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穿进书中追查的第一件案子, 凶手曾平国的女儿曾悦儿,有过数面之缘,杨清水忽然想起, 这个曾悦儿的职业是报馆记者, 等着追踪新闻人物拿头条, 新仇旧恨夹杂起来,不会冲他报仇吧?

  短短数秒迟疑, 曾悦儿先笑了, 冲他挥手:“好久不见。”

  杨清水回头看门口,门锁完好, 转头看她:“你怎么进来的?”

  曾悦儿瞥向洗手间通风窗。这窗子长宽半米, 拉开之后剩一半面积,就一个笔记本电脑大小, 她身材偏瘦, 但要钻过去也不容易。杨清水:“你爸的马戏团功夫传授给你了?连缩骨功都会了?”

  曾悦儿微微一愣, 他颇有冒犯的意味置若罔闻,走过去洗手间, 抓住窗框, 一抬手把窗子拆了下来, 她单手扛着铁框, 看向他。

  “……”好一个臂力惊人的少女。

  曾悦儿放下窗框,“我在新闻上看见你, 想起你是我亲生父亲案子的侦探。之后我查过你的履历, 好几桩大案背后都有你的参与,这次还一个人面整个高桥市的黑帮, 我很佩服。”接着,话锋一转, “但不欣赏。”

  说着,她端详杨清水,头发凌乱,皱乱且不合时的外套,横看竖看都没有英雄样子。见他也凝视自己,撇开目光,说道:“你没有比别人多个脑袋,看起来也不比街上小混混壮,我想如果要杀你也不难,把整个城市的命运押再你这副身板上,太冒险了。”

  杨清水表示不解:“你特意闯进来就是为了阴阳怪气膈应我?”

  “如果你死了,需要人继承你的遗志吧,而你死的概率又那么大。”曾悦儿一脸所当然看着他,“我可以当你的接班人。”

  杨清水听完她的话,终于明白这只长颈鹿跑来的目的,不是报仇或追踪热点,而是当徒弟学艺来了,虽然她拜师的口吻听着让他不大高兴——你太脆了,两只手指就能把你捏死,赶紧传艺,给世上留点念想吧。

  “我不收接班人,回去吧。”他打开店门,“多补补脑,社会很危险的。”

  曾悦儿一听急了,跟再杨清水身后打转,说:“我不走。我不怕死,我想跟你一样伸张正义,让罪犯伏法,为这个社会,这个生养我的城市做点事。”

  苍天再上,杨清水可没有这么高尚的情操,要不是每次他都被卷进案子里,不是boss死就是自己死,为了存活才被迫拿起正义的大锤捶扁他们,否则他宁愿混吃等死,拿自己的金手指占卜算命,坐等暴富不是更好?

  为自己多舛的命途,他叹了口气,然后问曾悦儿,“伯母身体好吗?”

  曾悦儿微微一愣。

  “如果她知道你冒着生命危险跟我这样的人混一起,就是为了伸张正义这么个虚无缥缈的理想,怕会被气死。”杨清水说,“还有你的女朋友呢,她不担心你?侦探的行当是给孤家寡人做的,你不适合。回去吧,让爱你的人知道你有好好活着,功德够大了。”

  曾悦儿的脸色当即凝重起来,谈及至亲,英雄也短了气概。过了一会儿,“妈妈因为那禽兽被告作伪证、妨碍司法,”曾悦儿提起自己的亲生父亲依然咬牙切齿, “她进了监狱,也受过白眼唾骂,她说自己活该,因为如果早一点讲出真相,恶人就早一点得到惩罚,受害人就会更少。我来之前告诉过她要做什么,她什么 都没说,只是给了我一本册子,那是我从前跟进社会案件的剪报集。她明白我的理想,她也知道假装沉默就是帮凶这个道理。”

  “杨侦探,你分得清是非,为什么我站在你的一方,你不但不认同还要把我赶出去?”

  杨清水怔了怔,一时间哑口无言,被这么一说,不懂事冥顽不灵的反而是自己了。

  终于,他看向曾悦儿,脸上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着,问:“有驾照吗?”

  “……有!”

