里，一名青年如猎豹般窜了出来，抬脚就将那靠近他的星盗踹到了舱壁之上！
那名青年轻巧地落了地，长长的黑色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但只是看着他手臂和脖颈裸露出来的肌肤，就已觉得雪白如玉，等他把额前的刘海拨开时，那些星盗才看到了他的样子。
“美、美人……”
星盗看着黑发雪肤的江亭远，觉得船舱里那些被抓来的拍卖品，根本连这人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小的们……生意上门了！”
所有星盗都从后腰处抽出了小型的粒子炮，以扇形将江亭远包围起来。
江亭远则转头看着那些星盗，轻咳一声。
“请问……这里是哪里？”
“哪里来的深闺美人啊？”星盗们不怀好意地嘿嘿笑了，“欢迎来到联邦王国之都——燃烧的半壁·仙达尔星系。”
星盗船上最深处最里间的船舱，是这次要送到首都星·仙达尔进行拍卖的珍贵拍卖品。无论是要跨越数十个星系，才有可能到达的神秘外星域人种，还是各色美貌的青年男女，甚至长相妖异的半人种，都是星盗的收集目标。
船舱的大门突然打开，坐在里边的人都一副惊恐害怕的模样，一个劲地往里缩。然而那每次进来都会对他们动手动脚的星盗，这次却兴致缺缺的样子。左半边脸上还满是被殴打的淤青，他低头呸了一口，吐出了嘴里的一颗门牙。
“本来以为是什么珍珠美人，结果……差点没把兄弟们都杀了。”
他让开身，随后把跟在身后的人往前狠狠一推，手脚均被绑缚的江亭远，便重重的地落在了船舱的正中央。
“要不是商品不能损伤，早就轮煎你了！”
星盗朝仍在朝他怒瞪的江亭远比了个中指，往后退了一步，狠狠关上了大门。
江亭远叹了口气，他的胸腹还有些疼痛，那是被星盗用□□击中的伤处。
“人要是再少点就好了……谁知道把前边的人都收拾了，还会有第二波的星盗出现啊。简直作弊。”
江亭远有点生气，而几个形貌昳丽的少年少女，已经试探着朝江亭远走过来，将他扶起，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你，你没事吧？”
其中一个金发少年低下头，等看清江亭远的脸时，他不由红了脸，轻掩住嘴。
“……你真好看。”
江亭远则转头看向四周，这些人的样貌，个个都犹如钻石般闪耀。
“星盗抓我们，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拍卖啊。仙达尔的地下黑市……到现在都喜欢人|口买卖。”
金发少年低下头，一脸忧伤。其他看向这边的人，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那装在水箱里的男性人鱼，更是气得往水箱外吐了水。
“我叫鲁斯提，请问您叫什么？”金发少年鲁斯提询问江亭远。
“……江亭远。来自帝国。”
鲁斯提湛蓝的眼眸里，映照着江亭远那无与伦比的美貌。除了鲁斯提，没人能听到他脑中智能仪器传来的精神波传讯：
“头，这些星盗又抓了一个超级大美人上来！”
“怎么办？！我心动了！我初恋了！我一见钟情了！”
“嗯？你说让我少废话，把所有人的半身相都发给你，好对失踪名单？”
“是是是，我知道了，这就用瞳孔摄像。”
鲁斯提结束传讯，对着船舱内的所有人，以缓慢的动作眨了眨眼。
在距离星盗船一光年外的地方，正悬浮着一艘标识着联邦王**金色徽章的深蓝色舰队。
舰队最高指挥官正坐在舰桥之上，看着鲁斯提发送过来的影像。在看到其中一人的脸时，舰桥下的副官突然听到上边传来仿佛野兽喉间才能发出愠怒声。
“现在立刻出发，剿灭星盗。”
副官听着指挥官突如其来的命令，不由有些惊讶。
“头，不是说好了等他们进入仙达尔星的范围才……”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次。”
冰冷，有力，仿佛独|裁|者般冷硬无情的声音，自高处传来。副官立刻恭敬地低下头，打开通讯频道，向所有舰只发布了命令。
“听从您的吩咐，我等是您的剑，您的盾，您的一切所思所想。”
“以联邦第一战神——布雷希特·法斯的名义，全军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