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萧骆北牢牢箍住他, 温柔的抚着他长发安抚他的情绪,又轻轻的吻他的唇、睫毛、脸颊和耳垂。在他细致温柔的动作下,慕晚舟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 微微喘着气。
“晚舟、晚舟……你别生气,朕讲给你听。”萧骆北吻着他鬓边的乌发, 低声安慰道。
“你起身出门的时候,朕便醒了。因为担心你,便派了孙剑一路跟着暗中保护,你和萧四在寺内的谈话, 朕都知道。”
“那你——?!”慕晚舟惊讶的抬眼看他, “那我回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质问我?”
萧骆北笑了,吻上他小巧的鼻尖。
“朕为什么要质问你?”他抬着他下巴,轻轻摩挲着,“朕知道,你不会对朕下手, 肯定是巧言令色应付萧四的。”
“你……相信我?”慕晚舟眼圈红了。
“嗯, 相信你,”萧骆北道, “朕知道, 你不动声色的回来, 一定是因为担心逐川和无双的安危。朕是可以立刻带兵包围真愿寺,但那样他俩性命一定难保,你也会怨恨朕。”
“那你、那你就……什么都交给我?”慕晚舟紧紧拽着他衣襟。
“嗯。”萧骆北点头, “其实你回来之后,说要去给朕倒安神汤药的时候,朕的眼睛便好了, 是亲眼看着你把强力的安眠药丸放到碗中的,所以朕没有喝,趁你转身去桌边拟圣旨的时候倒到枕边的香炉里了。”
“你看到了,也还是相信我?”
“嗯,相信你。朕也亲眼看到你拟了圣旨,取来朱印盖上。但是朕知道,那绝不是赦免萧四的圣旨,你多半是给在他定罪。”
“那!”慕晚舟哽咽着望着他坦然的双目,“就算这些时候你都相信我,但票我……票我向你挥刀的时候,你就不怕我真的一刀刺穿你的心脏?!”
萧骆北笑着摇头。
“你不会的,晚舟。”他温柔的抚着他脸,“你身体里还融合着朕的心头血,你怎么舍得再将刀刺进朕的心脏?朕知道,朕的晚舟不是真正狠毒无度、没有底线的人。”
慕晚舟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那你、你就眼睁睁的忍着我对你的剥皮之苦?!”他心痛的大声问,“你怎么连哼都不哼一声,就那样逞强忍着?!但凡你假装说梦话跟我讲一句‘晚舟、疼’,我也不会继续动手!”
“那样你不就骗不过萧四了吗?”萧骆北连连擦去他的眼泪,“朕不能坏你的计划。朕要让你的计划先顺利进行,等确保了逐川他们的安全,朕再出来助你制住萧四。晚舟,你别哭了,真的并不是很疼……”
“那怎么可能不疼?!怎么可能?!”慕晚舟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你、你……你休要哄我!”
萧骆北宠溺的又吻又哄,声音温柔得像在哄一个孩子:“好了好了,正好趁此机会把纹身去掉了,不是很好吗?这点痛真的不算什么,你别哭了……”
慕晚舟埋在他胸口静静的哭了一阵,又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来。
“你没睡着,所以,你听见了,是不是……”他轻声问。
“你说什么?”萧骆北假装听不懂。
“你别装!”慕晚舟抓着他衣襟,“你肯定听见了,我说的、说的……”
“说的什么?”萧骆北无辜的瞪大了眼。
慕晚舟没答话,脸颊慢慢的泛开红晕来,映衬得他像一朵娇艳的花。
萧骆北本只是想逗他,却见他红着脸、眸中水光鳞鳞,要多迷人有多迷人。
他轻声说:“我爱你。”
没有别的多余的字眼或是修饰,就是这样简单的三个字。
却是最朴实、也最真挚的三个字。
萧骆北怔了一怔,眸中也泛红起来。
“嗯,朕知道……朕听见了,现在听见了,票时也听见了。”
他又捧起他脸说:
“晚舟,朕也爱你。票时,听到你说这句话,朕比什么都开心。更何况,你还剜出自己的眼睛来治朕的眼睛,朕怎么可能还不信你?”
“你、你知道了?”慕晚舟紧张起来。
萧骆北点头:“朕眼睛一好,便发现你右眼不对劲了。结合之前云阳真人所说的偏方,朕难道还猜不到吗?”