  一串钥匙从半空?跃起抛物线,稳稳落在曾悦儿举起的双手上。杨清水:“这车抢来的,小心点开,有罚单炒你鱿鱼。”

  还没等曾悦儿问清啥叫抢来的车子,杨清水脱开外套,将身上的手榴弹逐个解开,放到桌子上。几个半椭圆手榴弹的在木板上骨碌乱滚,险些摔落地,幸好又转回去,看得人心头砰砰直跳。

  “你——”

  “问太多也炒你鱿鱼。”杨清水低头一边整衣服换上干净的衬衫,一边临时诌来他的员工守则,“不规定上班时间,但要随传随到。没福利、没津贴,保险自 己交,分红、年终奖看心情。抚恤金的话,死在我前面才有。工作内容包括但不限于给我买早餐、当司机、打扫,以及在危险场合替我挡枪,没问题的话,你 现在就可以上班了。”说完,他抬头看向曾悦儿。

  如此糟糕的工作待遇,怕是出门找不到第二家了。

  曾悦儿似乎并不把条件放在心上,笑了笑,说:“接下来的日子请您多多指教。”

  他面无表情地眯了眯眼,好久,才悠悠叹了口气,转身把一木箱子扛进后车厢,“伸张正义、天打雷劈,劝人查案,肠穿肚烂。真造孽……”

  曾悦儿:“那我是不是就转正了?”

  “过完这关再说。”杨清水坐上灰色奔驰的副驾驶,打开地图导航,输入高桥市的冲浪胜地日浪湾。

  春末初夏的阳光分外明媚,照海浪上粼粼生辉,比基尼女郎、沙滩、海浪,这地儿不愧为艳遇圣地,有钱有闲晒太阳的年轻男女,总是特容易看眼。 曾悦儿推着手推车,她看了看车上几万块一箱子的高级红酒,又看向春风得意的杨清水,终于明白此行目的。

  说啥生命危险,原来是开游艇会,刚才还大约再冬季一身炸弹,转头阳光沙滩,心怪大的……

  果然,一踏上甲板,便受到热烈欢迎,船舱内等候多时的媒体记者,有的开闪光灯拍照,有的已经走上来凑近乎:“杨哥,一个采访就出动全城媒体,也就您一位。”

  杨清水:“多谢各位赏脸。”

  “待会给我们家一个专访行吗,咱们总编可喜欢你了,完不成任务回不去……”

  杨清水一一寒暄,召集也说得明白,媒体要交货糊口,也不彼此为难,一次性把人找齐,在船上把各家访问全做了。如同门诊看症,各家媒体排队采访拍照,还没轮到的喝酒聊?,享受海湾风景,工作之余还能度假,就是等的时间长也没有怨言了。

  欢声笑语中,众人毫不察觉,引擎声变大,船下白浪翻滚起来,游艇加速出海,很快将海岸与山线甩在身后。

  当船进入海湾,他们终于发现,甲板上有人问道:“咦,船都出来了,咱们还有自助游不成?”

  一个女记者问:“杨侦探,你在捣鼓什么把戏?”

  有人戏言:“不会又像昨天那样诈咱们一顿吧?”

  杨清水不失狡黠地勾了勾嘴角,带着“反正你们都出海了,也奈他无何”的语气,说:“这么想,大家都是工作交差,单单拿一个访问回去不觉得差了点意思吗?”

  有人轻笑:“全城的媒体都让你叫来了,就是啥大新闻,也不是独家了,一样没意思啊。”

  杨清水看向他,“能不能拿到独家,就看你们自己的胆量了。”

  游艇驶往一个离岛,那是毗邻高桥市的旅游岛,丰富的海产跟相继落成的主题乐园让整个岛屿兴旺起来,节日假期游人一批批从码头上落,热闹程度不比中心城 区低。现在是旅游淡季,渡轮稀落停靠码头,不少民宿、餐厅关门大吉,老板员工干别的营生去了,整个小镇似乎都在暂停营业中。

  码头接待举止斯文,服务态度相当好,待游艇抛锚厚搀扶人们下船,问:“各位是来旅游观光吗,酒店找好了吗,需要我给大家预定吗?”