“……”慕晚舟欲言又止,他在思考怎么向萧骆北解释这件事。萧骆北却一把搂了他,低声道:
“你愿意为朕做到这样的地步,朕要是还不能信你,那就是真的禽兽不如。但是朕好心疼,晚舟,你的右眼……从此都看不见了。朕即使用尽下半辈子所有的温柔来弥补你,都觉得不够……”
“你,你不生我气?”慕晚舟问。
萧骆北摇头:“怎会生你气?换成是朕在同样的位置,也会做同样的事。朕只是心疼,心疼得要疯了……一想到你作出的牺牲,剥皮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慕晚舟心里感情汹涌,牢牢的靠在他怀里。
两颗心都被两情相悦和劫后余生的喜悦充满着。
在经历了如此的劫难和考验之后,此时此刻,他们终于彻底的信任了彼此,也得到了彼此最真的心。
慕晚舟只觉得,自己全身心的爱着萧骆北,再也无法离开他。
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值得他一心一意挚爱并信任的人,并值得一句“痴心不悔”。
萧骆北也一样,他终于找到了那个能陪他共同构建天下的人——既是四海九州的广阔天下,也是只有他跟慕晚舟两个人的小小天下。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萧骆北从怀里拿出那只慕晚舟送他的结发锦囊,慕晚舟取出在真愿寺求来的姻缘签。两人将两样东西叠在一起,十指也紧紧扣在一起。
曾经这签上说,他们之间是孽缘,不该相遇,注定是欺骗、伤害和错过,是为大凶。
但这签上也说,二人的未来到底如何,却是扑朔迷离。真心最终需要真心换。
于是他们交换了,彼此的真心,还有百分百的爱和彻底的信任。所以,他们最终历经苦难,找到了彼此,终不负这一场相遇。
慕晚舟曾经将锦囊送给萧骆北的时候,说过:与君结发,永不分离。
现在他们真的永远也分不开了。
·
一路回京。
路上,最兴奋的是宋清。他难得出宫一趟,便救了自己的倾慕对象,还立了大功。如今又眼睁睁的看着萧骆北把慕晚舟宠上了天,竟然也不吃醋,反倒是感动得泪流满面。
“你、你到底喜欢的是圣上,还是晚舟……”陶煜在一旁看着他一脸花痴,十分疑惑。
宋清用力在他后脑勺一拍:“陶子期,你是个木头脑袋么?!我就非得喜欢圣上或是晚舟才可以吗?我刚进宫的时候,确实倾慕圣上,但现在我觉得、我觉得……”
他说到一半,困惑的皱起眉来,似是在想如何表达。
“觉得什么?”陶煜被他拍痛了,小心翼翼的问。
“我觉得比起我自己喜欢谁,我更喜欢看到他们二人在一起恩爱甜蜜的样子!哎,每次看到圣上宠溺的握着晚舟的手,我就觉得心里好甜好甜,比吃了蜜还甜!”
宋清终于组织出了语言,笑得一脸灿烂。
陶煜不是很能理解这种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别人怀里却还能觉得甜的心态,怔怔的“嗯”了一声,道:
“我要是也能像你这样豁达便好了……”
“你?你该不会是嫉妒圣上吧?!”宋清凑过来瞪大了杏眼打量他。
“那也不是,”陶煜脸立刻红了,连连摆手,“我怎敢对圣上抱有这样的心理……其实我看到晚舟能与他开心的在一起,也为他高兴。但又觉得……还是很失落、酸楚……”
“没事没事!”宋清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他肩,老气横秋的冒出一句:“时间会解决一切的!”
“……”陶煜被他拍得生疼,抱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们俩对面,坐着陆逐川和无双。与他们的叽叽喳喳形成了对比,二人安安静静的坐着,相对无言。但无双试着小心翼翼的靠着陆逐川的肩,他并没有躲开。
马车中途歇息,宋清拽着陶煜吵吵闹闹的下去捉蝴蝶了。车上只剩陆逐川和无双二人。
“……”陆逐川微微侧目,看见少年正抬着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一时语塞。
“你怎么一直看我?”他问,语气有些冷淡,但并不严厉。
无双红了耳根:“你、你好看。”
“我不好看。”陆逐川淡淡的道。
无双急了,涨红了脸争辩道:“好、好看的!”
陆逐川微侧过脸来,狭长的凤眼一片冰雪凉意,挺拔的鼻梁下,薄唇轻微的抿紧。
“我好看?”他没什么语气起伏的问。
“嗯!”无双小声的应了,却是低了眉不敢再看他。
陆逐川没有答话,却是久久盯着他。
车外一阵喧闹,传来了慕晚舟的声音。陆逐川转头掀起车窗帘,往外看去,看见慕晚舟跟萧骆北也下车来歇息了。二人手拉着手,一脸幸福洋溢的样子。萧骆北正弯腰采了路边的一朵不知名的野花,笑盈盈的拿给慕晚舟看。
陆逐川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似乎欣慰,又似乎落寞。
曾几何时,每年的新年第一日,他都会送慕晚舟一朵花。五年了,年年如此,从未间断。
但以后,还有这个必要吗?
无双一直在悄悄打量他,此刻见他脸色阴晴不定,却是凝眉想了想,突然拽了拽他衣袖,小声说:
“谢谢你救我,陆公子。”
“救你?”陆逐川思绪被打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就是……”无双突然甜蜜的笑了一笑,“就是你以为影大人要引爆摄魂功的时候……”
他一边说一边绞住了自己双手的食指,轻轻摩挲着,十分羞涩。
陆逐川面露尴尬,沉默良久才说:“不必言谢,你多次为了我不顾生死,救你是应票的。”
“我很开心。”无双还沉浸在甜蜜中,脸颊微微发红。
在他心里,陆逐川将他和慕晚舟一起护住,光是这一点,他便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陆逐川看他青涩单纯的样子,又沉默了一阵,突然开口道:
“无双,回京以后,我帮晚舟处理完大小事务,便要离开了。”
“离开?”无双抬起了大眼睛,惊讶的看着他。
“对,”陆逐川声音难得的十分温柔,但却又很坚定,“所以,把你送回京城安顿好一切,我们以后便不会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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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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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哄老婆的一天!
我我我终于出差回来了……