  杨清水最后一个下船,感觉接待的目光有意无意扫向自己,两眼相对时又有些躲闪,随即收回眼神。他走下接桥,看向这人:“我好像没找地陪,你出现得真及时啊。”

  这人手托了托镜框,礼貌微笑:“我们做服务业的要随时照顾客人的需要,让大家减少舟车劳顿。”

  杨清水:“是啊,这岛说小不小,要是不小心迷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麻烦就大了。”

  这人脸色微微一变,“是。”

  杨清水摆摆手,让他在此止步,“你再往下跟,我就真要付小费了。那谁,”他叫唤曾悦儿,“地图打开带路,咱们自助游。”

  曾悦儿不明所以,她都不知道要去哪儿,带的啥路,但清楚他要摆脱这人的意思,连忙走上去,打开导航,挡住了那人的去路,“我看看。”

  一路上杨清水真的像游客般左看看右溜溜,终于那群等着猛料的记者耐不住,叫住他:“杨侦探,能不能告诉我们要去哪儿?”

  “耐心点,马上就到。”

  一行人在路边租用一台旅游小白车,车子从阳光明媚的花园大道驶入别墅区,在园区转了一圈。曾悦儿一路都在观察她的新老板,他虽然神情悠然,目光却是专注的,停留每一家的门牌号略久,并非其他抱怨中所讲的漫无目的。

  终于,在转角的喷水池处,杨清水叫住车子停下,抬头看向马路对边的房子,眯了眯眼。

  “到了。”他指着别墅,“房子里面是制毒工厂的“厨房”,用旅游岛的来往人流当遮掩干制毒、贩毒的活儿,下船前我已经报警了,警察来之前有足够的时间让你们进去,拍第一手猛料。”

  听见他的话,所有人当即一愣。脑子第一时间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如果是假话,没必要撒谎说是制毒工厂,这不是吓坏所有人不敢进去吗,还不如说是某个明星偷情地点,听上去不像是他设的坑。

  难怪说能不能拿到独家,就看他们的胆量。这可是暴力犯罪新闻,制毒的地方肯定有枪有武器,镜头麦克风可挡不住子弹,抵抗起来小命就要交代在这儿。

  就在他们还在犹豫的当下,杨清水又看表,“警察还有十五分钟到,拉起封锁线后,就别想得到第一手消息了。”

  众人不由得飞快谋算,砖红色的别墅外墙,从窗户到门洞都拉了帘子,外面看不见一点里面的状况,说不定几个枪口架好了,此刻冲进去岂不是舍身炸碉堡?

  跟职业生命比,还是生命宝贵。一阵沉默之后,始终没有人站出来。

  “行吧。”杨清水伸了个懒腰,抬腕看下手表,余光瞥向曾悦儿,“你跟我进去,就转正了。”

  饶是对他的不按常理出牌早有准备,曾悦儿内心还是抖了抖,她有和其他人一样的担心,关键时候勇气、正义的支撑都不够,毕竟面对的是生与死的恐惧。 唯一不同的,在场其他人都把杨清水当成疯子,曾悦儿心里并不这么想,别人从公众镜头认识他,可她在一年前见过杨清水,他的判断锐利且准确,脑子清 楚得很。

  曾悦儿咬咬牙,“好!”

  所有人的目送下,她跟随杨清水,往别墅大门走去。大门是一整块金属板,没有留下钻墙窥私的空间,曾悦儿仰头看了看两米多高的门顶,带着一丝崇拜期待的目光看向她的领导。

  不在这种时候大展身手,更待何时?

  杨清水坦然得多,从高墙收回目光,“咱没带梯子?”

  “……”

  “逃过学吗?”他弯腰双手交叠,让曾悦儿踩上去翻墙。

  曾悦儿快速掂量了下己彼的身子骨,马步扎稳,“还是我来吧。”

  毕竟是徒手拆窗框的女子,身体素质显然比跑步喘气的杨清水好,他向来不为面子逞强,愉快地接受了曾悦儿的提议,踩着她的肩膀翻过围墙,从里面打开大门。

  镜头跟着两人一起进去,拍下的画面能在直播随意观看,观众闻风而至,人数也随之暴涨。

  画面闻不到气味,只有曾悦儿和杨清水感受到现场的惨烈,整个屋子弥漫着细碎的淡黄色的烟雾,和呕吐物与石油尾气混合的臭味,现场有试管等实验用具,也有化肥桶油罐,看上去像个炼油小作坊,抽屉柜子门敞开,东西被掏得凌乱一通。

  杨清水径直走进厕所,果然看见凌乱摆放的塑料器皿,里面倒得一空,马桶上还有些没来得及溶解淡黄色奶昔状的东西。

  “双手举起。”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杨清水拿着镜头高举过顶,转身对擎枪指着自己的林知律,既愉快又猥琐地笑了。

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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